4-2｜頭號社員
本章節 3440 字
更新於: 2023-01-12
社團活動時間是下午一點半，柳思堇卡點抵達神聖莊園，一推開沉重斑駁的鐵門，一股夾雜夏堇花香的熱風立刻撲面而來。
雖然在出發前，柳思堇曾有放鴿子的念頭，但基於道德素養，以及向巫祈海說謊可能付出的代價，她還是赴約了。
⋯⋯沒人？
在柳思堇的刻板印象中，資優生的必備條件就是守時。理當想著當自己準時進門後，就能看見巫祈海的身影——結果放眼望去，連隻花精靈的影子都沒有。
⋯⋯靠，結果是我被放鴿子嗎？
柳思堇突然想起一段漫畫情節，人見人愛的大小姐總收到許多情書，卻全都往垃圾桶丟，全因她志不在戀愛，只把戀慕者當魚養，樂於進行魚塘管理。
唔哦哦哦哦——巫祈海原來真是個壞女人，是操控人心的大反派——
可見放鴿子的打擊極大，柳思堇忍不住把自己代入了。
「——柳思堇。」
而要讓腦內小劇場停止暴走，只能由事主現身說法了。
柳思堇轉過頭，伴隨著溢滿鼻腔的清新乳香，她看見巫祈海背著側背包，雙手戴著手套，直挺挺站在門旁。
見對方神色自若，柳思堇緩了緩開口，「學姐，妳早就到了嗎？」
「對。」巫祈海平靜地點頭，同時提起手中的工具，「我發現後面有幾個工具箱，就先在那邊找能用的東西。」
⋯⋯看著大小姐穿上園丁裝備，還真有點違和啊？
無視對方困惑的目光，巫祈海瞇起眼，「妳該不會以為我爽約吧？」
「⋯⋯沒、沒有啊。」
「看來是有呢。」語畢，巫祈海逕自提著工具走向花圃，「把握時間，開始吧。」
見眼前蓄勢待發的背影，柳思堇摸摸鼻子，悄悄鬆了口氣。
對她來說，種花是不用費吹灰之力，就能完成的事，而社團活動時間長達三小時，更是綽綽有餘了。所以在過往的日子裡，柳思堇總先花一個小時完成進度，接著就躺在地上，仰望藍天一邊發牢騷睡午覺，直到放學鐘聲響起。
沒錯，全程獨自一個人就能高效完成的事，根本沒必要找人合夥。
但對於沒有實務經驗的新手，想必會是難以下手的窘境。於是，柳思堇快速在拿了些工具，走到巫祈海身邊，「學姐，妳播種過嗎？」
「有。」一旁的巫祈海微笑，「我對很多人播種過。」
——哇靠，聽起來超有毛病啊。
「⋯⋯我不是指那個。」柳思堇嘗試控制眉頭皺起的力度，「把種子埋入土中，長出一般植物的播種。」
「沒有。」巫祈海垂下視線，「家裡不讓我這麼做。」
⋯⋯該不會家裡有園丁吧？
「那我從頭開始示範。」柳思堇拿出幾包種子，遞了過去，「這一區需要種新的花，學姐來選吧。」
巫祈海瞇眼端詳，神情困惑，「⋯⋯不種夏堇嗎？」
「哦，都種這麼多了。」伸手指向周遭的夏堇花圃，搔搔頭，「我想說有點無聊，就換別的吧。」
「不用了。」巫祈海搖搖頭，語氣堅定，「我也要種夏堇。」
——這是什麼偏好？
還是⋯⋯巫女都用夏堇做藥草嗎？她想在我這邊蓋原料供應商？
雖然困惑，但種什麼品種，對柳思堇而言都無所謂。正好夏堇是難度較低的品種，作為新手入門也適合，柳思堇便返身，開始準備新的種子與工具。
「這是我採收的夏堇種子，可以拿來播種。」柳思堇一手拿著小夾鏈袋包著的夏堇種子，另一手拿著深色的塑膠盆，腳邊放著土與肥料，「這個是育苗盤，用來初步培養幼苗的。然後，因為夏堇的種子很小，排水不良的話容易腐爛，需要用這種砂質土⋯⋯」
不曉得是時隔多久，柳思堇與自己以外的人一起種花，而與他人長篇大論，更是陌生到恍如隔世。許是因為太慌張了，她不自覺化身植物博士，淘淘不絕地授課。
「等到育苗完成，就可以把幼苗正式移植到土裡。然後，這些是有機肥料，裡面含有動物的⋯⋯嗯，排泄物，不過沒有味道，妳放心。」
見對方明顯收斂，巫祈海挑起眉，「說話不用那麼拘謹的。」
