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５）
本章節 2646 字
更新於: 2022-09-25
紫薇的手指頭軟軟的，梔子花喜歡她替自己整理髮型時露出的表情。
紫薇總是小心翼翼，而且鼓著臉頰，彷彿害怕弄痛自己。縱然梔子花早就忘記什麼是肉體的疼痛。
某一天的傍晚，梔子花邀請紫薇來到自己的宿舍，希望她能夠打點自己的外表。書桌擺著一面鏡子，不過兩人都看不見鏡子中的臉。對她們來說，面向鏡子打扮更像是一種儀式性的行為。
梔子花打算獨自前往約會。
與男友的約會。
或者該說，前男友。
鏡子裡，儘管看不見長相，卻還是能看見上衣的胸口部分起伏著。梔子花有點緊張。
「好了！」
紫薇喊了一聲，然後拍拍梔子花的肩膀，「現在的髮型很可愛喔！」
梔子花縮在椅子上，由於不清楚她替自己弄了什麼髮型，於是用手指輕輕觸碰自己的白色頭髮。
髮型基本上沒改變，不過側邊多了一段往下垂的編髮。
「很可愛？」梔子花歪著頭詢問。
「妳別看只是改變小小的地方，這在妳給人的印象裡，可是濃墨重彩的轉變啊！代表妳做出了努力。因為魔法少女只要努力就很可愛。」紫薇稍微站遠，托著下巴，「然後衣服嘛……梔子花妳平常都習慣穿連身裙，所以也稍微換個口味吧，算是做個平衡。可是太過少女心也不像妳。」
梔子花低頭重新檢視自己的服裝。
不久前她們去買了衣服，紫薇替她挑選黑色的平口露肩雪紡紗上衣，說是能配合她的白色長髮。但梔子花不太習慣荷葉袖擺晃來晃去的觸感。下半身則是流蘇邊的高腰牛仔熱褲，以及綁帶的高跟鞋。紫薇甚至出借一個小款的皮革托特包，希望她能夠提著。
真的與平常不太一樣。
梔子花摸了摸頸部的魔法少女頸鍊，想像起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模樣。
「覺得如何啊！」紫薇將臉湊近，似乎是打算偷聞梔子花的花香。
「謝謝。」
「既然這樣，梔子花我想跟妳做一個交易，一個妳不能拒絕的交易！」
「嗯？」
「我們都在『立花』工作那麼久了，我之前偷偷問大姐，問妳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從魔法少女退役，她說，如果妳都不變身，按照其它國家的案例，那麼可能在這一到兩年之內就可以退役了耶！那不是很快嗎！」
「……」如果都不變身，梔子花心想。
「如果退役了，聽說身體會慢慢變成原本年紀該有的樣子，所以我就想到一件事——衣服呢？妳的衣服要怎麼辦？」紫薇從梔子花身後抱住她，「如果妳退役了，然後衣服穿不下了，我用半價跟妳買好不好，因為我的衣櫃幾乎都沒有裙子。」
「我的身材跟妳不一樣。」
「如果我也退役了，至少在長大的期間，我會有一陣子可以穿妳的衣服嘛。」
「妳什麼時候退役？」梔子花讓臉磨蹭紫薇的手臂。
「大姐說，如果都不變身，可能還需要兩年吧。」紫薇持續抱著梔子花，傻笑著，「哇啊……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因為以前剛變成魔法少女的時候沒想到這麼遠……嗚啊，當時還是小學生而已嘛，所以三不五時就一直對著家裡的鏡子變身，再加上變身後也挺方便的。像是上學快遲到了，我就變身！快要打噴嚏了，變身！有蟑螂，變身！泡麵煮一煮掉進水槽了，變身！」
「泡麵掉進水槽，變身也沒有用。」
「就、就……變身的時候，感覺哭起來會比較有戲劇性。」
「活該。」
「妳說什麼！」
「我說，好嗨。」
「妳平常才不會說這種話呢，一定是在罵我對不對？」
「看狀況。」
