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八章:王之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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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21
朝政結束之後,穰侯魏冉、華陽君羋戎、當陽君之子嬴悼,共同跪在緊閉的靜泉宮門前,欲求見羋太王妃,直到大門逐漸打開,從中有一位眉目清秀,名為魏丑夫的男子走了出來並向三人傳達。

「太王妃口詔『不必見了,告誡二弟,日後老實做人、踏實述職、夾著尾巴、乖乖聽話。』。」

魏丑夫說完後,便深深鞠了一躬,而羋戎和魏冉兩兄弟聽完之後,便互相交換眼神,似乎不知該做何回應,直到魏冉問了一句「太王妃之言,就這幾個字嗎?」。

「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就這些。」

內心曾想姊姊會替自己說句公道話,結果卻得到這種令人失望的回應,魏冉朝緊閉的宮門大喊「姊姊!不能說幾句公道話嗎?」,只見魏丑夫輕笑了幾聲,愜意的說。

「穰侯啊,在下本是不該說些什麼的,但請您好生想想。」

「當初王上尚未繼位時,就接受了幾項要求,因此太王妃才協助其登上王位,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永保母子平安,卻從沒答應要保全親戚的權益,你這是要讓太王妃找誰理論呀?」

魏丑夫說完後,便雙手作揖的,回到靜泉宮內,大門跟著緊關了起來,三人只能摸摸鼻子的離去,而就在此時,嬴墨月正好前來,其中羋戎和嬴悼兩人紛紛拜見,唯獨魏冉哼了一聲,便迅速離去。

等剩餘兩人離去之後,嬴墨月便讓太監前去傳話,門外充斥著「啟稟太王妃,王上求見!」的聲音。

一陣子過後,太監已喊了數聲,但見大門打開之際,魏丑夫又走了出來,並向嬴墨月雙手作揖後,便傳達口詔「太王妃口詔『不必見了,王上的意思我知道,今後朝政之事,我王自可獨斷專行,不必再來詢問本宮的想法了。』。」

當魏丑夫宣完口詔,正要進門的時候,嬴墨月說了一聲「且慢。」,當即問道「羋太王妃就只說了這些?」。

「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就這些。」

「這樣啊,那寡人還是不能見他一面嗎?」

「請王上體諒在下的難處。太王妃口詔,在下只是代為轉達。」

「好吧,那麼請你轉達。過了幾日之後,寡人再來看她。」

「王上所說,在下必定將話帶到。」

嬴墨月點了點頭,接著便轉身離開,而在魏丑夫的眼裡,秦王的身影卻似添了一份孤單與寂寞,殊不知,她有一場即將重要的戰爭要謀劃。

來到軍議室的嬴墨月,看著山東六國的勢力圖,並指著魏國的板塊區域,隨後向站在一旁的范雎說道「寡人讓你主持軍務,如今卻是騎虎難下呀。」

「謝我王成全微臣之志。」

「是嗎?看來張祿先生是文才武略、無所不通呀。」

「不敢當我王謬讚。然而,微臣對列國綜橫之局,略知一二。」

「依你之意,秦國若要東出,應當如何先從哪裡起步?」

「臣以為,擒賊先擒王。我大秦東出,函谷關外的韓魏兩國如鯁在喉,一定得先行攻下,然而據臣所知,我王出兵韓魏已有多次,雖略有小功,但與我秦國東出之局卻無補益。」

「何以然?三晉本為一體,我秦之所以不能滅魏韓,都是因為趙國在後,為其勉力撐腰。所以要想滅魏韓,首先得先攻打強趙。」

「確實如此,但問題又來了,魏韓在前、趙國在後,若是要攻趙就得先向魏韓兩國借路,這方面你如何應對?」

「呵呵,韓王膽小,我王向他索要什麼他豈會不給呀?只不過魏國方面,臣以為還是先扔一顆蜜橘才是。」

「你說蜜橘的意思是?」

「這就叫欲攻趙、先盟魏。我王主動與魏王結成鐵盟,這樣魏國就不是趙國的盟友,而我軍在此攻打趙國,便無後顧之憂了啊。」

「可以,那就先跟魏王談談吧。」

「王上,若只用談就太慢了。依臣之見,可一舉與魏國結為鐵盟的方法,便是將當陽君之子,公子悼質於魏。」

剎那間,嬴墨月忽然轉過頭來,用一種毫無情感的眼神看著范雎。一時之間,范雎被嚇得低下了頭,不再多言。

「你要寡人把最為疼愛的姪孫兒,送到魏國去?」

「王上,把公子悼質於魏,算是給了魏國一個天大的面子。然而我秦國乃大國、強國也,魏國乃小國、弱國也,我大國給足了小國的面子,後者豈不感激涕零,且甘願為我王當馬前卒。」

「此一戰,我軍長途跋涉,奔襲趙國,若在中途有魏國給我軍接續補給,豈不十分便利?而且還能成為盟軍,此乃大利呀!請王上明察。」

聽完范雎的話後,嬴墨月擺出雙手交叉的姿勢,並低頭思考,接著提出了一個疑問。

「若魏國臨時反悔而倒戈趙國,又該如何?」

「請王上放心,依臣在魏相府內當了十幾年的奴僕所獲取的資訊,當今的魏安釐王是一位耳根子軟的膽小昏君,且又與秦近鄰,一旦魏國真的反悔了,我王大可藉此機會攻打魏國。」

「那悼兒那邊怎麼辦?魏國若是反悔則必會先殺人質以表明抗秦的決心,你是讓寡人送他去死嗎?」

「這...但除此之外,臣就不知還有何計策可供彌補了。」

「寡人的想法是這樣的,當我軍借道魏國去攻趙的時候,邯鄲那邊也一定會派人出使大梁。不如,你跟著悼兒跑一趟魏國,去給魏王定心一下。」

「...這,微臣奉命,只是統兵之將帥,不知王上該如何決定。」

「寡人還是想按照常例,讓武安君統兵。」

「那臣懇請我王,不知可讓武安君旗下的副將「胡傷」統兵,也算是給他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