——不不不不，妳可是大小姐啊！
柳思堇一頭熱，過多的輸出讓大腦逐漸短路。
我一個俗人的粗言粗語，怎麼能對妳——
「聽不懂嗎？我叫妳說話放鬆一點。」
「⋯⋯好的，裡面有動物的屎。」
經過短暫的混亂後，兩人還是協力把育苗完成了。
將育苗盆搬到陽光充足的位置後，兩人蹲在一旁，巫祈海朝柳思堇歪頭，「妳真的很懂這些呢。」
「沒有啦。」一被稱讚，柳思堇便忍不住洋洋得意，「都是我爸媽教——」
然而下一秒，像是誤觸會惹禍上身的禁語，她趕緊閉上嘴。
——又得意忘形了。
明明已經過去了八年，努力壓抑了，卻還是呼之欲出。記憶的傷疤，老是在不知覺中被掀起，搞得自己像傷口沾到鹽水，猛然抽痛。
柳思堇沉默兩秒，立刻改口，「反正，上網學一學，多看幾本書就會——哦？」
她視線一瞥，便發現巫祈海摘下手套後，手腕處還是沾到了土。見狀，柳思堇立刻從口袋抽出隨身包，「我這有濕紙巾，擦一下吧。」
「先不用。」巫祈海緩緩抬起手，並湊近細鼻尖，「真好聞。」
「哦？我以為學姐會覺得臭呢。」
「沒有，這些味道很好。」一邊晃著手，巫祈海瞇眼一笑，「下課打球回來的男生比較臭。」
⋯⋯？
雖然認同，但一言不合就開槍的部分⋯⋯？
天台的水龍頭沒有壞，兩人便移動到後方洗手，讓沁涼的冰水沖入掌心，柳思堇若有所思地瞄著隔壁的巫祈海，扁嘴老半天終於還是選擇脫口，「⋯⋯學姐，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就一個而已嗎？」巫祈海仔細搓著沾滿肥皂泡泡的手，「可以多問一點，加量不加價。」
——欸？真划算？
柳思堇莫名有種，自己的思路早對方拿捏的錯覺。
隨意洗完後，柳思堇關上水龍頭，「學姐為什麼要抽菸？」
「為什麼這麼問？」巫祈海立刻見縫插針，「說說看。」
⋯⋯明明是我先問的耶？
被強硬拋回一題，柳思堇選擇妥協，「我覺得，學姐不像會這麼做的人。」
「因為是資優生？乖乖牌？」再度將手沖洗，巫祈海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標籤，「家教好的千金大小姐？」
——原來她都知道自己的謠傳啊。
那她會知道被學長告白的事，也完全傳出去了嗎？
雖然這些刻板印象確實存在於腦中，但柳思堇有另一種違和感。跟任何條件無關，單純是從巫祈海抽菸的模樣上，有股莫名的直覺——
「不，應該說⋯⋯」柳思堇一邊擦乾手，一邊直盯著對方，「是本質上就不喜歡？」
這下換巫祈海沉默了。
默默整理好後，巫祈海側過身，抽出口袋中的電子菸，「確實，我不喜歡菸味。」
「吃下記憶的花朵後，我的口腔會產生一股異味，同時暫時佔據我的感官。」將菸口放在唇上，巫祈海平靜地敘述，「所以，我需要用別種方式清除它。」
——靠，所以是用菸清口嗎！
「如果不是情勢所逼，我絕不會傷害自己——會讓負罪的人，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在柳思堇暗自吐槽時，巫祈海向前邁步，用電子菸戳向眼前的胸口，「我希望妳也能這麼做。」
「⋯⋯做什麼？」柳思堇低頭，望著比自己矮半截頭的人，「抽菸吸毒殺人放火？」
「將怒意向外宣洩。」巫祈海雙眼一暗，「停止傷害自己。」
——不妙，又想吐了。
本想今天可能不會再發作了，結果就在巫祈海說完這句話後，胸口再度一陣扭痛。但她可不想在學姐面前大爆吐，只能強行按耐。
「⋯⋯柳思堇。」而巫祈海沒有發現異樣，先是收回手後，低下視線，「當時強行窺探了妳的過去，我很抱歉。」
她灰色調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平穩的哀傷。
