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背叛者／萊雅 06
本章節 3519 字
更新於: 2022-09-29
拉斐爾咳了幾聲，卻完全沒有性命受到威脅的緊張感。他揮掉銀色光帶在空中殘留的細絲，悠哉地說：「不能怪我，永生實在太無聊了，我總要想辦法找點樂子。妳應該覺得榮幸才是，為了準備最棒的舞台、最棒的角色，我可是費心安排了很久。」
看著拉斐爾漫不在乎的臉龐，萊雅豁然開朗。
「你一開始找上蓋倫合作，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讓亞斯卓和蓋倫互相對立，就算亞斯卓自己沒有發現，他也會當著亞斯卓的面，揭穿蓋倫和黎凡特商會的交易。
「不不。」拉斐爾詫異地說，「怎麼會只有蓋倫呢？」
──不會吧。
這是萊雅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與此同時，又有另一個小聲音響起：沒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拉斐爾就是這樣的人。
「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當然要打造一個最棒的戲台啊。」
他一手掩住嘴，藏住他越來越深的笑意，眼裡閃著算計的精光。「這個村子那麼有趣，有妳跟妳的小寵物，還有那個敢從黎凡特叛逃的香水師……」
他說的是柯文吧，萊雅有些疏離地心想。拉斐爾自顧自地繼續說他的故事。
「……有蓋倫這顆棋子很好，但是遠遠不夠。所以我費盡心思，把我最心愛的玩具都牽線到這裡，不然妳以為教廷怎麼會派那個特立獨行的異端調查官來？」他愈發壓不住得意之色，「對了，在那之前，我還先安排了一支討伐隊，測試妳這隻小屍鬼的實力──」
亞斯卓輕輕吸了一口氣，顯然被拉斐爾的話勾動了記憶。
「喔，我個人覺得暴走屍鬼巴瑞特更是神來之筆。」拉斐爾雙掌一拍，「別看他一副兇猛殘暴的樣子，其實他是最好操控的呢。這裡戳一下就往東，那裡扯一下就往西，誰知道他就這麼剛好替我把香水師給解決掉了。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萊雅眼前閃過一道影子。她瞬間意會過來，嘴裡已驚呼出聲。
「亞斯卓！」
話音未落，拉斐爾身前紫光一現，額上同時綻出另一道細小的血痕。
他伸手觸碰新的傷口，這時亞斯卓已抽身拉開距離，再度落在萊雅身邊，單膝跪在地上，右手又一次出現腫脹發紅的燙傷。
萊雅氣急敗壞地掏出白水晶，就要把他的手抓過來。「你在想什麼，我不是說了他身上有防護網……」
亞斯卓恍若未聞。他一咬嘴唇，腳下發出魔法陣的紅光，萊雅瞪大眼睛。
「給我等──」
來不及了，亞斯卓已然飛身而出，同樣在一砍之後便立即縮手退後。這次他揮刀的角度不夠順暢，刀刃直接被拉斐爾的防護網給彈開。
他並未因此打退堂鼓，只在空中藉著魔法陣短暫停留，隨即用更快的速度攻向拉斐爾。揮刀、後退、回身、改變角度、再次逼近──不厭其煩，再三重複著這樣的循環。
萊雅看得出來，亞斯卓想得很透徹。
論巫術程度，他絕對沒辦法跟拉斐爾這個老奸巨猾的巫師匹敵，既然如此，唯有嘗試以簡單粗暴的武力突破他的防線；如果拉斐爾全身籠罩著會造成傷害的防護網，那就把接觸時間降到最低，慢慢累積傷害，同時尋找破綻。
理論上來說，確實是可行的戰術。
但是……
雖然他確實在拉斐爾身上留下好幾處輕傷，但他自己臉上、手上的燙痕也越來越多，尤其是雙手的手背、手指，紅得令萊雅怵目驚心。
可惡，這個臭小鬼，一卯起來就誰也攔不住！她怒氣沖沖地想著，雙手微張，開始從四周的空間吸納能量，打算找機會提供掩護。
再一次，揮刀、後退、回身──
這次刀刃被防護網給震歪了。拉斐爾舉起一隻手臂，擋住眼前照耀的紫光。
「我說你，」他的語氣聽來從容不迫，「是不是以為我會就這麼乖乖挨打下去？」
幾縷纖細的紫色光線出現在亞斯卓的左手腕上。亞斯卓閃避不及，一轉眼，光線密密麻麻地纏了好幾十圈，將他的左臂往後一帶，讓他失去平衡。
