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異端

「你這影子混蛋，老子還記得你，昨天就是你擾亂本應該是精彩的屠宰秀。」

看來是在說我昨天在酒館救了色老頭這件事。

「我想你應該認錯人了，什麼影子不影子，實在沒聽懂。」

只見破壞王完全不打算理會我的說詞，已經摩拳擦掌想要痛毆我一頓。

而我也已經察覺到，有兩人默默從後方分別堵住我得退路。

「繼續裝傻沒關係，反正老子一定痛扁你，你可別想再用界力逃跑，如果一逃跑，我立刻讓你灰飛煙滅。」

從上次在酒館發生的紛爭當中，破壞王曾一度讓店內的木桌直接化為木屑。

「準備好送死了沒。」破壞王的這句並不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看來是沒有談論的空間，只能正面接受攻擊，或是夾著尾巴逃走。

「老大，別把他打死啊，下一場比賽可是要好好從他身上賺取積分耶。」在我後方的某一位小弟出聲提醒。

「別把老子當白痴，老子我當然知道這件事，只是既然在這邊碰到，也使某種緣分，稍微讓他吃點苦頭而已。」

喀、喀、喀。

破壞王動了動身體的筋骨，為這單方面施暴做好暖身。

伴隨著那骨頭的摩擦聲，我腦中回想起過去某段記憶。

「晟陽，你太過依賴界力。」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我已經盡量避免了。」

「你才沒有。」小梅毫不留情打槍我。

「我又不像妳，身體如此靈活，能夠輕鬆避開攻擊。」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能躲開攻擊好不好，我來教你一些訣竅。」

此刻小梅的眼神相當專注，她做事情總是一心一意，不被周遭影響。

小梅開始筆畫動作並講解起來。

「聽好了，每個動作每個招式都是有軌跡的，無論對方是否使用界力都一樣，注意他的所有動作來預判接下來的位置…」

小梅開始暖身。

「再來就是重點，在對方攻擊後的瞬間是最脆弱且大意的時候，你必須抓準機會進行反擊。」

小梅擺出準備出拳的動作，我也集中精神看著她。

「你試著預判我的動作，嘗試不用界力躲過我的攻擊，注意，我要出拳囉。」

回憶到此為止。

「看我的破壞鐵拳！」破壞王無情地朝我伸出拳頭。

碰！一聲巨響響起。

陸續開始有人關注，有的人是真的關心，有的人只是單純想湊熱鬧，但此時此刻現場相當安靜。

打破這道寂靜的是…

「喂，這傢伙也太弱了吧，連躲都不躲，哈哈哈。」

對了，忘了回憶還有後續…

「晟陽，該不會你是運動白癡吧？」

小梅那吃驚的表情讓我久久無法忘懷，那不是浮誇的吃驚，而是眼神帶點憐憫，表情還略帶哀傷，那是發自內心的驚訝。

「正常人都沒辦法完全躲開吧…」

我確實依照過去小梅的方法，嘗試閃躲，但想要不依靠界力，躲過破壞王強而有力的直拳，還是力不從心。

「喂，你這影子混蛋是怎樣，要像個傻子一樣繼續給我挨揍啊。」

我的頭髮被人從上方拉扯，只見一臉痞子樣的破獲壞王惡狠狠盯著我。

「你這樣我也方便，我問你，你要少條腿還少隻手臂，給你選。」

剛才挨的那一拳，痛楚還清楚的留在腹部，呼吸也變得急促，開始有些喘不過氣。

果然還是得使用界力脫離如此窘境。

「你還要繼續玩你的老大辦家家酒多久，這裡可不是你的地盤。」我試著嘲諷，讓他失去冷靜。

然後再找機會逃跑。

「你死定了…」破壞王的臉部抽動，眼神猙獰，完全是被我激怒的狀態。

破壞王奮力將倒在地上的我一丟。

「你沒有選項了，因為我會讓你連走去賽場都沒辦法。」

「老大，這裡應該先冷靜，難得可以賺分的肥料就這樣抹滅，太可惜了。」

「這傢伙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竟然敢大放厥詞，我只是讓他知道如此無知的下場而已，而且賺分數的肥料到處都是，不差他一個，我可是排名十一的破壞王啊。」

