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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386 字
更新於: 2022-11-08
慈瑀安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瑀安,妳醒了嗎?」慈上絜的聲音自旁邊響起。
慈瑀安撐起身體,藉由慈上絜的幫助靠在床頭。
「我…我在哪裡?」
「妳昏倒了,學校把妳送來醫院,不過沒甚麼大礙。」慈上絜輕聲地說,好像稍加大音量慈瑀安就會被嚇到。
不過這也是事實,慈瑀安的精神狀態受到極大驚嚇,的確不能受甚麼刺激。
「媽媽…宿草呢?她怎麼樣了?」慈瑀安盯著慈上絜,一雙眼睛裡有著熾熱的期盼。
慈上絜楞了一下,片刻後,她低聲地說著:「宿草她…已經過世了。」
慈瑀安呆呆地看著慈上絜,不發一語。
「瑀安,妳…」
「不可能啊」慈瑀安搖頭,她喃喃的念著:「不會啊…她今天早上才和我約…說校慶完要和我去學校對面的那家咖啡店吃蛋糕…我們…還要去看電影呢…她怎麼會過世呢?」
「瑀安!」慈上絜抓住慈瑀安的肩膀,想讓女兒看著自己,可是慈瑀安的眼神仍然是一片茫然。
她彷彿沒有聽見慈上絜的呼喊,一邊撥開慈上絜的手,一邊掀開棉被下床:「我要去找她…我要去…」
「瑀安!!」慈上絜緊緊抓住慈瑀安的手,提高聲音大喊。
慈瑀安停下動作,看著慈上絜。
慈上絜一把抱住慈瑀安,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的,沒事的…」
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
慈瑀安想笑,可是眼淚卻落了下來。
蕭宿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麼可能沒事?
「為什麼…」慈瑀安的聲音顫抖的迴盪在病房中。
「站在那裡的人…明明就是我…為什麼…死的人是宿草?」
慈上絜沒有回答,只是給與慈瑀安安撫。
慈瑀安抓住慈上絜的衣服,臉埋進慈上絜的頸窩,痛哭失聲。
「是我害死她的啊…」
是她害死她的。
她本來可以逃,可是她錯過了。
因為她在燈具砸下來的那幾秒,看見了一副畫面。
蕭宿草倒在血泊中,死狀悽慘。
她被那幅畫面嚇傻了,因此錯過了逃跑時機。
她本該會死的,是蕭宿草救了她。
「我害死她的…如果我沒有呆在原地…如果我沒有被嚇到…」
慈上絜扶著慈瑀安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瑀安,妳說甚麼?妳被甚麼嚇到?」
慈瑀安雙手摀著臉,悶悶地哭著說:「燈具砸下來時,我看見了。」
「妳看到什麼?」
慈瑀安抿著嘴唇,全身發顫。
最後,她崩潰的抓著頭髮大吼:「我看到宿草死了!我嚇到了!所以我才沒有立刻逃走!」
慈上絜愣了愣,她看著潰不成堤的慈瑀安,沒有說任何話。
她能說什麼?
她能做甚麼?
因為她的逃避,讓慈瑀安和蕭宿草受到如此大的痛苦。
她並不想讓慈瑀安了解那件事,是因為一旦讓慈瑀安知道,她就會被帶走,帶進那個地方。
這是她的私心,慈瑀安是她的孩子。
可是,眼下的狀況,已經不只是牽連慈瑀安一個人了。
若她早點告訴慈瑀安,那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劇上演呢?
蕭宿草和慈瑀安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蕭宿草是孤兒,慈上絜待她就像親女兒一樣,如今因為她的私心,蕭宿草就這樣成為受害者。
逝者已矣,但她不能再放任此事不管。這是對蕭宿草的死去最大的補償。
慈上絜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隱瞞下去。
「瑀安,我知道妳現在因為宿草而傷心,但是宿草已經死了,無論怎麼傷心,她都不會再回來,妳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替她好好活著,不要浪費她給妳的命,知道嗎?」
慈上絜的話既溫柔又冷靜,慈瑀安沒有回應,仍是抽抽搭搭的哭著。
慈上絜給與寂靜的陪伴,輕輕摸著她的頭髮安撫著。
過了很久,慈瑀安漸漸停止了抽泣,她的臉龐仍然埋在慈上絜的頸窩,傳來悶悶的問句:「我能做甚麼?宿草是被我害死的,我永遠都會背負著一條性命的罪孽…」
「不是這樣的,宿草不是被妳害死的,絕對不是。如今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妳生病了。是這種病,害妳失去逃跑的機會,也害死了宿草。」
「生病?」慈瑀安抬起臉,爬滿面龐的淚痕讓慈上絜的心揪了起來。
「對,妳的症狀就是預知。」
「我…我不能明白…」
「這種病叫做諾達亞斯症,是一種人體右腦突變發展的症狀,發病機率為千萬分之一。人的右腦負責控管圖像記憶,而此症就是讓右腦的功能變異極致。患者最主要的症狀是一天會有2~3次短時間擁有右腦能力的極致化,依照病徵分成五級,一級的症狀是讀心,在發病時眼睛會變成冰藍色;二級則是預知,眼睛是淺灰色;三級是五感極為敏銳,眼睛為淺綠色;四級是心靈控制,眼睛為暗紅色;五級是上述所有綜合。五級患者不會像其他級別的患者時不時發病,因為一旦他們發作,那會是很嚴重的事情。根據妳的症狀,妳是諾達亞斯症二級患者。」
慈上絜歇了口氣,看著慈瑀安一臉茫然,心裡嘆了口氣。
「為什麼…我以前從沒有聽過這種病?」慈瑀安幾乎是下意識地吐出字句。
「因為…這種病實在是太罕見了,據我所知,目前已知患有諾達亞斯症的病者都在我國,尚未聽聞其他國家有案例出現,而且症狀太特別,為了不引起轟動,政府選擇隱瞞。至於發病的患者,我國政府設有專門的諾達亞斯醫院收留。」
「收留?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收留?」
「諾達亞斯症並不像一般的病,不會痊癒。諾達亞斯症的症狀會促使病患強迫接受到太多資訊量,如果沒有專業人員,病患很容易就會精神崩潰的。」慈上絜幽幽地望著慈瑀安,說:「就如今天的事情,就是因為諾達亞斯症,才導致宿草過世。如果沒有得到良好的協調,與之共存,那麼妳遲早有一天會崩潰的。」
聽到蕭宿草的名字,慈瑀安刻意壓抑的難過再度湧上心頭,她緊抿著唇,不願意讓眼淚再流下。
與此同時,一股異於感傷的情緒悄悄攀上她的心頭。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強壓顫抖的說:「媽媽,我也要進去醫院嗎?」
慈上絜點點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醫院的人已經知曉妳的狀況了,所以…」
「為什麼…媽媽那麼清楚這種病呢?」
話還沒說完,慈瑀安的聲音無預警地打斷。
慈上絜愣了楞。
慈瑀安抬起頭,看向慈上絜,雙眼充斥著慈上絜陌生的情緒。
過了很久,沒有人說話。
慈上絜抿抿嘴唇,猶豫再三,最終吐實:「因為12年前,我就是在那間醫院工作。」
「是嗎…」倏然,慈瑀安輕輕笑了起來,笑容充滿著淒涼與冰冷。
「既然妳知道,為甚麼不早點告訴我?」
慈上絜頓了頓,沒有回話。
慈瑀安看著母親,勾出笑容,輕聲地說:「如果早點告訴我,宿草就不會死了。」
「是什麼原因,讓媽媽妳隱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