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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06
「怎麼了?剛才叫我閃開的氣魂到底往哪裡去了?」

茶髮少年鄙視著妮克絲的臉,像是看著什麼可笑東西似的眯起眼睛。

「你這傢伙⋯⋯!」

妮克絲瞪向對方,但並沒有採取行動。他是在引誘我出招,絕對不能中計—銀紫髮少女如此告誡著自己,並定睛注意著敵人的一舉一動。

愛劍出鞘後,洛塔亦拔出了腰間的劍以應戰。妮克絲原本打算速戰速決,以逃離這個大廳尋找奈特為優先,但交手了數回合後,她還是完全無法突破對方的防守,因此後退到大廳的角落重組攻勢。

不知為何,洛塔並沒有追擊,就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白色元素使者再次進攻。

這種態度,簡直就像在陪妮克絲玩什麼遊戲一般。

銀紫髮少女咬緊牙關,希望能捕捉敵人大意的瞬間以一口氣公攻破,但洛塔給人的感覺卻完全背離她的理論分析。對方的持劍手垂在下方,讓他看起來破綻百出,但無數戰鬥鍛鍊出來的直覺卻為白色元素使者響起了警號。

—他明明就未舉劍,這壓迫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也許是對別人的殺意變得敏銳吧,妮克絲突然感受到上次沒有的無形壓力。相比之下,對方在互相廝殺這方面的經驗遠比她豐富,因此能表現出超然的從容。

既然如此—

「跟我相比,你才是最可笑的吧?」銀紫髮少女開口挑釁,並嘗試壓下焦躁露出無懼的微笑。

「這又怎樣說呢?」

「你不是想殺掉我嗎?那你為什麼會乖乖配合我做決鬥這種傻事?」

上次也是這樣子。儘管對方確實瞄準自己的要害攻擊,態度卻相當悠哉,毫無來個了斷的意思。

洛塔的回答出乎妮克絲的意料。「因為這樣子才好玩喔。」

「好玩⋯⋯?你把女神大人賜給你的力量用在傷害別人身上,就是為了『好玩』嗎?」

茶髮少年並沒有回答白色元素使者的問題。「是說,我的力量要怎樣說用使用是我的自由啦⋯⋯然後,可以請你別再用那種高高在上的方式說教嗎?好煩耶。」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術式。

啪⋯⋯啪啪⋯⋯

青藍色的光之粒子瞬間蓋過四周的牆壁,大廳各處傳來了結冰的聲響。

「這是⋯⋯!」

不消數秒,腳下的地板和四面的牆壁也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離開大廳的門緊緊關閉之餘還被大量的冰塊封印著,看來要花費不少時間才能用紅色魔法溶解。

—他的術式,果然和姊姊的很相似。

上次對峙的時候,妮克絲也隱約察覺到了。儘管細節有所不同,但洛塔和露西亞施展青色魔法時所使用的術式有著不少雷同的地方。

之前解決卡西斯的時候,露西亞也是這樣子讓房間結冰,以封鎖逃路—

「是的,而且立足點還會變得超級不穩的⋯⋯雖然準備起來比較費時,卻是個很有趣的術式啊?」

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說話聲。

—差點忘了他是懂得瞬間轉移的!

還來不及轉過頭來,暗色的橫掃已經劈頭而來。妮克絲瞬間彎下身子閃避,並順著轉身的慣性踏前以攻其不備。誰知,被冰覆蓋的地板比她想像還要滑溜,使她的這一腳難看地踩空。

身體正不受控制地往前傾。

洛塔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見俐落的切割接踵而來。

「火、火焰⋯⋯!」

千鈞一髮之際,妮克絲連忙伸手召喚了火焰。在自己與茶髮少年之間顯現的烈焰迫使對方收劍後退,腳下的冰亦一瞬間溶解,但在如此近距離之下發動的紅色魔法卻傷及了術者本身。

「嗚⋯⋯!」

被火焰灼傷的左手已腫成通紅,雖然還不至於完全燒爛,但已經無法動彈了。

這就是準備不足仍執意施展魔法的代價。

「你的瞬間判斷力比我想像中好⋯⋯不過,你上次明明不願意使用魔法傷人啊?一旦知道女神大人大多數不會懲罰就放任自己了,你根本就是個比我惡劣得多的偽善者啊,白色元素使者大人?」