站在我身後的小弟清楚感受到破壞王的憤慨，也不繼續多說幾句。

「準備去死吧，廢物。」

「晟陽，你躺在地上幹嗎？我這邊有急事趕快過來。」

小梅在不遠處喊著我的名字，一隻手在向我招手示意叫我過去，而另一隻手則拿著熱騰騰的肉包。

破壞王都還沒來得及動作，就直接被小梅打斷。

怎麼覺得有滿滿的既視感。

「開什麼玩笑！」

本來被我的話語給累積的憤怒值已經接近滿點，連續兩天都在差不多要出手的時點被打斷，此刻憤怒值破表的破壞王放聲大吼。

「你們現在都得死，不管是你還是排名第六的暴…好燙！」

小梅再度以輕盈的腳步以及飛快的速度衝到對方面前，不等他把話說完，直接將還在冒煙剛出爐的肉包，硬生生塞進破壞王嘴裡。

照理來說，學武之人最講究的就是武德，但對小梅來說，武德這兩個字從來沒有在她心裡出現過。

「妳這個積分常駐在第六的人，竟然搞偷襲，這樣愧對於妳的稱號嗎？愧對於暴…」

小梅一技迴旋踢直擊堆對方太陽穴，整個過程只能用毫不留情來形容，破壞王也瞬間失去意識，當場倒地。

「那個…小梅，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直接襲擊他，好像不太妥吧。」

現場的不只我一個人，包含後方兩個小第以及周遭圍觀的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氣，甚至都發出「哇〜」的聲響。

「晟陽！這些事不重要，你趕快跟我過來。」

小梅拉住我的手，離開了現場，留下了不知怎麼收拾的殘局。

離開時，我只聽到後方傳來兩名小弟呼叫大哥的聲音。


「晟陽，快點。」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市場深處的暗巷，小梅仍然拉著我的手，看似怕我突然跑掉一般。

孤男寡女來到四處無人的暗巷能做什麼？該不會小梅是想要對我…

「晟陽到了，就是這裡。」

到了，然後要幹嘛呢？是準備要…

小梅指著前方更深處。

太陽已接近西下，市場的燈光又無法照亮到巷內更深的位置，以至於視線沒辦法清晰可見。

我瞇著眼試著看得更清楚，只見地上確實散發著微微的綠光。

「有人！？」

本來以為是看錯，但我的眼睛已經漸漸適應黑暗，那綠光的周遭，依稀看到了人的手臂及頭部。

我與小梅同時湊近一看，確實有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倒臥在地上，而他的胸腔還正在起伏。

「看來還活著。」

在過去的鐵籠城，其實這種狀況見怪不怪，大街上的路邊不時都會出現屍體了，更何況是巷弄內。

但現在的鐵籠城，基本上鮮少出現這種狀況，再加上外面大街如此熱鬧，更使得頻率降低許多。

「盔甲？」

藏在斗篷下的是一套發亮的銀製盔甲，它沒有一般盔甲的厚重感，而是相當貼合身形，帶點未來感的全銀鎧甲套裝，那材質看一眼就很明顯不是由我們城鎮所打造的。

「這是什麼？」小梅在地上撿起一具會發出綠光的面具，那就是剛才綠光的來源所在。

「看來他是從外面進來的。」

「我也這麼覺得。」小梅附和道。

暈倒在暗巷的神祕男子，他從何而來？這特殊的服裝又是什麼？為甚麼暈倒在這？滿滿謎團開始顯現出來。

「這個人怎麼處置？」即使凡是都當機立斷的小梅，面對如此狀況，也沒辦法直接做出判斷。

我住在鐵籠鎮已經有十五年，基本上平均五年才會見到外地人，只是這幾天的狀況實屬異常，更何況他還昏倒在路上，這種事我是第一次碰過，叫我處理，我也不知道從何下手，該是先把他囚禁起來呢？還是先通知幫會呢？

真傷腦筋，怎麼連續兩天都有外面的人…嗯？外面的人…

「色老頭！」

「師傅！」

我與小梅一口同聲說出同一個人的名字。


「這樣好嗎？人家好歹也算傷患，把他這樣綁在椅子上。」

「你也看一下對方的穿著，怎麼看都不向一般人好嗎？動一下你的腦袋瓜，至少要像我這樣才算是正常人的好嗎。」

「師傅，你這話可能有點牽強。」

「梅啊，不準這樣向師傅吐槽，要尊師重道，知道嗎。」

「我盡量。」

「那現在該怎麼辦？」

「不知道，等這傢伙醒來吧。」

「這樣仔細一看，他還滿年輕的，感覺才三十歲左右，好想知道這身裝備到底怎麼回事啊，哼哼。」

「小梅，你太興奮了，收斂一下，那個，色老頭，你知道他從哪裡來的嗎？」

「什麼色老頭，長幼有序有沒有聽過，叫我老頭就好了，恩…讓我想想，其實我大概有點頭緒。」

「什麼！師傅你知道這身裝備的用途嗎？」

「咦？我可沒這樣說，我是說這傢伙從何而來，這件事有點頭緒。」

「什麼啊…」

「等等，他好像醒了。」

現在時間是太陽剛升起的清晨，我與小梅正身處在老頭的落角處，從昨天發現神秘男子後就先將他託管給同樣來自外面的老頭後，由於對方持續處於昏迷狀態，我們便打算隔天再來確認狀況。

