Ⅷ、對手

聚會辦在一座城堡里——是陝西南路的馬勒城堡。請客的，則是茂匯的老總——王總，上海幾近大半的shopping centre都是他名下資產。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壽。
宴會上，一排排鐵盤上呈出各色美食，任由賓客揀選享用。自助餐就設在馬勒一號樓的咖啡廳，水晶燈自迴旋式的階梯間垂下，使人炫目。
不過有意思的是，這位王總，上周已經辦了兩場的生日宴會了。此次，是他的第三場生日宴會了。
也是，有錢人，一月之內可以過幾場生日——陰歷的、陽歷的……反正他們的錢怎麼也花不光。寧蕗心道。
她正托著餐盤，揀選著食物，她喜歡吃吐司配草莓醬，再加上清爽的蔬菜沙拉，又好吃又省錢。這是她多年下來的習慣。簡約的飲食，也使她的身形始終苗條。

宴會廳中，來了許多人，各路人馬混雜。有商界的、官界的，甚至還有平常出現在電視屏幕里的明星。他們在這次宴會中，都放下了身段，不敢搶了主人家的風頭。
只是這位壽星公王總，自己卻並未出面，反而是由他年輕的女兒王小姐，招呼眾賓客。
羅斌幾次想向管家打聽王總的消息，然管家只是禮貌周到地招待，卻但笑不語。
想來這王總也是個怪人，彷彿他只是要一場熱鬧。一場因他而起的熱鬧，卻不打算親身參與進來。大家紛紛猜測，王總已上了年紀，打算隱退，舉辦這次宴會，也是想把女兒推出來，做日後茂匯的接班人。
宴會上，除了本土的企業家，還有一些外企的老總。他們大多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王小姐斡旋於其中。
這位王小姐，學貫中西，英語自不用說，另還精通法意德日多國語言。無需仰賴翻譯，便可直接與一眾外國老總流暢溝通。
寧蕗遠遠凝視著這位王小姐，只見她精緻優雅，又頗有幾分乾練瀟灑。她一身Chanel小香風套裝，手腕處戴著BVLGA手鐲，鐲上鑲著的名貴鑽石大氣璀璨。她渾身上下，便散發著與鑽石一般的光芒。
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眾人皆都嘆服。
本來，寧蕗因為與生俱來美貌與氣質，她所到之處，往往眾星捧月。此際，見有明珠在前，既見高山，也覺得落寞。

眼見眾人，包括羅斌，都圍著這位王小姐。寧蕗默默地走遠，步至迴廊。
迴廊上，掛著老相片，是昔日的英籍猶太人馬勒，和他鐘愛的小女兒黛安娜。照片上的小黛安娜，正在逗著一匹小白馬，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寧蕗走著，一個不留神，卻撞上一個人。
那人站在角落裡，正抽著雪茄。
寧蕗後退幾步。
那人不知為什麼，也遠離了大廳里的眾人，一個人跑到這里來。只是，雖是處在角落的陰影之處，卻也可以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異常明亮奪目，令人心驚。
此刻，他正看著她。
寧蕗迎著他的目光。
那人見她無所怯場，也是一愣。只聽他問道：「你也認得王鶴年？」
「誰？」寧蕗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這宴席的主人，我的老大哥。」那人淡淡地說。
他又細細打量寧蕗，饒有興致地說道：「他請的客人，可是越發有趣了。」
寧蕗見他語氣中，含了三分調笑之意。一時惱了，轉身欲走。
那人卻攔下她。

本來羅斌尚在前廳與王小姐攀談，猛然回身，卻發現寧蕗不見，連忙來尋。尋至迴廊，眼見寧蕗被人攔住，慌忙快步過來，一把拉過寧蕗，將她往自己身後擋了擋。
沒想到那人還是不依不撓，反而走近，召喚羅斌道：「羅總，別來無恙乎？」
他自角落走出。藉助水晶燈的光亮，寧蕗終於看清了他，他生得寬眉大臉，氣宇軒昂，一看就是久經風霜之人。但他的眼睛卻異常明亮而清澈。
羅斌看著他：「蕭老闆，好久不見。」
這位蕭老闆卻沒再理會羅斌，他依舊沒有放過寧蕗。他含笑對寧蕗說道：「這位小姐是……？」
不及寧蕗開口，羅斌便徑直替她答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寧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