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力展示

「這禮拜的對手怎麼不太行呀。」賽莉娜露出一副打掃完畢的雲淡風輕，提不起勁地輕拍了兩下衣服，把灰塵拍掉，目視著周圍等待新的挑戰者。

距離上一任挑戰者被幹掉已經過了四分鐘。按照勝負的判定，若是五分鐘後還沒有新的挑戰者出現，這次的鐵籠戰就是賽莉娜的勝利。

也就是說，倘若接下來的一分鐘內沒有新的挑戰者，賽莉娜就能自己抱走今天累積的獎金。明明是那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卻感覺不出賽莉娜的雀躍。

她的視線不安定地環顧著四周，彷彿在找尋某人的身影。

然而，觀眾的歡呼聲突然打破現場的死寂——看來是有新的挑戰者。

「嗯？終於有新的挑戰者了嗎？」收回不安定的視線，轉換成鬥志高昂的眼眸，凝視著擂台另一邊的動靜。鐵籠閘門緩緩開起，新的身影邁入場內。

對方的身影在緩慢的步伐下漸入賽莉娜的視線裡，當她確認對方全貌時，她剎那間愣了一會。嘴裡喃喃道：「那副面具……是狐狸樣式的嗎？」

對方是一位身穿輕便花襯衫與短褲，臉龐被一副純白「狐狸」面具遮掩的人，透析的銀白髮尾綁束成包包頭，像是一顆饅頭黏附在後腦勺。

無法從外觀去判斷對方的性別，但從髮質與肌膚來看，應該是名女孩。從利用面具遮掩面貌推斷，對方應該是魔人，礙於身分原因愧於見人而為之。

這已經是這類地下武鬥場的潛規則——身分低賤的魔人不被允許呼吸一點空氣以及吸收分毫的光線。，所以才要佩戴面具。

不過僅僅從遠處端望，那副狐狸面具看起來可真精緻。雖然樸素，但表面綻放著晶瑩剔透的亮光，並非是普通材質製造而成。會戴面具出戰的魔人不在少數，但通常都是以簡陋的塑膠面具，更甚至只用布料遮掩。 理所當然也存在一定程度的視覺阻礙。

雖然種種的因素導致魔人的戰鬥條件不利，但是魔人天生強大的基因卻能彌補這些障礙，所以，每當面對魔人時，自己從不會為此而手下留情。

——除了被迫上場的魔人。
對方踏入場內的瞬間，正好與賽莉娜對到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的腳步突然變得遲疑，看樣子好像不太敢走入場內？