眼看亞斯卓就要被往後甩飛，紫色絲線陡然斷開。他有些狼狽地落回地面，翻滾了一圈半跪起來。
拉斐爾瞪著萊雅，藍眼頭一遭流露真實的不悅。
「怎麼了？」萊雅挑起一邊眉毛，「你是不是以為我會乖乖袖手旁觀？還是說，」她單手插在腰際，嘴角揚起挑釁的微笑，「你以為我破解不了你的巫術？」
「這樣是二對一啊。」拉斐爾顯得有些掃興，「感覺不太公平。」
「在你安排你所謂的『好戲』之前，不就應該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嗎？」萊雅緩步走向前。半跪在地上的亞斯卓抬頭看著她，表情有些警覺。她不予理會。「不過你倒是想太多了，如果要收拾你，憑我一個人就夠了。」
「不行。」亞斯卓立刻說，萊雅依舊不理會。
她並不是在虛張聲勢。曾經被封為聖女的人是她，就算拉斐爾再怎麼精明、活得再久，在巫術領域也未必贏得過她。
當然，這不代表她能輕易拿下拉斐爾，一番苦戰和力量的拉鋸估計是少不了的。但都被敵人找上門來下戰帖了，萊雅也沒有放過對方的道理。
好幾十年前，她就想把拉斐爾狠狠往地上砸了。
臉朝下的砸法。
「妳還真有自信。」拉斐爾雙眉一揚，「也不想想妳在這種偏僻小村子待了這麼久，巫術技巧早就生鏽變鈍了吧？」
「反正，就算我收拾不了你，我也有辦法把你一起拖進地獄。」
對付拉斐爾這種瘋子，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得比他更瘋。萊雅揚起手來，明目張膽地匯集魔力，也不在乎編織的動作是否會被拉斐爾識破。
她甜甜地笑起來，「讓我們同歸於盡吧，拉斐爾。」
銀光乍現。
但並不是她的魔法陣。實際上，萊雅根本還沒動手編織。
那是亞斯卓率先搶攻之際，刀刃在日光下反射的光。他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逼近，在最後一刻驟然繞到拉斐爾的斜後方，出其不意發動三下連擊。
拉斐爾的後頸和肩膀迸現細小的傷痕，但一如先前的情況，大部分傷害都被防護網給吸收了。這時拉斐爾也已反應過來，回過頭，紫光在手中積聚。
萊雅心裡一急，當即織起守護屏障，但只織出了一個外圓，場面便發生了始料未及的變化。
「抵禦吧。」亞斯卓清朗的嗓音。
從棕髮少年的指尖開始，奇異的金屬光澤向上蔓延，覆蓋了前臂、手肘、肩膀，直到雙臂都泛起了銀中帶紅的流光，彷彿肉身化為鋼鐵。
隨後，亞斯卓再度揮刀。
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刻意擾亂對方的假動作，只是極其單純粗暴地向下直劈。防護網如常擋住了刀鋒，同時以強烈的熱度炙烤亞斯卓的雙手，但亞斯卓這次沒有退後。他反而更加用力握緊刀柄，更加用力地將刀尖往下壓──
毫無技巧，只是純粹的硬碰硬。
「啪」，防護網迸裂的聲音萬分清脆。
隨著第一道裂痕出現，細密的裂紋迅速遍布整張防護網，一時之間綻出分外豔麗的紫色光輝，接著化為星星點點的碎片。
拉斐爾舉起雙手護住自己的臉，亞斯卓則是撤到了萊雅附近，避免被散射的能量波及。他微微抬起左右兩臂端詳了一番，接著又望向少了防護網的拉斐爾。
「哎呀。」他面無表情地說，「還滿好用的嘛。」
萊雅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什麼時候的事？她完全不曉得亞斯卓從哪裡學會了這種能力。
亞斯卓沒打算替她解答，全神貫注於拉斐爾身上，反握雙刀，擺好架式。
氣氛變了，萊雅感覺得出來。接下來將是亞斯卓拚盡全力的一招，而拉斐爾已經沒有防護網能夠倚靠，非得正面對決不可。然而，想必拉斐爾自己也明白，有萊雅在一旁，他絕對討不了好。
萊雅緊盯著雙方的動作，做好隨時出手協助亞斯卓的準備。
如果亞斯卓是負責攻擊的劍，那萊雅將是時刻輔助、守護他的盾。
