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五章:齊之敗亡
本章節 5170 字
更新於: 2022-10-30
嬴墨月回到咸陽宮之後,魏國和楚國的重要人士也隨同來到了秦國,一方是受其邀請而來,另一方則是為了國之利益而來。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宮內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被秦王密探所窺探。
此時,在穰侯府主殿內,魏冉邀請來了一位曾經與他搶奪丞相之位的故人,竟是當年的薛公「田文」。
「薛公呀,在秦國起居可否還算隨心?」
「唉,田文流落他國,早已是孤魂野鬼,也只好入鄉隨俗了。」
「薛公不提,我還忘卻此事了。此次戰亂一起,難免會波及薛公之薛邑啊,本侯定當知會聯軍將帥,盡量保全薛邑。」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穰侯了。」
「不必客氣,我還有事要與薛公商議。請坐下說話吧。」
另一方面,甘泉宮內,楚國的令尹「昭陽」藉由自己同是羋氏族人的身分,並以探親為理由而來與羋太王妃商議。
「外臣昭陽,見過羋太王妃。」
「行啦,老哥哥又不是外人,就不用如此多禮了。請坐吧。」
昭陽回覆一聲「謝太王妃。」之後,便坐在鋪著好幾層的墊子上。
「對了,我聽說楚王也來了,他為何沒和老哥哥一起來見見我呀?」
「恐怕是覺得臉上掛不住。」
「呵呵,他要是覺得丟臉的話,那麼楚國還有得救~」
羋太王妃一邊坐在主座,一邊說著楚王的無能之處。
「好啦,既然老哥哥都來了,不知道你有什麼話要跟本太王妃說的呀?」
「這幾日,列國都在商討攻齊之事,很快就會落書為盟,諸王之意呢,就是要各自出兵,組成聯軍,而糧餉要各自負擔。正如太王妃所知,楚國今非昔比呀。」
「那楚國想要如何啊?」
「能否楚國就不入盟,不組聯軍?」
「我聽聞此番會盟,我王已言明,諸王皆可按照自己的意願哪,而你楚國不願發兵,也沒有人強迫你呀?」
「可是看到諸王都如此意氣勃發,秦王又是如此的廣義豪爽,可單單我楚國反倒要抽身而退,真的是令人難以啟齒啊。」
「唉呀,這種事情也勉強不來,你現在說倒也不是壞事。」
「多謝太王妃。」
另一方面,穰侯府內,魏冉與田文兩人正在秘密商討薛邑之事。
「穰侯是說,要派秦兵助我搶奪宋地?」
「那是,此次聯軍會在魏國都城設立帥帳督陣,本侯會盡力爭取督陣將帥之位,如果調配得當,那麼宋國這塊肥肉,就請薛公慢慢品嘗啊。」
田文乍聽之下,停頓半刻之後,便用一種不敢置信卻又欣喜的面容,緩緩走向穰侯問道「不知田文該如何答謝穰侯這番美意呀?」。
「簡單~我只要陶邑。」
一聽到穰侯索取該城時,田文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皆因宋國最為富庶的城池就屬陶邑,而如此行為,就等同把一塊肉的精華部位全都讓給了別人,但一向秉持量大於質的薛公,只能嚥下這股不甘願的說道。
「好,穰侯助我奪宋,我便把陶邑送與穰侯。」
「這方面就不勞煩薛公了,我秦軍所到之處,會順手接收陶邑~」
「...順手接收?」
「當然,陶邑是我自己拿的,就煩請薛公發個照會。照會我王,就說魏國感謝本侯之幫助,願以陶邑送與本侯。」
聽完魏冉的小計畫後,田文不禁考慮了一下,但兩人不知道的是,府內有一位婢女把這些事情都聽不清一清二楚。