「在播種的時候，人們當時產生的情緒，也會一併轉移到我身上。所以，我能理解那段記憶對妳而言，究竟是多大的痛苦。」
「只要妳開口，我就可以清除它。」巫祈海再度抬起視線，「從此以後，妳對那段記憶將會是空白的，一輩子也想不起來。」
柳思堇口乾舌燥，抿起乾澀的唇，「想不起來的話，不就會⋯⋯」
「沒錯，可能會失去重要的人事物。」巫祈海眼神帶著冰冷，「但有時候，遺忘就是唯一的解藥。」
「⋯⋯我會再想想。」
「嗯，由妳決定。」巫祈海捨去冰冷，微微一笑，「我不會逼迫，反正使用期限還很長。」
「⋯⋯怎麼感覺還是在逼迫啊⋯⋯」
「總之，從今天開始——」忽略對方低聲埋怨，巫祈海轉過身，面對天台，「我就是頭號社員了。」
柳思堇輕聲吐槽，「學姐，這不是真的社團啦⋯⋯」
「就算不具名義，只要兩個人一起投奔興趣，就是社團。」巫祈海側過臉，眼角微彎，「那要寫些觀察紀錄才行。」
聽見這頗有資優生風範的發言，儘管身體不適，連作業都懶得寫的柳思堇仍張口反對，「不用啦，它們是夏天的花，夏天一過就會死，沒什麼好紀——」
「柳思堇。」巫祈海強行打斷，「我有個待辦事項，想在畢業前完成。」
不是⋯⋯這人怎麼老是自說自話啊？插嘴就是千金小姐的說話藝術嗎？
柳思堇本想繼續回嘴，但短短幾小時內，談吐量已超出一星期的份，她感覺體內的社交血條已見底，索性將嘴關上拉鍊，靜待巫祈海心血來潮公布她的待辦事項。
資優生的待辦事項，大概也就是跟成績名利有關的吧？像是用成績電趴所有人，成為頭號大魔王，統治學校之類的——
「我一直想要個，能像日記般對話的朋友。」
但事實並不如她所想。
柳思堇見巫祈海纖細骨感的指尖，探入一直背著的書包，從裡頭拿出了一本有著硬殼封面的書本，像禮物一樣遞到自己面前。
「所以，我們一起寫這本栽培日記吧？」
雖然在出發前，柳思堇曾有放鴿子的念頭，但基於道德素養，以及向巫祈海說謊可能付出的代價，她還是赴約了。
⋯⋯沒人？
在柳思堇的刻板印象中，資優生的必備條件就是守時。理當想著當自己準時進門後，就能看見巫祈海的身影——結果放眼望去，連隻花精靈的影子都沒有。
⋯⋯靠，結果是我被放鴿子嗎？
柳思堇突然想起一段漫畫情節，人見人愛的大小姐總收到許多情書，卻全都往垃圾桶丟，全因她志不在戀愛，只把戀慕者當魚養，樂於進行魚塘管理。
唔哦哦哦哦——巫祈海原來真是個壞女人，是操控人心的大反派——
可見放鴿子的打擊極大，柳思堇忍不住把自己代入了。
「——柳思堇。」
而要讓腦內小劇場停止暴走，只能由事主現身說法了。
柳思堇轉過頭，伴隨著溢滿鼻腔的清新乳香，她看見巫祈海背著側背包，雙手戴著手套，直挺挺站在門旁。
見對方神色自若，柳思堇緩了緩開口，「學姐，妳早就到了嗎？」
「對。」巫祈海平靜地點頭，同時提起手中的工具，「我發現後面有幾個工具箱，就先在那邊找能用的東西。」
⋯⋯看著大小姐穿上園丁裝備，還真有點違和啊？
無視對方困惑的目光，巫祈海瞇起眼，「妳該不會以為我爽約吧？」
「⋯⋯沒、沒有啊。」
「看來是有呢。」語畢，巫祈海逕自提著工具走向花圃，「把握時間，開始吧。」
見眼前蓄勢待發的背影，柳思堇摸摸鼻子，悄悄鬆了口氣。
對她來說，種花是不用費吹灰之力，就能完成的事，而社團活動時間長達三小時，更是綽綽有餘了。所以在過往的日子裡，柳思堇總先花一個小時完成進度，接著就躺在地上，仰望藍天一邊發牢騷睡午覺，直到放學鐘聲響起。
沒錯，全程獨自一個人就能高效完成的事，根本沒必要找人合夥。
但對於沒有實務經驗的新手，想必會是難以下手的窘境。於是，柳思堇快速在拿了些工具，走到巫祈海身邊，「學姐，妳播種過嗎？」
