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無限排名大賽

「口吐白沫、眼球異常充血及凹陷、鼻孔出血，還有全身痙攣抽蓄。」小梅大概說出她目測後的死者徵狀。

對於小梅來說，不對，應該說對於生活在過去鐵籠城的居民來說，他人的死亡實在見怪不怪，所以我與小梅此刻才會如此冷靜面對如此狀況。

「老頭，這些都在你的預料之內嗎？」

本來並沒有抱著太多期待，對於能從老頭那邊得到關鍵資訊這件事。

但此刻我敢確定，這名深藏不露的老頭，他相當清楚男子的來歷以及他身上裝備的技術和用途。

因為就在剛才警報聲接近零界點時，我和小梅生理上都自發性的產生了危機意識，所以反射性的想要遠離男子，即使腦袋清楚認為來不及，身體卻已經自動向後轉準備跑出屋外，但就在這一刻我眼睛餘光瞄到，老頭仍然悠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休息，毫無想要逃開的動作。

「這怎麼可能，我也沒能料到他會用這麼激進的方式自我犧牲。」

「自我犧牲？師傅，你怎麼知道他是自願的？」小梅提出我的疑問。

「恩…畢竟我剛才說了，多少還是知道他從哪裡來。」

「師傅，那你剛才怎麼不直接告訴我就好。」

「沒有啊，想說直接問當事人比較清楚，而且我也不敢保證我的資訊百分之百正確。」

老頭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不過小梅倒是很有耐心，沒有動怒。

「那你可以說明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趕緊詢問重點，畢竟對於我來說，這可能是踏入世界的第一步。

「就我所知，那名男子應該是來自距離這裡最近的國家，海芬，雖然說是最近，但其實也是相當遙遠，畢竟鐵籠城對於世界來說，等同於最角落的廢墟，如果只靠走路，可能會花上十幾天…」

如果照老頭所說，能夠徒步且成功來到這裡的人也算非等閒之輩。

「哼哼。」小梅的眼睛已經閃閃發亮，只要講到外面，她就相當積極，雖說她自己就是從外面來，但當時僅僅只有五歲，所以對外面的記憶相當模糊。

「而海芬這個國家是站在屠殺界力者的激進派。」

從老頭的說明得知，現在世界被分為兩派，第一是消滅所有界力者的激進派，第二則是懼怕界力者反撲，選擇流放他們的保守派。

「再來這件事就是我耳聞的，沒有實際見過，聽說海芬正在進行某項研究，他們正在研發能夠讓一般人也能發揮出等同於界力的某項技術，想要以此直接取代所有界力持有者。」

「這不可能。」

我快速的進行反駁。

「界力者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基本上只要你不使用，就沒有人會知道你是界力者。」

「陽，你說的沒錯，所以世界才會分成保守跟激進兩派。」

「所以師傅，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身上的鎧甲以及剛才的綠光都是屬於海芬這個國家研發的技術嗎？」

「高機率是。」

「晟陽，照這樣看來，從海芬潛入近來的人應該不會只有一人。」

「恩…」

「怎麼啦，你們兩個人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這老頭是故意在裝傻嗎？聽完他的說明以及剛才男人的態度，明顯就是海芬這個國家正派人潛入鐵籠城並打算殲滅鎮上所有居民。

這可是災難級的危機阿。

「這件事必須通報幫會。」

「可是晟陽，你今天晚上不是還有比賽。」

對喔，我差點忘了。

「那小梅，妳先去通報會長吧，我這邊趕緊結束後，再過去跟你們會合。」如果缺席比賽，不管理由，直接失去日後比賽資格並沒收所有積分，所以還是要去露面。

「恩，雖然很不想見到他，但也沒辦法。」小梅嘆了一大口氣。

這真的出現了始料未及的緊急事態。


在遙遠的過去，遭到世界流放的人們聚集在被世界遺棄的城市，氣候變化、水土資源以及容納人口皆不是人類能夠生存的環境，死亡率皆維持居高不下，在這裡生活的人沒有人生目標，只是渾渾噩噩的過一天是一天，搶劫、殺人、姦淫等也已是氾濫，與其說人生目標，不如學會自保比較重要，對他們來說，來到這裡的同時，也宣判他的人生已到盡頭。

