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歷史、真相和目的

本章節 6287 字
更新於: 2022-09-26
  前往旭照首都調查的森黛熙奈優雅地待在咖啡店享用甜點。

  她認為素未蒙面的渾蛋父母唯一值得感謝的就是魔族那方的生理特徵只展現在眼睛上,想要偽裝只要戴上變色片就能了事。

  可能有人會認為她對正事無關緊要,如果可琳在此她肯定能看出熙奈是因為調查陷入瓶頸正在尋找緩解焦慮的方法。

  她自認自己這般美少女不可以隨意放縱情緒失控,焦慮可是女孩子和思考的大敵。

  「這位小姐,方便陪老朽聊些往事嗎?」

  熙奈從甜點移動視線不悅的查看究竟是哪個無禮之徒打擾自己愉快的休閒活動,那人是名如同高大枯木的老者。

  他穿著樸素但質地上乘的法袍,以宗教人士的身分自然混跡於市井。

  這不稀奇,熙奈在這座城市見過無數次。

  蝕流這一宗教在旭照的一、二線城市中算是頗有存在感的宗教。像烏助的老家拂晨鎮,偏僻導致當地自治能力較強,他們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問題才沒對各方邊境出手。或許,也有忌憚烏助和衛鐵男這類邊境豪傑的成分在內。

  「半魔的女孩,不需要如此警戒。老朽只是許久沒見到魔族人覺得懷念。」

  「我聽不懂你在說甚麼。」

  「老朽曾在魔族的土地中生活一段時間。各族特有的氣息是無法徹底隱藏的。」

  「我不是魔族人。」

  熙奈特意流露自己部份的仇恨表現出趕人的態度。枯木般的老者卻自說自話的拉開她對面的座位就坐。

  「麻煩給老朽一份特大巧克力聖代。」

  他連菜單都沒翻開就向接待的服務生點餐,看樣子是個常客。

  「小姐貌似不喜歡被當成魔族人,作為賠償今天你在店裡的消費就由老朽全數承擔。」

  聞言,熙奈眉開眼笑舉手呼喊:「服務生!」

  這翻臉的速度快到讓老者愣了一拍,最後還是因為年輕人朝氣蓬勃的樣子笑了。



  「這些天你很勤奮的學習歷史,是因為誰才這麼做的?」

  「什麼意思?」

  老者以溫和的語氣表示熙奈這幾天的舉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熙奈表現出警戒奇怪陌生人的模樣裝傻。

  「讓老朽猜猜……姬嫣慧,她很聰明,不過她不願意出風頭。更喜歡在盤面下做好準備。衛鐵男,他是個能幹的男人,讓那種懂得利用立場制衡各類勢力的男人待在邊境是這個國家的損失。」