「有。」一旁的巫祈海微笑，「我對很多人播種過。」
——哇靠，聽起來超有毛病啊。
「⋯⋯我不是指那個。」柳思堇嘗試控制眉頭皺起的力度，「把種子埋入土中，長出一般植物的播種。」
「沒有。」巫祈海垂下視線，「家裡不讓我這麼做。」
⋯⋯該不會家裡有園丁吧？
「那我從頭開始示範。」柳思堇拿出幾包種子，遞了過去，「這一區需要種新的花，學姐來選吧。」
巫祈海瞇眼端詳，神情困惑，「⋯⋯不種夏堇嗎？」
「哦，都種這麼多了。」伸手指向周遭的夏堇花圃，搔搔頭，「我想說有點無聊，就換別的吧。」
「不用了。」巫祈海搖搖頭，語氣堅定，「我也要種夏堇。」
——這是什麼偏好？
還是⋯⋯巫女都用夏堇做藥草嗎？她想在我這邊蓋原料供應商？
雖然困惑，但種什麼品種，對柳思堇而言都無所謂。正好夏堇是難度較低的品種，作為新手入門也適合，柳思堇便返身，開始準備新的種子與工具。
「這是我採收的夏堇種子，可以拿來播種。」柳思堇一手拿著小夾鏈袋包著的夏堇種子，另一手拿著深色的塑膠盆，腳邊放著土與肥料，「這個是育苗盤，用來初步培養幼苗的。然後，因為夏堇的種子很小，排水不良的話容易腐爛，需要用這種砂質土⋯⋯」
不曉得是時隔多久，柳思堇與自己以外的人一起種花，而與他人長篇大論，更是陌生到恍如隔世。許是因為太慌張了，她不自覺化身植物博士，淘淘不絕地授課。
「等到育苗完成，就可以把幼苗正式移植到土裡。然後，這些是有機肥料，裡面含有動物的⋯⋯嗯，排泄物，不過沒有味道，妳放心。」
見對方明顯收斂，巫祈海挑起眉，「說話不用那麼拘謹的。」
——不不不不，妳可是大小姐啊！
柳思堇一頭熱，過多的輸出讓大腦逐漸短路。
我一個俗人的粗言粗語，怎麼能對妳——
「聽不懂嗎？我叫妳說話放鬆一點。」
「⋯⋯好的，裡面有動物的屎。」
經過短暫的混亂後，兩人還是協力把育苗完成了。
將育苗盆搬到陽光充足的位置後，兩人蹲在一旁，巫祈海朝柳思堇歪頭，「妳真的很懂這些呢。」
「沒有啦。」一被稱讚，柳思堇便忍不住洋洋得意，「都是我爸媽教——」
然而下一秒，像是誤觸會惹禍上身的禁語，她趕緊閉上嘴。
——又得意忘形了。
明明已經過去了八年，努力壓抑了，卻還是呼之欲出。記憶的傷疤，老是在不知覺中被掀起，搞得自己像傷口沾到鹽水，猛然抽痛。
柳思堇沉默兩秒，立刻改口，「反正，上網學一學，多看幾本書就會——哦？」
她視線一瞥，便發現巫祈海摘下手套後，手腕處還是沾到了土。見狀，柳思堇立刻從口袋抽出隨身包，「我這有濕紙巾，擦一下吧。」
「先不用。」巫祈海緩緩抬起手，並湊近細鼻尖，「真好聞。」
「哦？我以為學姐會覺得臭呢。」
「沒有，這些味道很好。」一邊晃著手，巫祈海瞇眼一笑，「下課打球回來的男生比較臭。」
⋯⋯？
雖然認同，但一言不合就開槍的部分⋯⋯？
天台的水龍頭沒有壞，兩人便移動到後方洗手，讓沁涼的冰水沖入掌心，柳思堇若有所思地瞄著隔壁的巫祈海，扁嘴老半天終於還是選擇脫口，「⋯⋯學姐，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就一個而已嗎？」巫祈海仔細搓著沾滿肥皂泡泡的手，「可以多問一點，加量不加價。」
——欸？真划算？
柳思堇莫名有種，自己的思路早對方拿捏的錯覺。
隨意洗完後，柳思堇關上水龍頭，「學姐為什麼要抽菸？」
「為什麼這麼問？」巫祈海立刻見縫插針，「說說看。」
⋯⋯明明是我先問的耶？
被強硬拋回一題，柳思堇選擇妥協，「我覺得，學姐不像會這麼做的人。」