直到三年前，一座巨大的鐵球不知不覺坐落在城鎮的一處，但對於當時人們，即使多了一個巨大建築物對於他們來說毫無影響，他們仍然要生存，而巨大鐵球也只是淪為械鬥的集合場所。

然後在一場紛爭當中，那個男人出現了，他以一擋十，一個人擊倒所有找他麻煩的傢伙，本來在城鎮持有地盤的大大小小集團開始聽聞，為了不讓集團被小看，慢慢的，出現越來越多挑戰者，圍觀的群眾也慢慢開始聚集，甚至在鐵球外圍出現一些做生意的小販。

從一個只是集團鬥爭的場地逐漸演變成有觀眾、有攤販、有挑戰者的打鬥會場。

挑戰者為了榮譽而戰，攤販為了利潤而賺、觀眾為了娛樂而看。

無限排名大賽因此誕生。

本來只為了在這弱肉強食的環境生存，做出那些不見光勾當的人，當他從幹盡壞事的惡人轉變成為參賽者時，面對到觀眾的歡呼，面對勝利的喜悅。

難道我還有活著的意義，難道我是特別的，這類的聲音響起，不知不覺間，在他們心中點燃了所謂「英雄」的火苗。

隨後「招式名稱」開始興盛，基本上使用界力並不需要喊話才能發動，畢竟那是與生俱來的。

但在使用界力前，喊出自己所發想的招式名稱，這件事也只是成為英雄的附屬條件之一。

到目前為止，只有極少數的選手不會對其界力去命名。


歡迎各位再度來到無限排名大賽的現場，我是你們最熟悉的主持人，羅蘋，比賽即將在鐵籠城最具代表的會場IRON EGG，進行本日最後一場賽事。

現場的比賽需購票才能入場，票券分為單日票以及單場票，一天總共進行三場賽事，每場比賽時間上限兩小時，不過基本上不需擔心時間太短，畢竟每位選手都會希望在對方身上獲取更多分數。

在大會剛舉辦的初期，每個人都還不清楚規則，只想拚個你死我活，但到了現在，出現死亡的狀況已經不曾見過。

但是，無論是現場或是電視機前的觀眾都不傻，當雙方選手排名差距太大，勢必排名在前面的一方需要為了賺去更多積分而保留實力，導致比賽過程很是無趣，所以這樣的比賽觀眾往往少之又少，只有選手自身的粉絲會到場助陣而已，不過凡事往往都會有例外…

今天晚上，IRON EGG的觀眾席，座無虛席。

看到現場觀眾的人數，就知道不需要擔心排名的差距，因為不管差距在大，都能上演一場相當精彩的秀，要說為什麼，因為那個人他來了，讓我們歡迎左方紅色大門的選手，排名十一，來自魔神幫的破壞王。

破壞王進場，他的身後也跟著如影隨形的兩位小弟，只是兩位小弟的臉色有些消沉。

觀眾的呼喊聲四起，每個人都為之瘋狂，因為現在進場的，他不管排名差距，無論是誰，都能夠毫不留情地從對方身上獲取積分，而且對方不會倒地不起也不會主動投降，整個比賽過程就只是慢慢凌遲，彷彿要將其榨乾似，要問為什麼對方都不投降，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意，因為只要夠精彩，那麼觀眾都會買單。

再來是右方藍色大門，排名一百五十，來自鬥神幫的Shadow〜

全場如同被澆熄的大火，安靜無聲。

這氣氛真的讓我永遠無法適應，如果對方也是默默無名的傢伙那還好，但只要是稍微靠前段班的排名，就會如此。

「好討厭…」明明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處理，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雖然說大可棄權放棄日後參賽資格就好，但這實在有損自家幫會的形象，而且暫時交給小梅處理，基本上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這是投降用手環，當你決定放棄比賽時，可以按下按鈕選擇投降。」一名工作人員站在大門旁邊替我左手銬上鐵製手環，並向我說明使用方法，手環上面有一個微小的紅色按鈕。