  這兩個名字熙奈都知道,他們與烏助的關係親近,底細難揭。與他們作對無疑是自找苦吃。

  「這是您點的特大巧克力聖代,請慢用。」

  老者對服務生道謝就立刻拿起餐具享用他的特大聖代,熙奈目送服務員的背影同時觀察起包圍自己與老者的魔法結界。

  「好奇嗎?總不好在公共場合使用隔音魔法,稍微加工了我們的談話,旁人聽起來只是老爺爺和孫女的普通談話而已。」

  這老者看上去時日不多,但那只是大限將至。熙奈覺得自己正面對一棵枯朽的巨樹,陰森古怪。

  「你是誰?」

  「老朽?對呀~瞧老人家這糟糕的記性。信奉源流歸還主義的蝕流教團主教德克馬斯,立場上是晝不染的信徒。」

  老者發現熙奈聽見「晝不染」這個名字臉上產生的細微反應。

  「你是烏助的朋友呀。」

  「你這傢伙……」

  他透過熙奈的敵意得到答案,晝不染實行計畫的地方正好是前勇者的故鄉,她不認識目前在那裡最喜歡管閒事的兩個人,剩下的就是去向不明可能已經回到故鄉的烏助了。

  然而,這個答案德克馬斯自己也覺得很困惑,這小姑娘對自己的表情掌控自如善於掩飾,卻在提到烏助的瞬間絲毫不掩蓋嫌棄的模樣。

  「別這樣,老朽不是你的敵人,反而算得上是你的幫手。」

  「如果你沒刻意隱瞞身分試探我還能幫你增加二十個小數點之後的微小可信度。」

  德克馬斯知道要取得人魔混血兒的信任很困難,只是時間有限,對方也不可能乖乖聽他說話只好特地選在對方不會貿然鬧事的場所接觸她。

  「你們想知道的是晝不染,蝕流與國家之間的關係,還有他們共同醞釀的陰謀究竟是甚麼,想利用那個神明化身的少女做甚麼對吧?」

  老者將餐具放回少了一半的特大巧克力聖代上豎起食指:「答案相當單純,那是晝不染從三百多年前開始布置的計畫。將星球歸於寂靜的全生命歸還原流,從根本結束世界的多元性達成他理想中不會感到痛苦的完全生命。」

  「哈?」

  過於單純缺乏常識的答案讓熙奈懷疑這個人只是個裝神弄鬼的痴呆老人。



  「一切要從一個勇者的童年說起……」

  「等等等!我沒答應聽你說故事,時間寶貴我可沒閒功夫聽一個老人嘮叨。」

  「那你打算回到王立圖書館繼續尋找深入禁書庫的方法?那是沒有意義的,晝不是會留下破綻的男人。」

  「那你也沒有理由知道他究竟在想甚麼。」

  老人搓揉下巴的鬍子露出詭異(熙奈眼中)的笑容:「如果老朽說,老朽三百年前就認識晝呢?」

  可疑到爆。熙奈原本就不相信有人族能夠活過三百年,現在又說這種話只是在增加他罹患失智症的證據。

  「晝曾噬神,吞噬神明竊取力量。對象是因『日常』概念而生的神明,看似完全墮入邪道的晝用盡計策與力量,最後賭上性命完成這種不可能的褻瀆。他從神明那裡得到近似永恆的『不變』與龐大的能量。」

  「好,假設他真的是因為這樣得到永生,那你自己又是怎麼回事?」

  「老朽曾在領王戰爭中奔波於魔族大陸黑羅狄蕪,受人詛咒與暗算也必須在那裡完成老朽當時的理想。在幫助各個弱小的種族振興家園時不慎讓兇惡的侵略者逼至絕路跌入當時剛被魔龍族斷開的大海溝。那座峽谷中充斥著魔龍族激烈的能量,沐浴其中的老朽因為身上的重重詛咒無法順利死去,反覆經歷分解與重組,回過神來已經偏離人道成為未知的怪物了。」

  「……」

  知道大海溝是被魔龍族傾巢而出轟炸出來的人物,熙奈終於願意相信這個老者是歷史的親歷者。

  全人族對這段慘烈的歷史避而不談,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是因為敵人的慈悲僥倖存活的敗者。老者的知識就是他的夢話值得相信的證據。

  要不是魔龍之王厄露瑪曾回答過可琳大海溝是如何形成,熙奈也不會曉得這種事情。

  「說說看你都知道些甚麼吧……」



  明明正在說著滄桑的歷史,熙奈和德克馬斯都沒停下吃甜點的手。

  老者緩緩道來的是最初的勇者如何成為勇者的故事。



  那是因強盜的斥侯發現農村的炊煙而起的慘劇,偏僻的鄉野沒有騎士駐紮更拿不出僱用傭兵的財力。

  少年的家園一眨眼就成為人間煉獄,豐收的穀物遭到掠奪,豢養的家畜成為強盜們慶功的大餐。

  抵抗的男人下場悽慘,他們死不瞑目,因為留下的家人會受到更加悲慘的暴行。

  被父母藏到密室的少年三天不曾闔眼,滴水未進空腹飢餓。直到強盜們離開他都沒闔上雙眼半次,他怕自己會看漏那怕半個仇人的模樣。

  那是少年第一次退色,他退去了童年的天真與直率成了為了復仇而生的惡鬼。

  三年過去,少年長了個子,鍛鍊過的身手高超。

  為了復仇,他還學會強大的交際能力用虛假的笑容與演繹的性格聚集了一群正義之士共同浪跡天涯。

  他們所到之處皆留下框扶正義驅逐邪惡的美談。

  少年曾在其他賊匪團中見到那天襲擊自己村莊的惡徒,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通過一些「良好」的溝通成功問出強盜團的去向。那個出賣以前同伴的惡徒最終消失在森林中。