洛塔並沒有後退得多遠,他瞬速就整理好架勢,並冷靜地突進。由於腳邊的冰被清空了,妮克絲總算是得以正常地舉劍劍迎擊。像之前和奈特練劍那樣,她閃過了襲來的首幾道砍擊,並趁機竄前進攻。全力的突刺果然被輕鬆地接下了,但是她刀鋒一轉,瞬間改變力度的方向,嘗試把對方的劍壓倒在地上。

洛塔當然無意就這麼被壓制,互纏的雙劍短暫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我不知道你這種人到底是怎樣分辨善惡,但是⋯⋯至少,我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戰。」猶如鼓舞自己一般,妮克絲高聲反駁對方的指控。

「是嗎⋯⋯?那麼,我現在從你身上感受得到的恐怖氣息到底是什麼呢?」

恐、恐怖氣息?妮克絲並感覺不到高漲的殺意之類的,自己大多數時間也只是在想著如何應對洛塔的攻擊而已。那麼,他口中的恐怖氣息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外的發言使銀紫髮少女說不出話來,洛塔猶如受不了似的繼續說著:

「所以⋯⋯你這種什麼也不知道仍裝作正義的人,真的是很討厭。」

膝蓋傳來了猛烈的震盪。

趁著妮克絲的注意力被對話分散,洛塔突然放開了劍,並毫不留情地踢了銀紫髮少女的腿。明明就有持劍之利,妮克絲卻反應不過來,整個人被踹飛到數公尺的後方之餘還失足跌倒。

貼著地板的手腳頓時感覺到刺人的冰冷。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被踢飛到冰層沒有溶解的區域。

「糟糕⋯⋯!」

她出盡全力站了起來,腳下的冰卻讓她無法穩定重心。再加上左手因灼傷而動彈不得,她現在光是維持平衡就已經很勉強了,更何況是正常揮劍與閃避。

「你就給我乖乖地待在那裡吧。」

在妮克絲能組織好術式之前,洛塔已冷冷地拋出了這麼一句話,並響了個彈指。

腳下的冰應聲碎裂,大量的冰之藤蔓隨即竄出。

「又是這個自動追蹤型結界⋯⋯?」

反正魔力也不是消耗了很多,妮克絲原本打算再次召喚火焰來一口氣突破術式,卻在最後一刻阻止了自己,改而將魔法凝聚在劍上,狼狽地將藤蔓逐一化解。

—這次的冰之藤蔓太多了,一次過強行迎擊會揚起大量水蒸氣⋯⋯

⋯⋯然後洛塔便可以趁機瞬間轉移到她的死角偷襲。

跟虛獸不同,對方是一名「會思考」的敵人。明明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妮克絲卻首次因此而體驗到戰慄。

雖然每早上和她練劍的奈特也會思考,但他是憑直覺揮劍的天才類型,因此妮克絲比較少遇到這種情況。

—奈特嗎⋯⋯如果是奈特的話,他到底會怎樣做呢?

如果是他的話,大概會反過來利用環境以增加自己的勝算吧。

⋯⋯環境嗎?

被冰塊覆蓋的地板確實很難站得穩,但反過來說,這也可以有利於機動力。

妮克絲改變策略,任由雙腳在冰上滑動,以躲避結界接連生成的冰之藤蔓。踩左、採右⋯⋯才踏了數步,她便感覺到重心不穩,開始向前摔跤—

—把重心放下!別老是看著自己的腳,記得要向前望!