亞斯卓再無顧忌，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冷笑，腳下輕巧地一蹬。拉斐爾臉上第一次笑意全失，藍眼狠戾地注視亞斯卓，神情警戒，就這麼望著他有如離弓的利箭，朝自己直攻而來。
眼看亞斯卓的攻勢無比迅捷地逼向拉斐爾，不知什麼從天而降，刮過樹梢，捲起紛飛的枝葉，迎向半途中的亞斯卓，倏忽橫亙在他與拉斐爾之間。
亞斯卓明顯一驚，動作停了一拍，視線轉向正在落下的身影。萊雅脫口叫出聲音，奇怪的是拉斐爾竟然也大喊起來。
「快防禦！」萊雅喊道。
「退下！」這是拉斐爾帶著怒氣的嗓音。
──退下？
萊雅隱隱感到疑惑，但她來不及細想。亞斯卓對她的提醒置若罔聞，沒有再使用剛才那種加強肉體強度的奇異咒語。他停頓得太久，萊雅抓緊時機，替他加上一道提升速度的護符，卻依然效果不彰，簡直像是他剎那間忘了怎麼呼吸。
對方揮動烏黑的長槍，「鏗鏗」兩聲擋開亞斯卓的雙刀，其中一把就此甩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燦亮的銀弧。那人隨即把長槍打橫一掃，將亞斯卓給逼退，亞斯卓勉力用剩下的左刀格開幾下快攻，但顯然有些捉襟見肘。
萊雅以最快速度編織魔法陣，在計算完成、即將發動之際，亞斯卓一個閃避不及，轉眼之間，槍尖毫不留情將他貫穿。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失聲叫出了亞斯卓的名字，也許有，只是她沒聽見。她只注意到眼前有鮮血噴濺出來，在那個瞬間，她的控制力一鬆，失手釋放了過多魔力。
漫天煙塵捲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強烈的風沙直撲不知名的長槍手和拉斐爾。那人旋即拋下長槍後退，依舊擋在拉斐爾身前，萊雅則趁機趕上前察看亞斯卓的狀況。
長槍穿過了亞斯卓的側腹，他脫力跪倒，一手握住槍柄，然而他的眼睛仍直勾勾看著拉斐爾的方向。萊雅原本以為是他還沒有放棄對決，但直到煙塵散去，她看清那個神祕人物的長相，這才明白原因。
那是一個少女。
她身穿全黑的護衛裝束，身材纖瘦。一頭黑髮，一雙貓眼。
除了維特羅族的特徵之外，容貌幾乎是和亞斯卓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看著拉斐爾漫不在乎的臉龐，萊雅豁然開朗。
「你一開始找上蓋倫合作，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讓亞斯卓和蓋倫互相對立，就算亞斯卓自己沒有發現，他也會當著亞斯卓的面，揭穿蓋倫和黎凡特商會的交易。
「不不。」拉斐爾詫異地說，「怎麼會只有蓋倫呢？」
──不會吧。
這是萊雅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與此同時，又有另一個小聲音響起：沒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拉斐爾就是這樣的人。
「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當然要打造一個最棒的戲台啊。」
他一手掩住嘴，藏住他越來越深的笑意，眼裡閃著算計的精光。「這個村子那麼有趣，有妳跟妳的小寵物，還有那個敢從黎凡特叛逃的香水師……」
他說的是柯文吧，萊雅有些疏離地心想。拉斐爾自顧自地繼續說他的故事。
「……有蓋倫這顆棋子很好，但是遠遠不夠。所以我費盡心思，把我最心愛的玩具都牽線到這裡，不然妳以為教廷怎麼會派那個特立獨行的異端調查官來？」他愈發壓不住得意之色，「對了，在那之前，我還先安排了一支討伐隊，測試妳這隻小屍鬼的實力──」
亞斯卓輕輕吸了一口氣，顯然被拉斐爾的話勾動了記憶。
「喔，我個人覺得暴走屍鬼巴瑞特更是神來之筆。」拉斐爾雙掌一拍，「別看他一副兇猛殘暴的樣子，其實他是最好操控的呢。這裡戳一下就往東，那裡扯一下就往西，誰知道他就這麼剛好替我把香水師給解決掉了。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萊雅眼前閃過一道影子。她瞬間意會過來，嘴裡已驚呼出聲。