我走向比賽舞台，而這名工作人員跟隨在後，在我進入IRON EGG後，他便將門上鎖後離開，當然對面的人也是一樣。

在比賽開始前，再次間單說明比賽規則，本場比賽為觸地積分制，隨著觸地的部位獲得相應積分，接觸部位可以無限制累積計分，當某一方失去意識、投降或死亡，比賽立刻結束。那麼〜比賽開始！

鐘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

觀眾的喧鬧聲也達到沸騰。

「嗨，恩…你應該還記得我吧，關於昨天的事算是一場意外。」

氣氛有點不對勁。

依照過去破壞王的個性，他總會入場時來一個招牌的怒吼然後瘋狂炒熱氣氛，但剛才他都低著頭不發一語。

而在進場時，他總會對著對手不斷詆毀，進行言語上的攻擊，但是現在仍然低著頭。

加上進場時他身後小弟的表情也讓我在意。

「那個…你還好嗎？」我微微蹲下探頭，試著看到對方的臉。

疑？

青筋佈滿額頭，嘴唇被門牙咬到滲血，眉頭則已經皺成像是揉爛的衣服，要形容的話，那張臉我只能想到用「厲鬼」這個詞來形容。

糟糕了，那是要殺人的表情。

破懷王絲毫不理會我說的任何一句話，默默的舉起一隻手，手掌平行面向我，然後…

噹啷。

金屬撞擊聲響起，由於力道過強，甚至出現迴音。

我的胃在翻滾，在破壞王舉起手的那一刻，一股強勁且集中的風壓直接將我彈飛，在來不及準備預防下，我就這樣硬生生的直衝場邊的鐵壁。

呃嘔唔…

我雙膝跪地，雙手撐在地板上，任由胃液逆流，從嘴裡傾吐出來。

現場的吵雜聲也在這迴音下，像是沸騰的水關掉火一般，漸漸消失，然後逐漸轉為小聲的竊竊私語。

「怎麼破壞王一開始下手這麼狠，不是都慢慢折磨對手的嗎？」這樣的聲音此起彼落。

阿…那個…破壞王先馳得點，率先拿下5分！

「該死…」破壞王並沒有喊出之招式名稱，我記得以前他會喊出破壞砲？

在我還沒自己站起來時，有一道無形的力量，彷彿是一股氣流，由下而上往我身上頂起，瞬間有種漂浮的感覺，然後雙腳著地。

我被強制性的站起身體。

破壞王的界力我記得是控制周遭氣流，這也是為什麼對上他的選手永遠不會倒地不起，進而被判定失去意識然後結束比賽，即使對方其實已經昏厥，他仍然可以向操縱木偶一般，讓他持續站起，只能任憑他的心情來結束比賽。

眼前破壞王一個小跑步後縱身一跳，如果是一般人，那是不可能達到的遙遠距離，但那個人並非一般人，這一跳彷彿背後裝了空氣噴射器，跳的又高又遠，看起來像是直接朝我飛了過來。

「影子彈。」

我朝他投射影子彈，然而影子彈卻像是被分解一般消失，不是被彈開也不是被剪開。

我按下套在左手的棄權手環，想當然爾，完全沒有反應，機器已經失靈。

所有的問題也有了解答，沒辦法被判定失去意識，也沒辦法主動投降，整個比賽的節奏都在破壞王的掌控之中。

破壞王撲在我的面前，雙手抓住我背後的鐵桿，靠近我威脅道：「這就是我的界力，三項之力，你沒有任何勝算。」

控制氣流、消除攻擊、機器失靈，他應該是想表示這就是他的界力。

這也不禁讓我想起蘿拉的界力。

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有複數毫無相關的界力存在，關於這個理論我有一定的自信是成立的，雖然直到前幾天貌似被推翻掉。

然而，那是前幾天才被推翻，對於破壞王自己所說，他的界力是三項之力這件事，那終究只是個幌子，雖然只有少數人才知道。

破壞王真正的界力就只是單純地操控氣流，另外兩種狀況並不出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身後兩人。

