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決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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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10

  饒是古少淩心裡早已有底,還是被這劇烈的聲響震得往後一跳,差點沒撞到岑桓文。

  岑桓文下意識地想接住他,但見他自己站穩後,便鬆了口氣,接著看了眼正劇烈晃動的門板,開口道:「借一下硃砂筆?」

  「當然。」古少淩把筆遞給岑桓文,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

  岑桓文走上前,往五芒星陣添了幾筆盧恩符文。

  最後一筆完成,門板停止敲打,反倒是窗戶更加動盪了。



  古少淩發出讚嘆,「我本來想的是日本安倍一系的防禦陣,不過嘛,萬法不離其宗,能用就行。」

  岑桓文把筆還給他,「哦,你知道我比較熟悉的是西方玄學,這倒是誤打誤撞了。」

  古少淩勾起嘴角,正待說些什麼,窗戶旁的衛晨曉先開口了,「兩位能不能先暫停閒聊,想辦法擋一下窗戶這邊的?」

  

  「哥自己不能行嗎?」被打斷的古少淩故意壞心眼地回應,但還是跟著岑桓文走到窗邊。

  

  窗外的景色……

  嗯,不是很優美。

  張牙舞爪、五官整個變形擠在窗戶玻璃上、密密麻麻惡靈──

  老實說,不怎麼可怕,反倒有點噁心的好笑。



  岑桓文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因而臉色有些發白,但生性認真的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窗戶上的符籙,卻是發現自己是真沒見過,便搖搖頭,誠實地道:「晨曉,這我是真不熟。」



  是,萬法不離其宗,不過也是因為五芒星確實是東、西方無獨有偶的陣法,所以讓岑桓文這在華夏地區外長大的孩子,正好碰了個巧。

  符咒偏向華夏產物,儘管基礎的部份在進入公會後都會統一培訓,但衛晨曉這符籙是進階版的,所以岑桓文說自己不在行,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至於衛晨曉刻意喊他們過來,真不是他不能解決,主要是好奇剛剛古少淩展現的靈能。

  古少淩不清楚衛晨曉的想法,但之前這樣搭把手也不是沒有過,因此想著速戰速決地示意岑桓文往後站些,他轉身面對快被擠破了的玻璃窗,手腕一翻,桃木劍上手──

  「等等等!」衛晨曉壓下古少淩的手,「會不會太衝動了點?」

  「啊?不然呢?讓它爆,然後看看有沒有好心的隊友來個英雄救──」古少淩頓了頓,用空著的左手輕挑地挑了一下衛晨曉的下巴。

  這是他們緩解氣氛時常會開的玩笑,衛晨曉啊了一聲,玩鬧地撓了撓他的腰。

  「哥哥哥、我錯了、別!啊啊啊!」

  怕癢的古少淩趕忙求饒,伴隨而來的,是門被撞開的聲音。



  「少淩!你沒事吧?」鐘聿爔反手握著匕首,本來滿是擔憂的神情,再看清三人的動作後,一愣。

  衛晨曉看古少淩似乎也沒料到這麼剛好地呆在原地,又見鐘聿爔一臉茫然,不禁噗哧一笑,壞心眼地朝著古少淩揚了揚眉,補足剛剛他沒說完的那個字:「美?」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抓準了時機,說時遲、那時快,窗戶硬生生地被擠碎,大量的惡靈張牙舞爪地湧入了房間。



  氣不過的古少淩惡狠狠地把桃木劍往衛晨曉的後方射去,正中將要突襲衛晨曉的惡靈,算是幫自己出了氣後,他接著俐落往後一跳,抓著岑桓文往地上一撲,躲過第一波衝進來的惡靈的血盆大口。

  托古少淩的福,離窗戶最近的衛晨曉游刃有餘地甩開了天師道袍,彈開了玻璃碎渣並穿上後,順勢握住從袖口滑出的桃木劍,乾淨俐落地斬殺了近身的惡靈。



  古少淩招回桃木劍,拉著岑桓文一滾,再次躲過了惡靈的攻擊。

  如果今天只有古少淩一人的話,他絕對不會如此狼狽,哦,不是怪岑桓文拖累,只是以個性來說,他更偏向是攻擊型選手,因此,在保護人這塊、嗯,是個廢渣,只能帶著岑桓文東躲西逃,拉開了點距離再丟幾張具有攻擊力的符咒。

