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少女切西亞（２）

「主人，該起床了」

我朦朧的從睡夢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穿著制服的切西亞站在我的床旁。

「現在......幾點了？」

「早上6：40了」

簡單洗漱後我就直接前往客廳了。

和平時一模一樣，我津津有味的吃著切西亞準備的早餐，她則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我，時間就這樣緩緩的流逝。

硬要說的話，有一點與平常不太一樣。

切西亞今天一直看著時鐘，不斷注意時間的流動，因為......那同時也代表著她的壽命倒數。

咖搭一聲，時針指向了七點。

早上七點，那是切西亞的壽命盡頭。

雖然她沒有表現出來，但實際上自己也很害怕吧。

「誒？」

切西亞發出疑惑聲，不知所措地看向我。

早上七點，那是切西亞「原本」的壽命盡頭。

「怎麼啦？有甚麼奇怪的事情嗎？」

我知道切西亞為甚麼疑惑，但是我並沒有打算去解釋，而是無視直接開啟別的話題。

「林誠......七點到了......」

切西亞五味雜陳的看向我，那困惑的眼神在向我尋求答案。

「喔對了.......我忘記跟妳說了」我一邊將最後一口早餐塞進嘴巴，然後從餐桌前站起：「今天不用去學校，我請假了」

「誒......？為什麼要突然請假，不對，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我沒有等待切西亞就將她話語打斷。

「因為我想要給妳驚喜所以才沒有告訴妳，我們好不容易當了戀人卻還沒約會過也太可惜了吧」

「誒、可、可是我的時間......」

我的時間已經到盡頭了......

切西亞應該是要這樣說吧。

不過放心，看來CAI並沒有食言呢，好好履行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還是妳不想跟我約會？那今天就不用去了也沒關係」

「不是......我當然很樂意跟主人一起出門，可是......」

「那就這樣決定了吧！我先去換衣服」我留下愣在原地的切西亞獨自走進房間：「妳也趕快換衣服吧，難得出去玩就不要穿制服了」

※

「我還以為平日的人會比較少呢......」

望著眼前人山人海的場景，我不由自主發出感嘆。

約會的場地，實際上很老套，就是遊樂園。

切西亞突然挽住我的手，將身體依靠在我的身上。

「怎麼了嗎？」

「我們現在不是情侶嗎？這種行為應該很正常吧」

總覺得自從和切西亞成為戀人後，我們之間的隔閡也就跟著煙消雲散了。

當然，我並不討厭現在主動的切西亞，這樣的差別反而可以讓我清楚的認知到，我和切西亞的關係更近一步了。

「哈哈，也是呢。那妳有想要先玩什麼東西嗎？」

「那......我想要先玩那個」

我看向切西亞指著的方向，是......雲霄飛車。

「那個呀......切西亞妳沒有其他想玩的嗎？」

我......說到底還是室內派的，要我玩這種刺激的遊樂設施......

「我想要先玩這個嘛」切西亞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胸口前：「檢測到主人有顫抖的反應，CAI初步判斷為恐懼。主人害怕坐雲霄飛車嗎？」

「怎、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怕區區雲霄飛車。CAI的判斷真的是越來越不準了呢」

不行，絕對不能在切西亞面前露出軟弱的模樣，一想到之後她會怎麼笑我......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發生。

「真的嗎？那我們就去搭雲霄飛車吧」

「啊啊啊啊啊——！！！」

雲霄飛車上的人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原來人類是可以發出那麼悽慘的聲音嗎？他們到底經歷了甚麼。