「因為是資優生？乖乖牌？」再度將手沖洗，巫祈海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標籤，「家教好的千金大小姐？」
——原來她都知道自己的謠傳啊。
那她會知道被學長告白的事，也完全傳出去了嗎？
雖然這些刻板印象確實存在於腦中，但柳思堇有另一種違和感。跟任何條件無關，單純是從巫祈海抽菸的模樣上，有股莫名的直覺——
「不，應該說⋯⋯」柳思堇一邊擦乾手，一邊直盯著對方，「是本質上就不喜歡？」
這下換巫祈海沉默了。
默默整理好後，巫祈海側過身，抽出口袋中的電子菸，「確實，我不喜歡菸味。」
「吃下記憶的花朵後，我的口腔會產生一股異味，同時暫時佔據我的感官。」將菸口放在唇上，巫祈海平靜地敘述，「所以，我需要用別種方式清除它。」
——靠，所以是用菸清口嗎！
「如果不是情勢所逼，我絕不會傷害自己——會讓負罪的人，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在柳思堇暗自吐槽時，巫祈海向前邁步，用電子菸戳向眼前的胸口，「我希望妳也能這麼做。」
「⋯⋯做什麼？」柳思堇低頭，望著比自己矮半截頭的人，「抽菸吸毒殺人放火？」
「將怒意向外宣洩。」巫祈海雙眼一暗，「停止傷害自己。」
——不妙，又想吐了。
本想今天可能不會再發作了，結果就在巫祈海說完這句話後，胸口再度一陣扭痛。但她可不想在學姐面前大爆吐，只能強行按耐。
「⋯⋯柳思堇。」而巫祈海沒有發現異樣，先是收回手後，低下視線，「當時強行窺探了妳的過去，我很抱歉。」
她灰色調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平穩的哀傷。
「在播種的時候，人們當時產生的情緒，也會一併轉移到我身上。所以，我能理解那段記憶對妳而言，究竟是多大的痛苦。」
「只要妳開口，我就可以清除它。」巫祈海再度抬起視線，「從此以後，妳對那段記憶將會是空白的，一輩子也想不起來。」
柳思堇口乾舌燥，抿起乾澀的唇，「想不起來的話，不就會⋯⋯」
「沒錯，可能會失去重要的人事物。」巫祈海眼神帶著冰冷，「但有時候，遺忘就是唯一的解藥。」
「⋯⋯我會再想想。」
「嗯，由妳決定。」巫祈海捨去冰冷，微微一笑，「我不會逼迫，反正使用期限還很長。」
「⋯⋯怎麼感覺還是在逼迫啊⋯⋯」
「總之，從今天開始——」忽略對方低聲埋怨，巫祈海轉過身，面對天台，「我就是頭號社員了。」
柳思堇輕聲吐槽，「學姐，這不是真的社團啦⋯⋯」
「就算不具名義，只要兩個人一起投奔興趣，就是社團。」巫祈海側過臉，眼角微彎，「那要寫些觀察紀錄才行。」
聽見這頗有資優生風範的發言，儘管身體不適，連作業都懶得寫的柳思堇仍張口反對，「不用啦，它們是夏天的花，夏天一過就會死，沒什麼好紀——」
「柳思堇。」巫祈海強行打斷，「我有個待辦事項，想在畢業前完成。」
不是⋯⋯這人怎麼老是自說自話啊？插嘴就是千金小姐的說話藝術嗎？
柳思堇本想繼續回嘴，但短短幾小時內，談吐量已超出一星期的份，她感覺體內的社交血條已見底，索性將嘴關上拉鍊，靜待巫祈海心血來潮公布她的待辦事項。
資優生的待辦事項，大概也就是跟成績名利有關的吧？像是用成績電趴所有人，成為頭號大魔王，統治學校之類的——
「我一直想要個，能像日記般對話的朋友。」
但事實並不如她所想。
柳思堇見巫祈海纖細骨感的指尖，探入一直背著的書包，從裡頭拿出了一本有著硬殼封面的書本，像禮物一樣遞到自己面前。
「所以，我們一起寫這本栽培日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