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迴─SECHS─ 同盟─ALLIANCE─ (05-1)

5

　　新年的第二個早上，十時正，奈特在某個小宴會廳裡凝視廳內雪白的大理石柱，等候路易斯的到來。

　　威芬娜海姆城堡有數個大小不一的宴會廳或和音樂廳，而這正是其中之一。據彼得森所說，這個樓高兩層、全以大理石做成的小宴會廳通常只會在招呼一小群人時才會使用，空置的時候會被用作練劍場所，但對上一次用作練劍場所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

　　就算彼得森不說，奈特都猜到那個「幾個月前」的使用者正是暑假期間回家渡假的路易斯。

　　早上溫煦的陽光穿過玻璃窗，照亮這個白色世界，未幾，一間急促的開門聲打斷了這個美好的寧靜，從木門後走出的是氣喘的路易斯和拿著「神龍王焰」的彼得森。

　　「早安，威芬娜海姆公爵。」見路易斯已經到達，奈特轉過身，有禮地點頭問好。

　　「直接叫我『路易斯』就好，奈特勛爵。」

　　「『奈特』就可以了。」

　　「不好意思，因為剛才要處理一些急務，所以遲了一點。」說完，路易斯環望四周：「莫諾黑瓏小姐呢？」

　　「她說想去散步，我就任由她了，應該沒問題吧。」

　　「沒有，只是好奇而已。」

　　「那麼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吧。」

　　說完，奈特便拾起放在一旁的「黑白」，像個老師似的說明此次練習的目的：「正如我所說，我會教你控制龍火的方法，以及能夠打敗雷文伯爵的劍術。」

　　彼得森皺眉，仍然懷疑他的話。

　　「今天是第一天，不宜太過急進，就先練習控制龍火吧，順利的話就再練些劍術。」

　　「好，」說完，路易斯便拔出如火一般的大劍，並把劍鞘交給彼得森保管。「彼得森，你先回去吧，有甚麼事再來找我。」

　　「不行，我必須留在這裡。」彼得森語氣堅決。

　　「先回去吧，」路易斯對彼得森打了個眼色，並側身在他的耳邊說了些話。侍從聽畢沒說甚麼，只是點頭離去。

　　「要你久等了，那麼開始吧。」說完，金髮少年便架劍在身前，擺好姿勢。

　　看到路易斯以雙手握緊大劍，奈特點頭：「不錯，重劍是要用雙手的。」

　　照奈特的反應看來，他的確有看過愛德華和路易斯的決鬥。

　　「閉上眼，想像龍火纏繞劍身的影像。」

　　依從奈特的指示，路易斯閉上雙眼，在腦海中重溫之前在書上看過，關於龍火的記載。

　　根據書上記載，齊格飛家族代代相傳的「龍火」能力是神龍莎法利曼在沈睡前與「神龍王焰」一同賜予齊格飛家族的祖先的。衪把自己的火焰透過血傳給了齊格飛家族的祖先，讓後者在尋找復活龍族方法的同時能夠以比火更熾熱的神力來守護國家。可是龍火只能經由「神龍王焰」以及其餘數把以龍鱗製造的劍使出、控制及使用，不能憑空變出，所以縱使齊格飛一族被稱為「龍族後人」，但他們並不是龍族混血，嚴格來說還算是普通人類，只是多了一種受限制的能力而已。

　　路易斯集中精神想像橙紅火焰如蛇般纏繞劍身的模樣，漸漸地，一股溫暖的氣流從他身前出現。他張開眼睛，紅蛇如他想像般纏著劍身，只是那蛇並非他想像中的巨大粗猛，而是瘦削柔弱，而且軌跡並不連續，彷彿是由數條小蛇組成的螺旋。

　　「怎會這樣？」那次決鬥時意外變出的龍火如柱般粗壯，怎麼今天卻做不到？路易斯焦躁之時，奈特只是淡淡地說：「那次只是意外，無論學甚麼都一樣，是不會有捷徑的，只能慢慢地從零開始。」

　　「但現在哪裡有這麼多的時間……」

　　「只要找對方法，就會事半功倍，無論學甚麼都一樣。」奈特立刻補充，他似乎一早預計到路易斯會有出此言，再加以反駁。「龍火如水一樣，形態百變，要以思想來控制強弱和攻擊模式，所以你要在揮劍的同時集中精神想像。」