「誒，不是、那個我......」

一聽到那個慘叫聲，我的心又再次變的膽怯。

切西亞還不讓我做好準備就把我拖上了雲霄飛車。

「請各位客人坐在座椅上，等等前方的安全桿將會下壓，再次跟各位確認一下，剛剛都已經簽下意外死亡責任書了吧」

廣播人員說完後前方的安全桿就緩緩下壓了。

「等等等等！意外死亡？！那、那是什麼東西？」

坐在身旁的切西亞向我解釋。

「剛剛上來工作人員好像有要我們簽名，我就直接簽了上去了」

「你不要擅自作主啊！」

雲霄飛車顯然沒有因為我一個人的慌張而停下腳步，工作人員依然有條不紊的進行流程。

「各位坐穩了啊，此輛班車會帶你們去一趟天國的，請記住不要留在那裏忘記回來喔」

說完雲霄飛車就正式啟動了，緩緩爬上了陡峭的斜坡。

「過程中若有任何頭暈、嘔吐、死亡等不適症狀，請立即告訴在場的員工，本公司將不會負起任何責任」

工作人員一邊坐著免責聲明，臉上掛著燦爛笑容目送我們離開。

「當然如果對本設施有任何意見歡迎投訴，如果您能活著回來的話」

是惡魔，這傢伙是惡魔啊！！！

「主人你看，這裡的風景很漂亮呢」

不知不覺間車廂已經上升到了最高點，可以輕易俯瞰整個遊樂園。

「確實呢......」

我現在感到十分疲憊，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回覆切西亞。

等等！如果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這麼高的地方，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要開始下降......

「啊啊啊啊啊啊——！！！」

※

「主、主人，沒事吧」

睜開眼睛後第一個見到的是切西亞的臉， 我感覺到我的頭躺在一個柔軟的東西上。

「我好像有點玩過頭了，明明主人不擅長這種遊樂設施的，抱歉」

「結果......全部都被妳看穿了嘛」

我無論如何逞強，還是騙不過我的女朋友呢。

「當然呀，因為我可是CAI所製造的高性能機器人呢！」

切西亞一如既往地自信笑容，挺起胸口笑嘻嘻的看著我。

受不了，她怎麼那麼可愛啊。

「我剛剛就想要問了，這個是......？」

我現在的視角很奇特，是從下往上看到切西亞，難不成這是。

「是膝枕喔」

切西亞應證了我的猜測，得知到現在情況的我立刻想要起身。

「主人不要亂動啦，乖乖躺好」

切西亞將我的身體往下壓，不讓我坐起來，我只能再次躺到切西亞的腿上。

「妳到底從哪學到這些的啦！」

「CAI統計男生不都喜歡女友給自己做膝枕嗎？難道主人討厭嗎？」

切西亞疑惑的將頭微微傾向一旁，疑惑的看著我。

「也不是討厭......這可是公共場合誒，不覺得很害羞嗎？」

我們現在只是找到園區中的一張長椅進行休息，周圍依然有許多遊客來往，肯定很引人注目吧。

「並不會呀？總之現在主人還需要好好休息，請不要亂動乖乖將身體交給我」

我忘記切西亞對於羞恥心的反應很平淡了......她不太會去在意他人的目光。

「算了隨便妳吧」

我放棄掙扎，閉上眼睛試圖忘記周圍的目光。

「好的主人」

切西亞則是一邊開心地說道，一邊用右手撫摸著我的頭髮。

※

休息了一段時間後我離開切西亞的膝枕站了起來。

「主人沒事了嗎？」

「沒事了啦，而且難得出來就不要浪費時間了，還有甚麼想玩的遊樂設施都玩一次吧」

「好的！」

切西亞有精神的點頭向我回答。

可能是考量我的身體狀況吧，切西亞接下來選擇地點是室內遊樂場。

一走進來就能感受到強烈的冷氣吹來，溫度驟然下降。

「好冷喔......主人」

邊說切西亞就將整個人貼到我身上，透過身體接觸她的溫度傳了過來。

「我說妳呀，機器人根本就不怕冷吧」

「嘿嘿！我可是CAI所製造的高性能仿生機器人，我當然也能感受到寒冷啊！」

切西亞開心的向我說明。

「這種沒有意義的功能根本就不需要做出來吧」

機器人居然還會怕冷，到底有什麼用途啊......

