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本章節 2253 字
更新於: 2018-10-05
當柯爾克回到部族內時，帕卓家的人老早在營帳內等著他，臉上寫滿不可思議的表情。
柯爾克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唯一讓他意外的是，他以為白瑪會裝作沒聽見那些話，就這麼不告訴任何人，任由自己離開芽族。
「見鬼了，媽的，簡直見鬼！」
帕卓的吼聲再次在整座帳篷內震盪。
如今，所有人卻都知曉柯爾克想迎娶白瑪這件事，除了帕卓、梅朵、還有白瑪的姐妹與阿媽江央，他們坐在營帳裡圍成一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不是要娶金央麼？」梅朵吐著煙圈，一臉困惑地問。
「阿媽……金央已經嫁啦！」
「對喔，我真糊塗了。」
「別岔開話，阿媽！柯爾克，現在看著我，我問你……你真心想娶白瑪？」
柯爾克一愣。「可以嗎？」
「你擺那表情作啥？我又沒說同意，這只是在問你話！只是假設！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是真心想娶。」
「好。好，你想娶。那你──呃、可是你──」帕卓啞著聲音，像是在煩惱該怎麼說才好。「你你你先前不是說了，不娶妻麼？」
「是呀，難道你早就看上我們家白瑪？」江央也露出尷尬的表情。
「不，我是到今天才確定的。」他不急不徐地說。「會向白瑪求婚，的確是出自衝動。」
江央掩起嘴。「這……」
「這算什麼呀這！這──柯爾克，我的好兄弟哇，你若不是喜歡我們家白瑪，那這又是為甚麼？不行啊，我無法接受！何況，你沒聘禮的吧？你也……你也出不起吧？」帕卓滿頭大汗，像似完全無法理解柯爾克的舉動。
「目前確實是出不起，很抱歉。」柯爾克苦笑起來。
「所以這他媽到底……」
「閉嘴，帕卓。其他人出去，帕卓和江央留下。」梅朵忽然將煙斗指向眾人，神情恢復往常的銳利，直到其他人都出去以後，她才悠悠望向柯爾克。「好了，把事情解釋清楚點，年輕人。你想說什麼？」
柯爾克先是對梅朵的語氣吃了一驚，然後才挺起胸膛，以沉穩的語氣說道：「帕卓，你瞭解我族的神契，凡是和我族結婚的女子，永遠只產得下一胎；因此我的族人分成兩邊，一邊希望前往波玉定居，一邊則是寧可保留血脈而死，留在人口越發稀少的村裡。」
「這我早知道了。」帕卓忍著不耐，一邊敲著手指應聲。
「母親希望我別被血脈束縛，盡快娶妻定居，但我無法這麼想，反而更希望能像其他村人一樣，抱著身為族人的尊嚴，孤獨老死也無妨，所以，在感情上我自認一向自製，既不親近任何女性，也不接受任何女性示好。」
說到這裡，柯爾克微微垂頭，沉默了幾秒後，才又重新望向帕卓，以堅定的口吻說道：「一直以來，我都無法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但你若問是什麼原因使我衝動求婚，甚至不惜坐在這裡向各位說明原委──除了喜歡白瑪以外，我想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然後他嘴角微揚，竟是一副釋然平靜的模樣。
「這、還真是……」
「唉呀……」
江央漸漸羞紅了臉，在他的微笑下不發一語，就連帕卓也用力眨著眼，舌頭像打結般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年輕人，你這是趁虛而入啊。」梅朵忽然露齒而笑，眼底帶著挑釁。「算準族裡男人條件不及你，論賺錢也是你更有機會，你才說出這番話讓白瑪明白。為了不讓帕卓在家裡丟臉，她肯定是會跟著你走罷。」
「什麼──柯爾克，你真是這麼打算的麼！」帕卓漲紅臉，咬牙想往他臉上揍去，手背卻被梅朵用煙斗敲了一記。
「安靜。蠢兒子，沒見我還在問話？」
「阿媽……！」帕卓的聲音帶著微微委曲，但還是勉強收聲。那極端的落差感簡直令人發噱。
「梅朵婆婆，妳說的那些並不是我最有把握的部份，我要談的是與帕卓的藥草合作。」
「確實，中止交易對大家都是重傷。不過對你而言，這可是最划不來的要脅啊。」
「划不來才好吧，豈不是證明我的決心？」
柯爾克抿著唇，與德吉梅朵直視了好一陣子。
然後，梅朵低哼幾聲，緊接著發出大笑。
「我明白了，你並不是想傷害我孩子的狡猾傢伙，雖然精明到挺惹人嫌就是。嗯，又或許生意人談事情就是如此吧。」