回到甘泉宮方面,已經結束晤談的昭陽走進客殿,卻不見一人蹤影,於是便深入查看,而映入眼簾的則是正在休息的楚王。
「王上,事都已完成了。」
剛醒來的楚王打了一哈欠之後,便昏昏迷迷的說了一句「談妥了?」,昭陽便點頭示意,並吩咐道「此事還請我王務必守口如瓶,絕不可洩露絲毫口風呀。」。
「令尹大人放心吧,本王絕不會給自己找死,只不過,若按照你說的做,我們真的能獲得更大的好處嗎?」
「若是我們與列國一起出兵的話,以我楚國當前的國力,怕是爭不過列國呀,他們十之八九會一擁而上,把齊國分個精光啊,最後連一點油渣都不會給我們剩下的。」
「既然吃力不討好,和不等諸國攻入臨淄之後,齊王出逃之際,我們就派出少許兵馬,雪中送炭將其救起,這樣一來他必定會對我王感激涕零,於是我們就讓他把過去所佔的失地全都還給我們。」
如此奸詐之招,卻逗得楚王和昭陽自己暗自偷喜,但讓他們渾然不覺的是,負責看守楚王客殿的兩名侍衛,卻聽見了他們最不希望被發現的事。
隔天,宜陽城下,五國會盟已有了結果,嬴墨月再度走進了大殿並向諸王宣稱此次會盟之商議結論。
「經過這幾日的商議,諸王一致贊同寡人之倡議,各項事宜也皆已商定,此番合縱伐齊,由燕相樂毅為聯軍統帥,主攻齊境,而我秦將蒙鷔也將率軍先行一步,攻打齊國之河東。」
「只要河東戰鼓聲一起,我合縱聯軍便與齊軍正面交戰,還有上次寡人所提設立協調戰事之督軍帥帳,也頗受諸王贊同,且由於我秦國毫釐不取之無私立場,諸王皆推舉我秦相魏冉親自主事,以示鄭重。」
「今日寡人在此正式言明,我秦軍出戰,不管是單獨作戰還是配合主力聯軍出戰,我秦國將不會收取任何一寸土地,也不要一兩金銀,凡是攻陷之城池,皆悉數交割於聯軍統帥,然後即刻撤離。」
「寡人今日便代諸王,向聯軍統帥授受帥旗!」
已被推舉為聯軍統帥的樂毅,雖年事已高,但秉持一股不服老的精神,走了出來,並從嬴墨月的雙手上拿取了合縱聯軍帥旗之後,便開始朝天揮舞了起來。至此,六國合縱的矛頭從原先的秦國,轉向了東方的齊國。
公元前285年,秦月影王二十二年,合縱攻齊之戰,以秦軍先出聲於天下而始,秦將蒙鷔統率秦軍,率先向齊境河東進攻,攻取九城,齊軍主力派往前線迎敵,終被秦軍圍困在正面戰場。
聯軍統帥樂毅則率領趙燕主力,開始從趙國東南出發,攻向齊的濟西之地,其戰略意圖是攻取靈丘作為總攻臨淄的據點,而齊軍的主力被秦軍困在河東,齊湣王只得匆忙徵招兵員,並派觸子為大將、達子為副將,前去迎戰樂毅軍團。
合縱軍團與齊軍對峙濟西,此刻親臨前線的齊湣王正著急的走入軍帳,並背對詢問觸子道「為何不出戰?」。
「啟稟王上,臣以為濟西戰場,目前是敵強我弱、不利於我,我軍當利用濟水、沿河固守,待敵軍士氣消耗殆盡,再發兵攻擊。」
但一向猜疑心重的齊湣王卻轉過身來,對其問道「那我問你,濟西是誰的濟西?」,觸子則回覆「回稟我王,濟西是我齊國的。」。
「那濟水又是誰的濟水?」
「...也是我齊國的。」
「那敵人都已經打到家裡來了,你卻還坐視不理?」
「不不,不能說是坐視...」
「不什麼?說呀!」
只見觸子因緊張而開始結巴了起來,而著急的齊湣王卻不等其解釋,便隨即命令道「敵人已經進入了齊國國境,寡人不能忍,我讓你拒敵於國門之外!」。
卻見觸子立即下跪並用悲切的語氣懇求道「啟稟王上,萬萬不可呀!現在是敵強我弱,如果貿然出擊,恐有不測啊!」,但眼看命令不成的齊湣王,卻轉而用恐嚇的語氣回覆「你若不出戰,本王就滅你宗族,挖你的祖墳!」。
