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劇場猜想-3.遲來的龍套講座跟幕後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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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08
  嘛、各位觀眾,歡迎來到龍套的教學講座,今天我要為各位上的第一堂課就是堪稱入門篇的世界觀。

  該從哪裡說起好呢?

  先從我跟花子剛剛的行為說起好了,其實我跟花子剛剛的舉動很明顯已經越線了,而且這可不是裁判吹哨嗶嗶警告一下就沒事了,那是屬於主角的特權。以我們的狀況來說,就是直接領了三張紅牌被趕下場。

  OOC這件事可不是開玩笑的。

  因此倘若不是那間教室已經不屬於於「舞台」、我們已經不在「鏡頭」之中的話,恐怕在我跟花子幹出這檔事的那一瞬間,恐怕就會被世界意志毫無憐憫、絕不留情地抹殺掉。

  不過當舞台轉移到另一個場景時,淪為幕後的這邊限制就不會這麼嚴重了。根據我跟花子的推測,只要讓主角群(或者還包括配角)認知到「我們」做出不屬於「我們所屬的角色」會做出的事情,這就足於構成世界意志啟動抹殺機制的條件。

  簡單來說,就是不能在他們面前崩了人設。

  相反的,只要我們刻意避開故事的主軸,我們甚至能夠自由發揮,不必再將身份拘泥於「普通的高中生」這種龍套角色之中了。嘛、前提當然是不要冒冒失失地闖進舞台當中,所以我們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幕後活動。

  畢竟,被世界意志抹殺之後的懲戒可一點都不好受,就算是我不想沒事找苦頭吃。

  嗯……說到這,我是不是該為了各位看官解說一下何謂懲戒呢?不、還是算了,我還不想把心情搞糟,雖然說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但要說起那個,也實在是太掃興了。

  總之,並不是沒有辦法避開懲戒,只要安分守己地按照劇本把戲演好,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不過,我跟花子倒是不常這麼幹就對了。原因很簡單……

  「我說權兵衛,你不是說要上廁所,結果又一個人在那邊自言自語,到底有完沒完啊!」

  當我話才說到一半,花子充滿不耐煩的聲音就從旁邊插了進來,中斷了我的入門講座。抱歉了、諸位,今天就先說到這裡,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我扭緊水龍頭的開關,慢條斯理地用衣擺擦乾了手,這才轉過頭去糾正花子話裡的錯誤:「花子,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在自言自語,我是在跟觀眾對話啊!」

  「又來了。」花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很受不了般撫額長嘆:「又是你那套『說不定我們的世界其實是一齣粗製濫造的三流戲劇,而我們則是故事中的龍套角色。』這種論點嗎?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此時此刻這裡已經不屬於『舞台』了,那麼理論上應該是沒有任何觀眾能看到位於『鏡頭』之外的我們,那你仍然是在自言自語。」

  她伸手指著洗手台前那正映照出我倆一舉一動的鏡子,斬釘截鐵地說:「就算這裡真的有著第四面牆,但那面牆之後也沒有任何觀眾存在。」

  唔、這傢伙從以前就不太接受我的「劇場世界」假說,現在更是會像這樣的反駁我的理論,而她信奉「虛擬世界」的那一套假說,我其實也不太能認同。雖然我有心想跟花子辯論一番,不過現在似乎不是很好的時機,所以我只是聳了聳肩,姑且作罷。

  我檢查一下從恐怖分子身上搜刮來的的武器跟彈藥,嘛、雖然剛才那兩個恐怖分子實力不怎麼樣,不過基本的裝備還是有。嗯……說句不客氣點的話,有了這些東西,就算要我跟花子把佔領學校的恐怖分子(雜魚限定)全部宰掉也不是件難事。

  不過,就算這麼做了,恐怕也沒有什麼意義。

  「接下來要做什麼,花子?」

  「看這個,權兵衛。」

  花子直接在廁所前的走廊蹲下,並且在地板上攤開一張A2大小左右的紙,然後對我勾了勾手指。我好奇地在花子的身旁蹲下,湊上前去才發現這是一張看起來像是設計圖的東西。不、更正確來說應該是……

  「校舍的平面設計圖?」

  「剛剛搜出來的,看來應該是沒錯,而重點是這個。」

  花子伸出手指,在平面設計圖上來回移動,而就在她手指所指出的地方,明顯被用紅筆畫上了大大的叉叉。而且數量看來並不少,粗略估計至少有七八個以上。

  我回想一下這回接受到的資訊,把猜測、不,或者該說是確信說出口:「放置炸彈的位置,沒錯吧?」

  按照劇情的安排,之所以會安裝炸彈是打算以全校學生的生命來威脅鳴海曙及克洛蒂兒,好讓他們能乖乖地配合。說實在的,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案。至少警方在搞清楚狀況之前,也不敢盲目地進行攻堅。