「所以——梔子花妳如果退役了，可以賣我衣服嗎呼呼呼？」
「都可以。」梔子花轉動眼球，「退不退役都可以。」
「咦？」
「……」
「妳平常還是要穿衣服吧？不然……不然會被警察抓走？」
「嗯。」
「其實我原本想當警察喔！」紫薇笑著說：「不過身高太矮了，所以後來就放棄了。女生的話……我記得至少要一百六十公分吧。呼呼呼，可是沒關係，退役之後再考慮看看，希望那時候身高會達標。」
「我對公家機關沒有好感。」
「哇，真的嗎？」
「……」
「我如果去當警察，梔子花會討厭我嗎？」
「不會。」
「太好了！」紫薇用鼻頭磨蹭梔子花的頭髮，「不過說到警察……那個『奇美拉製造機』好像還沒抓到。警察啊警察，你們在幹嘛呢？」
「快了。」
「妳怎麼知道？」
「猜的。」
「喔喔妳好厲害喔！」紫薇鼓起臉頰，望著天花板陷入回憶，「之前雖然在大姐家找到資料，可是怎麼看都沒有頭緒，那時候還擔心是不是抓不到兇手……但如果梔子花說快抓到了，那一定就代錶快抓到了！」
「嗯。」
梔子花低下頭，不敢跟紫薇對上視線。
當初在「立花」的二樓，她發現了關於受害者的資料。翻閱之後，梔子花馬上就明白受害的魔法少女全都擁有伴侶。
不過她沒對紫薇說出這件事。
梔子花覺得，如果說了，紫薇說不定今晚就不肯幫忙自己了。
梔子花希望能以自己當成誘餌，引出「奇美拉製造機」。
「啊，好香。」紫薇將臉離開梔子花的後腦，「而且這是天然的花香耶，怎麼可能會有人抵擋得了啊？」
「……」
「梔子花，真的不考慮找新的男朋友嗎？找一個會陪妳聊天的，而不是一天到晚嫌妳賺得少的。」
「沒關係。」
因為那個男人，毀了也不可惜，梔子花心想。
但想了想，梔子花反而少見地產生疑惑，「那為什麼要幫我？」
既然紫薇同樣討厭那個男生，為什麼願意幫忙呢？
「呼啊，妳問為什麼喔——」紫薇咧開嘴，露出虎牙，「話說在前頭，我不是要幫妳討好那個男生喔。」
「……」
「單純是因為梔子花要參加約會。因為在我的心目中，約會這種東西不是為了討好對方，而是為了展現自己好的一面！講白一點好了，妳今天就算打算跟一顆西瓜約會，我也會想辦法讓妳漂漂亮亮的喔！」
「為什麼是西瓜？」
「不然妳挑一個討厭的東西嘛。」
「蟾蜍。」
「好！今天就算梔子花打算跟一隻蟾蜍約會，我也會讓妳漂漂亮亮的喔！」紫薇說完後，撥開梔子花的頭髮，讓她的耳朵露出來，「然後這個藍牙耳機給妳，這是今天的重頭戲喔。」
「……」
「因為另一邊的頭髮有做造型，人家一定只會注意那邊，所以我幫妳把耳機放在這邊的耳朵，這樣比較不容易穿幫。然後……用頭髮蓋住就……大功告成！」
紫薇攤開雙手，向梔子花展示她的新造型。
雖然梔子花看不見自己的五官就是。魔法少女在鏡子裡看不見自己，而且只要一看往鏡子，就會發現無線藍牙耳機飄浮在空中。所以頂多是在肉眼方面能矇混過去。
「謝謝。」但梔子花依然很感謝。
「到時候你們說的話會從耳機傳過來，然後我會利用耳機給妳指令，妳只要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我這個人的專長啊，只有兩個，一個是古道熱腸，另一個就是以德服人。」紫薇雙手抱胸，以囂張的表情從鼻孔噴氣，「不管是好的男人，還是壞的男人啊，在我的眼裡，都是同一種生物，就只是一種長著雞雞的笨蛋。看我怎麼以德服人。」
「……」
妳到底懂不懂這句成語的意思？梔子花摀住嘴，試著不笑出來。
雖然坐的位置肯定不同桌，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跟紫薇去較為高檔的餐廳吃飯，梔子花心想，她其實稍微有一點點期待。
真的只有一點點。