「這樣的話我才有理由可以靠近主人嘛」

挽住我手的切西亞笑嘻嘻地說道，不知不覺間我的臉上也浮現和她一樣的笑容。

「不用理由也......沒關係啦，我也不會拒絕妳呀」

我摸了摸切西亞的頭。

「喔——？！主人好怪，果然剛剛坐雲霄飛車的時候有撞到腦袋嗎？」

講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害羞，結果切西亞還嘲笑我，我還是不要講比較好吧。

「才沒有啦！」

對於我的反駁，切西亞沒有回覆而是徑直的跑向前方。

「主人你看你看」

「什麼東西？」

切西亞整個人貼上了玻璃櫥窗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夾娃娃機裡的鯊魚玩偶，湛藍的眼珠子咕嚕咕嚕不停打轉。

「妳想要嗎？」

「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呀」

說完我將零錢投進機器裡，然後觀察娃娃的位置。

「這種的叫作槍位，就是那種在洞口附近快要出貨的娃娃」

我一邊向一旁好奇的切西亞講解一邊操作。

「喔——原來如此」

作為目標的鯊魚玩偶下半身已經懸空在出貨口上方了。

「這種狀況只要瞄準上半身，就像這樣......」

說完我便按下按鈕，夾子緩緩的下降，然後順著玩偶滑向旁邊，夾了空氣上來。

「主人，那現在這個動作是在幹嘛呀？」

切西亞望著空無一物的夾子、一動不動的鯊魚玩偶，向我提出疑問。

「這個動作呀......是為了熟悉機台，每個機台的設定都不一樣需要花幾次的機會去熟悉」

切西亞像是恍然大悟般連連點頭。

怎麼可能呢？剛剛那個肯定是失誤。

「剛剛熟悉過機台設定了，這次肯定能夠出貨的」

「好的！主人」

切西亞迫不及待的盯著我看。

這次仔細確認位置後我再次下爪，爪子緩緩下降到正確位置，然後爪子無力地收攏，鯊魚玩偶依然紋絲不動。

什麼東西啊！這爪子也太沒力了吧。根本就不可能夾出來。

正當我嘆了一口氣後轉向一旁，看到切西亞正興奮地盯著鯊魚玩偶看。

「剛剛熟悉過機台設定了，這次肯定能夠出貨的」

此時我想起剛剛自己說過的話，還有切西亞信任我的神情。

切西亞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玩偶，現在她注意不到其他狀況，我看向夾娃娃機上的保夾金額，還要再投230元。

趁切西亞不注意的時候我將十元硬幣不停灌入投幣口。

10元。

10元。

10元。

10元。

10元。

10元。

10元。

10元。

10元。

10元。

不斷的將硬幣塞爆夾娃娃機，然後抵達保底金額後按下按鈕。

與前面幾次不同，夾子的力道大到深深陷入鯊魚內，毫無懸念的將玩偶夾出。

「哇——！夾到了」

「給妳吧」

切西亞開心的抱著我夾出的鯊魚玩偶，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

「謝謝主人！」

「沒什麼，我說會夾到就是會夾到」

誰叫我是個守信用的人呢。

區區夾娃娃機根本沒辦法阻止我。

只是這個信用的價值有些昂貴。

※

之後我們還去看了海豚表演秀被水濺濕、去高空彈跳差點見到上帝、去鬼屋結果我和切西亞兩個不信鬼的人淡定走完全程。

「嗯——冰淇淋果然很好吃呢」

切西亞在我身旁吃著冰淇淋，單手撫著臉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的頭髮在夕陽的輝映下變成了橙色，夕陽將我們兩人的身影拉長。

快要晚上了呢。

「切西亞，我們去坐那個吧，作為今天約會的收尾」

切西亞看了一下即將沒入地平線的夕陽，然後開心的向我點頭答道。

「讓我們畫下完美的句點吧」

啊啊......切西亞已經知道了吧，我昨天的「交易」。

※

昨天晚上，我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

一想到切西亞的壽命正在一點一滴的不斷倒數計時，我就焦躁的睡不著覺。

此時一通電話響起。

「喂......？」

「嗨嗨——你聽起來真是一臉死人樣誒」

黃宇晨輕挑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

「現在可是凌晨兩點......如果你沒什麼事我就要先掛了」

「等等等等嘛，真是性急。你也知道凌晨兩點還不睡」

聽到我的反應，黃宇晨著急的制止我。

「先掛......」

「等一下啦，看你無精打採的。它要離開了吧？」

黃宇晨總是單靠一句話就能完美命中核心。

「最後提醒，她是不能說謊的」

此時我想起之前黃宇晨提醒我的話語。

「你！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像在一片黑暗中好不容易看到火光，我拚命的保護它不讓其熄滅。