  不過對我們來說沒用就對了。

  花子點了點頭,同時以平靜的口吻說出了這一回我們的目標:「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們乾脆去拆炸彈吧,看能不能打亂故事的進行。」

  喔,這個主意倒不錯。

  打亂故事的進行──這是我跟花子在屢次刺殺主角無果之後所想出來的替代方案。像是在舞台上直接幹掉主角這類等同是推翻劇本的行為既然不能做,那要是在幕後偷偷地做一些可能會造成故事變化的小動作,那結果又會如何呢?會不會讓劇情的走向有所偏離呢?

  藉由蝴蝶輕微地搧翅意圖掀起風暴,這就是我跟花子現在採取行動的目的。

  我稍加思索,便同意了花子的提案。正如她所言,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於是我跟花子商量了接下來的行動準則,以及擬定準備著手的第一個目標之後,花子便把平面設計圖摺好,收回自己的口袋之中。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剛剛與觀眾未完的談話。

  「對了,花子……」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到花子的太陽穴迸出青筋,她二話不說從腰間抄出手槍,槍口直接抵在我的下顎。她那近在咫尺的平凡臉蛋瀰漫著一股肅殺的冷意,讓我頓時把還未說出口的話嚥了下去。

  「權兵衛,你要是敢再叫我一次花子,我就直接開槍斃了你!」

  花子冷酷的語氣儼然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隱約宣告著她真的會付諸執行,所以我只好乖乖地舉手告饒。真不懂她為啥一直對這個名字耿耿於懷,雖然我的確是有用這個名字取笑她的意思,但也不必這樣吧。

  唉,跟EQ差的人合作真是辛苦。

  「……那、法蘭多的鬼魅?」

  實在是想不到該怎麼稱呼這回的她,我只好把她之前某一回故事的綽號拿出來用了。花子聞言才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慢慢地槍口移開,沒好氣地回應我一句:「有何貴幹,卡莫亞的獵犬?」

  同樣是那一回故事,我的綽號。

  雖然乍聽之下似乎很帥氣,不過很可惜一樣還是龍套。呿!

  「妳不想乖乖地按照劇本來演的理由是什麼?」

  只要按照劇本演出,我們絕對能安然無恙地渡過每一回的故事,而不必擔心害怕被世界意志抹殺,以及隨之而來的懲戒。不過,我跟花子都很少選擇這麼做,總是會找方法搗亂。

  除了照劇本演出,我們基本上就是一輩子的龍套這種決定性的主因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同樣不可忽視的理由。那就是……

  花子輕輕扯動嘴角,平凡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

  「那還用說,因為太無聊了。」

  沒錯,這跟我的理由一模一樣。

  無聊──那是甚至能夠殺死神的慢性毒藥。

  除了對主角的羨慕忌妒恨之外,身為龍套的空虛寂寞冷也是驅使我們行動的理由。

  對於在故事開演之前,就知道大略劇情的我們而言,一切早就失去了未知的新奇感。更不用說我們龍套只有寥寥幾幕的戲份,其餘時間根本就是蹲在一旁吃便當,看著已知劇情發展的故事。

  唯有親身經歷,才會知道被劇透是多麼一件令人不爽的事!

  無聊、無趣,甚至到了會讓人抓狂的地步。

  如果只是一兩次的話,那倒還無所謂,但當次數累積到兩位數以上的時候,相信我,那絕對稱得上是一種酷刑。這就是我跟花子之所以孜孜不倦地鑽劇本的漏洞,熱衷於跟世界意志作對的主因──因為閒得發慌啊!

  我嘆了一口氣,隨即拋開這些無謂的思緒,然後轉頭對花子說了一句不像我們這等龍套會說的豪言壯語:「走吧,讓我們去與世界為敵!」

  一如之前數回的配合,花子以平淡的語氣卻又讓人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堅定意志,緊接在後說了一句:「至死方休!」

  然後我站起身,在花子嫌棄的眼神中,裝模作樣地對著鏡子行了一禮。

  那麼,不知道究竟存在與否的諸位觀眾,還請跟隨我的腳步,在沒人在意的幕後一隅,大鬧一場吧!