身為地下武鬥場的常客，賽莉娜很快就明白對方的處境。

（原來如此，是被迫抓來戰鬥的孩子呀。）

原本燃起的鬥志瞬間消褪大半。

賽莉娜內心不禁哀嘆對方的命運，在化身對方的敵人前，她主動安撫道：「如果害怕的話，我下手會輕一點，所以就放心地上台吧。」

「……」對方沒有回應，倒不如說沒在聽賽莉娜講話。因為他的視線不斷在場內與場外之間來回遊移，好像是在向場外的「飼主」求情。

並沒有因為對方無視自己而感到生氣的賽莉娜，反倒嘆了口氣。

「唉——真是悲哀。」

自己不是初次參加地下道的比賽，對於許多魔人被自己「飼主」強迫上場的情況早就見怪不怪。沒有辦法，既然踏入場內，就連投降也無法明哲保身。

「喂！快點快點！趕快把那傢伙幹掉！」

「對啊！再不就位老子就快睡著了。」

「這是哪個飼主的寵物啊？跟個娘娘腔似的。」

對方實在走太慢，場外的觀眾浮躁地催促著。或許是承受不了觀眾們催促的壓力，被狐狸面具遮掩的臉龐終於不再瞥向場外，專注著賽莉娜。

實在是對場外那群粗魯的觀眾們感到厭煩，賽莉娜都開始同情對方了。

場外的裁判此時已經離開鐵籠，在遠處確認好雙方位置。

「就位！」

這時的雙方沒有特別的準備姿態。

「開始！」

在狂躁歡呼聲的催化下，新回合開始！賽莉娜微微屈膝做出起跑前的預備姿勢，右手伸進腰間的小腰包，緩緩掏出今天還未使用過的雙節棍。

這對雙節棍甚至不是伏魔器，只是普通的鐵製武器，可見賽莉娜打算手下留情。

對方始終沒有任何行動。賽莉娜猜測應該是嚇得不敢動彈，於是在進攻前安慰道：「放心吧，當我拿出雙節棍就代表我要放水了，頂多痛一下而已。」

「……」

對方始終沒有半句回應。雖然現場因為觀眾的躁動聲而變得吵雜，但至少還是能夠分辨出對方到底是有講話還是保持沉默。

雖然說是被迫上台的，但有必要害怕成這樣嗎？好歹也稍微求饒吧。

「喂，至少講句話啊？至少說一下我要打你的哪個部位才不會痛啊。」

賽莉娜的考量是建立於很多魔人會被飼主惡意毆打，導致身體的諸多部位留有舊傷，若是在賽事中無意碰觸到，恐怕會造成不小的精神打擊。

面對抱有強烈戰鬥慾望的對手，賽莉娜自然不需要顧慮這麼多。但，對方如果是被迫逼上台的，自己還是有點憐憫與關懷的意思。

「……」對方依舊不回應。

「……算了。」賽莉娜不打算陪這個啞巴浪費時間。就用速戰速決的手段終結對方的痛苦吧！她開始揮舞著伸縮自如的雙節棍——細長的鐵棍宛如電風扇般轉動。

緊接著邁出右腳，朝對方全力衝刺。

銳利的視線很快鎖定在對方的右臂二頭肌，整個人順著衝刺時的加速度，將握有雙節棍的右手往前一甩，打算以疼痛麻痺對方的意識。

這樣就結束了吧。

才剛這麼認為的賽莉娜，很快就感應到揮空後的不扎實感。

眼前的畫面突然一百八十度旋轉。

身體傳來倒地的疼痛感。

不給賽莉娜詫異的時間，自己的腳踝突然被一記掃堂腿命中，當即失去重心摔在地面上。

對方僅用一個側身扭轉輕鬆躲過賽莉娜的攻勢，隨後她屈膝壓低重心，快速的腿腳絆倒對下半身毫無戒備的賽莉娜，這才有現在的畫面。

出乎預料的反轉令現場觀眾雀躍起來，場面變得更加火爆。

倒在地上的賽莉娜面有遲疑，懷疑人生的眼神呆視天花板幾秒。隨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攻擊不僅被躲過，自己的行動竟然還被看穿並且破解。

慶幸的是，對方沒有繼續追擊，呆呆地站在原地，以居高臨下的視野凝視著自己。

（對方在發呆嗎？）

趁著這一個空檔，賽莉娜趕緊靠著雙腳朝地面用力蹬，將自身彈離地面，迅速跑離對方的身邊，重新架好備戰姿態。

儘管剛剛的攻勢有控制力道的打算，但衝刺的速度可是毫無保留的。能夠游刃有餘看穿自己行動的人，目前為止也就父親大人一個。

這傢伙……擁有一雙媲美父親大人的動態視力。

意識到對方並非泛泛之輩，本來想手下留情的賽莉娜馬上就改變了主意，收拾起才剛登場沒多久的雙節棍，轉而掏出袖口內的書冊——「刺客守則」。

對方的身子微微震動一下，貌似對賽莉娜手中的神器表現出好奇或震驚的反應。同時間，正坐在場邊貴賓席位的古拉格斯露出像是看到稀寶的表情。

以低調且黯沉的酒紅色書皮包覆著書冊，明示出身為刺客名門的精神——流淌於黑暗中的鮮血。即便只有幼童般的手掌大小也可以輕鬆地一手掌握，很符合身為刺客必須配戴輕便簡單卻又極具殺傷力的特性。