  決定了前進的方向,少年帶領著相信他的人們展開征途。



  「不要殺我!你想要甚麼都可以說,老大的位置也可以讓給你!」

  「我想要甚麼……?」

  大仇將報,求饒的賊酋每一次呼吸都在挑戰少年的底線。

  「你能做到甚麼?只會掠奪的人能做到甚麼?你能讓自己犯下的過錯一筆勾消讓死去的人重新甦醒讓點燃的大火不去燒毀任何事物讓我的痛苦和仇恨從來不存在過?說啊!你有本事凌辱建造者們辛苦的成果就代表你有能力恢復他們不是嗎?」

  「你……」

  他怎麼可能做得到呢?愚蠢到讓人發笑。

  少年沒等他回話,賊酋首級落地。惡鬼為了將所有仇人趕盡殺絕在周邊不眠不休地巡視數天。直到記憶中的首級盡數落地他才停下動作。

  這副模樣他不敢讓任何人看見,從劍尖滴落的血水宣告他的仇恨終於了結。

  甚麼都沒有回來,失去的一切沒能恢復。仇恨只能伸張無法填滿心中的空虛。

  少年發現,復仇只是在提醒自己已經失去一切了。

  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甚麼,至少世間也會贊同他這麼對付窮凶惡極的歹徒們。

  「哈哈……」

  少年發現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他無力地笑著,以血紅的身姿獨自待在月夜之下持續笑著。

  「晝隊長?」

  少年沒有聽見循著微弱無力的乾笑找到他的少女呼喚他的聲音。

  她覺得少年的狀態不對勁準備去到他身邊,她終於發現失蹤一段時間的少年身上沾染大量血跡。那不是尋常廝殺會反濺的量,少年他對這些惡徒帶有強烈的敵意……

  「這些日子你過得很辛苦呀……」

  雲朵隨風飄逸,剛才遭到遮擋的月光灑落照亮少女擁抱少年的身姿。

  她不介意那些血跡與少年讓人懼怕的乾笑,少年此時才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女。

  「……」

  「對不起,我們沒發現你的痛苦。明明待在身邊卻沒能支持你。」

  少年想起來了,這名少女是他為了復仇利用演技招募的義勇軍的一員。

  她的性格開朗,跟團隊的每個人都處的很好。

  經常朝自己搭話,曾對自己說過讓人覺得天真的夢想。

  她的真摯令少年想起罪惡感,也想起可恥會讓人流淚。

  「對不起……」

  少女輕撫少年的背,她不在意那些隱約察覺的事情。

  她的擁抱令少年想起許多退色的記憶,不管怎麼掙扎都回不去的時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沒事……」

  她的溫柔讓少年想起人的溫暖,一個擁抱能給心靈多少慰藉。



  「在她的幫助下,晝對義勇軍的人們坦白自己是為了復仇利用他們。他們不在乎,義勇軍中也有類似經歷的人存在。他們的體諒讓晝得到真正的同伴。」

  「我覺得你在說謊,為什麼你能知道只有那兩個人才知道的事情。」

  「晝在那之後變的坦率真誠,和她、麗莎的關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溫。老朽很好奇究竟發生甚麼事情就向麗莎問來了。」

  是戀愛八卦的好奇心驅使的求知慾。熙奈還是第一次知道男人也喜歡這種八卦,原來不只有魔王城的鄰居莉莉絲喜歡聊這種冒著粉色泡泡的話題。

  「那之後,義勇軍的勢力逐漸壯大,過了幾年已經是一支能夠影響數座城市命運的強力軍隊。細心的麗莎與軍師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給自己惹禍上身。」