「亞斯卓！」
話音未落，拉斐爾身前紫光一現，額上同時綻出另一道細小的血痕。
他伸手觸碰新的傷口，這時亞斯卓已抽身拉開距離，再度落在萊雅身邊，單膝跪在地上，右手又一次出現腫脹發紅的燙傷。
萊雅氣急敗壞地掏出白水晶，就要把他的手抓過來。「你在想什麼，我不是說了他身上有防護網……」
亞斯卓恍若未聞。他一咬嘴唇，腳下發出魔法陣的紅光，萊雅瞪大眼睛。
「給我等──」
來不及了，亞斯卓已然飛身而出，同樣在一砍之後便立即縮手退後。這次他揮刀的角度不夠順暢，刀刃直接被拉斐爾的防護網給彈開。
他並未因此打退堂鼓，只在空中藉著魔法陣短暫停留，隨即用更快的速度攻向拉斐爾。揮刀、後退、回身、改變角度、再次逼近──不厭其煩，再三重複著這樣的循環。
萊雅看得出來，亞斯卓想得很透徹。
論巫術程度，他絕對沒辦法跟拉斐爾這個老奸巨猾的巫師匹敵，既然如此，唯有嘗試以簡單粗暴的武力突破他的防線；如果拉斐爾全身籠罩著會造成傷害的防護網，那就把接觸時間降到最低，慢慢累積傷害，同時尋找破綻。
理論上來說，確實是可行的戰術。
但是……
雖然他確實在拉斐爾身上留下好幾處輕傷，但他自己臉上、手上的燙痕也越來越多，尤其是雙手的手背、手指，紅得令萊雅怵目驚心。
可惡，這個臭小鬼，一卯起來就誰也攔不住！她怒氣沖沖地想著，雙手微張，開始從四周的空間吸納能量，打算找機會提供掩護。
再一次，揮刀、後退、回身──
這次刀刃被防護網給震歪了。拉斐爾舉起一隻手臂，擋住眼前照耀的紫光。
「我說你，」他的語氣聽來從容不迫，「是不是以為我會就這麼乖乖挨打下去？」
幾縷纖細的紫色光線出現在亞斯卓的左手腕上。亞斯卓閃避不及，一轉眼，光線密密麻麻地纏了好幾十圈，將他的左臂往後一帶，讓他失去平衡。
眼看亞斯卓就要被往後甩飛，紫色絲線陡然斷開。他有些狼狽地落回地面，翻滾了一圈半跪起來。
拉斐爾瞪著萊雅，藍眼頭一遭流露真實的不悅。
「怎麼了？」萊雅挑起一邊眉毛，「你是不是以為我會乖乖袖手旁觀？還是說，」她單手插在腰際，嘴角揚起挑釁的微笑，「你以為我破解不了你的巫術？」
「這樣是二對一啊。」拉斐爾顯得有些掃興，「感覺不太公平。」
「在你安排你所謂的『好戲』之前，不就應該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嗎？」萊雅緩步走向前。半跪在地上的亞斯卓抬頭看著她，表情有些警覺。她不予理會。「不過你倒是想太多了，如果要收拾你，憑我一個人就夠了。」
「不行。」亞斯卓立刻說，萊雅依舊不理會。
她並不是在虛張聲勢。曾經被封為聖女的人是她，就算拉斐爾再怎麼精明、活得再久，在巫術領域也未必贏得過她。
當然，這不代表她能輕易拿下拉斐爾，一番苦戰和力量的拉鋸估計是少不了的。但都被敵人找上門來下戰帖了，萊雅也沒有放過對方的道理。
好幾十年前，她就想把拉斐爾狠狠往地上砸了。
臉朝下的砸法。
「妳還真有自信。」拉斐爾雙眉一揚，「也不想想妳在這種偏僻小村子待了這麼久，巫術技巧早就生鏽變鈍了吧？」
「反正，就算我收拾不了你，我也有辦法把你一起拖進地獄。」
對付拉斐爾這種瘋子，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得比他更瘋。萊雅揚起手來，明目張膽地匯集魔力，也不在乎編織的動作是否會被拉斐爾識破。
她甜甜地笑起來，「讓我們同歸於盡吧，拉斐爾。」
銀光乍現。
但並不是她的魔法陣。實際上，萊雅根本還沒動手編織。
那是亞斯卓率先搶攻之際，刀刃在日光下反射的光。他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逼近，在最後一刻驟然繞到拉斐爾的斜後方，出其不意發動三下連擊。
拉斐爾的後頸和肩膀迸現細小的傷痕，但一如先前的情況，大部分傷害都被防護網給吸收了。這時拉斐爾也已反應過來，回過頭，紫光在手中積聚。
萊雅心裡一急，當即織起守護屏障，但只織出了一個外圓，場面便發生了始料未及的變化。
