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只為你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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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2-28
  園裡的芬芳益發濃郁,從中央的兩人為圓心,蝴蝶飛成了一片帶著香氣的漩渦,細密的小雨落在了從小生長的土壤之中,這兒是他的家,連著他的根,但在這一刻他似乎得到了外來者的滋養。
  那些破碎而脆弱的回憶被裱框,成了郝明心裡的一幅畫作,高掛在一座雅緻的博物館裡面,被某人珍而重之的陳列著,用著蝴蝶的獨舞。
  一直以來漫不經心的傢伙,突然展露了沸騰的真實情感,交握著的地方被對方越握越緊,失控的力道將郝明的強硬偽裝給粉碎,他的靈台一片清明,他抓不住哪怕一點的思緒,也無法描述現在的感覺。
  郝明簡直一點正常人的感覺都沒有了,他只知道繆凱發狠地抱著他,嚴絲合縫地互相貼合著,被兇猛而猖狂的抱緊,五感也失去了功能,他們似乎成了血脈相連的一個整體,連心跳的頻率都是一樣的。
  原來這世界上有比熱吻還要更加靠近對方的方式,能使時間都駐足。
  在恍惚之間,學弟成了一朵燦爛的含苞花蕊,待到綻放之後,他又成了一隻巨大的蝶,巨型的三角形和扇形翅膀緩慢而優雅地展開,抖落無數的金光,鱗片上的粉末如雨雪一樣下落,近乎螢光的雨點閃耀著動人的金屬光澤。
  難怪這傢伙的聲線這麼華麗⋯⋯
  翅膀上某一片特化鱗帶著難以言喻的香氣,蝴蝶輕輕地抖了一會翅膀,成就了萬千斑斕的花紋,看起來挺驕傲的。
  金光之中郝明如墨般的髮絲都透亮飛舞了起來,他又聽到了空靈的梵音,幾乎像是從遙遠星系傳來的低語,金色的蝶王慢條斯理的展翅,頭部是黑色的圓球形,難怪學弟一直以來都綁著可愛的包包頭。
  應該算是對方的一種暗示,雖然他一點線索都抓不到。
  怎麼可能知道這位來自外星的腦粉本體是一隻蝴蝶呢?
  又難怪一直讓他做一些怪夢,或許眼前的這些如夢似幻的場景也只是來自蝴蝶的催眠罷了。
  郝明咀嚼了所有的綜合因素,慢慢地瞇著眼,享受著蝶王帶給他的獨舞,好像真的挺浪漫的——就算只是在夢裡,也刷足了他的所有感官刺激。
  一會是激流拍岸、一會是泉水低鳴,郝明在無數光影變幻之中沈浸在屬於
  自己的美好夢境,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垂,發燙的小硬塊讓他幾乎快承受不住,鑲嵌在他的軟肉中的金屬物體無法溯源,也不可能有產銷履歷,他在被燙到忍耐不了的極限中,金色的蝶王終於來到了身邊。
  蝶王將頭顱靠在了他的脖頸之上,毫無重量的接觸宛如鴻毛,輕盈得像是落入水中的一片浮葉,柔和地親吻著水面。
  郝明只覺得又緩又柔的絨毛一片片蹭在自己的臉頰上,令他想起在馬車裡面和學弟自拍後的那一個吻,也是這麼蜻蜓點水,卻令人神魂顛倒。
  發燙的小金屬終於被取下。
  朱紅色的六角形晶體,回到了蝶王的頭顱之上,聚集了所有的小光點,成了一顆上萬個六角形的複眼,他將巨大的翅膀一收,又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燦亮星光之花。
  郝明再次醒來,眨了眨眼睛,依舊是在小花園裡,站在他正對面的繆凱學著他的方式眨了眨眼睛,不太好意思地問道:「學長喜歡我的舞嗎?求偶舞喔。」說罷還擺動了幾下手臂,人形做起來頗為滑稽。
  「⋯⋯挺好看的。」郝明一噎,只覺得此人的性格和漂亮的蝶王一點都不像,可能是轉化成人的時候搞出了性格上的缺陷,郝明百思不得其解,但更疑惑的是,他貌似挺能接受這種性格的,對他來說心裡負擔比較小。
  不管是人際關係的交往或是親密關係的交往,他已經是個有些嚴肅古板的人了,確實也嚮往能夠帶給他輕鬆氛圍的對象。
  這也是他和老莊處得特別好的原因,雖然他的副隊長有時候過於任性隨意,但兩人互補的調性也將球隊調和得很好。
  聽到喜歡的答案,繆凱勾唇,一雙桃花眼裡笑意滿盈,眼底的甜蜜能將人溺斃,他華麗的聲線都帶了點催眠的魔力,「蝴蝶在每天上午的時候會登峰,尋找自己的命中註定,我只覺得所有的命中註定都是不講道理的。」
  ***
  那是一個沒有光芒的地方,沒有什麼夢幻斑斕的星象,也沒有璀璨的銀河,只有無盡的黑夜,永夜裡的黑色很嚇人,能將神智都吞沒。
  繆凱被他的族人拋棄在前線,通訊被封閉,訊號也得不到回應,他不知疲倦地戰到了蛹化前的最後一刻,也證實了自己被當棄子的心理預兆。
  沒有什麼辦法了,他即將蛹化,只能帶著難以言喻的遺憾自我放逐,成了巨大星際裡的漂流者,破繭而出的那日,他便開始被無邊的黑夜被包圍。
  陪伴著繆凱度過每一天只有無聲的環境,他的警覺性很強,突然有一天遙遠的地方傳來了動靜,那是一艘小型的巡邏艦,繆凱實在太無聊了,就用神思穿透了極為堅硬的人造金屬,遠端探勘裡頭的動靜。
  無聊的不只有繆凱,還有裡頭來自地球的太空人,於是這些無聊的傢伙們一起看著熱血的高中生籃球聯賽,這一看就是一整個賽季,繆凱的神情也從百無聊賴變成滿懷期待。
  可偏偏,最重要的決賽關鍵十分鐘,失去了訊號,電視轉播再出現時,他喜歡的那個紅隊隊長正在鞠躬和他的學長道歉。
  這是輸了吧。
  繆凱記得郝明在場中的每一次的身影,是那麼的奮不顧身,轉身的節奏、運球的弧度、甚至汗水滑過身體的角度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好像又有了登峰的動力。
  無垠的黑暗之中亮起了一道金光燦爛的影子,隨著巡航艦回到了來時路。
  ***
  郝明打從心裡不想要和學弟兩人一起待在體育館倉庫裡面,他已經有心理陰影了,他好想要尖叫,籃球隊長臉色鐵青的瞪著「新生」,「又怎麼了,收拾的事情不是教過你『很多次』了嗎?」
  「其實我收好了,但還是想和隊長一起收拾嘛。」繆凱嬌羞著對著手指,臉上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和萌萌隊長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像夏日的冰淇淋一樣令人身心舒暢。
  「你真的是很欠揍,你都收好了那我要回家了。」郝明大力地將可怕的學弟拉出倉庫,觸及對方結實的手臂又讓他想到扮兔子的過往。
  太羞恥了!
