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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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之後，或許求到了心安，宋承岳每天都有那麼一點在意馮羨什麼時候回來給他個驚喜。
　　但七夕都過了，直到瑀凡正式開學的前夕卻沒任何動靜，宋承岳又變回脾氣冷漠又難接近的個性。
　　唯有手上的編繩能適時提醒他言行別太衝動，為了不讓馮羨難過，宋承岳很努力在克制。
　　可是到了月底，仍舊抱持渺茫希望的他很是氣餒，晚上也失眠，乾脆躺著放空，準備迎接新學期。
　　在接近天亮的時刻，宋承岳累得失去意識，結果沒聽見鬧鐘，很難得睡過頭。他匆忙的漱洗換衣，將必需品胡亂塞進提袋便趕出門外。
　　宋承岳一面低頭不時確認時間，一面衝到住家附近的公車站。
　　好巧不巧碰上尖峰時段的他側身擠入空間不大的候車亭，距離駛向瑀凡高中的公車尚需七分鐘。
　　宋承岳瞪著延伸而出的車道，身旁無不是趕上班、上學的人們。隨著生活步調異常快速的氛圍，他的火氣也愈來愈大。
　　就在此時，後方旋即被一股力道擦撞，宋承岳腳步踉蹌，背過身去。
　　「──走路小心點……啊？」
　　宋承岳轉身的便看見了意料之外的景象。一名長相清秀靦腆，令人懷念的面孔撞進視野。
　　臉上少了那副俗氣的黑框眼鏡，卻依然是那樣傻氣天真的模樣，短翹的頭髮取代那束堪比姻緣線的錦緞。身上則是穿著宋承岳買給對方的淺色短袖上衣，論長相大概會以為是大學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
　　宋承岳起初以為自己睡糊塗，看錯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馮羨拎著上班用的物品，露出溫和的笑容，略帶歉意。
　　宋承岳掃視他整身的打扮。
　　……幾乎和他們初遇時的場景如出一轍。
　　宋承岳看他看得出神，直到幾秒後，才誤認為他是特地來向自己道別，立刻擺出不太在乎的表情。
　　「知道就好。」說完，宋承岳故意上前一步攔住公車，假裝要離開。
　　馮羨見狀驚慌失措了起來，「等、等一下，你先不要生氣──」他知道宋承岳這樣就是在發脾氣，伸出手想挽留他。
　　「我哪有生氣？」宋承岳停下腳步，語調平板，轉向他的眸光無比冷淡。
　　「你現在就是在不高興啊……」馮羨低下頭，一個人佇在原地不敢動。
　　宋承岳發現自己實在對他這種樣子沒轍，心裡才稍微沒那麼不暢快，反倒升起一股罪惡感。
　　「我是在不高興沒錯。畢竟你可真會挑時間，去廟裡找你不見人影，又完美的錯過七夕，還以為你對我這個凡人沒興趣了。」
　　「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馮羨像個被指責的學生拚命道歉。
　　「因為自天庭申請工作調換需要審核，結果等待批准的時間超出預想，我本來也想和你去大稻埕吃喝玩樂，看演唱會的……我真的很想見你，也試著透過張勁轉達消息，可惜抽不出身……總之，讓你不開心是我的錯。」
　　馮羨像鞭炮一樣炸出這一段話，宋承岳停頓好長的時間，然後將他帶到公車站後方比較沒有人經過的巷弄內。
　　宋承岳定睛注視著站在樑柱下，整身浸在薄影的馮羨，即便如此他的周遭還是散發著一股空靈的奇妙感覺。
　　「笨蛋，誰稀罕吃喝玩樂和演唱會。」宋承岳撩起馮羨覆在額上的瀏海。緊接著，身軀輕輕湊到馮羨身前，將他擁進懷裡。
　　「可是不陪你一起，不會覺得寂寞嗎？」緊貼著的胸口傳來熟悉的溫熱，馮羨嗓音乾啞的問著。
　　「是啊，光是想你就飽了。」
　　「……抱歉。」馮羨聽完忍不住閉上眼，任由宋承岳撫摸他的背。獨自壓抑許久，終於有人可以倚靠的實感，使得心裡不知為何變得有些脆弱，竟讓所受的委屈全湧上來。
　　「好、好，別再道歉了，我又不是真的怪你。」宋承岳露出淺笑，「你能回來已經是奇蹟了吧。」
　　「才不是奇蹟，明明就是約定好的事啊。」馮羨瞄了眼他手腕上的編繩，這是他奉獻自己的一部份所承諾的誓言，不過馮羨並不打算收回。
　　再次看見微微透出幽光的信物，馮羨覺得很感動，看來宋承岳確實非常愛護它。
　　「而且多虧有你，我才能更快返回現界。」
　　「我……做了什麼嗎？」宋承岳馬上聯想到前陣子到城隍廟拜訪的事，一時間無法反應，直到馮羨慢慢往他鼻尖蹭去，迎上對方的目光。
　　「玉帝最疼惜人類了。當他知道你就是我的對象，便認定你是個正直的人，因此爽快地採納你的建議，我的申請才能順利通過。」
　　馮羨回想當時的情況，真是驚險萬分。
　　「雖然不清楚你向玉帝說了什麼，不過回到城隍廟，我確實收到你的關心和鬆餅了，謝謝。」
　　「有收到就放心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為了什麼事耽擱這麼久？開口、閉口說的『申請』又是什麼意思？」宋承岳好奇馮羨在盤算著什麼。
　　「哦……這個啊。」馮羨搔搔臉頰，不知從何開始說起。
　　「因為實在太想待在你身邊了，所以我向天界請調工作職務，早上能在瑀凡教學，晚上則是回到廟裡處理信眾的疑難雜症。」
　　「這怎麼行？我不准你為了跟我在一起勉強自己。」宋承岳的神情迅速轉為不悅。
　　「不、不會的，因為有神差們的幫助，加上我的能力大幅提升，可以加快處理速度。光是短短五天，我就將這幾個月，包括城隍夫人來不及幫忙的業務消化完了。」
　　馮羨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只是這樣的結果已經是玉帝最大限度的讓步了。
　　而且能讓身邊的朋友免於消除記憶的命運，付出更多努力作為交換，再辛苦也甘願。
　　「你這樣……突然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宋承岳不敢承認，他向玉帝許下的願望就是希望馮羨能夠回來，沒想到因此讓他背負雙倍的責任。
　　然而過於自私的心態，對馮羨而言卻別有滋味。「既然如此，就當作是我實現你的願望啊。」
　　「這麼奢侈的願望，會不會遭天譴？」
　　「誰叫我們緣分未盡。」馮羨點點頭，並主動往他臉頰蹭去，並給了個溫柔的吻。
　　宋承岳還不滿足，雙臂困住他的腰桿，將舌頭探進去。馮羨熱情地配合著，一遍又一遍纏綿親吻著，宋承岳感受到逐漸燥熱的體溫，急切地想把面前的人占為己有。
　　馮羨險些換不過氣，神情迷濛恍惚起來。「現在還大白天的，你這樣……我會受不了啊。」
　　「因為我真的很想你。」宋承岳放開他，再次顯露強勢霸道的眼神說。
　　「我知道啦……謝謝你還掛念著我。」馮羨低低一笑，湧現的情緒讓眸尾泛出一點淚光。
　　無論是聽從願望、實現願望什麼的，馮羨早就體驗過數百萬次了。然而面對希望能留在某人身邊、想依賴對方的想法卻是頭一遭，也許最後的最後，宋承岳才是他心目中最了不起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