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奧黛麗嚴肅地問道。「我⋯⋯」凡妮莎腦袋拚命兜轉,像轉削鉛筆機,卻削不出連續完整的皮。
奧黛麗一直在等凡妮莎的回答,小女孩煎熬萬分,最終受不了遭質疑的目光,淚水奪眶而出。
「他剛剛一直打我、摸我的臉、親我的頭髮,還罵我是小雛『雞』⋯⋯都沒有人幫我!」凡妮莎最直觀地吶喊出心裡頭的委屈,將她根本不知道意思的「小雛妓」念錯。
她的眼淚潰堤般湧出,眼中卻燃燒出零星的怒火,偶爾停頓喘氣時,又像是受驚的金翅雀在籠子裡瞠著枷鎖,不知所措地悲鳴。
郊外原是冷清又遼闊的令人孤單,現在唯有小女孩的聲音,在整片大地上迴音陣陣。清晰響亮的哭聲,猶如冰錐刺在奧黛麗的胸腔般難受,她趕緊蹲下抱住凡妮莎,她卻後退幾步。
「妳走開!妳都幫壞人,幫他欺負我。」握成拳頭的小手不斷地去揉眼睛。「我哪有幫他欺負妳。妳不要揉眼睛啦!」「妳兇我!」凡妮莎滿臉委屈地說。
那樣的神情與遭遇,像是童話故事中,小女孩誤走進巫婆的糖果屋般害怕無助,但別忘了,最後是小女孩推巫婆進火坑。
這句話提醒奧黛麗方才的事,凡妮莎的淚水非即興演出,而傑佛瑞的驚恐也是千真萬確,但即便腦中判斷要對眼前的小女孩警惕,心裡卻十分不捨地要防範一個受傷的孩子。
最後母愛噴發,感性戰勝理性。
「我沒有兇妳呀!妳不要難過了好嗎?」
奧黛麗不斷哄凡妮莎,卻並未再靠近一步;直到凡妮莎被哄開心,她才主動擁抱小女孩。好久沒有被母親薩絲琪雅.弗格森深深地擁抱過,至少在她的記憶裡頭是如此,與兄弟姊妹共享的愛,不是愛,是被切成三分之一的大蛋糕,而她總是渴望拿到最大塊的,沒得到便永遠無法滿足,但那是三份同等的愛,世上最珍貴的舐犢情深,她怎麼選都是一樣的。
母親是多麼的高不可攀,是一首充滿神秘符號的詩,二女兒永遠猜不透她的思緒。她嫉妒年幼的弟弟獲得全心全意的照顧,就連臭屁的姊姊也獲得比她更多的母愛,高傲的心又不許她承認滿腔的難過和失落;她不自覺地握緊奧黛麗的手臂,凡妮莎不知道為何她對自己而言如此熟悉,但早已不糾結於此事,只希望此刻能夠長久一點。
看在傑佛瑞眼中,此景分秒都是地獄。「蠢女人妳什麼時候才要發現這個惡魔的真面目?不要等到妳被她捅一刀,才在後悔就來不及了!」傑佛瑞發出呻吟聲。
凡妮莎的神經立刻上緊發條,她望向奧黛麗,正在她猶豫之際,「啊——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針葉林傳來。「那是什麼聲音?」奧黛麗站起來,凡妮莎仍緊抱她的大腿。「那是人的慘叫聲,森林裡頭有人嗎?這裡人煙罕至,怎麼會有人在裡頭呢?」
「妳要幹嘛?那附近有郊狼耶!」凡妮莎阻止要往前的奧黛麗。「妳怎麼知道有郊狼?」「剛剛我看到很多隻眼睛。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郊狼!但我覺得是郊狼,我有看到三雙眼睛,所以應該是三隻吧!」凡妮莎終究還是小孩子,一旦對人放下戒心,幾乎什麼都招。
奧黛麗意識道:「難道凡妮莎剛剛跟傑佛瑞說附近有郊狼,他才嚇成那樣?」
「三隻?妳確定嗎?」凡妮莎搖頭。「我還是去看一下好了,免得有更多人受害。」奧黛麗認為對付幾隻野獸,對她而言,應該不成威脅。「不要啦!很危險!」凡妮莎張開雙手擋住她。
今天對她而言,已經夠折騰,她可不希望剛剛救她的好人受傷,小女孩雖然下手果決,但並不影響她的關切之情。
「數量應該不多,不然不會只待在裡頭,早就出來咬人。妳先到車上待著,不要下來喔!不然我沒辦法顧妳又對付野獸。知道嗎?」凡妮莎還未回應,又一陣慘絕人寰的聲音在對面的森林裡迴盪。
奧黛麗隨即對傑佛瑞念阻止野獸靠近的防護咒。有一層透明的保護形成玻璃罩鐘的形狀和顏色。「幹嘛管他?」凡妮莎忿忿不平地咕噥。
「妳趕快進去車裡吧!」奧黛麗沒有理會凡妮莎的抱怨,催促她進安全的地方。「不要。」「聽話,我不是說我沒辦法顧妳又對付野獸,到時候妳怎麼辦?」
「我——不——要——」凡妮莎接近用吼的聲音,強烈表達她的不願。
傑佛瑞已經躲在安全的防禦罩,他等著看一齣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