他吐著氣，說道：「謝謝婆婆諒解。」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還沒聽懂？」
「蠢兒子，連自己差點丟了筆大生意都不曉得！」梅朵又是大笑幾聲，才甩甩手說：「剩下的事情你們決定吧，至於我想聽的，也都已經聽見了。已經夠了。」
「可是柯爾克……明明沒有聘禮，卻還敢提出這個要求嗎？」帕卓咬著牙問。
「如果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也能拿出珍珠來。但是現在手邊沒有，就只是如此。」柯爾克苦笑一聲，接著道：「畢竟，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需要珍珠的一天。」
聽見這篤定的回答，帕卓連忙驚慌地看向妻子，卻見江央羞紅著臉，以衣角遮起自己半張臉。「看來他是真心的呢。」她嬌聲說。
「瘋啦，這簡直荒唐！」
「帕卓呀，白瑪會主動跟江央提及這件事，想必丫頭對這男人也頗有好感吧。既然有好感，那也沒啥好討論的了。」梅朵吐著煙，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阿媽！不能因為妳是我們家裡最大的，就胡亂作主啊！」帕卓再也受不了地吼了起來，身上的珠子也跟著劇烈晃動。「金央的事也就罷了，白瑪才十四歲，還有幾年時間再找，到時……到時還有更好的選擇吧！」
柯爾克也看向梅朵，驚訝地發現梅朵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嘴角掛著奇異的微笑──事後柯爾克再回想起來，開始懷疑梅朵是否早已想好了這一切──因為在看了他一眼之後，梅朵伴隨著煙圈吐出的話語，讓所有人都嚇得鴉雀無聲，甚至，讓這整件事情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白瑪或許有時間，但我可沒時間等你，帕卓。」德吉梅朵咧開嘴，露出那一口白牙，爽朗說道：「因為我要成芽了。」
江央驚叫起來，柯爾克則是震撼地說不出話。
而帕卓自然沒有回應。
──他只是雙膝一軟，當場跪了下來。
柯爾克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唯一讓他意外的是，他以為白瑪會裝作沒聽見那些話，就這麼不告訴任何人，任由自己離開芽族。
「見鬼了，媽的，簡直見鬼！」
帕卓的吼聲再次在整座帳篷內震盪。
如今，所有人卻都知曉柯爾克想迎娶白瑪這件事，除了帕卓、梅朵、還有白瑪的姐妹與阿媽江央，他們坐在營帳裡圍成一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不是要娶金央麼？」梅朵吐著煙圈，一臉困惑地問。
「阿媽……金央已經嫁啦！」
「對喔，我真糊塗了。」
「別岔開話，阿媽！柯爾克，現在看著我，我問你……你真心想娶白瑪？」
柯爾克一愣。「可以嗎？」
「你擺那表情作啥？我又沒說同意，這只是在問你話！只是假設！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是真心想娶。」
「好。好，你想娶。那你──呃、可是你──」帕卓啞著聲音，像是在煩惱該怎麼說才好。「你你你先前不是說了，不娶妻麼？」
「是呀，難道你早就看上我們家白瑪？」江央也露出尷尬的表情。
「不，我是到今天才確定的。」他不急不徐地說。「會向白瑪求婚，的確是出自衝動。」
江央掩起嘴。「這……」
「這算什麼呀這！這──柯爾克，我的好兄弟哇，你若不是喜歡我們家白瑪，那這又是為甚麼？不行啊，我無法接受！何況，你沒聘禮的吧？你也……你也出不起吧？」帕卓滿頭大汗，像似完全無法理解柯爾克的舉動。
「目前確實是出不起，很抱歉。」柯爾克苦笑起來。
「所以這他媽到底……」
「閉嘴，帕卓。其他人出去，帕卓和江央留下。」梅朵忽然將煙斗指向眾人，神情恢復往常的銳利，直到其他人都出去以後，她才悠悠望向柯爾克。「好了，把事情解釋清楚點，年輕人。你想說什麼？」
柯爾克先是對梅朵的語氣吃了一驚，然後才挺起胸膛，以沉穩的語氣說道：「帕卓，你瞭解我族的神契，凡是和我族結婚的女子，永遠只產得下一胎；因此我的族人分成兩邊，一邊希望前往波玉定居，一邊則是寧可保留血脈而死，留在人口越發稀少的村裡。」
