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九章:聯趙抗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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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30
此刻,趙國邯鄲的朝堂之內,趙王匆忙的走上殿內,並坐在位處中央的王座之上,面朝將要跪下以示臣禮的百官則說了一句「虛禮就免了。」。
「眼下秦軍攻我已至闕與,你們趕快擬一個對策出來商議吧。」
這時,站在右排的老將廉頗走了出來,並向趙王雙手作揖道。
「啟稟我王,闕與道路狹險,地形逼仄,且遠離都城,很難救援,更不利於大軍作戰。臣以為可棄闕與,另擇於我軍有利之地形,並與秦軍決戰。」
同時,另外一位老將也走了出來,先是誇讚「廉將軍高見。」,隨後便說出自己意見的人,正是趙國的馬服君「趙奢」。
「臣以為,闕與道路狹險,地形逼仄,且遠離都城,此不利之利,於我趙軍如是、於長途奔襲之秦軍亦是相同,只要運籌得當,則我之不利可化為我之有利。」
「若我與秦軍狹路相逢,當是勇者勝出。請我王下令,臣願率軍趕赴闕與,與秦軍一較高下!」
聽完趙奢的意見之後,趙王高喊一聲「好!」之後,便又問了廉頗的意見如何。
「趙奢將軍所見不無道理。趙將軍無畏、勇擔重任,廉頗敬佩。」
「趙奢不敢當大將軍謬讚。」
「我王。秦軍自遠道而來,韓魏恃其實力強大而臣服於秦,給秦軍不乏糧草接濟。秦軍急於速戰速決,我軍若能斬斷秦軍後援,此戰可勝呀。」
一旁佇立在左排的趙國平原君,此刻也站了出來,向趙王說道。
「王兄,臣願親赴大梁,離間秦魏之盟、可斷秦軍後援、亦可助趙奢將軍集中兵力與敵決戰!」
「好!此戰由王弟伐交、趙奢伐戰、廉頗將軍坐鎮邯鄲,只要我趙國君臣將相同心盡力,定能截秦軍於國門之外!」
於是,經過朝堂的會議,趙王命馬服君趙奢為主將,率領趙軍前往闕與抵禦攻來的秦軍。另一方面,則派了平原君趙勝前往大梁,欲拜訪戰國四公子的信陵君魏無忌,亦是自己的小舅子。
這時,平原君的車駕行駛到了信陵君府的大門前,趙勝急忙的下車之後,便看到魏無忌站在門口並打躬作揖道。
「姐夫,你來了應該先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準備迎接呀。」
「要是等你預備好的話,趙國早就被秦國滅了。」
「哎呀,看來姐夫此行是來興師問罪了,先請進吧。」
「請。」
接著,兩人緩緩走入了客房,並各自坐在案桌的前後邊,手拿酒樽在嘴裡倒了一口酒之後,趙勝當即開口。
「真是難以置信,你一個魏國的上將軍,竟然不知道秦軍已經攻到闕與了嗎?」
「呵呵,我哪裡有不知之理啊。」
「那你為何要袖手旁觀哪!?」
「唉,不瞞姐夫。我與王兄說過多次,磨破了嘴皮,勸他出兵援趙。可我王兄如何懼怕秦國和秦王,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提到華陽之戰的兵臨大梁城下和三國聯軍攻伐函谷關的時候,王兄他就心有餘悸。再說,戰前的時候已有秦國公子作為質子而來到魏國,我王兄的一舉一動都在秦王的眼皮子底下,他又能如何動彈?」
「等等,你剛說秦王在戰時將公子質於魏?」
「名義上是如此,可我王兄哪敢把人家當質子啊,先是為其修了府邸,還整日好生伺候著。」
「那照你所說,你王兄畏秦如虎,就算是我正面照會於他,他也絕不會出兵援我了?」
「自然是不會了。」