所以她希望能好好珍惜現在的情緒，等到報答愛麗絲之後才對紫薇說出心中的想法。
紫薇總是小心翼翼，而且鼓著臉頰，彷彿害怕弄痛自己。縱然梔子花早就忘記什麼是肉體的疼痛。
某一天的傍晚，梔子花邀請紫薇來到自己的宿舍，希望她能夠打點自己的外表。書桌擺著一面鏡子，不過兩人都看不見鏡子中的臉。對她們來說，面向鏡子打扮更像是一種儀式性的行為。
梔子花打算獨自前往約會。
與男友的約會。
或者該說，前男友。
鏡子裡，儘管看不見長相，卻還是能看見上衣的胸口部分起伏著。梔子花有點緊張。
「好了！」
紫薇喊了一聲，然後拍拍梔子花的肩膀，「現在的髮型很可愛喔！」
梔子花縮在椅子上，由於不清楚她替自己弄了什麼髮型，於是用手指輕輕觸碰自己的白色頭髮。
髮型基本上沒改變，不過側邊多了一段往下垂的編髮。
「很可愛？」梔子花歪著頭詢問。
「妳別看只是改變小小的地方，這在妳給人的印象裡，可是濃墨重彩的轉變啊！代表妳做出了努力。因為魔法少女只要努力就很可愛。」紫薇稍微站遠，托著下巴，「然後衣服嘛……梔子花妳平常都習慣穿連身裙，所以也稍微換個口味吧，算是做個平衡。可是太過少女心也不像妳。」
梔子花低頭重新檢視自己的服裝。
不久前她們去買了衣服，紫薇替她挑選黑色的平口露肩雪紡紗上衣，說是能配合她的白色長髮。但梔子花不太習慣荷葉袖擺晃來晃去的觸感。下半身則是流蘇邊的高腰牛仔熱褲，以及綁帶的高跟鞋。紫薇甚至出借一個小款的皮革托特包，希望她能夠提著。
真的與平常不太一樣。
梔子花摸了摸頸部的魔法少女頸鍊，想像起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模樣。
「覺得如何啊！」紫薇將臉湊近，似乎是打算偷聞梔子花的花香。
「謝謝。」
「既然這樣，梔子花我想跟妳做一個交易，一個妳不能拒絕的交易！」
「嗯？」
「我們都在『立花』工作那麼久了，我之前偷偷問大姐，問妳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從魔法少女退役，她說，如果妳都不變身，按照其它國家的案例，那麼可能在這一到兩年之內就可以退役了耶！那不是很快嗎！」
「……」如果都不變身，梔子花心想。
「如果退役了，聽說身體會慢慢變成原本年紀該有的樣子，所以我就想到一件事——衣服呢？妳的衣服要怎麼辦？」紫薇從梔子花身後抱住她，「如果妳退役了，然後衣服穿不下了，我用半價跟妳買好不好，因為我的衣櫃幾乎都沒有裙子。」
「我的身材跟妳不一樣。」
「如果我也退役了，至少在長大的期間，我會有一陣子可以穿妳的衣服嘛。」
「妳什麼時候退役？」梔子花讓臉磨蹭紫薇的手臂。
「大姐說，如果都不變身，可能還需要兩年吧。」紫薇持續抱著梔子花，傻笑著，「哇啊……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因為以前剛變成魔法少女的時候沒想到這麼遠……嗚啊，當時還是小學生而已嘛，所以三不五時就一直對著家裡的鏡子變身，再加上變身後也挺方便的。像是上學快遲到了，我就變身！快要打噴嚏了，變身！有蟑螂，變身！泡麵煮一煮掉進水槽了，變身！」
「泡麵掉進水槽，變身也沒有用。」
「就、就……變身的時候，感覺哭起來會比較有戲劇性。」
「活該。」
「妳說什麼！」
「我說，好嗨。」
「妳平常才不會說這種話呢，一定是在罵我對不對？」
「看狀況。」
「所以——梔子花妳如果退役了，可以賣我衣服嗎呼呼呼？」
「都可以。」梔子花轉動眼球，「退不退役都可以。」
「咦？」
「……」
「妳平常還是要穿衣服吧？不然……不然會被警察抓走？」
「嗯。」