腦袋裡彷彿響起了露西亞半年前教她滑冰的聲音。

妮克絲咬緊了牙關,並拿起劍往地板的冰一推。這造成的動力讓她得以恢復平衡,且以間不容髮的差距躲過襲來的藤蔓。

「我說啊,比起做白色元素使者,你比較適合當雜技演員呢?」

也許是考慮到魔力的消耗吧,洛塔並沒有發動新的術式,只是站著笑看妮克絲隨著他製造的舞台的起舞。

「也許吧⋯⋯這真的是要感謝教我滑冰的姊姊了。」銀紫髮少女也懶得回嘴,隨便敷衍了這麼一句就算了。

「絲卡蒂不是你的血親,為什麼你仍稱她為姊姊呢?這就是所謂的扮家酒遊戲嗎?」

「是啊。不過這個扮家酒遊戲可是支撐了我的心靈兩年耶,有什麼不好嗎?」

意外地,洛塔並沒有繼續進行冷嘲熱諷。也許是注意力分散了吧,冰之藤蔓的生成驟然變少了—

—就是現在!

妮克絲把劍插進地板裡,並一口氣解放了自己剛才暗自準備的術式。

啪!

火紅色的光之粒子瞬間蓋過四周的牆壁,大廳各處傳來了冰塊溶解的聲響。

雖然熱力不足以完全溶解門上的冰,但這已經令地面上的冰復歸於無了,失去了附屬媒介的冰之藤蔓亦隨即消失。

—不過,這仍不足以顛倒戰況⋯⋯

趁著洛塔沒有追擊的意思,妮克絲連忙在腦海裡思索突破困境的方法。

上次決鬥的時候,自己老是被對方瞬間轉移的能力耍得團團轉。今次的行動之所以會這麼謹慎,也是基於對洛塔能瞬間轉移的防備。

—那麼,有辦法反過來利用他的這個能力嗎?

雖然看起來很方便,但瞬間轉移是紫色魔法的一種。由於紫色元素使者不具備上最前線和虛獸對抗的能力,所以這個能力幾乎不會在戰鬥裡看到就是了。

身為白色元素使者的妮克絲理論上也可以習得這個魔法,但她原本就很不擅長結構嚴謹的紫色魔法。瞬間轉移是個學習風險相當大的高階術式,再加上身邊幾乎沒有一名紫色元素使者懂得施展它,所以妮克絲可以說是完全不了解這個術式的運作。

—不過硬要推測的話,就是以「影子」作媒介來進行空間轉換吧?

妮克絲如此想著,一個計畫亦開始在腦海裡成形。

不過在實行之前,她有東西想問眼前這名陷入異常沈默的茶髮少年:

「露西亞曾說過,她要讓我『覺醒』之類的。你想刺殺我的動機,和這個目的有關嗎?」

畢竟,只是以「白色元素使者理應不存在」作動機實在太牽強了,對方沒理由因此而窮追不捨。

洛塔並沒有回答。

見狀,妮克絲決定繼續追問:

「直到上個月你來到密絲蒂利亞刺殺我為止,我一直以來也沒見過你,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吧。而且,你看來也不是為了名利和金錢而嘗試刺殺我⋯⋯也就是說—」

銀紫髮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出自己的假設:

「—我並沒有這兩年以外的記憶。那麼,你會那麼討厭我,大概是因為『兩年前』的事吧?」

「⋯⋯」

「如果我以前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願意為此而道歉⋯⋯不過前提是,你要跟我說出問題的所在。」

比起舉劍殘殺,不如先看看能不能藉著溝通解決衝突吧—妮克絲首次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聲,希望對方能明白。

—妮克絲,其實我一直都在想,既然什麼也記不得了⋯⋯那麼,我們有義務背負過去嗎?

奈特數天前提出的疑問,妮克絲現在還未清楚自己的答案。

唯一知道的是,不管有義務與否,她確實願意背負自己的過去。

然而,面對著少女的獨白,洛塔繼續沒有給予反應。

正當妮克絲得出對方對方聽不進她話的結論,並打算舉劍繼續戰鬥之際—

「⋯⋯物。」

「呃?」

總覺得茶髮少年說了些什麼。

猶如確認妮克絲的疑惑一般,洛塔再次開口,並用更加確切的語氣說:

「你要我跟你說,我討厭你的理由吧?那好吧,你這個偽善者,我就陪你玩這個遊戲。」

他舉起了劍,並直直地把它對準了白色元素使者。

「妮克絲·蘿莎娜·利維提亞⋯⋯你這傢伙,是個裝作人類的怪物。我不管絲卡蒂有什麼盤算,不過對這個世界而言,你的死是唯一的救贖。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