趙勝停頓了一下子,嘴裡緩緩地說出「那就只能在想辦法了。」,而魏無忌卻回覆道。
「辦法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我那王兄實在是太怕了,我也無計可施了。」
「那就只能逼宮了...!」
「可我們要拿什麼來逼?」
「當然是先斬後奏,拿秦國公子的人頭來逼!」
此言一出,魏無忌頓感驚訝,但只思考了一下子便決意的回覆「好,我馬上召集府內的士人、食客,就在今晚動手。」。
「有勞了。」
暗夜時分,趙勝、魏無忌等人帶著一批黑衣殺手,伏於秦公子府外,與先前躲藏的黑衣刺客會合。
「魏公子,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很好。姊夫,秦公子的府邸為了保其隱密安全,所以沒有掛匾額,裡面有數十名侍衛,還有些官宦宮女,都是從秦國帶來的。」
「嗯。我知道了,你就先回府去吧,這種髒事不需要你動手,只要在明日魏王早朝的時候幫我說話便可。」
「好吧,請姊夫小心。」
說罷,魏無忌便緩緩的離開,而趙勝則向前揮手示意,黑衣刺客們分成兩路,從後門與前門攻去。剎那間,府內傳出「有刺客!保護公子!」的聲音,隨後殺聲遍起。
隔日早朝,身為趙國特使的趙勝走進了殿內,其身後跟隨的副使雙手捧著一個盒子,朝著當今的魏安釐王走去。
「趙國特使趙勝,謁見魏王!」
「免禮。平原君呀,趙王現在可好?」
「啟稟魏王,我王不好。」
「怎麼?趙王病了嗎?」
「秦軍入寇,我王有亡國之憂,百般呼求友邦相助,誰知竟是無人理睬。」
「那此次平原君來此,可是趙王見責本王囉?」
而這時站在一旁的魏無忌則從行列走出來便故意向趙勝解釋。
「姊夫,你有所不知。我王兄身在秦趙兩國之間,我若出兵援趙、秦必伐我,我若出出兵援秦、趙必伐我,兩面都不幫,落個清靜。王兄你說是吧。」
「是啊、是啊,本王也是無計可施,還請特使諒解啊。」
當趙勝正要出言反駁的時候,身旁的魏無忌又表現一副事不關己地將話題轉移到了秦國公子之上。
「姊夫呀,秦國公子此刻便在我國為質,其實嘛,就是為了盯著魏國,如果我王兄親秦拒趙,那秦趙戰後,管它誰輸誰贏,秦王皆會大感於王兄之恩德,總不會恩將仇報,反而對我魏國不利。」
聽完魏無忌的解釋之後,趙勝隨即「哦~」了一聲,一副豁然開朗的面容,並向魏王陳述。
「外臣明白了,原來魏王做的是不得罪秦王就不會招來禍害的美夢,是吧?」
「哎~貴使此言差矣。本王小心翼翼,兩方都不得罪,就為了明哲保身,雖是無奈,卻亦可保我國臣民安生無禍呀。」
「那若是秦王與魏王結了仇,那又如何呢?」
「與秦王結仇?這本王想都不想的。」
「可有些事並不是王上想與不想皆是無用,該來的時候自然就會來的。」
「呵。貴使說笑了,本王從不做於秦趙兩國不利之事。」
只見趙勝輕笑了一聲,便讓副使將盒子轉交給太監並呈上案桌,隨後又說。
「若是秦國公子恰好就死在魏王的都城之中呢?」
趙勝口出驚人之語,魏王被嚇得打開盒蓋,卻見還滴著血的公子悼首級被放在其中,內心頓時大怒了起來,並當即起身拍桌道。
「你怎麼!?」
「魏王想說的是,秦公子是如何死的吧?而且是死在魏國的都城之中,那秦王就會與魏王您結下大仇,這可不是一般的仇恨呀,這可是謀殺秦國公子、殺子弒君的深仇大恨。敢請魏王還是想想如何料理此事的後續吧!」
「你...你好大的膽子啊你!竟敢謀殺秦國公子來陷害本王。來人!把趙勝給我拉出去砍了!」
當侍衛要把趙勝架出殿外時,魏無忌隨即大聲一喊「慢!」喝止侍衛的動作,並向魏王安慰道。
「王兄息怒、王兄息怒啊。秦公子既已死在我國,秦王必將發兵伐我,目前來看唯有與趙國結盟、聯手抗秦,我國臣民才不會死無葬身之地呀,還望王兄明察!」