「冷靜——哈哈，現在終於對我的話感興趣了吧」

黃宇晨一如既往的調侃我。

「.......」

「沒有反應，真無趣。總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視你的回答我再回答你的疑問」

我彷彿可以看到黃宇晨在我眼前，用著戲謔的笑容對著我。

「你認為機器人算是人嗎？」

「幫你複習一下，當時我的回答是：我覺得機器人不算是人」

那是他在購物中心向我提出過的問題。

「我知道，你認為贗品就是贗品，仿冒品永遠不會等於真品」

「看來你的記憶還不錯嘛」

黃宇晨輕笑兩聲，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認為不管是不是贗品都沒差，如果她高度模仿到分辨不出來，那為什麼不能把她當成真品？」

我向他提出我早已預想過的答案，這在我向切西亞告白時就已經確定了。

「當然不行，贗品就是贗品」

但他毫無懸念的強行駁回我的說法。

「為什麼......」

「STOP。問題二，機器人和人能夠相愛嗎？」

黃宇晨沒有留給我提問的機會，緊接而來將第二個問題重重的打在我臉上。

「誒......？你果然知道切......」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暗示了，黃宇晨直接開門見山地向我提問。

「是我在提問啊，回答呢？你不做出令我滿意的回答就別想得到回覆」

黃宇晨雖然是使用平時的語氣，但我能從中感受到話語中的強制力。

「當然可以呀」

我理所當然地回答黃宇晨，但他的反應卻慢了半拍。

「......」

我們之間陷入一陣沉默，空氣彷彿凝結般令我覺得連呼吸都感到難受。

「你是這樣想的呀......」

「怎麼？我的回答有讓你滿意嗎？」

黃宇晨這次的語氣收起了笑意，我能感受到電話對面的他十分嚴肅的看待我的回答。

「你猜猜看呀。第三題，你的行為導致它的壽命陷入倒數，你會後悔嗎？」

我的行為導致切西亞壽命陷入倒數......其實我一直以來都知道，只不過下意識選擇忽視。

切西亞對於我的告白並沒有接受，因為我先前在海灘對她下達的命令。

「那主人，切西亞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如果離開主人身邊的話，你會......傷心嗎？」

「當然呀！妳可不能隨便從我身邊離開，妳可是我的所有物」

受限於我的不準切西亞擅自離開的命令，加上切西亞與CAI的交易。

替CAI收集到未知情報——愛情的時候，切西亞就會面臨回收的命運。

所以她關閉了自己的情感，這樣就不會認知到愛情，不會違背我不準離開的命令，不會面臨回收的困境。

本該是這樣的。

「切西亞，我以主人的身分命令妳！妳的情感是貨真價實的，不需要去隱藏，好好接受他就好了！」

少女一直強調自己的感情不過是數據分析的結果，不斷洗腦自己，也洗腦我。

但我卻強硬的將她的情感開關利用她無法拒絕的命令再次打開。

如果我那時沒有這樣做會怎樣，切西亞是不是就不用面臨壽命的倒數了。

我是不是就能一直和切西亞待下去了。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我不經思考胡亂行動所造成的結果。

「當然後悔啊......」

「嗯......？」

我想過好幾次，如果我沒向切西亞告白，她是不是就不會被回收了。

「是我，CAI是負責倒數的，但真正......真正讓她的壽命開始倒數的......是我」

透過黃宇晨這次的提問，我終於正視了這個我一直不敢面對的事實......實際上讓事情變的無法挽回的人，就是我。

「所以你後悔你做的決定？」

黃宇晨再次向我確認，想要透過我的回答探出我的想法。

「哈哈哈！當然......」

面對這進退兩難的窘境，我笑了出來。

「如果我不向她告白......不向她告白的話，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這可真是自作自受啊。

「......」

電話對面的黃宇晨並沒有說話，聽到我如此窩囊的想法，他也感到無言吧......

