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迴─SECHS─ 同盟─ALLIANCE─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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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近午夜，疏落的繁星照亮年末的夜空，月光皎潔，銀光徐徐打進奈特和莫諾黑瓏所在的客房。身穿簡便襯衣的奈特躺在床上，任由長髮隨便散在枕頭上，仰望窗外。縱使窗戶緊閉，房內爐火旺盛，但仍能隱約感受到幾分寒意。

　　外面雖然寒冷，但天上灰雲不多，應該不會下雪吧，奈特心想。

　　「兩個月呢……」想著一些事，他喃喃自語。

　　不知不覺已經到年末了，那意味著距離祭典結束還有四個半月。到底他能否撐過未來的四個半月，又能否達成自己的願望呢？

　　他輕呼一口氣，望向床頂的頂蓬。頂蓬的寶藍絲綢繡滿矢車菊等能在威芬娜海姆郡裡找到的野花，絲線藉著月光的照耀，在黑暗的房間中散發閃亮的金黃，為沈悶的黑帶來一息生氣。能在黑暗中閃耀的絲線因為需要在製作時混入黃金，所以價值不菲。

　　連客房的佈置用料也如此高貴，不愧是三大公爵家之中最富有的齊格飛家，奈特心想。

　　想到年末，他突然回想起一個下雪的夜晚，自己站在灰白的夜空下，用雙手接著從天而降的雪花……

　　「奈特，你到底在打甚麼算盤？」此時，躺在他身旁的莫諾黑瓏抬頭問，打斷了他的回想。她身穿一件深藍睡袍，頭依偎在奈特的胸口上，而奈特的手則放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擁入懷裡。

　　二人所穿的睡袍都是自己的。他們的住處不在威芬娜海姆，需花數天才能來到路易斯家所在的城堡。話雖如此，奈特其實早就猜到路易斯會讓他們住下，所以多帶了幾套換洗衣物。

　　本來路易斯是為二人準備了兩間相鄰的客房，但莫諾黑瓏才剛進房不久，就溜到旁邊奈特的房間去。熟知她性格的少年早已預計到會發生此情況，沒有阻止她，二人就跟平時一樣，在同一間房間生活，睡在同一張床上。

　　「嗯？」銀光打在奈特的長髮上，令其閃閃發光。

　　「為什麼你要和那個小鬼合作？」莫諾黑瓏的語氣撒嬌中帶不滿。「他根本只是個被寵壞的小少爺，讓他得益並沒有好處啊？」

　　「我只是想嘗試利用他去解決愛德華，看看是否可行。反正他也如此希望，借他人之手去做不好嗎？」此時奈特的語氣比傍晚面對路易斯時溫和許多：「而且就算他失敗了，就證明他實力不足，我也會少一個敵人，不會有麻煩。」

　　「沒有這麼簡單吧？」與他朝夕共處近兩個月，莫諾黑瓏知道枕邊人所打的算盤沒可能這麼簡單。

　　「還有……就是給他的補償吧。」少年說的時候露出一個少有的溫柔笑容，他再望向床的頂蓬，若有所思。

　　「甚麼？」少女感到疑惑。

　　「沒有，只是自己的事。」銀髮少年似是而非的回答，惹來少女一副鼓脹的不滿臉孔。他輕輕撫摸她的秀髮以作安慰，但沒有解釋。

　　「對了，你說過這個小鬼有兩位兄弟，為什麼剛才就只見他一個人？他的家人呢？」反正她並不太感興趣，見奈特不回答，莫諾黑瓏也不深究，改而轉個話題。

　　「這個呢……」

　　說時，奈特回想起幾小時前的年末晚餐。因為路易斯的邀請，二人得以與他共桌，一同享用齊格飛家的豐盛食材。食桌上分別有東方運來的火雞製成的燒雞、以自家農場種植的馬鈴薯製成的煙肉焗薯、新年布甸、牛肉、龍蝦等，令人目不暇給，對一直過著節約生活的二人來說是前所未有的體驗。進餐期間兩位舞者皆有交談，但都是以試探居多。奈特多數以模稜兩可的答案來回應路易斯的提問，例如當路易斯問及他的出生地時，他只回答是安納黎南方，但沒有確實回答是哪一個郡。得知路易斯剛從安凡琳回來後，奈特也就此問及安凡琳的風光，路易斯也簡略地講述了自己所見的，但對精靈和訂婚等事則隻字不提。

　　路易斯也曾向莫諾黑瓏搭話，但對方的冷淡態度令他沒法展開話題，只在進食甜品時偶然得知少女討厭甜的甜點，反而喜歡苦澀的甜點，例如黑巧克力。

　　「沒錯，他是有兩位哥哥，但長兄路德維希在五年前因病去世，二兄羅倫斯也在同一時間失去蹤影。他的母親伊凡琳早在他一歲的時候過世，父親歌蘭又長年在皇宮工作，所以很多時候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是這樣啊……」少女似乎對此不感興趣。

　　「有傳聞說歌蘭一直希望由長子路德維希來繼承爵位，但他天生身體抱恙，隨時都有死亡的可能，所以家族都對他並沒抱有太大期望；聽說歌蘭十分討厭羅倫斯，就算路德維希死了也不會改讓他繼承爵位；但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最後因為祭典舞者的結果，而逼歌蘭選擇了無人猜到的路易斯來繼承這個舉足輕重的公爵之位。」沒留意到枕邊少女的心情，奈特繼續說。

　　「聽你這樣說，那個……歌蘭似乎不想路易斯繼承家族？但既然那個路德甚麼……呃，那個長子已死，二子失蹤，那無論如何都一定會是三子繼承爵位的吧？」莫諾黑瓏一直有個問題，就是她不太記得人的名字。與其說是記憶力問題，不如說她只會記得覺得重要的人的名字，例如主人奈特，又例如「虛空」。