「抵禦吧。」亞斯卓清朗的嗓音。
從棕髮少年的指尖開始，奇異的金屬光澤向上蔓延，覆蓋了前臂、手肘、肩膀，直到雙臂都泛起了銀中帶紅的流光，彷彿肉身化為鋼鐵。
隨後，亞斯卓再度揮刀。
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刻意擾亂對方的假動作，只是極其單純粗暴地向下直劈。防護網如常擋住了刀鋒，同時以強烈的熱度炙烤亞斯卓的雙手，但亞斯卓這次沒有退後。他反而更加用力握緊刀柄，更加用力地將刀尖往下壓──
毫無技巧，只是純粹的硬碰硬。
「啪」，防護網迸裂的聲音萬分清脆。
隨著第一道裂痕出現，細密的裂紋迅速遍布整張防護網，一時之間綻出分外豔麗的紫色光輝，接著化為星星點點的碎片。
拉斐爾舉起雙手護住自己的臉，亞斯卓則是撤到了萊雅附近，避免被散射的能量波及。他微微抬起左右兩臂端詳了一番，接著又望向少了防護網的拉斐爾。
「哎呀。」他面無表情地說，「還滿好用的嘛。」
萊雅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什麼時候的事？她完全不曉得亞斯卓從哪裡學會了這種能力。
亞斯卓沒打算替她解答，全神貫注於拉斐爾身上，反握雙刀，擺好架式。
氣氛變了，萊雅感覺得出來。接下來將是亞斯卓拚盡全力的一招，而拉斐爾已經沒有防護網能夠倚靠，非得正面對決不可。然而，想必拉斐爾自己也明白，有萊雅在一旁，他絕對討不了好。
萊雅緊盯著雙方的動作，做好隨時出手協助亞斯卓的準備。
如果亞斯卓是負責攻擊的劍，那萊雅將是時刻輔助、守護他的盾。
亞斯卓再無顧忌，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冷笑，腳下輕巧地一蹬。拉斐爾臉上第一次笑意全失，藍眼狠戾地注視亞斯卓，神情警戒，就這麼望著他有如離弓的利箭，朝自己直攻而來。
眼看亞斯卓的攻勢無比迅捷地逼向拉斐爾，不知什麼從天而降，刮過樹梢，捲起紛飛的枝葉，迎向半途中的亞斯卓，倏忽橫亙在他與拉斐爾之間。
亞斯卓明顯一驚，動作停了一拍，視線轉向正在落下的身影。萊雅脫口叫出聲音，奇怪的是拉斐爾竟然也大喊起來。
「快防禦！」萊雅喊道。
「退下！」這是拉斐爾帶著怒氣的嗓音。
──退下？
萊雅隱隱感到疑惑，但她來不及細想。亞斯卓對她的提醒置若罔聞，沒有再使用剛才那種加強肉體強度的奇異咒語。他停頓得太久，萊雅抓緊時機，替他加上一道提升速度的護符，卻依然效果不彰，簡直像是他剎那間忘了怎麼呼吸。
對方揮動烏黑的長槍，「鏗鏗」兩聲擋開亞斯卓的雙刀，其中一把就此甩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燦亮的銀弧。那人隨即把長槍打橫一掃，將亞斯卓給逼退，亞斯卓勉力用剩下的左刀格開幾下快攻，但顯然有些捉襟見肘。
萊雅以最快速度編織魔法陣，在計算完成、即將發動之際，亞斯卓一個閃避不及，轉眼之間，槍尖毫不留情將他貫穿。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失聲叫出了亞斯卓的名字，也許有，只是她沒聽見。她只注意到眼前有鮮血噴濺出來，在那個瞬間，她的控制力一鬆，失手釋放了過多魔力。
漫天煙塵捲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強烈的風沙直撲不知名的長槍手和拉斐爾。那人旋即拋下長槍後退，依舊擋在拉斐爾身前，萊雅則趁機趕上前察看亞斯卓的狀況。
長槍穿過了亞斯卓的側腹，他脫力跪倒，一手握住槍柄，然而他的眼睛仍直勾勾看著拉斐爾的方向。萊雅原本以為是他還沒有放棄對決，但直到煙塵散去，她看清那個神祕人物的長相，這才明白原因。
那是一個少女。
她身穿全黑的護衛裝束，身材纖瘦。一頭黑髮，一雙貓眼。
除了維特羅族的特徵之外，容貌幾乎是和亞斯卓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