最讓古拉格斯感到驚奇的，莫過於存在著以書冊作為外型的神器，恐怕是考量到暗殺的便利性，特別以最不容易被引起注目的器具去做設計。

這類設計的神器其實不少，但強度通常不高，礙於神器體積、質量、密度……等限制，導致能夠實裝的技能過少或難於寫入，所以大概率的使用定位是「消耗類」的神器，因為技能容量小而沒有甚麼使用門檻，所以很普遍。

然而，以專業的神器技師角度來看，古拉格斯僅看幾眼就能直覺地斷定，那本書冊裡蘊含不少的魔力，並非是消耗類的神器，而是能作為主力神器去使用。

此時的賽莉娜並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反應。才剛褪去大半的鬥志立刻復燃，同時也對前幾秒輕敵的自己感到羞愧。

「我很抱歉，剛剛誤認為你是被迫上台的挑戰者，所以稍微放了水。不過我不會再犯了，從你的身手給予我稍微認真的動力，所以，來吧！」

右手捧著的刺客守則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一頁頁的快速翻閱，伴隨著賽莉娜第二波的衝刺，書冊停止了翻閱，停留在某一頁。發動招式——「幻」。是先前騙過男子的混淆招數。

賽莉娜的身邊增生兩名與本人相同模樣的複製人，似乎是由風元素擬造出的個體。

隨後，三人開始交互衝刺，藉由不斷的換位來混淆對方的視線，分散注意力的同時也能夠保護本體的安全。賽莉娜與兩名分身正以火車行駛般的速度衝向對方。

怎料對方完全不慌張，伸出右手召喚出異空間，隨後直接伸入空間內。這幕令賽莉娜暫緩了幾秒鐘的腳步，格外戒備。不過她還是繼續加快腳步，更加全力的朝對方的位置奔跑。

越靠近越能感覺到那道異空間的裂縫正在散發不詳的力量。

為求保險，賽莉娜本體與兩道分身開始朝不同方向衝刺，仍以對方為接近目標各自從對方左側、右前側與後側發動攻勢。

賽莉娜的奔跑速度很快，但是對方的行動更快。只見對方從空間裂縫拔出一把漆黑色的重型魔砲刀，伴隨著不寒而慄的氣息完整地登場。

那股蒼白中帶點紫色的氣息並非是魔力，而是貨真價實的寒氣。

對方當即高舉巨大的魔砲刀朝地面奮力一插，瞬間以對方為中心，朝四周爆發出暗紫色的劇烈劍氣，威力之大足以將鐵籠外圍觀的觀眾們吹飛。

賽莉娜也難以抵擋這股暗紫色的劍氣，整個人猶如紙片般被噴飛，正以無法阻止的速度朝外圍鐵籠飛去。

然而，賽莉娜的反應速度很快。

就在即將撞到鐵籠的幾秒鐘前，刺客守則再次翻頁，她發動新的能力「虛」（emptiness），意圖令自身肉體進入無法碰觸的狀態，藉此穿透這陣堪比十級颶風威力的劍氣。

結果卻出乎預料之外。吹飛的身體即便化作不可觸碰的狀態，卻無法無視這陣劇烈的劍氣，短暫維持著虛無狀態的肉體依舊被吹飛。

不幸中的大幸——由「虛」產生的肉體虛無狀態是能夠穿透任何物體與七階魔法以下的結界，鐵籠所施加的「負能量」屬於第六階結界魔法。

雖然沒能夠無視對方的劍氣，但卻能避免被撞飛到鐵籠，而是整個身體穿透鐵籠——賽莉娜就這麼被吹到鐵籠外，狼狽地倒在場外的觀眾席前。