「...可以,就按照你的想法安排吧。寡人待會還要見悼兒,讓他明白這一次去魏國是做什麼,也順便讓他提前最好準備,先下去吧。」

「是,微臣這就去準備出使魏國的準備。」


隨著范雎逐漸離開,太監緊接宣詔「王上口諭,宣公子悼入殿!」,接著,嬴悼從殿外慢慢走了進來,行了參拜之禮後,隨即詢問「王上,您有事找兒臣嗎?」。

「寡人確實有事要找你,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先坐下說吧。」

「是,兒臣遵旨。」

說完後,兩人便走向殿內桌前的兩邊座位坐下,新的話題也自嬴墨月脫口而出「寡人想讓你以當陽君之子的重要性,質於魏國。」。

「王上這是何意?」

「講清楚一點,就是以你的身分為重,質魏結盟。如此魏必親秦之盟而攻趙。你是當陽君的兒子,亦是除了你父親以外最受寡人疼愛的公子,魏國朝野有誰敢不敬於你,即使是朝會的大臣們亦不敢不讓你去。」

「此次質魏之名,不過是寡人給魏王的一個面子,你和張祿都是秦赴魏之特使。攻趙之戰,一朝成功,寡人就會馬上召你們兩人回秦。悼兒,不知你可否願意?」

「王上想得周到。兒臣理當赴任。」

「嗯,雖說此行有張祿跟著,必定萬無一失,可寡人心裡也難免掛念,加上你年齡尚小,一路上可得要小心呀。」

「謝王上掛懷,兒臣遇事定會多加小心。」

「話雖如此,若是讓你的太王妃奶奶知道了,你恐怕就走不成了。」

「王上,此話怎說?」

「她嘛,根本不會管你是公事、私事,反正你一天不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就不放心。」

「那,兒臣臨走前,就不跟奶奶辭行了。待兒臣回來之後,再去受她老人家責罵。」

「悼兒,這件事情你不用勉強應承寡人。」

「王上,兒臣既為當陽君的兒子,理該與父親一樣為國盡心、為王上盡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那你現在就去做準備吧。」

公子悼道了聲「是!」之後,便向嬴墨月鞠躬以表示告辭,接著就轉身離開宮內,前去咸陽城門外的特使車駕。

當天晚上,前去送行的當陽君妻子「葉陽」卻著急的將此事,告訴了隱遁在靜泉宮的羋太王妃。

「王上讓悼兒去質魏!?」

「是,悼兒臨要上車時才與我說了一聲,不然我也還不知呢。」

「你是說已經走了!?」

「他還,他還不讓兒媳來告知太母妃,可兒媳想了又想,還是前來稟陳。」

眼看,已然老去的羋太王妃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葉陽不禁緊張的問「太母妃,悼兒這一去,不...不會有事吧?」。

只見羋太王妃氣得一手搥在自己的大腿上,並悲傷的哀喊著「為何不告與我知道!」,一旁的魏丑夫連忙安慰。

「真是混帳、混帳!悼兒是我的孫子,怎可在戰時以他為質啊!」

「太母妃的意思是說,這其中有凶險!?」

「扶我起來,我要去找王上,勸他把悼兒召回來!」

羋太王妃藉由兩人的扶持,急忙地站了起來,並隨即往宮門走去,但一旁幫忙扶助的魏丑夫卻說「太王妃,現在天已經晚了,王上怕是已經去歇息了吧。」。

「我必須找他!這種事情除了他以外,又有誰敢讓悼兒去質魏的!魔怔了、真是魔怔了。」

羋太王妃一邊強忍因著急而衍生的悲傷,一邊不停下腳步,持續朝門外走著,而葉陽則答覆「聽宮裡人私下說,是那個新來的客卿,叫什麼張祿的人出的主意。」。

一聽到張祿這個名字,羋太王妃頓時停下腳步,如恍然大悟一般,呢喃著「張祿」的名字,雙眼不禁流下了淚水,無論內心再怎麼痛苦,她都已經知道,事情早已不可挽回了。

「葉陽啊,太母妃恐怕是幫不了你了。」

說完後,羋太王妃便悲傷的轉身離去,但葉陽卻突然跪倒在地,雙手緊抱著眼前之人的雙腳,彷彿像是抓住內心最後一道希望般,並悲泣的喊道「太母妃!兒媳說話,王上是不聽的,求太母妃勸說王上,把悼兒給召回來吧!」

卻見羋太王妃搖了搖頭,即使內心裡哀痛萬分,但還是向葉陽解釋「葉陽啊,不是太母妃不願幫你,而是王上繼位前就有與我做過口頭約定,說只要協助讓她繼位,她便不會對我和稷兒發難。」

「既然那時,王上約定要保護太母妃和夫君,那悼兒不是更不該被派去當人質不是嗎!?」

「不...正因王上保護了我們母子倆,所以才更不能袒護悼兒,況且王上大可以無視這個口頭約定,倘若鬧了起來,恐怕連你和稷兒都活不下來呀!」

葉陽聽完之後,便哭得不省人事,撕心裂肺的哭聲充斥整個靜泉宮內,但本就與普通女子不同的羋太王妃,也只能繼續忍著哀傷,並慢慢走回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