一胖一矮的兩位小弟。

你說這有犯規嗎？只要不被發現，那麼一切都符合比賽規則，即使被發現，也拿不出證據，仍然無法指控。

其實這樣的做法，破懷王也不是唯一案例。

不過破壞王這一個開局，表示他是真的氣瘋了，這樣使我「佯裝昏厥大作戰」豈不是更難執行。

佯裝昏厥大作戰，其實相當簡單，照理來說破懷王在比賽時會有一定的流程，就是他會逐步加重界力，以達到折磨效果最大化，而我只需要隨著他的節奏稍微比拚一下，最後在他使出沉重一擊時，直接假裝昏厥，並利用影子的抓地力牢牢地將我和地板黏在一起，阻止被浮空的狀況發生，這樣我就會被宣判失去意識，然後輸掉比賽。

看來執行難度上了一個階層。

破壞王與我僅有一步距離，他完全不擔心這距離可能會殺死人，迅速朝我出拳，而那拳頭與昨天不一樣，那是有經過氣流加速的沉重一拳。

但這在我預料之內，我比他更快的融入影子，跑往場地的另一端。

「別〜想〜逃。」這三個字低沉而且彷彿就在我耳邊，不對，他就在身邊。

從我跑到另一端時，破壞王也已經追蹤我的軌跡飛了過來。

這次跟剛才一樣，是扎實的一拳。

「影盾。」

破壞王瞄準我的腰側邊肋骨部位，擊中時我一樣飛了出去。

「媽的，盡耍一些小聰明。」

影盾與影牆本質上相同，但用途上不同，都是為了防禦，影牆針對大範圍及沒有固定方向的攻擊，影盾則是針對小範圍且已經預判到方向的攻擊，而且因為影盾僅針對部位所以其大小不易被後方小弟看見，所以不會被分解。

然而有了影盾緩衝，我還是一樣飛了出去，還是很痛，但至少保住肋骨沒有斷掉，這次我雙膝著地。

破壞王的攻勢不曾停歇，再度拿到2分。

沒錯他不打算停下來，再度飛到我眼前。

「影盾。」

我又飛了出去，但這次有順利著地。

與最初一擊相同，強勁的氣波又打了過來。

「影盾。」

雖然運動神經可能有點薄弱，但反射神經我倒是有些自信。

說歸這麼說，如此豪不停歇的攻勢，需要極為集中的專注力。

拳擊、氣波、拳擊、拳擊、氣波、拳擊。

影盾、影盾、影盾、影盾、影盾、影盾。

這…這攻勢太猛烈啦！破壞王繼續得到2分、1分、2分、1分、1分、2分。

「太慘忍了，我真的看不下去。」

「這真的會死人啊，我快吐了。」

照理來說，氣氛隨著比賽進行會越炒越熱絡，但現在卻只出現觀看體驗不舒服的言論。

破壞王的攻勢也在此刻，有了短暫的暫停。

雙手緊握拳頭，並且顫抖，那不是出自於使用過度，那是出自於憤怒。

糟糕，剛才過於集中防禦，差不多要趕緊告一段落了。

我的雙腳開始顫抖，身體開始搖晃，手貼著頭部感覺暈眩，看起來全身無力癱軟。

最後，碰！硬生生倒地不起。

因為需要真實，倒地時不能做任何緩衝。

Shadow終於承受不住攻擊，撐不住倒地啦！破壞王得到10分。

成功啦！再來就是用影子牢牢貼緊我與地板。

主持人激動的大喊。

觀眾則是光是看著，心臟都快承受不住，現在反而鬆了一口氣。

破壞王對於這猝不及防的結果有些驚愕，瞪大雙眼，而那眼球佈滿了血絲。

因為即使對我使用界力讓我浮空，卻不見任何效果。

那麼這場比賽因Shadow已失去意識，在此宣布…

「開什麼玩笑！你這混帳東西！」

不好意思，這場比賽是我贏了。

「大哥，快住手。」

恩？

「本來想讓你心臟還能跳動，但現在我決定了，你今晚心臟即將停止。」破壞王從口袋拿出白銀製的針頭。

然而最受注目的不是針頭本身，而是裡面發光的綠色液體。

破懷王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往自己手臂注射進去。

隨後就是一陣仰天長嘯。

那怒吼已經偏離人聲，比較接近野獸的呼喊。

這次換我猝不及防，連假裝昏倒都已經忘記，只是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令人雞皮疙瘩的詭譎畫面。

「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