  怎奈惡靈數量龐大,又瞅準了他們是最沒有戰力的窮追猛打,所以符咒的功效只能說是杯水車薪,也就讓古少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少淩,過來。」鐘聿爔回身踢開了他們眼前的惡靈,視線一錯不錯地盯著古少淩,反手匕首一割,又將另一個衝過來的惡靈送回冥府。

  戰場上不容私人情緒,這點古少淩一向拎得很清,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拉著岑桓文往鐘聿爔那靠去,也不忘朝衛晨曉地喊了一聲:「晨曉哥,這邊!」

  接著他轉過頭看向鐘聿爔,「其他人呢?」

  回應這句話的,是一小尊傀儡如閃電般地砍殺了纏在衛晨曉身邊的惡靈。

  「都在樓下了。」向宇倫輕快地回答了古少淩的問題,他的傀儡則遊走在周圍,警戒的同時也消滅了不少惡靈。

  「謝啦。」衛晨曉爽快地道了聲謝,桃木劍俐落地一揮,擋在前面的惡靈化為一屢青煙消散於空中,接著迅速地與他們會和。

  向宇倫回以一個爽朗地笑容,繼續操縱傀儡玩轉惡靈。

  古少淩聽到向宇倫回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還在不斷湧入惡靈的窗戶。

  岑桓文見狀,低聲地問:「你猜到了?」

  古少淩望向岑桓文,見對方明亮的雙眼,勾起了嘴角,「哥不也察覺到了?」

  「什麼?」向宇倫與他們離的近,聽到這打啞謎似的對話,好奇地問。

  古少淩卻反問了句:「『祂』在哪?」

  向宇倫一愣。

  鐘聿爔卻是立即反應過來,答道:「剛剛影避阻擋了祂的視線,所以在另一端的我們才有辦法衝過來,不出意外,現在,祂該是在天井。」

  「很好,那下去跟他們會合吧。」

  衛晨曉的一搥定音,讓大家迅速地往門口移動,鐘聿爔殿後地將試圖衝過來的惡靈踹回房內,並飛快地關上了門。

  門後還有防禦陣,所以古少淩並不擔心祂們會衝出來,但生性謹慎的他,還是貼上了鎮壓的符咒,做了第二道防禦。



  「另一邊不用擔心,我已經用靈力線把出入口都封住了。」向宇倫在衛晨曉看過來的視線中,給予保證。

  聞言,古少淩與岑桓文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放到了向宇倫身上。

  果然是什麼樣的靈能都有,以靈力線設陣這事,倒不是沒聽說過,只是每個傀儡師門派傳承的祭儀不一,因此對於與祭儀相關事務都十分感興趣的兩人,立刻眼睛發亮。

  所幸還有理智在線的衛晨曉,他手一揮,示意大家下樓梯前往堂屋。



  堂屋就更是精采了。

  大門被繫上了紅綢緞與鈴鐺練阻擋了外在的惡靈,窗戶則如向宇倫所說的也封上了靈力線,配合著顏映星與花輕似手上的蠟燭,還真有那麼幾分夏令營大家湊在一起說鬼故事的團建活動。

  當然,歡迎來到現實世界,外面的碰撞與鬼哭狼號,可比故事精采多了。



  「所以呢?現在要怎麼辦?」向宇倫第一個開口,目光放在了據說有「經驗」的衛晨曉與古少淩身上。

  「等。」衛晨曉拉了張椅子,隨性地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古少淩點頭表示贊同,很是乾脆地坐到了他的旁邊,眼神卻落在了門的紅綢緞與鈴鐺鏈,接著望向持有者顏映星與花輕似──後者他不意外,卻不得不佩服顏映星的本事。

  「啊?可以這樣嗎?外面那個、萬一跑出去了怎麼辦啊?」向宇倫瞪大了眼,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回答。