倒在地上的賽莉娜再次凝視著天花板懷疑人生，迅速的腦迴路馬上就判斷出，剛剛的劍氣並非普通的氣旋，而是帶有魔力的能量波。

趁著「虛」的能力效果持續著，賽莉娜艱難地重新起身，無畏地穿入鐵籠內，重新站回場上。此時，剛剛魔砲刀所綻放的劍氣正在快速消褪。

不過，場內仍然殘餘肉眼可見的微量暗紫色劍氣。

環視場內，不出預料剛剛利用「幻」製造出的兩道複製人已經不復存在，那股劍氣正是為了抹滅複製人而施展的。

更可怕的是，對方的魔砲刀似乎更加雀躍，碩大的刀身正在散發著狂躁的漆黑氣息，彷彿野獸奮力咆哮之後的狂喜吐息，源源不絕的殺氣。

不過，這下可難辦了，剛剛的劍氣明顯不是普通的氣旋，是可以直接碰觸到元素的能力，若是猜測屬實的話，「幻」所創造出的分身會被擊破，「虛」也無法無視劍氣。

擦拭著滑過臉頰的汗珠。賽莉娜久違感覺到緊張，腎上腺素正在大量分泌著，緊繃的肌肉快速膨脹與收縮，應該是對未知的挑戰感到興奮吧。

翻開刺客守則的新一頁，賽莉娜發動「隱」（invisible）。身影正在對方的視線中快速消失，因為她整個身軀都進入了不可視的隱形狀態。

對方只是簡單朝兩旁瞥了幾眼，拔出緊插在地面的魔砲刀。整個地面都被刀鋒插出一大窟窿。單手輕鬆平舉著將超過五公斤的魔砲刀，水平揮斬。

此舉並非是要砍向賽莉娜。空氣中除了巨大刀身平砍時產生的氣流，還充盈著灰暗的元素。

灰暗元素逐漸擴大並形成保護網，無死角地保護著對方的身體。這是一道能夠抵禦物理攻擊與第五階魔法以下的屏障——「膜核」（protective film）。

對方靜待在膜核的內部毫無動作，就在等著賽莉娜的主動出擊。

進入隱形狀態的賽莉娜按耐不住進攻的慾望——位於對方左後方的保護網出現被鈍器打擊的凹痕，威力之大，竟然可以直接打凹元素凝聚的障壁。

對方的反應很快。在障壁凹陷的瞬間，大刀冷不防地朝左後方猛然揮斬，爆發出兩道鋒利的暗紫色劍氣，穿破保護網後緊接著是命中鐵籠，激烈的碰撞使場面瞬間煙霧迷漫，場外觀眾頓時失去視野。

從隱形狀態的賽莉娜發動突襲到對方迅速做出反擊，只經過了短短一秒半的時間。不得不說，帶著狐狸面具的神秘人擁有敏捷的反射神經。

保護網的半徑大約只有半米的長度，而那把魔砲刀的長度就接近兩米，在如此近的距離直接揮斬，加上對方近乎無延遲的反應，即便刀身沒砍中賽莉娜，劍氣也會將她一分為二。

即便煙霧奪走觀眾的視線，但稍縱即逝的一幕足以讓所有人都這麼認為。畢竟發射的劍氣扎扎實實地命中鐵籠，正常都會覺得劍氣已經劈中賽莉娜的身體。

當爆炸後的煙霧褪去，接下來的發展卻稍有不同。

保護網不知何時消失了。對方緊握著魔砲刀，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應該說不敢亂動，因為賽莉娜左手平舉著匕首，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對方身後，將匕首抵在對方的頸部，逆轉賽局。

