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隔天早上，從大茅房出來的三人，準備離開「休息點」。
　　但就在他們要踏回「瀑布迷宮」之前，碧莉斯卻提出了發言要求。
　　「……這次任務，我退出好了。」
　　「！？」
　　突如其來的爆炸性發言，使得露芭和歐文都瞪大了眼。
　　「碧莉斯小姐，妳在說什麼啊？！」「碧莉斯，妳的意思是，妳要回去了？！怎麼了？」
　　對於同伴們的訝異，碧莉斯頓時感覺昨晚下肚的消泡啤酒、隨同罪惡感般不斷湧上，衝擊著她的心智。
　　但她心意已決，不曾動搖。
　　「對……抱歉，這次請容我退出。下次再共同行動吧……」
　　丟下這句話，碧莉斯就緩緩獨自離開「休息點」洞窟，留下迷惘的兩人。
　　「到底……怎麼了……？」

　　那瞬間，歐文感覺灰辮女性的背影、有些沉重的東西。


　　※　※　※

　　跟碧莉斯分道揚鑣後，兩人團隊的心情、幾乎要盪到最谷底。
　　於瀑布迷宮行走的同時，他們完全不發一語、只是注意著四周的環境；任務性質上、要往深處探勘的方向，也更加重了氣氛的沉重。
　　四散的水氣，如同低壓壟罩、快把兩人給淹沒。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對於士氣低落的他們，於行經某個浮空石步道、要踏入下處瀑布內洞窟前，眼前瀑布內傳來了動靜。
　　有大量的「不明物體」，突然就順著瀑布、高速朝兩人殺來！
　　偏偏他們受到情緒影響、沒有注意到上方，眼看就要遭受重大打擊──

　　「喂，在幹什麼，注意啊！」

　　順著聲音的傳來，某個人影此刻從他們後方殺出！
　　那人影以人類辦不到的超級高速、瞬間掠過兩人身旁，手中匕首二話不說、就直接刺入帶頭的「襲擊者」身上！
　　「！？」
　　當這一幕發生，兩人才回過神來、發現被攻擊；在這人影阻擋了最初的攻勢後，他們也看清了、「襲擊者」是什麼來頭。
　　那些是張著利牙、身體各處都有殘缺、從瀑布水中順流而下的，大量的「屍魚」！
　　可看清歸看清，屍魚伴著瀑布的高流速、以及數量優勢下的攻擊，讓兩人難以反應！
　　前來的「人影」也馬上注意到這點，手居然此刻、如玩具般分裂開來，還直朝兩人面前——
　　「不會讓你得逞的！！」
　　在露芭將被屍魚大口咬下前，斷手已經飛到她面前、代替性地被屍魚狠狠咬住！
　　「啊？！」
　　總算有時間反應的歐文，則趁機抽出劍矛，把後續衝來的屍魚俐落解決。
　　「小露！快抽出武器！」「啊，是的、團長！」
　　露芭最終急忙拿出雙手槍，在屍魚們還沒跳出瀑布前、就用魔法彈丸射穿；過於靠近的對手，由歐文操著浮空劍矛快速清除。
　　於此同時，那援助的「人影」──戴著藍圍巾的男人，持續使用手中雙匕首、斬殺著大群的屍魚。
　　令他們詫異的是，藍巾男人揮舞匕首時，偶爾會出現人體完全無法做到、極其扭曲的攻擊角度；有時甚至是肢體微微脫離了身體，用明顯是長兵器的距離、擊殺敵人。

　　所幸攻勢僅有剛開始淒厲，後面就漸漸緩和下來；不到幾分鐘時間，屍魚群就一隻都不剩了。
　　「總算……呼……」
　　正當三人打算鬆一口氣時，某個巨大的聲響傳來──
　　「磅──！！！」
　　明顯是超高速引起的音爆，頓時讓三人的神經緊繃，接著──

　　「咕！」
　　藍巾男持匕首的手掌、立刻被穿出一個大洞，血流不止！

　　歐文也立刻意識到，來襲的「魔物」是什麼，於是拉著兩人、慌張逃入瀑布內洞窟。
　　等到確定「魔物」沒有跟過來後，歐文才鬆懈下來。
　　「呼……大意了，忘記這裡還有飛箭鳥……平時都穿這種重裝備，牠自然是不會攻擊我……
啊，對了，先生！你還好嗎？！」
　　這時，他們總算可以好好看到、這位救援者的身分。

　　男子有著尖銳的放射狀髮型，身穿破爛的破布衣裝，手上則是露指手套、以及隨身的兩把匕首。
　　他雖然個頭較小，卻體態精壯，從衣袖未遮蓋的地方、可以看出傲人的肌肉量；眼神中處處打量著兩人，卻似乎不因痛覺而發愁。
　　「沒事的。」
　　男子搖搖頭，「只要我保持這種『人偶狀態』，手就不會痛，也不會輕易就無法握兵器。雖然說要趁魔力耗盡前、把手治療好就是了。」
　　「那、那個！非常感謝……！」
　　雖然僅僅是簡短的道謝，而且說完後、露芭立刻躲回歐文身後，但歐文感受到了她的進步。
　　「小露……」
　　儘管為露芭的成長感到喜悅，眼下卻不是什麼好狀況。