隨後,齊湣王便氣得離開了帳內,只留下苦苦哀嚎著「王上不可啊!」的觸子獨自應付攻來的六國聯軍。
濟西之戰在樂毅的經歷中打得極為奇特,先是兩軍交接之時,齊軍卻突然鳴金收兵,齊軍統帥觸子竟首當其衝,掉頭逃跑。後人所編之春秋記載「觸子因以一乘去,莫知其所,導致齊軍群龍無首,戰線徹底崩潰。」。
一戰過後,齊軍殘部退守齊都臨淄西門外的秦周城,燕趙聯軍兵臨城下,距離臨淄也僅剩下咫尺之遙。
而這時的臨淄王宮內,齊湣王正向並未逃走的達子吩咐道「守住,你一定得要把城池給我守住!」。
「請我王放心,臣誓死守住秦周城。只是...」
「那你不去守城還跪在這裡幹什麼?」
「啟稟我王,大敵當前,我軍將士急需激勵,懇請我王賞賜軍餉,以勵軍情。」
「放肆!何時賞賜由本王來定奪,有像你這樣張口要的嗎!?」
「我王!些許賞賜可激勵將士志氣呀!」
但無論達子如何懇求,對於現在齊湣王之心態,仍停留在自己是大國君主,也正因如此,他那放不下自尊與君威也促使他對其怒喊「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若是秦周城失守,本王就活剝了你!」
因齊軍沒有犒賞激勵,致使毫無鬥志,種種因果導致達子陣亡、秦周淪陷,通向臨淄的大門,已向樂毅率領的燕趙聯軍打開,而齊湣王更是急忙帶著金銀財寶,逃出臨淄。
燕趙聯軍入城後,重現了當年齊軍在燕國所犯下的種種惡行,聯軍在臨淄城中燒殺擄掠,一代齊國的都城變成了一座名符其實的人間煉獄。
重掌實權的燕王則擺脫了以往齊國所帶來的陰影,並當即向樂毅下了一道命令「繼續打,一定要徹底滅了齊國!」。
暗夜時分,帶著殘餘侍衛和被關在囚車上的蘇秦,齊湣王的車駕一路狂奔,冒著狂風暴雨,直至一座小村莊落腳。
殊不知,在齊湣王正要從車駕下來並準備要進入一間破敗的房屋避雨時,遠處卻有一隊土匪邊喊「把金錢交出來!」邊往村落的方向殺來。
而看到齊湣王被土匪嚇得驚慌逃竄的模樣,蘇秦不禁瘋狂大笑,似是嘲諷昔年威風赫赫的一國之王竟會變得如此膽小。
然而,外來又來了一隊楚軍,領軍將領殺盡土匪之後便大喊「齊王何在?」,隨後,一位太監托著齊湣王的手慢慢地走了出來。
「來者何人?」
「外臣淖齒前來營救王上!」
「是楚王派來的嗎?」
「正是!」
「好,太好了!將軍快請入屋!」
正當淖齒要隨同齊王進入的時候,他卻忽然轉過身來,一邊讓將士休息之後,一邊命人把蘇秦也跟著帶了進來。
齊王此刻無視了蘇秦,直接詢問淖齒「淖齒啊,楚王為何讓你來營救本王?」。
「我王以為,現如今各國被秦王蠱惑,致使合縱伐齊,此可謂仗勢欺人、乃小人之舉,如此行徑,我楚國絕不為之。」
而一旁的太監補充道「王上,合縱攻齊的列國之內,沒有楚國。」。聽明白的齊湣王當即下詔「淖齒救駕有功,詔為齊國丞相!」。
「臣!叩謝王上恩遇!」
「好,淖齒啊,本王如今雖然是在逃亡,但過不了多久,本王一定打回臨淄去,待齊國江山再度復起,你我便平起平坐!」
「微臣不敢。微臣只願追隨王上左右!」
「很好,那麼現在是該來算舊帳的時候了...」
齊湣王將眼光放在了站於一旁的蘇秦,眼神顯露殺機,但眼前之人卻毫無恐懼之色,反而神情悠哉地看向自己。
「本王曾經懷疑過你,可還是讓你得逞了,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蘇秦啊,你都已經是權傾天下的人了,本王把該留給你的、能給你的,全都給你了!為什麼,這都是為什麼?為什麼!?」