任誰都無法猜測到這幕的發展。

「真是粗心，竟然沒有料到攻擊你左後方的人，是我施展『幻』召喚出來的複製人，趁著你朝複製人反擊的空檔，我這才有機會繞到你的另一邊。」

「……」就快要輸了，對方還是不願開口講半句話。

賽莉娜有點不開心。對方不是被迫上台的挑戰者，因此這份沉默並不代表這傢伙的膽怯，那是否可以理解為對自己的鄙夷，不願與自己說話。

回想起從剛見面到現在，這傢伙總共無視自己了四次之多，越想越氣。

匕首表面被灰白色的光輝覆蓋，冰涼刺骨的寒風從刀面散發，屬於風元素的力量充盈著匕首。這把匕首不是普通武器，是能夠附加元素的伏魔器。

風元素可以使伏魔器更加鋒利，輕易將各種堅硬的固體切成兩半。

賽莉娜朝匕首施加風元素並非真的想給對方割喉，而是想藉由瀕臨死亡時的威壓感，令對方深刻感受如履薄冰所帶來的危機意識，逼迫對方開口講話。

「喂，好歹說個兩句吧？悶騷鬼。」

「……」

第五次的拒絕回答，惹得賽莉娜整個情緒快要到臨界點。對方的頸部滲出幾滴鮮血，原來賽莉娜太不爽了，匕首沒保持好安全距離，不小心劃開皮膚。

陡然間，雙方於對峙中發生一點變數。賽莉娜竟忽然感覺到體內一陣冰冷——自己的身體正在打冷顫！怎麼回事？就像是面對恐懼時的顫抖。

與此同時，還能聽到場外的觀眾發出像是看到怪物般的驚呼聲。她狐疑地望向觀眾們，確認他們的視線方向，隨後同觀眾的視線一齊望去。

他們正在盯著對方手中的魔砲刀看，恐懼的驚呼聲源自於魔砲刀——那是一顆類似某種猛獸的眼眸，位於魔砲刀刀枕的正中央——此時正在緩緩睜開。

那看起來不像是人工製造的假眼睛，而是從真的動物臉部摘下來的眼球，活生生地安裝在魔砲刀的刀枕上，毫無疑問是一顆血淋淋的肉眼。

近距離觀看的賽莉娜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瞪大雙眼秉住呼吸。不知不覺間，某股力量正在壓制著自己，剎那間就感到肢體僵硬的束縛感，全身肌肉像是被灌鉛似的，僵硬且笨重。

（甚麼！？）

緊張的情緒驅動著賽莉娜全身唯一可以移動的部位——眼珠。驚恐的眼神快速游移著，最終，目光停留在目前怪異困境的罪魁禍首——魔砲刀的眼眸。

是那顆獵奇的眼眸，正在向四周散發著能夠束縛行動的魔力。

確認賽莉娜的行動被自己控制後，對方恢復行動。滲著血的頸部悠然遠離自己緊握的匕首，轉身並伸出右手碰觸著賽莉娜的右肩，緊接著，對方的手背上開始顯現出兩圈交疊的魔法陣，各自綻放著凜冽的灰白色與不祥的暗紫色。即是向賽莉娜施展魔法的前兆。

（糟糕！照這個架勢，他打算施展肉體破壞的魔法。可惡！動不了啊。）

任憑賽莉娜如何拚命掙脫無形的束縛，但此時的身體就好像不屬於自己似的，完全感知不到肉體的真實存在。冷汗滑落雙頰與額頭，也感受不到。

被任人宰割的恐懼與無助深刻烙印在賽莉娜的臉龐上。

賽莉娜最後還是害怕地閉上雙眼，開始將全身的元素凝聚在體內，打算由內朝外強行抵抗對方施展的肉體破壞魔法，藉此減少最後的損傷。

（只能這樣做了，雖然可能導致血管破裂，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暫時憋住呼吸，全身緊繃的肌肉代表著賽莉娜正在全神貫注地凝聚元素。