「唉!這該如何是好啊!」
只見魏王氣憤的坐回了王座,趙勝見其逼迫成功後,便隨即進言道。
「魏王不必擔憂。只要魏國出兵救我,我王必感魏王的恩德,而且只要魏國遭遇秦國侵犯,我趙國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接著趙勝為了引起群眾壓力,於是高呼口號「趙魏同盟、兩軍並發、共伐虎狼之秦!」,隨後又解釋道「想那秦國雖大、秦軍雖強,但終會分身乏術、寡不敵眾!」,一旁的魏無忌和眾臣也跟著附議「還請王上聯趙抗秦!」。
於是,承受不住群眾壓力和情勢壓力的魏安釐王,妥協了下來,並答應聯趙抗秦。
公元前269年,秦國公子嬴悼質於魏。秦國派中更胡傷統軍,越過韓魏邊境向趙國發兵進攻,兩軍在趙國山城「闕與」對決,故此戰在戰國史上稱為闕與之戰。
此戰之中,趙奢遣派一萬名精兵並連續行軍十八個時辰,神不知鬼不覺的抵達闕與,隨後立即搶佔了闕與北山高勢之地,致使胡傷大敗,全軍覆沒、喪師八萬。
闕與之戰後的第二年,魏安釐王因懼怕秦國報復,便將公子悼的屍首奉還。佇立起幾道黑白大旗的秦兵抬著棺木緩緩進入宮門,嬴墨月、嬴稷、張祿及所有跟隨來的朝臣武將皆腰束白帶,並急忙走下了階梯,前來迎接。
「悼兒...我的悼兒啊!」
看著嬴稷痛哭的跪在地上,雙臂抱著靈柩似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站在一旁的嬴墨月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盯著,神情雖仍是一副冷酷模樣,即使早已預料這等結果,卻讓內心感到極大的痛楚。
眼見嬴墨月的呆滯與嬴稷那哀痛欲絕的哭聲,現場所有人當即跪了下來,並大喊「請王上、當陽君節哀。」,一旁剛從魏國死裡逃生出來的張祿,也哭著說道。
「王上啊~公子之殤,是那魏王背信棄義所致,其助紂為虐、喪盡天良!臣雖為魏人,但願親率兵馬、踏平魏境,已報我王內心之痛!」
聽完張祿的一番言語之後,嬴墨月毫無感情的回問道「率兵一事,用不到你親自出手,秦國還有白起在。」。
「請我王恩准,臣願赴湯蹈火、馬革裹屍、不報此仇、誓不回還啊!」
嬴墨月不發一言,只是一步一步的回頭走上階梯,並朝大殿的方向前去,而抬著靈柩的秦兵們也慢慢地往甘泉宮抬去。
隨後,葉陽與羋太王妃看到了緩緩抬來的靈柩,前者似是因受到過大打擊而昏去、後者則是無奈的看著太監和侍女將其帶走,並跟隨弔喪的隊伍一同進入了太廟。
就在弔喪禮儀開始的同時,大殿之內的嬴墨月雙手搭在龍椅的左右側,微低著頭且雙眼緊閉,面前兩排所有的文臣武將,無不跪拜,似是等候、亦是表達哀悼之意,就連張祿也同樣跪在中央。
過了半刻,大殿仍是一片安靜,眾臣也是不發一言,只見嬴墨月緩緩睜開了雙眼,並問了張祿一句。
「張祿,你與公子悼一同前往魏國,跟在場的朝臣們說一下,你是如何逃回秦國的」
「啟稟王上,臣只所以能夠逃出生天,乃因臣未與公子悼同住。故,臣才僥倖生還。」
「除了逃回秦國之外,你在那裏有聽到什麼消息嗎?」
「回王上,依照臣在魏堂上所聽聞的消息,趙國的平原君趙勝不先前往拜見魏王,反而先去拜訪信陵君。臣認為這其中雖有蹊蹺,但礙於特使身分,因此並未派出密探,請王上降罪。」
「無罪。此次張祿身為秦國特使,雖無力救助公子悼,但帶回有關殺人兇手的線索,仍屬有功。傳詔吧。」
話語一落,站在左邊的太監,雙手拉開了一卷黃帛書,並隨即宣告道「王上詔命!即日起,任客卿張祿為丞相,賜封以應。魏冉免相、賜歸陶邑,羋戎免將、賜歸華陽,詔畢!」。
「微臣,謝我王恩典。臣定親自領兵、討伐魏國,為公子悼報仇、亦為秦國報仇!」
