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於失眠作家不會夢到逆思流角色這回事(09)

時間再次回朔。

我和沁羽一從水中探出頭就看見小魔女向我們揮手「請問你們沒事吧!」

接著再一次被小魔女拯救，我們抵達了熟悉的月台。我有點悵然地看著這做被水半淹沒的世界。

雖然我還不清楚故事的全貌，但這一次大概就能結束這個世界了，然而儘管已經重複了兩次，我仍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將抵達怎麼樣的終點。只是一切又似乎被某個痛苦的解答全部連繫了在一起。

那些憑空出現無盡的火焰、那些變成惡獸的動物們、還有—

「請問你們是新來到這裡的人嗎，以前都沒有看過你們呢。」小魔女又一次地向我們發問。

那個位於謎團中心的女孩。

「是的，我是水月、她是沁羽。很高興認識妳。」

沒有跟我們一同經歷兩次失敗的小魔女依舊能保持純真的笑容「嗯!也很高興認識你們，但是很抱歉沒辦法告訴你們我的名子。」

「沒關係。因為妳失去了妳的名子對吧。」

「呼耶耶!?你怎麼知道!」

「這個嘛...總之更重要的是妳想知道怎麼拯救這個世界嗎?」

我確認小魔女驚訝地雙手摀住張大的嘴後，才繼續說「我們知道怎麼找到鮮紅之花、前往伊甸了。」

小魔女驚訝地眨了眨瞪大的眼睛，嘴唇張開又合起，最後只是在聲音上染上一層陰霾。

「可是、可是個世界的第三條規則是不存在紅色喔。我已經找了很久，別說鮮紅之花了，這個世界連紅色和花都沒有。」

「不，鮮紅之花存在的。」

厲害的作者不會放無關的線索進故事。

只是，

我停頓了一下「這要看妳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了，這或許會讓妳失去非常多重要事物，妳做好覺悟了嗎?」

「...重要的事物?」

「是的，因為我們要幫所有這世界的居民找到他們的失物。當所有的失物都被找回時，我相信鮮紅之花就會出現了。」

「呼耶?」小魔女一臉『只是這樣子嗎』地看著我。

「嗯，總之我們先去村子吧。」

我創造了一艘快艇，不一會就看到鐘樓的輪廓。

我們又在廣場被熱情的動物們包圍。

雞阿姨端了三杯果汁給我們「魔女小姐，這兩位是新的迷失此處的人嗎?」

「是的!他們有尋找到鮮紅之花的方法唷。」

「鮮紅之花是嗎...」雞阿姨的表情五味雜陳，但馬上又露出好客的殷勤，「總之希望你們在這個村子裡有開心的時光啊。」

「對了對了!雞阿姨妳的失物是什麼呢?」小魔女興奮又好奇地詢問。

「我的嗎?我的失物就是沒能幫我的兒子得到他的失物。他曾經想要一雙球鞋，但是我卻一直沒替他實現夢想。」雞阿姨抱歉地看向躲在她身後的小雞。

「是這個吧。」

我拿出一雙早就創作好的名牌球鞋放在小雞面前。

「啾、啾啾!這是給我的嗎?」小雞期待又膽怯地看著我。

「嗯，是的。」

多虧了沁羽在前兩輪已經詢問了所有居民的失物，讓我們能提早準備。

她的細心取得了收穫。

小雞興奮地轉著圈「太好了太好了!我因為車禍失去了腿，所以一直想要一雙球鞋，謝謝你了，大哥哥。」

「失去腿?但是...」沁羽小聲地發出疑惑、看向小雞完好無缺的兩隻腳。

我悄悄地向她比出噓的手勢，然後蹲低對小雞開口「不用客氣。」

雞阿姨驚訝地睜大眼，隨後她好像明白了什麼，露出釋然地笑容「魔女小姐，我們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呼耶?離開?」

「是的，因為我們已經找回失物了。但是魔女小姐，如果妳仍需要我的話，我願意留下來。」

「...」小魔女搖了搖頭，「不，世界就要毀滅了，雞阿姨。謝謝妳一直都對我這麼溫柔，妳離開之後一定也要幸福喔。」

「不，我才—」但雞阿姨的自責戛然而止，她選擇抱住了小魔女，「魔女小姐，對不起，我以前一直無視妳的痛苦，我、我...啊，真是的，明明早就決定好不哭的呢。謝謝妳讓我們待在如此溫柔的世界，小啾，要跟魔女小姐再見了。」