　　「如果神選中羅倫斯當舞者的話，那就會是他繼承爵位了。但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裡幹些甚麼，就算他被選中了，能否在祭典開始前通知本人也是未知數，到時仍會是路易斯代表家族出戰。」奈特更正。「必須由長子繼承家族──歌蘭是個十分守舊的人，也許因此覺得一定要由路德維希來繼承家族吧，又或者是因為他們家的某些外人不知道的家規。」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聽到此處，莫諾黑瓏不禁問。她一直覺得好奇，為什麼奈特似乎無所不知。他知道愛德華和被她稱為「姐姐」的「虛空」尚在人間，但又不說二人到底在哪兒；她憑直覺感覺到「虛空」仍舊健在，但卻無法知道更多。

　　「到處打聽回來的。」每次莫諾黑瓏問起時，奈特都會如此回答，這次也不例外。

　　「真的嗎？」少女的疑惑並未因此而消散。齊格飛家的長子和二子的事幾乎所有貴族都知道，要打聽也不難，但他又到底是從哪裡得知歌蘭為人守舊，以及他並不喜歡羅倫斯呢？

　　「真的，我有自己的渠道，之後你也許會知道的了，」感覺到少女疑惑的原因，銀髮少年再加以解釋，但仍然是模稜兩可的答案。「總而言之，因為家庭的關係，這個年輕小當主其實是個孤單的孩子。」

　　「但他還有那個隨從啊！」莫諾黑瓏突然記起那個站在路易斯身邊的褐髮少年。

　　「你竟然記得他耶……」奈特還以為這位少女不會對彼得森有興趣，早已把他忘掉了。「雖然現在他是路易斯的侍從，但其實他是效忠齊格飛家的烏艾法家長子，多年前被送來齊格飛家，以示忠誠。縱使他現在留在路易斯身邊當侍從，但終有一日需要離開他，回到領地繼承爵位，到時路易斯又是一個人了。」

　　「但既然他已經跟『精靈女王』訂婚，那麼就不再是一個人吧……不過那個充其量是政治婚姻，能否維持到祭典完結也很難說呢，搞不好這段期間會被對方將軍。」

　　說到「將軍」二詞時，莫諾黑瓏露出一個略為惡毒的微笑，似是十分期待此事發生。

　　「最少他是真心愛著溫蒂娜小姐的，但對方是否抱著同一想法就不可而知了。」奈特似是想到甚麼，嘆了一口氣。「他其實蠻可憐的，例如這頓年末飯，如果我們不在，大概就只有他一個人對著空曠的飯廳吃的了。」

　　現在回想，奈特覺得路易斯也許是抱著不想孤單一人的心情而邀請二人共晉晚餐的。就算對方是潛在的敵人，或者剛結盟、認識不深的人也沒關係，不用獨自一人面對整桌食物、孤獨渡過年末便可。

　　奈特想起，雖然整頓飯的整體氣氛僵硬，但他留意到這位年輕當主的嘴角掛有一絲微笑。

　　「他開心便好了。」回想的同時，他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不，我不開心，」這時，莫諾黑瓏突然坐起來，並騎坐在奈特的腰上，臉頗微微鼓脹，抿著嘴，略顯不滿。

　　「你、你做甚麼？」少年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露出少見的驚訝神色。

　　「幾天以來，我真是忍夠了，」她一邊說，一邊緩緩脫下睡袍，露出雪白的內衣。「要忍著不找姐姐，裝著甚麼都不知道的陪著這小鬼過一整天，實在太辛苦了，所以我要獎勵。」

　　「唉，」原來又是這樣，奈特不禁嘆一口氣，眼前的少女總是動輒就要「獎勵」，他已經習慣了。「你這次又想要甚麼？」

　　莫諾黑瓏俯身，把頭靠近奈特的耳邊，以誘惑的溫柔聲線輕聲說：「來，給我吧，說好了的。」

　　「那有說好啊……」說到這裡，奈特已明白枕邊少女想要的是甚麼，畢竟類似的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我好像沒有答應過吧？而且我似乎說過，最少在這裡的首幾天要小心行事？」

　　「就算之前沒有答應，現在答應不就行了嗎！」見主人不肯依自己的意願行事，少女的撒嬌攻勢就更強烈。「那個小鬼就算知道又有甚麼用？只是一個小獎勵，又怎會有問題呢？」她輕輕撥開少年的長髮，在他的頸項留下溫柔一吻，「所以，拜託你吧，奈特。」

　　奈特轉過頭去，只見一雙黑夜中閃爍的紅瞳流露著誠懇的渴求之色。少女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胸口，慢慢解開襯衣的鈕扣；她的臉頰紅潤，櫻紅小唇微微張開，靜心又著急地等待他的答案。

　　「答應我，明天開始要忍耐，最少幾天。」過了一會，少年如平時面對類似的情景一樣，決定放棄爭執，給她想要的。輕聲說完條件，他就如少女所願，給她熱情的吻。二人的舌頭互相交纏，身體也因此而越變熱烘。

　　「……嗯。」一輪交纏過後，少女輕喘著氣，似是回應少年剛才的話。少年跨坐在她的腰上，紅瞳與黑瞳互相對視，凝視著少女紅潤的臉頰和嘴上滿足的笑容，應她的默許，慢慢撥開其內衣的吊帶。

　　窗外響起象徵新年來臨的鐘聲，而在房內，少年在少女胸前的一吻，也像鐘聲一樣打開序幕，展開屬於二人的永恆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