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迷路黃昏

身為機器人醫生，沈真希的記憶體中儲存失智症患者失蹤事件處理方式，她輕鬆從中調取有用的資料，開口問道:「她有沒有攜帶追蹤器、手機或是走失手鍊在身上呢?」

嬸嬸剛才在旅館周遭搜尋，未曾停下來休息，她喘著氣說道:「沒有，因為她幾乎都待在旅館中，所以她沒有隨身帶著這些東西。」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甚麼時候?可以描述一下情景嗎?」

「最後一次大概是兩個多小時前，我帶她回房間睡午覺，但…是我的疏忽，我沒有把房門上鎖好…她獨自跑出去…都是我的錯…」嬸嬸為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責，正焦急地搓著手。

沈真希安撫她:「妳不要自責，她可能還沒有走遠，我們現在能做的事情是盡快找到她，你們先報警，再請一個人通報里長，啟動全村搜索，我們學生行動快速，由我們去找她。」

「太好了，謝謝你們。」嬸嬸像是見到一線曙光般，連忙點頭。

「怎麼辦?」呂天愛一副快要哭出來似的，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林赤宸。

林赤宸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奶奶現在很需要我們的幫忙，我們現在反而不能慌，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們要把握黃金時間，尋找走失的奶奶。失智症患者通常不會主動尋求協助，因此路人不會知道他們走失了。加上認知功能的退化，讓失智症患者不會判斷環境，可能會掉落深溝、走進人跡罕至的森林、或是出車禍等等，是相當危險的，務必要提早找到她。」沈真希解釋走失的危險性。

「不過有一件好事，奶奶住在這裡五十幾年了，全村上下包括野狗都認識她，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她的。」

沈真希思索一番後，依個人能力分派任務:「呂天愛，因為妳可以穿梭在鏡面中。妳利用全村的鏡子，尋找一下有沒有奶奶的蹤跡。林赤宸，你行動迅速，你負責搜索東邊的山林，留意一下奶奶有沒有朝森林走去。宮白羽，你可以化身成任何動物，天空部分就交給妳了，妳沿著主要幹道飛行看有沒有線索。我則是去黎鎮派出所，調閱監視器。大家手機保持開機，有必要時聯繫，大家蒐集完資訊之後，我們在黎明小吃店前面的十字路口會合。」

大家聽聞後點頭，紛紛按照沈真希分配的工作開始行動。

林赤宸來到了東邊林區的入口，他先詢問了附近店家，村民皆表示沒有看到奶奶的身影。蓊鬱的山林遮擋視線，加上天色漸晚，視線不佳，必須把握時間搜索。

雖然林赤宸外表看似瘦弱，但是只要使用靈能，他移動的速度比任何人迅速。

林赤宸深吸一口氣，體內光粒閃耀，神經與肌肉發生了變化。幫光粒累積到一定濃度時，他拔地而起，衝出了幾百公尺。

他以大馬路為基準，延伸至深林內的一公里都為搜索範圍。然而一切沒有想像的那麼順利，地上到處都是石頭和樹根，坡度起伏大，讓他差點被絆倒。他必須要集中精力閃躲，這一下來耗費了不少時間。

他擦著額角的汗，除了偶爾出現的松鼠，沒有見到半點人的蹤跡。於是他更換方式，爬到樹上，閉上雙眼。

林赤宸的能力除了速度變快之外，還能是感測他人的情緒，並且可以將他人的情緒吸入自己體內。

他將自己的易是向外延伸，試圖感知負面情緒。

只是，他試了半天，仍沒有感測到人的存在。

過了一會兒，口袋的手機震動，沈真希撥來電話。

「林赤宸，十字路口集合，計畫改變了。」

林赤宸心理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不想要見到呂天愛哭泣的模樣。

他躍下樹枝，前往目的地，一位銀色頭髮的少女早就站在十字路口等待他。

「一切還好嗎?」沈真希問道。

「沒有，我沿著道路向山林內搜索，大概搜索了一公里，但沒有見到奶奶蹤影。山林起伏大，山路不太好走，奶奶應該不會往深處走。還有，我嘗試感測附近有沒有人散發負面情緒，同樣沒有結果。」

「嗯，她應該不會往山林去，因為監視器拍到她最後是在主要幹道上，往那個方向走。」沈真希指著前方的道路說道。

前方有一條主要幹道，路兩旁多為灌木叢，還有幾間外觀佈滿藤蔓的廢棄屋子，積滿了水的空罐散落在空地上，都生了綠苔，還有兩間無人光顧的小吃店。

林赤宸欣喜地說:「太好了，有線索了!」

這時，呂天愛從道路反射鏡中竄了出來，在空中前滾翻，俐落地落地:「真希姊姊，是不是找到奶奶了?」

沈真希點點頭，說道:「找到她了，她沿著這個下坡路段走去，這個監視器最後捕捉到她的身影是在半小時之前，這之後就在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了。」