只見蘇秦表現一副囂張的臉色,仰看著齊王並說了一句「齊王真想知道?」。
「想知道!說!」
「...我蘇秦恩人一家,皆被齊國所殺。」
「所以你是為了燕國?」
「燕王確實是為了燕國,而我蘇秦就只是為了報私仇。後來呢,又是為了證明我自己能夠做到。」
「齊王啊,齊國乃大國、強國,而燕國卻是小國、弱國。若我蘇秦能助燕國以小搏大、以弱戰強,直至滅了你齊國!那是何等大丈夫呀。」
話一說完,蘇秦便又笑了起來,眼前的齊湣王則是因受到的打擊過重,而在婢女的扶持下,坐了下來。而後蘇秦又接著說。
「可如今蘇秦才知道,此番滅你齊國,與我用間深淺,其實關係不大。若不是強大的秦國願為天下先,其他的弱小之國又有哪個敢與強齊抗衡?」
「若非秦軍將你齊軍主力吸附在河東,那燕趙之師又能如何長驅直入,戰濟西、佔秦周,直至佔領臨淄。所以,間敵雖然有效,但那畢竟只是手段,最終能成大功者,還是國之實力。」
被話語激怒的齊湣王,一手拿取桌上的酒杯向其扔去,並喊道「可本王還沒有死!」,而蘇秦輕笑了一聲,隨即用輕佻的口氣回覆「齊王命大。」。
「好!既然你那麼想死,本王就成全你!給我拉出去,車裂!」
兩位侍衛雙手作揖以表示遵命之後,便把蘇秦架了出去,並準備了四匹馬要綁在其雙手、雙腳上。
突然一支暗箭射中了其中一名侍衛的頭部,頓時斃命,而當另外一名侍衛正分不清楚狀況時,遠處又見數支逼命利箭破空而來,其精準之完美,剛好射斷了綁著蘇秦的雙手和雙腳。
乍然,一道軍隊快速行走的聲響從遠方襲來,走出外面的淖齒定睛一看,軍隊旗號乃是一個大字「秦」,其領軍之人,正是秦月影王「嬴墨月」!
「外臣不知秦王駕到,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哦?敢問楚將名諱。」
「外臣名叫淖齒,此次前來是為了查探齊王之生死的,不知秦王是如何來到此地的?」
「這個嘛,這一時也說不清楚,但寡人帶軍來此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來請淖齒將軍與屋內的齊湣王走一趟罷了。」
「...外臣斗膽,這個區域都已搜查完畢,實在是沒有齊王的下落,我軍停留至此,也只是因為風雨過大,暫留此地稍作休息而已。」
「哦?真是如此嗎?說謊之人,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呀。」
話一畢,秦軍頓時衝殺過去,正在休息的楚軍因來不及反應而被斬殺殆盡,只留淖齒一人被數名秦兵壓制在地,無法動彈。
「秦王!你這是作甚?外臣可沒有說謊啊!」
「沒有說謊嗎,你看看那邊被剛解救出來的蘇秦和那四匹馬,依照那個形式來看,唯一會用車裂來殺蘇秦的人不就只有齊湣王嗎?」
在嬴墨月的敏銳觀察之下,淖齒被駁啞口無言,最終只能被秦軍綁在馬上,聽候發落,正當此時,齊湣王正好走了出來。
「哦,齊王自己走出來了呢,看來不用寡人特地"請"你出來了。」
「哼。秦王,你以為帶兵前來,就可以讓本王投降嗎?」
「齊王多慮了,寡人並沒有要強求你投降的意思,只是想請您和淖齒將軍一同跟寡人一起回宜陽罷了。」
「若是本王,不願走呢?」
「那就更簡單了。來人啊,去把齊王帶走!」
一聲令下,數名秦兵一擁而上,齊湣王縱有殘餘的侍衛和隨身太監掩護,但卻仍是逃脫不了被俘虜的結果,而嬴墨月就這麼帶回了一位不速之客和一位落魄的君王,齊國也因此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