  「不會的。」岑桓文接著落坐在古少淩身邊,給了向宇倫一個肯定的回應。「少淩佈陣了。」

  「可是,陣法不是已經破了?」向宇倫拉著顏映星坐到了一塊,疑惑地問。

  「沒有的事,結界破,只是假象……嗯,不對,應該說,是想要引誘祂們進來的一個套路?」花輕似偏過頭,把視線放在了佈陣的人身上。

  「對、也不對。」解答的卻是笑得開懷的衛晨曉。

  古少淩對於衛晨曉突如其來的興奮感到疑惑,但也因為太常被哥哥們逗弄,又加以真是自己的問題,故而只是不甘心地哼了哼,雙手一攤地任由對方自由發揮。

  其他人也紛紛坐到了位置上,等著衛晨曉開口。

  「公會的團隊考核一向簡單粗暴,反正就是看這小隊能否扛的住門後的攻擊,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行,所以一開始少淩就想過、乾脆把祂們擋在門外,大家後來在天井的樂音,也確實幫上了忙。」

  「喔!所以,那個低沈的樂音、真是祂搞出來的?」向宇倫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驚訝地問。

  出場自帶bgm、咳,不是,是能夠用這種方式來擾亂人心的惡靈,通常段位都不會太低,就他們這幾個──雖然說也能算是菁英小隊吧,但抵不抵擋的住?恐怕也是很懸。

  「不是,那是我卡牌的預警,卻不料被祂利用了。」古少淩撇了撇嘴,臉上寫滿了失算的不悅。

  「對,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少淩決定將計就計,雖然也不是真想放祂進來,但被撬開了一角也是事實,所以就成了現在這狀況啦。」衛晨曉看著古少淩想反駁又無話可說的可愛彆扭樣,覺得好笑,卻也摸了摸他的頭給予安慰。

  「既然被撬開了一角,不也是能逃出去的嗎?」顏映星歪著頭,提出疑問。

  「可以啊,這也是為什麼我想到天井的原因之一,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用了吧?花輕似。」古少淩身子向前傾,視線放在花輕似的身上。

  只要坐在椅子上,就忍不住蜷縮起來的花輕似,受到了大家的矚目。

  「所以是花輕似幫忙修補了結界,讓結界更加堅固了嗎?」陣法是向宇倫的弱項,他沒法察覺其中的不同,也就乾脆問出聲。

  「不是。」古少淩朝著門上的鈴鐺鏈與紅綢緞揚了揚下巴,「鈴鐺指引了祂認為祂該去的方向,又加以神器自帶光明力量的渲染,恐怕、祂現在覺得這扇才是通往現世的門。」

  花輕似以樂音下了暗示,這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這是築夢師的基本能力之一,卻也不得不讚嘆對方的臨機應變與精神力的厚實;但更讓他驚訝的,是顏映星的紅綢緞──不,該說是混天綾,能使用神器、一直是通神者實力強悍的原因之一,但使用的限度也有賴於使用者的靈力,這麼年輕就能製造出如此強力的防禦結界,確實是不簡單。



  花輕似訝然地望向古少淩。

  因為古少淩說的沒錯,他不知道結界的組成結構,自然沒法加強結界,只能用自己的長項,以鈴鐺聲為指引,暗示祂們這才是真的門。

  不是說這樣的舉動不容易被發現,而是古少淩分明不在樓下,卻能觀察的如此透徹,不由得讓他讚嘆的同時,也覺得這小隊還真是臥虎藏龍。

  不說古少淩,衛晨曉應該也察覺到了這事。

  

  花輕似陷入思緒,完全忘了還有人在等他的回答,最後還是顏映星小聲地喊了句:「花花?」

  「啊?」花輕似回過神來地看向顏映星。

  「花花?」衛晨曉覺得這暱稱挺有趣地重複了一次。

  「呃,古少淩說的對,我確實是那麼做了。」花輕似先回應了大家的疑惑,才略有些窘迫地看向衛晨曉,「我是覺得、喊全名太生硬了,所以如果大家想的話,也可以這樣喊我。」

  「行啊,花花,挺可愛的。」古少淩輕快地道,「說的是呢,反正稱謂什麼的,就隨大家的意願吧。」

  於是大家飛快地交換了暱稱,便繼續討論目前的狀況。

  「照你們說的,這邊被暗示為是現世的話,也難怪祂們現在瘋狂地想進來。」

  「可不是,更別說現在這邊有七塊上等的肉排?」

  「呃、是這麼說嗎?」

  「是事實啊。」

  「我可不想成為板上魚肉。」



  「嗯哼,聿爔說到點了,所以現在有兩條路可走,一、等到天明,祂魄消魂散,二、現在就出去打,直接送祂回家。」衛晨曉接連豎起食指與中指地提出建議。

  「哦,還真是祂們的快樂老家沒錯。」古少淩補充的這句引來大家的笑聲,「另外,我得說,我個人偏向第二條路,因為還有一樣狀況必須考慮進去,萬一祂決定來個魚死網破,打起來還是不可避免的。」