幾秒鐘過去了。賽莉娜並沒有感受到體內有任何臟器破裂、肌肉損毀或是筋骨斷裂的感覺，反而是某種舒適的能量湧入體內，令自己感到意外。

當她抱著害怕、好奇、疑惑等複雜情緒睜開雙眼時，五顏六色的光輝包覆自己的肉體，明顯是某種防禦性質的魔法正在加諸自己的身體。

錯不了。對方並非向自己施展肉體破壞魔法，而是防禦魔法，而且是非常高階的防禦魔法，因為自己從未體驗過如此令人安心且舒適的能量。

但是，為何對方要朝身為敵人的自己施展防禦魔法？難道真的瞧不起我？

不等賽莉娜揣測出對方的意圖，貌似施加完畢，對方將平放在賽莉娜右肩的手心拿開，邁出猶如散步般輕鬆的腳步，退到與賽莉娜距離十米的位置，擺出備戰的姿態。

這姿態是從雙方開始交戰後從未見過的。可見對方終於要稍微認真。

同時，對方的舉動與意圖也象徵著，前幾秒的束縛即將結束。

可怕的眼眸就在對方歸位的同時緩慢地闔上。賽莉娜終於得以釋放，強行束縛自己行動的無名力量瞬間消失。

定格的肢體因為束縛無預警的消失而失去平衡，賽莉娜的身子前後晃動著，差點因失去平衡而踉蹌跌倒。彷彿剛結束劇烈運動後的疲累，她喘了好幾口氣，擺出疲憊的模樣，是因為束縛期間自己不斷嘗試掙脫的後勁嗎？

略顯慌張的賽莉娜舉起右手臂擦拭額間的汗珠，緊盯對方手中的魔砲刀。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邪門又詭異的神器？

雙方重新對視著彼此。賽莉娜也不再糾結於對方的回應。她捧著刺客守則朝前方邁出小小的一步，試探用的腳步，意味著賽莉娜開始對其感到畏懼。

不明白對方替自己施加防禦魔法的意義，但憑現在的自己是不太可能透析出來的。事實證明，對方的實力絕對在自己之上，再多的剖析都是枉然。

現在能夠辦到的，就是傾盡全力投入戰鬥，反正本來就不是為獎金而戰，輸了又如何？至少也要把這傢伙的面具打穿，讓我看看真面目吧！

一閃而過的意念，賽莉娜開始衝刺！

（對方的劍氣可以大範圍無差別的擊破我的幻，既然如此就先射幾發真實的飛刀限制對方行動，隨後補上用幻創造出的假飛刀使對方掉以輕心，並趁機施展「偷天換日」（swap），將本體與假飛刀交換位置，達到近身的目的。）

若是能夠破壞以元素架構出來的「幻」的話，代表那股劍氣是需要耗費那傢伙體內的魔力，既然如此，若是單純射出飛刀，對方就不太可能浪費魔力，再次以劍氣抵禦飛刀的襲擊，而是藉由身法閃過自己的攻擊。

只要對方這麼做，那就徹底陷入我的陷阱了！

同時，自己不能直接利用「偷天換日」交換第一波飛刀的位置，必須要在對方躲過第一波飛刀的攻勢，自以為還可以躲過第二波飛刀的時機點。這時候的對手多半已經稍微失去戒心，才能大大增加自己近身的成功機率。

