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異空間

三個人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們來時的路已完全消失，被另外一條路取代。 他們像是站在鏡面前，前後的道路一模一樣

此外，林赤宸發現一件驚人的事情，每隔一段距離，空間就會重複。例如，前方小吃店在外面有個紅色顯眼的立牌，距離三十公尺處，他們又再次看到同樣的小吃店與相同的立牌。

景色就像是複製貼上一樣。

相似的景物擾亂視覺，讓人失去方向感。

沈真希推測:「這是異空間，原本的道路被異能者的異能所扭曲，導致重複的路段出現。我無法辨識這種異能事件，但是根據推測，這應該被歸類為失智症患者的異能事件。黃昏症候群，這個你們有聽過嗎?」

「沒有。」

沈真希繼續解釋:「黃昏症候群是一種會發生在失智症患者身上的症狀。白天時他們情緒與行為都是比較穩定的狀態，但是一到傍晚時，他們會出現躁動、焦慮不安、幻覺、遊走的狀態，若是稍加不留意，他們可能會走失。」

「這正是奶奶面臨的情況。」林赤宸說道，並開始觀察異能空間，「看來她是先走失，然後異能才突然覺醒，因為我們剛才來的路段都是正常，直到接近監視器時，才出現異能幹擾。」

沈真希點頭，說道:「失智症患者還有另外一個特徵，他們迷路的時候不是單純找不到路，而是方向感完全迷失。這樣的概念可以用來解釋為何道路、房屋會重複，甚至完全一樣。因為方向感的迷失是患者會遇到的情況之一。」

「奶奶不知道在這裡被困了多久了，我們要趕快找到她。」呂天愛擔心的說著，雙手合十，似乎在祈求趕快找到奶奶。

「她或許在路旁的店面中，先確認她有沒有在裏頭。」林赤宸指著一間小吃攤說道，推開木造外門，將頭探了進去，「老闆，我想要詢問一下…」

店內悄然無聲，沒有服務生迎客，也沒有客人用餐。一碗貢丸湯靜靜擺在桌上，和揉成一團的油漬面紙。

沈真希跟呂天愛跟在他身後，也是左右環視，臉上充滿困惑。

「有人在嗎?」林赤宸大聲喊道。

無人回應他。

他朝內部走去，廚房中一陣啵啵聲吸引他的注意，像是正在煮開水。

老闆大概正在忙著煮菜，沒有聽到吧?

林赤宸徑直朝廚房走去，大喊著:「老闆!」

廚房中沒有任何人在，只有一鍋煮滾的熱水發出啵啵聲迎接他的到來。

林赤宸確認了儲藏室、廁所、後門後，皆沒有發現有人的蹤跡。

回到用餐區對著沈真希與呂天愛說道:「沒有人。」

三人連續勘查數間店面，都沒有人的蹤跡，這裡的人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只留下物品與生活痕跡。

沈真希早已開啟通訊裝置，試圖聯繫到外界，但是由於異能場干擾，訊號無法傳遞。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三人要一起行動，這個無線電給你們，或許能夠派上用場。」語畢，沈真希給了兩人黑色的無線電。

林赤宸這輩子還沒有見過無線電對講機，這種東西好比古董，只會出現在教科書中。他測試無線電對講機，呂天愛的對講機立馬傳出他的聲音，讓林赤宸對於這個東西感到相當好奇。

「話說，妳們難道不會好奇這個空間場是如何形成的嗎?它既然能夠阻隔內外信號的傳遞，那麼它是否能夠被物質穿透呢?以及它的影響範圍究竟有多大?這些重要資訊會成為突破口。」林赤宸說道。

「有方法可以測試。」沈真希語罷，她的前手臂的皮膚從兩側裂開，從洞口中浮出多個機械零件，隨著一陣組裝聲，她的前手臂瞬間變成一尊大砲。

果然是機器人，全身上下裝設多種軍事武器，能根據情境改變身體型態。

沈真希的右手對準天空，光粒在炮口凝聚，接著，一道白光發射，直接射穿雲霄。

林赤宸預期砲火會打在實體上，然而，一切不如他預期，砲火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往天空竄升。

看來周遭並沒有實體的牆困住他們。

「怪了?難不成天空也能複製?這兩朵雲…一模一樣。」呂天愛指著天空說道，果真有兩片長相類似葉片的雲朵。

林赤宸感到有點沮喪。這個自動複製物體的空間，只差沒有把人給複製了。要走出去比想像中還要困難。

越在這種時刻越不能沮喪，連自己沮喪的話，其他人該怎麼辦?

他很快再次振作起來，建議道:「無論再大的空間，總會有出入口。我們從十字路口的方向來的，若我們折返回去，或許走出異空間。」

只是眼前的道路永無止盡，他們真的能找到出口嗎?