  藉著創下諸多英勇事蹟的晝不染的名聲,他們對當時的某個國家提出協議。答應不少不利的條件,加強意圖加入的人物的審查。

  最終他們在靠近魔族領土,後來成為大海溝區域的城市設立據點。

  「天性浪漫的麗莎不喜歡被稱作義勇軍,她覺得這種稱呼硬梆梆的很無趣。冒險者公會,那就是我們這些尋找夢想的人們聚集的地方。」

  那段時間是晝不染人生第二段最幸福的時光,妻子、孩子、同伴,還有一個家。

  失去歸屬的他重新得到歸處,他在心中立誓不論如何都會守住這段幸福的時光。



  「在老朽們不知道的地方,領王戰爭持續多年的戰火向外延燒。我們沒有魔族那方的見證者,也不清楚當時究竟是主戰派對追求和平的王挑起干戈在先,還是他們為了土地與資源選擇向人族的領土發起進攻在先……」

  老者看著聖代空去的容器陷入沉思,究竟該從何談起。

  「第一場人魔衝突,他們首當其衝。前哨戰取勝後,晝發現了當時為甚麼要冒險者公會設立於此的原因。人族諸國早就發現魔族內部的諸多聲音,他們的強大是燙手山芋,為了有效利用他們的力量就讓他們對第一線的土地產生感情。」

  人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歸處,他們了解人性以利用人類。

  「最初,晝是想讓麗莎帶著兩個孩子去遠離戰場的土地等待戰爭過去。」

  我會陪著你去做任何事,不要害怕。我們至今不就是這麼過來的?

  「晝被麗莎說服了,他那笨嘴根本沒贏過麗莎一次。他們那時才發現,這看似強大從不動搖的首領其實也會害怕。只有麗莎見過晝最脆弱的模樣,所以她才會堅持留在最危險的前線陪伴他。」

  追求和平的魔王在內戰將近十年之際戰敗。人魔戰爭的第三年,主戰派主導戰事。魔族向外侵略的步伐加大,人族在地圖上的邊界遭到點燃,屈服於魔族強大的魔法戰力人族節節敗退。

  命運的分水嶺,人族最初的勇者誕生的那場戰役。

  「原本打算與國家維持互惠關係的他們遭到威脅,冒險者公會必須身先士卒闖入魔族的陣地。名副其實的冒險,當中沒有任何夢想。晝必須帶領少數精銳找出魔族前線的弱點曝光它引導人族走向勝利。這是一場沒有盡頭的鬥爭,最終選出的都是找不到夢想卻願意為了他人付出的猛士。」

  他們闖入敵人的領地,他們看見魔族人的貧瘠痛苦,他們知曉戰鬥是他們的悲鳴。

  當權者左右著困苦者們的命運,遲遲無法終結的領王戰爭早已失控,爭奪王位的諸侯忘卻當初那顆為了族群付出的良心。

  「未曾找到夢想的老朽漸漸地無法將他們當作單純的加害者。老朽從他們的身上看見過去落魄到只能依靠偷竊填飽兄弟姊妹們肚子,自己的身影。」

  他們偶而會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對戰爭難民進行人道救助,他們在魔族的土地行動的日子逐漸加長,內耗過度的魔族減少用於侵略的人員。

  看見戰爭結束的曙光,命運卻無情的揮下鐮刀。

  「我們遭到難民背叛,他們不需要救助,他們只相信自己能夠掌握的資源。」

  混亂中,麗莎身中多刀,資源被難民劫持。他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選擇,晝不染為了盡快治療摯愛選擇放下憤怒讓暴徒離開。