「其實我原本想當警察喔！」紫薇笑著說：「不過身高太矮了，所以後來就放棄了。女生的話……我記得至少要一百六十公分吧。呼呼呼，可是沒關係，退役之後再考慮看看，希望那時候身高會達標。」
「我對公家機關沒有好感。」
「哇，真的嗎？」
「……」
「我如果去當警察，梔子花會討厭我嗎？」
「不會。」
「太好了！」紫薇用鼻頭磨蹭梔子花的頭髮，「不過說到警察……那個『奇美拉製造機』好像還沒抓到。警察啊警察，你們在幹嘛呢？」
「快了。」
「妳怎麼知道？」
「猜的。」
「喔喔妳好厲害喔！」紫薇鼓起臉頰，望著天花板陷入回憶，「之前雖然在大姐家找到資料，可是怎麼看都沒有頭緒，那時候還擔心是不是抓不到兇手……但如果梔子花說快抓到了，那一定就代錶快抓到了！」
「嗯。」
梔子花低下頭，不敢跟紫薇對上視線。
當初在「立花」的二樓，她發現了關於受害者的資料。翻閱之後，梔子花馬上就明白受害的魔法少女全都擁有伴侶。
不過她沒對紫薇說出這件事。
梔子花覺得，如果說了，紫薇說不定今晚就不肯幫忙自己了。
梔子花希望能以自己當成誘餌，引出「奇美拉製造機」。
「啊，好香。」紫薇將臉離開梔子花的後腦，「而且這是天然的花香耶，怎麼可能會有人抵擋得了啊？」
「……」
「梔子花，真的不考慮找新的男朋友嗎？找一個會陪妳聊天的，而不是一天到晚嫌妳賺得少的。」
「沒關係。」
因為那個男人，毀了也不可惜，梔子花心想。
但想了想，梔子花反而少見地產生疑惑，「那為什麼要幫我？」
既然紫薇同樣討厭那個男生，為什麼願意幫忙呢？
「呼啊，妳問為什麼喔——」紫薇咧開嘴，露出虎牙，「話說在前頭，我不是要幫妳討好那個男生喔。」
「……」
「單純是因為梔子花要參加約會。因為在我的心目中，約會這種東西不是為了討好對方，而是為了展現自己好的一面！講白一點好了，妳今天就算打算跟一顆西瓜約會，我也會想辦法讓妳漂漂亮亮的喔！」
「為什麼是西瓜？」
「不然妳挑一個討厭的東西嘛。」
「蟾蜍。」
「好！今天就算梔子花打算跟一隻蟾蜍約會，我也會讓妳漂漂亮亮的喔！」紫薇說完後，撥開梔子花的頭髮，讓她的耳朵露出來，「然後這個藍牙耳機給妳，這是今天的重頭戲喔。」
「……」
「因為另一邊的頭髮有做造型，人家一定只會注意那邊，所以我幫妳把耳機放在這邊的耳朵，這樣比較不容易穿幫。然後……用頭髮蓋住就……大功告成！」
紫薇攤開雙手，向梔子花展示她的新造型。
雖然梔子花看不見自己的五官就是。魔法少女在鏡子裡看不見自己，而且只要一看往鏡子，就會發現無線藍牙耳機飄浮在空中。所以頂多是在肉眼方面能矇混過去。
「謝謝。」但梔子花依然很感謝。
「到時候你們說的話會從耳機傳過來，然後我會利用耳機給妳指令，妳只要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我這個人的專長啊，只有兩個，一個是古道熱腸，另一個就是以德服人。」紫薇雙手抱胸，以囂張的表情從鼻孔噴氣，「不管是好的男人，還是壞的男人啊，在我的眼裡，都是同一種生物，就只是一種長著雞雞的笨蛋。看我怎麼以德服人。」
「……」
妳到底懂不懂這句成語的意思？梔子花摀住嘴，試著不笑出來。
雖然坐的位置肯定不同桌，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跟紫薇去較為高檔的餐廳吃飯，梔子花心想，她其實稍微有一點點期待。
真的只有一點點。
所以她希望能好好珍惜現在的情緒，等到報答愛麗絲之後才對紫薇說出心中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