而老頭為了以防萬一，便將神祕男子綑綁在椅子上，用毛巾堵住嘴巴，就這樣維持一個晚上。

雖然保有戒心是合理，但這樣對待一位素未謀面陌生人，心中總有些疙瘩。

不過昨天因為視線昏暗沒有仔細看清楚，這名男子露出的肌膚潔白，臉龐及五官端正，算是少見的美男子類型。

「阿阿阿…」神祕男子好像有話要說，全身也開始有了動靜，一醒來就發現被綁起來，肯定是相當驚慌，不知所措，從他睜大的瞳孔就能清楚知曉。

「怎麼辦？要將毛巾摘下嗎？」我轉過頭詢問老頭。

「摘下吧。」

小梅一聽聞，就果斷上前將毛巾鬆綁後摘下。

「不要過來！走開，快走開啊！」

將塞住男子嘴巴的毛巾摘下後，情緒更加不穩定，不斷的失控大叫，貌似看到惡魔一般。

「先生，總之你先冷靜，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男子好像有聽到我的聲音，開始環顧四周，也停止失控亂叫，不過呼吸還是相當不穩定且急促，汗珠倒是不受控的一直冒出。

「陽，你有什麼想問的問題就直接問他吧。」老頭拍了拍我的肩膀後便轉頭走向後方的椅子休息。

不過陽是誰啊？這老頭連叫人名字都嫌懶。

沒多久，男子呼吸穩定了許多，也沒有出現情緒高昂的徵狀。

「你從哪裡來的？來這裡做什麼？」

不知道是因為站在眼前是一名十五歲的小毛頭的關係，男子的態度漸漸從剛才恐懼轉為輕蔑，眼神變得更犀利，也不打算開口。

「這位大叔，你有搞懂你自身的處境嗎？你的身死都操縱在我們的手上，知道嗎？不想死的話至少告訴我你的衣服及面具的用途是什麼？還有怎麼製造跟在哪裡可以取的？」

小梅你現在的講話方式跟昨天的破壞王如出一轍，這句話在我快要脫口時趕緊嚥了回去，不然此刻這名男子身旁會多出一名被綁起來的夥伴。

結果不知道是聽到小梅的威脅還是怎樣，男子輕蔑的態度，表現得更加露骨。

「一群雜種，你們就繼續苟活在垃圾堆裡吧，世界終將降下神聖的制裁，哈哈哈。」男子的表情扭曲，本來有些俊俏的外表，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辦，他好像瘋了。」小梅沒有太過驚嚇，反而有點無語，畢竟問了這麼多得問題，只是這個人看起來完全不打算回答我們剛才的提問。

本以為他剛才心情已經平復，怎麼又突然失控，該不會真的是小梅的威脅刺激到他？不過相較於剛才因恐懼而失控，現在比較像因亢奮而失控。

不過男子所說的言論，讓我不得不去在意。

「畢竟他還是在我們的控制之下，逼不得已的話，是可以稍微嚴刑拷來打來逼問試試看。」

雖然並非出於本意，但我提出了比較非人道的方法，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對耶，還有這招。」小梅貌似看見一道曙光，存在心中的疑問還有機會獲得解答。

話說妳剛才不是還用著地痞流氓的口氣威脅他的生命嗎？怎麼會沒想到這個方式。

當然，這句話我也吞了回去。

「哈哈哈，雜種果然是雜種，連思想都如此狹隘，你們什麼都不會知道，全部都將無知死去，阿〜神阿，我將前往您的身旁。」

刺眼的綠光一閃，那道光線頓時使我眼睛閉上失去視線，失去視線的我，僅聽到類似警報的聲音嗡嗡作響。

我試著掙開眼睛，而掙開後，只見上一秒還在歇斯底里侮辱我們的男子坐在椅子不斷抽蓄以及他身上不斷閃爍綠光的銀色鎧甲，而且光線及聲音一次比一次還強烈，男子抽蓄的狀況也隨之更加劇烈。

這，該不會是炸彈吧。

「晟陽，快點跑。」在我發現不妙時，小梅已經朝著我吶喊。

嗡嗡嗡嗡嗡。

聲音及光線迅速到達緊繃的零界點。

不行，來不及了，即使融入影子也來不及。

嗡嗡嗡…喀擦。

嗯？

光線如同關掉電視的瞬間，突然消失，本來在抽蓄的男子像是失去生命一般，全身癱軟在椅子上。。

我與小梅面對如此突然的狀況都慌了手腳，我們互相對看一下，還不知該怎麼做出反應。

但我們又很有默契的走向前確認狀況。

「他死了。」小梅伸出手放在他脖子上測量脈搏後得出結論，依照小梅過往的經驗，她說死了那基本上已經回天乏術。

整個過程都來的很突然且迅速，我的思考也沒辦法馬上跟上。

我不斷吸氣然後吐氣，調適好呼吸，恢復該有的冷靜，整理好思緒。

最後大大吐了一口氣。

「差不多該給我們一個完整的解答了吧，老頭。」我轉過頭看向後方。

只見本來坐在椅子休息的老頭，一動不動的站在我們後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