「但是，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向她告白」

即使這樣，我依然不想要改變我的選擇。

「明明會後悔......？」

黃宇晨疑惑的問道。

「我當然會後悔，但我不向切西亞告白，我就沒辦法與她成為戀人，沒辦法體驗到這種與她心意相通的感覺，沒辦法嘗到愛情的滋味」

「就算對方並不是人類？」

「現在才說什麼不是人類也太晚了吧，你覺得我會在意嗎？」

「哈哈，真像你會做出的回答」

黃宇晨輕笑兩聲，將先前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聽見他愉快的笑聲，我再次向他詢問。

我是否改變了他的看法了呢？

「你還是堅持贗品就是贗品嗎？仿冒品無法和真品相提並論」

「當然啊，兩者就是不同的東西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黃宇晨並沒有任何遲疑地提出和一開始一模一樣的主張。

「不過呀，聽到你的回答我就滿意了」

黃宇晨接著說道。

「滿意？我的回答不是跟你的看法不同嗎？」

黃宇晨一直不斷強調真品不能和贗品混為一談，跟我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路線。

這樣的他，卻滿意我的觀點。

「贗品就是贗品，真品就是真品，這是不能混為一談的」黃宇晨稍稍停頓接著說道：「喜歡贗品又沒有錯，只要你不會後悔沒有人有資格干涉你的決定」

「誒？」

「很驚訝嗎？我從來就沒有否定過你吧？」

黃宇晨一直以來都只是在確認我的想法，沒有說出否定之詞過。

只不過是我的擅自解讀而已。

「而且，跨越種族的戀愛，這樣老套的劇本不管看幾次就是歷久不衰嘛！」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黃宇晨還是一如既往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過經過他的多次提問，我內心的想法總算是堅定下來了。

我不後悔我做的決定，但我掙扎還是得做的。

我開啟電腦，對著麥克風向「它」發出訊息。

「喂CAI！我們來做個交易」

※

「時間快要結束了呢」

我望向窗外喃喃說道，地面的景色慢慢變得渺小，我們的高度正在緩緩升高。

「對呀，今天的約會要結束了呢」

切西亞則是靜靜地靠在我的身上，輕輕的說著。

我們乘坐摩天輪的車廂，在這小小的空間裡陷入兩人的世界，隨著車廂慢慢上升。

「切西亞你看，那個是學校呢」

「從這麼高瞭望，學校變得好小喔！」

許多回憶漸漸湧上心頭，我的胸口感覺有東西堵塞住。

「聖誕歌會好玩嗎？」

「當然呀，和萱瑜、靖萱一起努力籌辦的活動怎麼會不好玩嘛」

「只不過......最後有人破壞完美的收尾嘛」

說完我看向切西亞，觀察她的反應。

當時響起刺耳的噪音，現場變得一片漆黑，Eris的立體投影消失全部都是因為切西亞所導致的。

「對、對不起嘛，誰叫萱瑜太過分了，居然偷跑......」

切西亞將頭埋進我的胸膛，我則是用手輕輕撫過她的白色秀髮。

「我明明在前天就向妳告白了，是妳不接受我吧，過分」

「因為......因為......我也想接受呀，可是......」

切西亞有理說不清，只能雙手握拳不斷咚咚咚的敲在我的胸口來宣洩情緒。

「禁止暴力啊，切西亞」

「不管啦，我不管啦！反正當初聽到萱瑜告白後我就、我就很不舒服，不想要看到，把電燈關掉卻還是看的一清二楚，CAI為什麼要幫我加上夜視功能啦！」

切西亞將頭埋進我的胸膛左右磨蹭。

「好啦好啦別生氣嘛，因為妳可是CAI所製造的高性能機器人呀，有夜視功能很正常吧」

切西亞氣鼓鼓的臉頰總算是消了氣，然後說出她的口頭禪。

「也是啦，畢竟我可是CAI所製造的仿生機器人嘛。誒嘿嘿」

切西亞抬起頭擺出她招牌的自信笑容，不斷傻笑著。

窗外的景物不斷縮小，在我們談笑之間已經升到一半的高度了。

我們搭上摩天輪的時候是6：50，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鐘了，再過五分鐘摩天輪就會到達最高處，就會抵達......7：00。