  「對不起,我好像經常弄哭你。」麗莎撫摸晝不染的臉頰替他擦拭淚水。

  「都怪我,都是我不小心。」

  「不是的,這是我們共同決定的。大概,也不是他們的錯。時代環境只提供他們這樣的選擇。」

  麗莎自知命不久矣盡可能露出笑容,她希望晝不染想起她的時候知道她過得很幸福。

  「……你要我放下仇恨?」

  「嗯。孩子們需要你。」

  可以遺憾,可以憤怒。不原諒也行,就是不可以仇恨。

  麗莎知道被仇恨逼上絕路的晝不染肯定會企圖消滅所有魔族直到他自己燃燒殆盡。

  「最後再抱抱我,好嗎?」

  「……」

  晝不染壓抑著自己的氣息,他怕摯愛發現他沒辦法停下眼淚。

  「你是多麼溫暖的一個人呀。答應我,不要忘記這點。」

  「我不會忘記的。」

  「那就好。」

  隨著麗莎的死亡,團隊的意見分歧。有人認為必須復仇,有人認為魔族也需要拯救。而晝不染,他只想帶麗莎回家。



  「老朽事後聽說,晝一個人帶著麗莎光明正大地回到故鄉。一路上遭遇他的敵人沒出現任何死者。」

  這是晝不染的第二次退色,他不再信賴他人只相信利益得失。

  「他為了實現麗莎的夢想,建立一個不會有孩子挨餓的國家。帶走受夠戰爭的人們去到遠方建立全新的家園。他的計畫也是這個時候出現雛型了。」

  隔年,看不慣族群瘋狂的潮流,魔龍族舉全族之力從內往外殲滅所有好戰分子。更為了一勞永逸從臨海的土地朝北將巨大的板塊割開不讓任何人輕易通行。

  「當老朽年邁從他人的算計下死裡逃生回到人族的土地,晝已經失去一個人能夠失去的所有愛情。」

  「所以,蝕流就是被他刻意用來聚集信仰的道具。為了甚麼目的?」

  「為了讓地脈的能量流向晝自身,他的計劃需要用上難以觀測的龐大能量。所以老朽做了些手腳,稍微調整了蝕流的方向讓他們的行動單純容易預測。」

  「你這麼做又有甚麼意思?你不是贊同晝不染才成為他的信徒嗎?」

  老者的心中也有贊同晝不染的部分,他知道自己的矛盾。

  「老朽曾認為命運留我一命是為了阻止晝……」

  德克馬斯原以為過了這麼多年晝不染早就忘了自己這種背叛者,他曾對晝不染攤牌表明阻止他的意志。

  老友,我很高興你願意重拾過去的身分面對我。我必須向你坦白自己是個氣量狹小的人物,這個救世計畫的確有改良的餘地,但是我還是選擇寂靜之路。

  晝不染向他坦白計畫的一切,德克馬斯沒辦法否定晝不染心中還擁有那份大愛。

  「老朽錯了,晝他沒瘋。自從麗莎、不對,自從他的家人遭遇變故他就不曾闔眼。他一直看著世界、命運給予他的答案,斬斷痛苦的源頭就是他長年的結論。老朽只是為了向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傳達真相才會拖著力量盡失的殘破身軀苟活至今。」

  玻璃容器反射的面容爬滿皺紋,多麼無力的慘狀。竟然要將阻止老友的事情交給他們理當守護的新世代。

  「知道他的心中還充滿愛,這讓老朽不曉得該如何說服他。就算想打倒他,老朽也不具備那樣的力量。」

  「充滿愛,你確定這種計畫不是絕望的人才會想出來的?」

  「晝不會背叛誓言,他答應過麗莎會繼續愛著世人。如今色彩盡退,他唯獨不會扔下那份愛。」

  熙奈看著自己面前堆積的空容器,她不認為這個老人在騙自己。能夠從當事人口中得到這些情報遠好過於記錄中的資訊。

  「晝不染的計畫勇者看不慣,你大概是白擔心了。」

  德克馬斯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熙奈願意想辦法阻止晝不染。

  「感激不盡……」

  離開咖啡店的熙奈直接回到旅館收拾行囊,這裡已經不會有甚麼有用的情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