小雞也抱住了小魔女「魔女姐姐，謝謝!」

就這樣，雞阿姨和拿著球鞋的小雞化成光芒消失了。

小魔女終於收起笑容，淚水從她臉頰滑落「這就是我要失去的重要事物嗎?」

「是的。」我點點頭，「當然我想只要妳請求的話，他們都會為妳留下來，但是妳也知道如果妳想保護他們的話就要失去他們。妳的決定是什麼呢?」

小魔女胡亂地擦乾淚珠「不，我最喜歡大家了，這裡對我來說這裡跟那個能實現一切夢想的伊甸一樣，所以我一定要拯救他們，可以請繼續幫助我嗎?」

「嗯。」

「...」

此時突然有誰輕碰我的右肩，我本能—

往左邊看去。

惡作劇失敗的黑貓嘆了口無奈「哎呀呀，被發現了呢。你們現在是打算替大家都找回失物嗎?」

「是的喔!」小魔女強行打起了精神，「貓姐姐遺失了什麼呢?」

黑貓機靈地轉了圈眼珠「魔女，妳和那位美少女繼續幫大家找失物吧，這隻猴子借我用一下。」

「夠了!妳說誰是猴子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但黑貓無視我的抗議、把我拉到角落。

「你難不成想找到鮮紅之花嗎?」

黑貓意外的認真讓我也嚴肅了起來。

「沒錯。」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吧—」黑貓的笑容裡有看透一切的悲傷，「首先我們要擁有一顆能開出花的種子，但這個世界的種子都無法開出花，除了當初黑魔女用於創造這個世界的種子外。」

「欸!那顆種子在哪裡?」

「老師保管著呢，因為那顆種子已經死掉了，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將它復活。」

「什麼方法!」

「別這麼急麼。」黑貓攤出一本用各種碎紙拼拼湊湊的日記，「讓我看看，首先要準備一條黑鮪魚，你變得出來吧?」

「交給我吧!」我馬上創作了一條巨大的黑鮪魚。

「太好了。」黑貓用利爪將魚大卸八塊、優雅地吃起來，「啊啊，果然這輩子一定要再吃一次黑鮪魚肚啊。」

「...我可以請問一下這跟復活種子有什麼關係嗎?」

「啊啦，不好意思，只是純粹我想吃而已。」

「死臭貓!」

她不理會我的吶喊，在她的日記寫下心得，「好了，接下來是...我看看，偷走鶴爺爺的假髮。」

「...」

黑貓看出我懷疑的目光「相信我，這次真的能找到特殊方法喔，快點，要是鶴爺爺也取回失物離開這個世界就來不及了。」

我半信半疑地幫她用釣竿勾起鶴爺爺的假髮，鶴爺爺露出紅通通的禿頂。

黑貓抱著肚子大笑「噗、噗哈哈，果、果然，我早就懷疑他是禿子了。」

「喂!妳果然在玩吧!」

黑貓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為她的日記寫上新的一頁「抱歉抱歉，我搞錯了，但下一個真的能找到特出方法喔—從鐘樓的最高處跳進水裡。」

她拖著我四處打轉，鐘樓的動物們也越來越少。

終於，黑貓的日記完成到了最後一頁。

「接下來呢?」我沒好氣地詢問，我剛剛歷經了高空彈跳、吃魔鬼蕉、踩香蕉皮走路等一系列整人活動。

「不，足夠了，我滿足了。」

「妳果然在整我啊!」

黑貓的眼睛打轉了一圈、假裝吃驚的說「猴子不就是用來實驗的嗎?」

混帳!!!

「嘻嘻，好啦，請你再陪我做最後一件事情，這次真的是能復活種子的特殊方法了。」

我無法拒絕黑貓的笑容讓她帶我回了廣場。

在那裡，小魔女已經跟馬先生完成了最後的道別，剩下的動物只有黑貓、貓頭鷹先生和豬先生了。

貓頭鷹先生注意到了黑貓「黑貓小姐，妳來了啊。」

「是的，看來該輪到我了呢。老師，請把創世的種子拿出來。」

貓頭鷹先生像是早明白黑貓的想法、拿出了一顆發黑的種子。

黑貓持起種子、轉身對我開口「那麼這就是我想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向你道謝。謝謝你陪我胡鬧，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我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等等、黑貓妳這是什麼意思?」

但貓頭鷹先生攔住我、悲傷地喃喃，「死去的生命唯有用另一個生命去交換，你應該明白這個意思吧。要復活創世的種子就要有誰願意為它獻出生命。」

欸?