就連林赤宸也沒有把握。

「我們真的能夠走出去嗎?」呂天愛嘟著嘴，馬尾垂在兩側，看起來像是沮喪的小狗。

「一定可以的，別忘了，我們這裡還有可以飛行的沈真希，她可以幫忙查看前方情形。」

「我沒辦法。」沈真希突然說道，「昨天溫泉事件之後，我就有部份機體失靈，原本今天會有維修人員過來維修，但是現在陷入了這個空間中，我無法讓他們維修。」

「熱水居然會這麼嚴重。」

「主要是胸部被換成海綿材質，導致散熱不易。還有電池也出了問題，蓄電量不足，我必須得關閉部分功能以維持運作。」

屋漏偏逢連夜雨。

大家氣勢低迷。

「沒關係!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之前都遇過了如此多的異能事件，這次的異能事件雖然沒有人遇過，但是你們看，我認為到目前為止都不算是危險，至少沒有上次那些幻覺及妄想類型的怪物出現，攻擊我們。」林赤宸想鼓勵大家時，突然傳來一陣天空傳來雷鳴，然後開始下起大雨。

三人到小吃店屋簷下躲雨，沈真希好奇的將手伸出屋簷，發現沒有雨點滴落在手上，於是說道:「聽幻覺。」

呂天愛聽聞後，也伸出手確認，之後她也點頭附和道:「聽幻覺，這個交給我。」

呂天愛對於幻覺異能事件之處理相當在行，她可以透過靈能消弭視、聽幻覺。

她從口袋中掏出一支麥克風，然後轉了個華麗的圈圈，搭配勾腳，她指著林赤宸，開心說道:「小愛為您現場演唱!」

林赤宸在一旁配合鼓掌。

「掌聲再響亮一點!」

「啪啪啪!」林赤宸捧場的配合著她。

然後小愛擺出了偶像的架式，雙手插腰，腳打著拍子，隨著音樂聲響起，身體隨著節奏搖晃，金色馬尾在空中搖曳，散發一種青春氣息。

她的俏皮表情，很難讓人不喜歡她。

清亮的歌聲在雨中響起，靈能藉由麥克風釋放，達到與聽幻覺中和的效果，雨的聲音漸漸消退。

呂天愛是個盡責的偶像，還不忘與觀眾互動，唱完一句後，她將麥克風對準林赤宸，用口型說道:「來，換你唱。」

林赤宸有麥克風恐懼症，只要麥克風對著他，他便會發不出聲音，但是看著呂天愛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不開口又感覺會壞了人家的興致。

既然如此，就鼓起勇氣唱一下吧。

林赤宸一開口，聲音好像有在調上，又沒有在調上，他的音調永遠高了半度或是低了半度，加上時不時即興的滑音，倒是將一首歡樂的歌曲唱成一種爵士奔喪感。

在林赤宸這番操作下，遠方先是傳出雷鳴，下秒傾盆大雨，讓呂天愛的工白做了。

大概是不滿林赤宸的聲音，以及為了報復他的破音，麥克風居然自動關閉了。

林赤宸拍了拍麥克風，它依然裝死。

這是歧視唱歌不好聽的人嗎?

林赤宸當下有點傻眼，也有點生氣。

呂天愛為了緩解尷尬的狀態，將麥克風拿回來繼續唱歌，還牽起林赤宸的手，帶領他隨節奏搖擺。

在呂天愛的靈能釋放之下，雨聲漸漸變小。

看來還是讓專業來比較好呀!

「就算一切都褪色，你的獨特，仍閃耀著亮麗的顏色。」

「別感到擔心迷惘，你遺失的寶藏，就在遠方。」

呂天愛賣力唱歌，揮灑青春的模樣，深深印在林赤宸的心裡。

她的歌聲有種治癒的力量，一掃陰霾，在歌曲結束時，雨聲已全然消失不見。

「希望奶奶也能聽到我的歌聲。」呂天愛將手放在胸前，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

沈真希卻是陷入深思中，這下她們更能確認這起異能事件是由奶奶所引發，因為失智症患者因為大腦退化的關係，有很大機會會出現妄想或是幻覺的症狀。

「我們需要更多外援，因為這裡可能會有更多異能症狀，先走出去跟靈能團會合，有了更多人跟資源，我們才更有機會解決異能事件。」

於是三人再次賣出步伐，朝他們最初來的方向走去。

然而無論走了多久，景色還是筆直的主要幹道，以及一模一樣的店家。

林赤宸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走在莫比烏斯帶上，不斷在相同的地點繞行。

這樣下去，他們在走到終點前，體力會耗盡的。

這時前方景色終於變換，看來他們已經接近出口處了。

呂天愛發出歡呼聲，只是下一秒歡呼聲立刻變成驚呼聲。

原來，他們眼前的攝像頭還在，只是眼前並沒有出現十字路口，而是出現了他們未走過的道路。

說明他們雖然不斷在往前走，實際上卻是不斷在往後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