　　要集中精神想像龍火已經不容易了，還要在思考該如何攻擊的同時控制它的強弱，這樣怎能辦到啊！

　　「沒有其他更快的辦法嗎？」金髮少年急躁地問。

　　「據我所知，沒有。如果你在書中找得到的話，請告訴我。」

　　奈特淡如水、冷如冰的回答瞬間打住了路易斯。他從小開始就習慣了凡事都跑捷徑，甚麼都要以最快、最簡單的方法完成，過程不重要，能夠做到別人認同的結果就可以了。如果遇上一定要花長時間才能完成的事，那就索性不做。久而久之，他對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且不覺得是個問題。身邊的人都曾經對他的處事手法作出指責，但像奈特如此直接、冷淡地說出，而且不給予他反駁餘地的還是第一次。

　　看著這位雙手抱胸，語氣冷淡、處事嚴謹、堅持凡事都要從循規蹈矩地由零學到懂的銀髮劍士，路易斯突然想起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覺得二人有點相像。

　　啊，不管了！多試幾次應該就可以吧，不就是想像火焰的模樣，能有多難？

　　金髮少年再次閉上眼睛，再想像熊熊大火的模樣。經過數次的嘗試，火力是強了，形態也穩定了，但仍是無法做到他所想的模樣。正當路易斯在心中抱怨，並開始想放棄時，奈特似是察覺到他的心思，突然問了一句問題：「你還記得那次意外變出龍火時的感覺嗎？」

　　「咦？」少年遲疑一會再回答：「只記得當時心裡有一股怒火，一定要打敗眼前人。」

　　「好，你嘗試回想起那個感覺，也許會有幫助。」

　　對於該次對決，路易斯已經忘得七七八八，只記得零碎，主要都是自己被愛德華攻擊而後退，以及被劍指住頸項的事，不太記得變出龍火時的記憶。他只記得自己想贏，不想輸給愛德華，然後火就出現了。

　　──對，我是要用這股力量來打敗那個人。

　　回想的同時，少年記起自己是為了甚麼才在這裡練習，頃刻燃起鬥志。

　　──當日受到的屈辱，我將會以倍數奉還！

　　──龍火啊，請回應我，成為我的力量，讓我可以親手打敗這個可恨的對手！

　　「嘎！」

　　 路易斯舉劍大力往地揮的同時，熾熱火焰「啪」一聲出現，像柱一樣重重包圍劍身，不但超越路易斯的想像，比起對決時意外使出的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成功了！」看著光亮的火焰，路易斯雙眼發亮，高興地驚呼。火焰仍在熾熱地燃燒，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對，就是這樣。你要牢牢記住這個感覺，才能一直成功使出龍火，」劍士的表情稍微暖化，似是滿意路易斯的表現。「揮幾下劍試試，同時控制它的火候，這次不要閉上眼。」

　　此刻的奈特就像一位老師，依照路易斯的進度逐步細心引導他。金髮少年依照指示不停揮劍，同時使龍火的強弱及形狀產生變化。十數次的練習過後，他似乎抓住了感覺，雖然在控制火候上還有很多改善空間，而且他現時只能令龍火纏綿劍身，未能做出更多的變化，但大致上能夠控制龍火的大小，開始練習一小時後便有此成果，實屬不錯。

　　果然是這方面的天才，這麼快便掌握了，奈特心想。如果歌蘭知道他有這樣的才能，應該會更重視他吧。

　　不，他不會。那個思想守舊的老人比起實力，更重視身份，無論路易斯做甚麼，他都沒法得到他的認同，因為他永遠不能成為長子。

　　看著路易斯因為成功而露出的燦爛笑容，想到他也許覺得父親會因此而稱讚他，就不禁為眼前的少年感到可憐，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知道現在的路易斯不只是為了父親的認同而努力，還有更大的動力在背後推他一把。而他，就是要令這個少年抓緊這個動力不放。

　　「既然我們已經達成目標之一，不如現在先稍作休息吧。」留意到路易斯滿頭大汗，不停喘氣，見時間差不多到中午，銀髮劍士便提議休息。

　　「不！現在還不能。」奈特本來以為路易斯會爽快答應，並提出午飯後繼續練習，或者索性到明天才繼續，怎知他竟然堅決反對：「我還未能令龍火收發自如，在練好之前是不會休息的。」

　　「雖然你的手腕已經痊癒，但為免復發，還是不能過分操勞……」

　　奈特不是盤算著甚麼而要他休息，而是真心認為要小心復發。

　　「已經沒有時間了！我要儘快練好龍火，再打敗愛德華！要贏，就要有相應的能力！」

　　路易斯發自內心的吶喊，是奈特所意料不到的，但同時又在他的意料之中。似乎有些想法的他帶著一個富有深意的微笑，問道：

　　「為什麼你如此憎恨愛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