貓頭鷹先生用他的片翼安慰著我「沒關係，不用為她感到悲傷，我想她早就做好覺悟了。」

黑貓走到了小魔女前方「呦，魔女，看起來妳哭過好幾次了呢。」

「因為、因為大家都，嗚、嗚哇哇哇!」

黑貓溫柔地抱住小魔女「沒事的、沒事的，大家啊，只是先比妳早一步前往伊甸了。」

「可是、可是—」

「對了，魔女，我找回了我的失物了喔。」黑貓拿出她的日記交給小魔女。

「這是...貓姐姐的日記?」

「是的，也許妳不記得了，但曾經的我是很過分的人，我將妳的魔法書撕成碎片。對不起，我、嗚、我在這個世界無法找到妳的那本魔法書，所以我自己做了一本新的，可以、可以請妳收下它嗎?」

「貓姐姐，嗚、嗚，嗯!」

「果然。」黑貓無視著滑落在她笑容旁的淚水，「果然離別時還是該笑著呢，吶!所以露出笑容吧!魔女，我先去伊甸了。」

黑貓發出光芒，碎散成光粒。

小魔女抓了上去卻撲了空，只剩下一顆純白的種子掉在地上。

貓頭鷹先生抬頭看了看鐘樓，距離午夜只剩下半小時。

「看來時間已經不夠將這顆種子孵化成花了。那麼該我了呢。」

「老、老師?」早已泣不成聲的小魔女一頭霧水地看向貓頭鷹先生。

但貓頭鷹先生只是笑了笑，將一個羽翼狀的木框固定在他斷掉的右翼上。

接著撲騰起翅膀起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然而那個木製框架終究不是真正的翅膀，開始鬆散、斷裂。

「老師，危險!快點下來啊!」

但貓頭鷹先生沒有理會小魔女、只是朝著太陽繼續前進，化成小點直至墜落—

碰!

重重地砸在地面。

「老師!」小魔女第一個跑上前抱住貓頭鷹先生，「血、老師你流了好多血!快點離開這裡，你已經找回飛翔了，已經可以離開了!」

但貓頭鷹先生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星之魔女小姐...把種子交給我。得快點用從太陽取回的溫度孵化它。」

「嗚、嗚...嗯!」

貓頭鷹先生邊將種子放入懷中邊說「對不起，星之魔女小姐，我不是一個很好的老師，不，我根本沒有資格當妳的老師。但在最後我終於有點老師樣了啊。」

「不、嗚啊、嗚哇哇，老師一直都是非、非常好的老師，是、是我最喜歡的老師!」

貓頭鷹先生釋然地用他的片翼抱住了小魔女「謝謝妳，有妳這句話我終於可以原諒自己了。星之魔女小姐，絕對要前往伊甸啊。」

「老師!」

貓頭鷹先生化成溫暖的金黃光芒消失，只剩下一株花苞留在原地。

花苞隨風成長、凋謝，成為了一顆白色的蒲公英。

豬先生沉默了片刻、對我和沁羽恭敬地彎下腰「那麼魔女小姐之後就交給兩位了。」

接著他走到了小魔女身旁「魔女小姐，再會了—」

「不要!我不準!」

小魔女一揮手，瞬間無數的荊棘包圍住了那株蒲公英。

「大叔，我、嗚、我已經不想去伊甸了，拜託、拜託，請不、請不要拋下我，我會乖乖的，大叔說什麼都聽大叔的，不、不會再當壞孩子，吶，請你不要讓我孤單一人!嗚哇哇，一直、一直，一個人好寂寞啊!」

小魔女眼淚潰堤而出，但豬先生只是溫柔地抱住了小魔女「對不起，魔女小姐，但我是時候離開了，不這樣做的話妳只會被困在這個世界永遠無法前往伊甸。」

「嗚、嗚嗚，嗚啊啊!」

「對不起，我一直是個差勁的父親，但謝謝妳仍教會我了什麼是家人、什麼是親情，在妳最後創造的這個溫柔夢境中，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愛的意義。」

豬先生無視也淚流滿面的自己，擦乾了在小魔女臉頰上的淚水「所以到了最後請讓我為妳施展前往伊甸的魔法，願妳的夢境永不枯萎。」

「大叔—!?」

豬先生將手伸入荊棘取下了蒲公英，紅色的鮮血浸染在花上。

漂亮的鮮紅之花。

「欸，師、師匠，紅色的花!?」已經泣不成聲的沁羽驚訝地看著。

...

我解釋「在這個世界只有血和火焰是有影子的真實，哪怕是法則也無法否定它們的紅色。」

「只有血和火焰是真實的?」

「我想，沁羽妳馬上就會知道了。」

我走了上前，接下慢慢化成光粒的豬先生手中的蒲公英。

「豬先生，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安心的、幸福地沉睡吧。」

「嗯，拜託你們了。」豬先生露出幸福的笑容消失。

午夜的鐘聲響起。

世界化為火海，在火光中，黑魔女走了出來，她安靜地脫下了面具。

小魔女吃驚地看著那與她一模一樣的容貌「是我...?」

「是的，她就是妳的影子，因此妳在這個世界也是真實的。在此我歸還妳的名子——蒲公英。」我將花遞出。

白色又不是白色的花、會旅行的花，與別離之花。

小魔女哽咽地接過我手中的花露出笑容「是的，我想起來了，謝謝。」

我感受著她的孤寂。

我渴求知曉她的悲傷、希望可以分擔她的痛苦。

—我希望能得到連繫起一切的能力。

霎那，我陷入了文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