　　「總之，為拯救了我們、向您致謝。」
　　歐文此刻低下頭，「不過，我們認識嗎？為何要出手相救……」
　　對此，男子先是深深嘆了口氣，然後搖頭。
　　「唉……所以我才討厭外地人……
『救人不需要理由』，有聽過嗎？更何況，我們還都是探索家，互相幫助就算欠人情、沒理由不救吧？
不過姑且有我個人的理由啦，嗯。」
　　從男子的話中，歐文很快推敲出某個事實。
　　「原來是島上的原住民啊。總之，再次感謝。
那您所謂『個人的理由』，可以讓我聽聽嗎？說不定，我們能幫上忙的。」
　　只見男子從腰包掏出藥草，簡單包紮了被刺穿的手掌，邊回應歐文的問題：
　　「這個嘛……看你們之中，還有個人不在、不是嗎？我是想找她沒錯，但這回、我是失望了啊。」

　　「碧莉斯小姐嗎……」
　　一聽聞對方有事要找碧莉斯，露芭便稍稍從歐文身後探出頭來。
　　「那個……請問，您找她、有什麼事……？」
　　綠髮女孩的靦腆樣貌，頓時讓男子好奇三分。
　　「哎呀，挺可愛的孩子。怎麼了？妳和大姊頭熟嗎？」
　　可才見到對方因好奇心湊近，露芭又馬上縮回去、遲遲不敢正視對方。
　　查覺到露芭又怕起生來，歐文負責任地張開雙手。
　　「抱歉。這孩子怕生，別嚇著她！」
　　可說是過度的舉動，讓男子不禁頭冒問號。
　　「……不會太寵了嗎？」「完全不會！」「這種說法就是寵了啦！」「會嗎？」

　　「不如先說開事情，會讓你們比較好理解吧。
兩位聽過『悍馬組』嗎？以前在島上，小有名氣的貧民窟幫派。」
　　男子吐露出的情報，兩人是一頭霧水、紛紛搖頭示意。
　　「真的假的，要從這裡開始說啊……所以我才討厭外人……
總之呢，我和大姊頭、以前是那個『悍馬組』的領導者之一！我想找她問問以前的問題啦！
至於什麼是『悍馬組』？很簡單，在你們這些外地人來之前，負責維持島上部分治安的幫派之一！
仔細想想吧，大姐頭的姓氏、和我本人『薩頗特‧普爾的悍馬』一樣！那是我們為自己賦予的姓氏！」
　　這才讓他們回想起來，其暫時離開團隊的成員全名──是為「碧莉斯‧普爾的悍馬」，的確是姓氏相同。
　　據稱，島上原住民都是以「居住地」加上「氏族名」做為姓氏，而碧莉斯、也確實來自於名為「普爾」的地區。

　　「那你找碧莉斯做什麼？」
　　歐文再次打算用對話拼湊線索，「依你這樣說，『悍馬組』應該解散了吧？那你要找她說什麼？」
　　發現對方總算切入重點，名為「薩頗特」的男子十分高興。
　　「沒錯，這就是重點！我是來問解散理由的！
雖然大姐頭姑且是在解散時，為大夥找好其他工作了……
先不說我個人不適應幫傭，其他人還過得不錯；聽聞她成為探索家，我也很替她高興啦。
只是……我還是很好奇，為何要解散『悍馬組』。應該沒有什麼理由啊……？」

　　「這樣啊……」
　　稍微思考下後，歐文立刻提出建議。
　　「那從這裡離開後，我就幫你們兩個牽線吧！」
　　關於這點，此刻露芭提出異議：
　　「那也要先解決眼下的狀況吧……」
　　的確，雖然暫時到洞窟內避難，但不能確保洞窟外的安全、就無法輕易離開。
　　「真是傷腦筋了……由於我個人行動時、『飛箭鳥』都不會找上門來，這可就麻煩了。平時的話，探索團成員都會施放驅逐系法術，讓牠不會靠近的。」
　　沒想到連自家團長都沒轍，讓露芭無比擔憂；她自己也不曾遇見「飛箭鳥」，所以同樣無手段應對。
　　至於眼前、自稱為「薩頗特」的尖髮男子，看來迷宮內的經驗尚淺，也不像是個值得期待的對象。
　　過度的思緒、以及外在的條件，逐漸要把露芭逼上絕望。

　　但女孩──深吸一口氣後，開始訴說：
　　「我先說明我的『能力』吧。希望可以讓你們有點想法……！」
　　儘管這麼做風險不小，自己的內心也動搖得雙腿開始發抖，露芭還是覺得、非做不可。
　　「我的『能力』是──『控流之手』，可以輸出相當細緻的魔力量，有自信地說、大概精細度遠超你們。
這也就是為何我可以用這對魔法學院製造手槍、『達魯瑪』的原因。本來的話，這是因為太過要求使用者的控制力，所以難以流通到市面的武器。
可以想像我有大量的魔法箭頭、能快速射出就行了。
……怎麼樣，聽完了、有什麼想法嗎？」

　　「……」
　　女孩為了大家的性命，不惜曝光底牌的精神，感動了薩頗特。
　　「既然這樣，那我就試試看吧……！
孩子！妳叫什麼名字？」
　　「露……露芭！露芭‧瑟露福！」「小露嗎？真是不錯的名字。」
　　薩頗特此刻的眼神中、充滿了決心；但那不是想犧牲的神情，而是、看見了某道曙光的狀態。
　　「我也稍微說說、自己的事情吧。
我的能力是『人偶化身』，如同字面意義，可以用魔力線、自在操作自己的四肢。只要接回去之前、完全治療好，我就不會受到實質傷害與疼痛。
所以──就由我來化成餌食！小露！如果是妳的話、應該可以吧！
在那混帳飛過來的那瞬間、朝牠的腦門開一槍！」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