  十分鐘後,我們被敵方的火力壓制。

  我跟花子兩個人縮在牆角,藉此來躲避對方步槍的掃射。趁著槍聲暫歇的空檔我回了幾槍,然後忍不住放聲大罵:「他媽的!為啥看守人質的恐怖分子拿的是手槍,但巡邏的恐怖分子拿的竟然是步槍啊?」

  「這我哪知道啊!」

  暴怒的花子對我吼了回來,雖然她試圖伸出手開槍回擊,卻在中途發出一聲悶哼,又把手收回來了。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她右手臂上的制服已經暈開了一片赤紅的血跡,顯得格外地刺眼。

  嘖、中彈了嗎?真是禍不單行。

  在雙方駁火的僵持中,我不禁回想起為何我們會陷入如此被動的處境。

  幾分鐘前,擬定計畫的我們為了避免接觸到主角群,刻意挑了最遠離主要校舍的體育館做為第一個目標。然而,就在路程剛走了不到一半,卻發生了突如其來的意外。

  我跟花子剛經過過走廊的轉角,就迎面碰上了兩個各挾著一把步槍的恐怖分子,其中一個甚至正在抽著菸。

  我愣住了。

  花子也愣住了。

  想必對面的那兩個恐怖分子也愣住了。

  就彷彿在演西部片一般,我們幾個一時間都沒有任何動作,而就在香菸從那位抽菸恐怖分子的指間滑落、掉落到地上濺起菸灰時,就彷彿是某種信號,一度凍結的時間又回復正常。我還來不及思索,在我身旁的花子就縱身一躍把我撲倒,兩個人在千鈞一髮之際滾回了轉角。

  就在那一瞬間,槍聲大作。

  媽的,太大意了!

  我一邊開槍還擊,一邊不滿地對花子抱怨:「想點辦法啊,妳不是人稱『法蘭多的鬼魅』嗎?這種狀況應該只是小兒科吧!」

  「聽名字就知道了吧,我擅長的是潛伏及暗殺,正面衝突不在我的專業領域之內。再說,現在的我只是『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這個身體根本久不適合作戰啊!」

  「妳也太沒用了吧,剛剛不是很威嗎?直接扭斷人家的脖子耶!」

  為了掩護我而不幸中彈的花子用匕首將制服撕開呈長條狀,然後手嘴並用地將布條緊緊地纏繞在右臂的傷口上。儘管她因為吃痛而咧了咧嘴,但還是不忘出聲反諷。

  「那靠的是出奇不意的偷襲好不好,現在我要怎麼繞到他們的身後啊!而你咧?開了這麼多槍,結果不是一個都還沒幹掉。還『卡莫亞的獵犬』咧,你乾脆改叫吉娃娃吧!汪個兩聲來聽聽看。」

  「我完全找不到開槍的手感啊,而且後座力還震得我的手臂發麻,我還能開槍就算不錯了。再說,那個稱號擅長的是偵查及追蹤,正面衝突也不在專業領域之內啊!」

  要追究起來為何我跟花子會被兩隻雜魚給困住,原因就在於我們這一回的角色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而不是身經百戰的傭兵好手。除了反射神經實在太差之外,未經過訓練的身體也使得我們的戰力大幅度地下降,儘管腦袋知道要怎麼開槍才打得死敵人,但問題就在於身體不知道啊!

  有些東西是必須要靠日積月累的訓練才能有所成就的,絕對不是能一蹴可幾的。

  現在的我們簡直就像是用LV3的普通高中生(歸宅部)與LV3的普通高中生(編織社)的角色跟兩名LV14的武裝恐怖分子對戰啊!我之前練的LV58的人物跑到哪裡去了?還給我啊!

  我突然有點懷念之前的角色了,雖然一樣是龍套,但也不至於會被其他的雜魚壓著打啊!

  「怎麼辦?」花子稍微活動一下做好緊急包紮好的右臂,然而剛有動作,牽動的痛楚就讓她不禁皺起眉頭。「我的右手暫時不能用了,這樣的狀態下要開槍太勉強了,根本打不中。」

  不只是LV3同時還是負傷狀態的花子此時幾乎已經廢掉一半了,完全不成戰力,但說不定或許她還能挖掘出普通高中生的隱藏用法,上演一場漂亮的逆轉勝也說不定。懷抱著如此不切實際的希冀,我滿懷期待像花子提問:

  「給點建議吧,不然我們遲早會他們給幹掉,我的子彈已經剩不到一半了耶!」

  在經過我又開了三、四槍的時間之後,思索對策的花子這才對我開口,她那嚴肅的神情以及認真的語氣不禁讓我燃起對突破如此窘境的些許希望。

  在不絕於耳的槍聲之中,花子如此提議:

  「權兵衛,我們投降吧!」

  啥?


  於是,在行動開始之後的二十七分四十三秒,名無權兵衛與山田花子,兩人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