「主人！你看底下閃閃發光的好漂亮喔」

太陽早已下山，夜晚來臨。

人們使用燈光代替太陽照亮夜晚，街道上的燈光互相輝映著，閃耀動人。

「切西亞，再過不久就要七點了......」

「嗯呀，然後今天的約會就要結束了呢......」

「今天開心嗎？」

面對我的提問，切西亞不加思索的立刻回答。

「當然呀，這是我度過最開心的約會」

「妳不、不也才、才體驗過一次嗎？」

我的舌頭不受控制的打結，講話斷斷續續的。

「嘛——這可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約會呢！」

切西亞向我擺出燦爛的笑容，夜晚的星空、燈火通明的街道，在和她的笑容比較過後都顯得黯然失色。

「笨蛋，不要用......用一生那麼慎重的用詞啦！」

「誒......不要不領情嘛，這不就代表我很開心嗎？」

切西亞鼓起臉頰，氣噗噗的看著我。

「講的......講的好像之後不會......不會有約會了一樣」

「嗯嗯」

切西亞輕輕的點頭答覆，將手放到我的頭上輕輕的撫摸。

「當然呀，妳下次要去哪，海邊、山上，還是妳要國外？日本、美國......」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呢」

切西亞滿意的點了點頭。

「還是要澳洲、英國、法國......」

我不斷的列舉各式各樣的地點，但切西亞並沒有回答我，而是靜靜的將手放到我的眼角。

「真是的！主人你怎麼可以毀約」

切西亞將她的手指舉到我的眼前，上面被水浸濕了。

「那可以答應我嗎？以後在我面前都要露出笑容喔」

那是我之前和切西亞做過的約定。

「你怎麼可以哭主人，都不信守承諾」

「笨、笨蛋，我才、才沒有哭，這是雨水啦！」

我匆忙的進行反駁，但嗓音卻早已變得哽咽，水滴不斷滴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們可是在摩天輪上喔」

「那這摩天輪還真爛，都漏水了......」

切西亞用她的嘴唇堵住我的嘴巴。

「不許狡辯，既然主人毀約了那要好好補償我喔」

「那個......我」

我原本要向切西亞道歉，但她的舌頭直接堵住我的嘴巴不讓我開口。

我們交換著唾液，交換著體溫，交換著彼此的情感。

我的視線因為淚水變得模糊所以沒注意到，切西亞的眼角也早已變的濕潤，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妳自己也是......還敢說我」

「嘻嘻，我可沒有跟主人約定喔」

切西亞竊笑著看著我。

「剩下......最後兩分鐘了呢」

經過她的提醒，我再次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好快......真的太快了。

剩下兩分鐘摩天輪就要抵達最高點了。

剩下兩分鐘就要七點整了。

剩下兩分鐘......切西亞就要......

「不要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了」

這句話我已經分不清楚我到底是要告訴切西亞，還是告訴自己的了，只能再次將切西亞緊緊抱住，不讓她從我的身邊擅自離去。

「林城，我愛妳」

「切西亞。我愛妳」

我們最後一次交換彼此的吻，呼喚對方的名字。

我用全身感受著切西亞的溫度，反覆確認她還存在在這世界上。

同時摩天輪抵達最高點，時間到達七點整。

黑夜中，月光灑落進車廂內，我們處在摩天輪的最高處，遠離街道、遠離喧囂。

我依然緊緊抱著切西亞，我好像是第一次如此的害怕寧靜。

七點一到，切西亞就會自動關機，這是我向CAI做出的交易，成功延後切西亞的壽命12小時。

「那可以答應我嗎？以後在我面前都要露出笑容喔」

萬籟俱寂，只有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車廂內發出的聲響。

我知道切西亞已經不會回答我了，但我還是向她問道。

「切西亞，已經夠了吧？我現在......可以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