  「報告學長,教練說我要加強實戰經驗,叫我要去看影片,」繆凱一路跟著郝明來到了腳踏車棚,頗有氣勢的大吼,「我可以跟您一起回家研究小影片嗎!拜託學長了!」
  「靠,你給我小聲點,還有你不要突然說這麼引人誤會的話,我會被你害死!」郝明一把遮住對方口無遮攔的嘴,掌心被該死的學弟舔了一下,他只好收手,「你就是要惹我生氣是不是。」
  「我哪敢啊,但我那是⋯⋯就口器很敏感嘛,不小心的。」繆凱又笑了笑,把束好的丸子頭晃了幾下,很有撒嬌的意味,「再收留幾天好不好,萌萌隊長。」
  「就說了不要那樣叫我,嘖,你車呢,你要跟就跟,我沒說不能來。」郝明懶得再跟一向不正經的傢伙一搭一唱,瀟灑帥氣地跨上自行車,自己出發,不一會果然身後跟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兩人的小影片時光十分的清純,鄰近賽季,郝明不想有任何事情再耽擱,使勁地開球賽影片講解重點,兩個高大的男學子擠在小小的書桌前用著老式的電腦,看來著實有點可憐。
  繆凱時不時點頭附和著隊長,偶爾也會和郝明就不同意見停下來研討一番,但多數時刻都是隊長的忠實腦粉,萌萌說什麼都是對的。
  只是這傢伙雖然學習力上很省心,但是學習態度非常不正經,逮著機會就要揩油,郝明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深呼吸,讓自己冷靜。
  「萌萌,你和籃球在我心中都很像,」繆凱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頂著隊長疑惑的目光說了下一句,並舉起雙手做了射籃的動作,「都可以讓我⋯⋯」
  「都什麼?」郝明聽到了答案之後,深恨自己搭話,翻了個白眼,讓這個喜歡跳求偶舞的傢伙閉嘴好好聽戰情分析。
  榮中往年的積分都很高,今年也不例外,因此也不需要打循環賽第一輪,直接從第二階段開始對戰,比起其他隊伍來得優勢,郝明也因此有些期待繆凱的加入,肯定能給球隊起到不小的化學反應。
  本來想要好好分析的郝隊長,時不時就被白目的學弟給氣一下,在夜深人靜時他只好偃旗息鼓,以免自己真的被氣得睡不著。「行了,我看你吸收得很好嘛,那今天到這裡吧。」
  郝明睡前抽考了一下考生本日的進度,好在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學弟對答如流的,感覺老了十歲的郝隊長欣慰的閉上了雙眼。
  「萌萌晚安,我自己看一會,明天有問題再問你。」書桌旁就是床沿,繆凱摸了摸萌萌隊長粗硬的髮,感受著對方殘留在尾稍的體溫,道了聲晚安,不多久床上就沒了聲響。
  金光破曉後,郝明也準時睜眼,那個昨晚頻頻被他斥責的傢伙依舊地盯著電腦螢幕,英俊的側臉上神色專注,瞳孔深處洩露了幾絲金光。
  讓郝明想起有著肅殺氣息的校長,下一秒,對方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周身刺骨的涼薄冷意一收,薄唇輕啓地道了聲:「早啊,我的隊長。」
  「早,你這是一夜沒睡?」郝明伸了個懶腰,露出精壯的腰際線條,俐落的一翻身,毫不扭捏地換衣著裝。
  「對,其實睡眠這件事情對我不太重要,不過隊長得乖乖睡覺才行。」繆凱接了杯水遞過去,十分貼心。
  「也就是說你不用睡覺?」郝明道了聲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只需要和你睡覺。」繆凱做了個可愛的表情,還將手枕在頰邊,果然得到一大清早的第一個眼刀。
  兩人一同上下學的日程過了好幾天,郝隊長臉上的笑容也多了點。
  蝴蝶搧動著他的小翅膀,終於一點點軟化了隊長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