只見嬴墨月冷漠的回了一句「散朝。」之後,便起身往太廟的方向走去,而站在中央的張祿也不禁暗中得意了起來,唯獨被免職的魏冉、羋戎兩人則是一臉無奈又惱火的步出大殿。
走入飄揚弔旗的太廟之內,在經過魏丑夫的引導下,嬴墨月緩慢接近而來,而映入眼簾的正是神色頹靡,身子卻是挺坐於椅上的羋太王妃,而此刻的她正閉目養神之中。
「太王妃,寡人來看你了。」
嬴墨月的輕聲細語,使羋太王妃漸漸睜開了雙眼,但當下卻沒有轉過頭去,反倒直眼盯著列代秦君與自己長孫的牌位,內心的質疑卻讓她問道。
「為何,這是為何呀...?」
「寡人知道,太王妃如今正處神傷之時,但還請您保重身體,請先回宮歇息吧。」
「這些哀家都知道,可我的長孫就這麼被人砍下了頭顱。那個張祿還真是有本事啊?」
嬴墨月不發一言,彷彿默認了這種說法,而羋太王妃則繼續說道。
「他先奪下了我二弟魏冉的兵權,而後又讓悼兒到魏國為質。王上你如今,定是很喜歡這個外人,處處順著你的吧?」
面對如此話語,嬴墨月仍是沉默以對,但羋太王妃的內心又豈止口中說出的這一點怨恨。
「是啊...哪個君王不喜歡這樣的臣子呢?你現在一定很舒心,對吧?」
話說到此,旁聽的魏丑夫開始感到氣氛不妙,於是便走了出來替羋太王妃說和「王上。太王妃對公子悼的去世,確實感到十分悲痛,所以言語上有些冒犯到王上,但絕無他意。還請王上見諒。」。
誰知,羋太王妃沒有理會魏丑夫的緩和之詞,反而變本加厲,用一股極其悲恨的口氣,對嬴墨月吼了起來。
「是啊,無論何事都不會有哀家插手、更不用去看魏冉的眼色,如此有多省心啊、多快活呀...快活得讓我的孫兒死在了他國!」
羋太王妃一邊啜泣、一邊憤恨的說道,卻見依然保持冷靜的嬴墨月開口回覆了一句。
「太王妃,當初寡人質悼兒於魏,乃是為了在最短的時日內,便可聯魏攻趙,此計本身無錯。再說,悼兒也是稷兒之子,對於將其培養成長的寡人而言,又怎不心痛?」。
「心痛...心痛?除了因戰傷而病死的嚴君以外,你又何曾對悼兒的死,有流過任何一滴眼淚。還是說在你的眼裡,悼兒也和我一樣只是個外戚嗎!?」
此言一出,魏丑夫和其他侍女、太監嚇得跪在地上,羋太王妃也發覺到自己失了言,而把眼神撇到了一旁。
儘管受此情緒化的反應,嬴墨月仍是一副冷漠表情、態度冷靜的回覆道。
「寡人並沒有將你和稷兒、悼兒當作外戚看待,是因為商君之法沒有外戚只有國人之分。可既然他是秦人,就理應明白有多少秦人死在戰場之上。」
「你要寡人把你和稷兒、悼兒都當作是秦人。但請太王妃想想,就因為悼兒是您的長孫,寡人就得要罔顧一人的犧牲而使更多秦人在戰場白白喪命嗎?」
聽完理性夾帶感性的說詞之後,情緒逐漸冷靜下來的羋太王妃只能沉默不語的看著旁邊。嬴墨月嘆了一口氣,隨後又說。
「為了我大秦能一統天下,何人不可捨、何人不可棄,哪怕是要了寡人頸上的這顆人頭,亦可取而奉上。因為,這就是寡人的義務、也是悼兒身為秦人的義務。」
「...好吧。哀家這就頒下口詔,今後國事一概不問,王上滿意了吧。」
「多謝太王妃體諒。丑夫啊。」
跪在地上的魏丑夫聽到呼喊聲,便抬起頭來看向嬴墨月並回覆道「在,丑夫謹遵王上之命。」。
「太王妃在這裡主持弔喪也有一段時間了,就勞你替寡人將她送回甘泉宮吧。」
魏丑夫遵命的一聲,便隨即扶著起身的羋太王妃,緩緩地走出太廟。在正史的記載中,嬴悼並無留下子嗣,死後諡為悼太子。與此同時,秦月影王採納范雎之策,先攻下了魏國懷邑,隨後又攻佔了邢丘。
接連失去兩座城邑的魏安釐王,為了平息秦國的怒火,因而向秦王請盟、秦王准之、秦軍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