「這我早知道了。」帕卓忍著不耐，一邊敲著手指應聲。
「母親希望我別被血脈束縛，盡快娶妻定居，但我無法這麼想，反而更希望能像其他村人一樣，抱著身為族人的尊嚴，孤獨老死也無妨，所以，在感情上我自認一向自製，既不親近任何女性，也不接受任何女性示好。」
說到這裡，柯爾克微微垂頭，沉默了幾秒後，才又重新望向帕卓，以堅定的口吻說道：「一直以來，我都無法明白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但你若問是什麼原因使我衝動求婚，甚至不惜坐在這裡向各位說明原委──除了喜歡白瑪以外，我想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然後他嘴角微揚，竟是一副釋然平靜的模樣。
「這、還真是……」
「唉呀……」
江央漸漸羞紅了臉，在他的微笑下不發一語，就連帕卓也用力眨著眼，舌頭像打結般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年輕人，你這是趁虛而入啊。」梅朵忽然露齒而笑，眼底帶著挑釁。「算準族裡男人條件不及你，論賺錢也是你更有機會，你才說出這番話讓白瑪明白。為了不讓帕卓在家裡丟臉，她肯定是會跟著你走罷。」
「什麼──柯爾克，你真是這麼打算的麼！」帕卓漲紅臉，咬牙想往他臉上揍去，手背卻被梅朵用煙斗敲了一記。
「安靜。蠢兒子，沒見我還在問話？」
「阿媽……！」帕卓的聲音帶著微微委曲，但還是勉強收聲。那極端的落差感簡直令人發噱。
「梅朵婆婆，妳說的那些並不是我最有把握的部份，我要談的是與帕卓的藥草合作。」
「確實，中止交易對大家都是重傷。不過對你而言，這可是最划不來的要脅啊。」
「划不來才好吧，豈不是證明我的決心？」
柯爾克抿著唇，與德吉梅朵直視了好一陣子。
然後，梅朵低哼幾聲，緊接著發出大笑。
「我明白了，你並不是想傷害我孩子的狡猾傢伙，雖然精明到挺惹人嫌就是。嗯，又或許生意人談事情就是如此吧。」
他吐著氣，說道：「謝謝婆婆諒解。」
「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還沒聽懂？」
「蠢兒子，連自己差點丟了筆大生意都不曉得！」梅朵又是大笑幾聲，才甩甩手說：「剩下的事情你們決定吧，至於我想聽的，也都已經聽見了。已經夠了。」
「可是柯爾克……明明沒有聘禮，卻還敢提出這個要求嗎？」帕卓咬著牙問。
「如果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也能拿出珍珠來。但是現在手邊沒有，就只是如此。」柯爾克苦笑一聲，接著道：「畢竟，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需要珍珠的一天。」
聽見這篤定的回答，帕卓連忙驚慌地看向妻子，卻見江央羞紅著臉，以衣角遮起自己半張臉。「看來他是真心的呢。」她嬌聲說。
「瘋啦，這簡直荒唐！」
「帕卓呀，白瑪會主動跟江央提及這件事，想必丫頭對這男人也頗有好感吧。既然有好感，那也沒啥好討論的了。」梅朵吐著煙，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阿媽！不能因為妳是我們家裡最大的，就胡亂作主啊！」帕卓再也受不了地吼了起來，身上的珠子也跟著劇烈晃動。「金央的事也就罷了，白瑪才十四歲，還有幾年時間再找，到時……到時還有更好的選擇吧！」
柯爾克也看向梅朵，驚訝地發現梅朵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嘴角掛著奇異的微笑──事後柯爾克再回想起來，開始懷疑梅朵是否早已想好了這一切──因為在看了他一眼之後，梅朵伴隨著煙圈吐出的話語，讓所有人都嚇得鴉雀無聲，甚至，讓這整件事情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白瑪或許有時間，但我可沒時間等你，帕卓。」德吉梅朵咧開嘴，露出那一口白牙，爽朗說道：「因為我要成芽了。」
江央驚叫起來，柯爾克則是震撼地說不出話。
而帕卓自然沒有回應。
──他只是雙膝一軟，當場跪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