  「這麼說也沒錯,但我是真的好奇,到底是誰這麼乾脆設的把門設在了大門。」雖然現在外頭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但衛晨曉還是下意識地往四合院大門的方向看去。

  「我更好奇的是,是什麼時候的事。」岑桓文也跟著看過去,緊蹙的眉頭,似是在努力搜索自己漏掉的關鍵。

  衛晨曉知道對靈力流動一向敏銳的岑桓文肯定很是在意,也就跟著附和了一句:「是沒有這回事,還是我們都沒察覺?」

  「我更傾向後者。」花輕似揉了揉眼,給了肯定的回答。

  「既然都說是公會考核了,當然不會那麼簡單?」向宇倫語帶疑惑地反問。

  「嗯哼~別高估公會。」古少淩不客氣地吐嘈。「要我說,我更偏向於是大家都太緊繃地面對彼此,反而忽略了大門,但是不得不說,確實是天才。」

  「這是褒還是貶?」衛晨曉挑起右眉,刻意活絡氣氛地問。

  「設門的都是教師級的人物,所以這當然是稱讚!」古少淩求生欲級強地回。

  眾人再次哄堂大笑。



  岑桓文也笑了出聲,稍稍放下心裡的糾結,有感而發地道:「不過,真要這麼說,也是,門裡門外,一時間倒也分不清,究竟是要進入哪個世界了。」

  「這也是公會常用的手法了啦,讓祂們誤以為是門外,最後再設陣一網打盡。」衛晨曉揮了揮手,向不了解的人進行科普,「不是第一次,卻總有入套的。」

  「但好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七七四十九天的循環,還是只有像這樣的無月之夜才是真正防禦最為脆弱的時候,他們自然想掙脫吧?」打著疑問的肯定句,來自看著窗外、帶著憐憫語氣的鐘聿爔。

  古少淩卻是略微挑起眉,正想回話,那端的花輕似卻像是疑惑又似是玩笑地道:「冥府這麼的無趣嗎?」

  「我也想知道,不過、在座的大家,應該都沒去過吧?」向宇倫順著花輕似的話,打趣地道。



  「嗯──我好像去過?」

  「你?」鐘聿爔皺起了眉,驚訝地看向古少淩。

  華夏信仰不存在自殺即直墜地獄的觀念,但一般而言、至少以公會的孩子們來說,除了原先就具有這種天命的「引路者」外,是不太可能會有到冥府的一日──除非是瀕死狀態。



  「呃嗯,小時候的事了。」古少淩揮了揮手,這倒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但現在總歸不是閒聊的時候,因此撇了個眼色給衛晨曉,讓他快點拉回主題。

  不過這次開口的,是生性敏感、故而察覺到這是一個和善能交換觀點的小隊,且對什麼事都很好奇的顏映星。

  「可是,冥府把這種事全權交給靈能公會處理,也太看得起我們了?」顏映星不是很能理解地問。

  通神者是個非常封閉的職業,因為他們多半是家族傳授,不太與公會往來,因此登記者雖然不少,可真正入職於公會卻很罕見,就算真入職了,也多半無須再學習地直接進入小隊,這也是顏映星對公會一知半解的原因之一。

  「交換條件啦,雖然說是不太平等吧,但不處理的話,倒楣的還是我們啊。」古少淩知道顏映星的狀況,也就語調輕鬆地幫忙解惑。

  顏映星想了想,理解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畢竟受到波及的是他們所生活的現世,確實不可能不管不顧。



  「咳咳,話題發散的有點太過了。」衛晨曉趁著大家都停下話語的空隙,趕忙抓回正題。「所以現在的決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