「什麼?」呂天愛語氣既驚訝又失望。

「下個監視器大概是五十公尺外，但是那個監視器並沒拍攝到她的身影，代表她是在這五十公尺內失蹤的。」

所以代表只要沿著這五十公尺內搜索，就很有機會找到奶奶。

只要沿著這條路搜索，尋問小吃店店家，搜索空屋，就有滿大機率能找到人。

他們問過小吃店的老闆，對方因為他們都待在店裡面，沒有注意到是否有老人家路過。廢棄房屋的大門緊鎖，門窗沒有被人破壞的痕跡，看來奶奶也不會進入空屋處。

既然兩側房屋都沒有奶奶的身影，代表她只會在馬路上行走。而道路極為筆直，幾乎可以一望到底，奶奶又是如何失蹤的?

林赤宸陷入深思。

該不會是?

「沈真希，有沒有可能是一起異能事件?」

「嗯，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會不會是讓人完全消失的異能?會是妄想類型的異能嗎?」

「有可能，但是這類異能可能出現在憂鬱症患者中，但在失智症患者中並不常見。」

「所以，妳也無法判斷是何種異能?」

「是的，這可能是前所未見的異能。」

「這樣啊…這就麻煩了。」

「因為沒有可參考的數據，因此我無法預測危險性，我已通報靈能團總部為最高級別的危險異能事件，他們會派人來支援。」

「居然沒辦法預測…」林赤宸詫異說道。

「隨著異能的擴散，異能者的能力有很大的機率出現變異，這跟病毒變種是一樣的道理。」

林赤宸看著一片祥和的村莊，心理泛起不安。

「無論如何，在靈能團的人來支援前，我們先在這個區域搜索，或許我們會比他們先早一步找到奶奶。」

呂天愛聽了沈真希一席話後，燃起希望，攥緊拳頭，點了點頭。

三人沿著主要幹道一路搜索，夕陽西照，馬路上拉出三人的長長的影子。

宮白羽則是持續在空中搜索，尋找蛛絲馬跡。

這一路搜索下來，沒有獲得任何線索。而他們不知不覺走了五十公尺，也接近下個監視器了。

三人在路旁喝了一口水，此時，一輛大卡車疾駛而過，幾乎要撞上三人。

林赤宸反應快，抓緊沈真希跟呂天愛的手腕，拉向路邊，躲過了卡車。

「真是的…這裡下坡陡，還開這麼急。」林赤宸小聲碎念，要是撞到人可不好了。

疾駛的卡車只是一個小插曲，三人繼續搜索，巡完兩間沒有人的鐵皮屋之後，沈真希默默說了一句:「已經進入下個監視器的範圍了。」

三人抬頭看著電線桿上的監視器，只見監視器感測到三人的到來，鏡頭轉向他們，像是在打招呼，卻也暗示著他們已經到了搜索範圍邊界了。

呂天愛沮喪地低著頭，踢著地上的小碎石。

「我們回頭再搜一次，可能剛才搜索太快有漏掉甚麼東西。」林赤宸安慰道，呂天愛癟著嘴，無助地看著他。

這讓他想起昨晚他答應了呂天愛的事情。只要她有困難，他一定會幫助她，於是安慰她道:「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

沈真希掉頭往回走，要往前時卻立刻停住。

沈真希突然僵在原地讓林赤宸感到不對勁，他看著沈真希。此時她眉頭微蹙，櫻唇微張，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常理來說，機器人也會有表情，但是他們較少表露一些極端的情緒，例如憤怒、驚嚇、悲傷，因為人類不需要他們表現這些情緒，因此情緒設定都被拿掉了。它們只在「需要」的時刻，表露部分情緒。

見到沈真希的神情變化，林赤宸心理的不安感再次襲來，他立即轉頭，想要明白究竟是甚麼事物讓她如此驚訝。

沒想到他見到身後的景象後，也僵立在原地。

前方有一隻電線桿，上頭有監視器，像是感知他們三個的到來，鏡頭緩緩地轉向他們，這副景象他們剛才也見過。

林赤宸手掌開始冒冷汗。

這時呂天愛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為甚麼…前面，跟後面的道路長一模一樣?我們剛剛來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