（近身後，只要能夠順利在兩步內的距離接近對方，就能夠施展「懸賞」（bounty）的能力，在那傢伙身上設下標記，走到這步基本是自己的勝利。）

「懸賞」來自於刺客守則的其中一項能力。在對象的身上設下標記，擁有此標記的任何對象，在半小時內，是絕對無法迴避設下懸賞的人的所有攻擊。

這招被賽莉娜用來當作殺手鐧的絕招，由於在「懸賞」有效的半小時內，她本人也會同步且不斷消耗元素，是非常耗能卻強大的招式。

以往只有面對像父親大人那樣強大的對手時，才會施展這一招。不過，這傢伙確實擁有足以讓我施展「懸賞」的必要性。

不屑跟我講話也罷，因為你確實有傲視我的實力。所以，就讓我嘗試擊破這堵無法高攀且厚實的高牆吧！我也很久沒有這麼投入於戰鬥中了。

鬥志高昂的腦海中已經譜畫出未來幾分鐘的畫面與計畫。上揚的嘴角正在顫抖著，是面臨未知的成敗時深刻感受到的悸動。

此時，賽莉娜的速度快到連子彈都無法跟上，壓低重心的身姿猶如鋒矛。衝刺的同時，雙手衣袖各自伸出五把飛刀，總共十把飛刀在指縫間緊壓著，準備射出。

然而，對方緊握著魔砲刀，毫無畏懼地面向朝自己衝來的賽莉娜，竟然主動起跑，同時奔向賽莉娜。這舉動著實超出賽莉娜的預料之外。

雙方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互相衝刺。然而賽莉娜卻不知曉對方的意圖。

她原本以為對方會靜待在原地，觀察自己的下一步。這傢伙朝自己衝來，是想與自己對撞嗎？還是想用那把魔砲刀強硬地接下我的攻勢？

快速目估自己與對方之間的距離——還是可以按照原計畫！

緊抓飛刀的雙手抬起，屈肘準備朝對方射出飛刀。再次令她出乎預料的——對方突然停止衝刺並凌空躍起！

視野中的目標突然跳到空中，被視線牽引的賽莉娜也不得不跟著抬起頭，仰望著短暫滯空的對方。視線雖然跟上對方的行動，卻猜不出對方的下一步。

（她想做甚麼？）

只見對方屈膝並收微微蜷縮身子，握持魔砲刀的右手連同刀身移至腰部的左前方——那姿勢——正是即將施展「居合斬」前的預備姿勢。

賽莉娜都還未理解對方擺出居合姿勢的意義，那把魔砲刀開始流淌著混濁的暗紫色不可名狀之物，猶如火焰又像水流那般不可捉摸。

「黑色火焰……？不對，好像是水……？」

現在不是糾結火還是水的時候了！對方到底想做甚麼？不管！如果在空中的話，反而更難躲過飛刀的射擊吧！

腦內粗略計算新的射擊軌道，視線重新注視著滯空的對方，遲遲未丟出的飛刀，終於在向兩側擴張的雙手推進之下，精準且猛烈地朝對方撲去。

臨時更正的軌道可能會有些誤差，但賽莉娜已經管不了這麼多。

剎那間，世界彷彿陷入停止。賽莉娜的大腦正在快速的運轉。隱藏在狐狸面具底下的表情到底是如何？他是否也跟賽莉娜一樣，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

這麼短的距離加上特別快的射速，說不定不需要後面的計畫，就可以直接拿下勝利了——賽莉娜此時是這麼認為的。

那麼對方是怎麼想的？

滯空的對方不慌不忙保持著居合前的預備姿勢，凝視著朝自己射擊的飛刀——蓄力完畢——突然將身體重心轉向地面，雙膝伸直重重踩踏空氣，宛如空中存在著無法看見的牆壁，被對方當作踏板使用。

緊握著魔砲刀，猶如飛彈般地肉身以飛快的速度朝賽莉娜靠近。

這舉動嚇壞賽莉娜。難道他想要用肉身硬扛飛刀，朝自己衝過來嗎？

對方猶如砲彈般衝向地面，飛刀不長眼，十發飛刀皆命中對方的身體各處，共有六把飛刀精準插入其肉身，四把擦身而過。然而，魔砲刀散發的漆黑氣息開始蔓延到對方的身上——包覆並將插在對方身上的飛刀彷彿被鹽酸溶解，隨後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治癒著傷口。

親眼見到此狀，剛開始還有些慌張的賽莉娜並沒有感到絕望。儘管不是所有飛刀都有命中，且對方似乎也有治癒的能力，但這六個命中位置都是能嚴重限制肉體移動的穴位，普通的治癒魔法只能夠粗略恢復皮肉上的挫傷，但穴道的按壓可不是幾秒鐘內就可以解決的。

少說可以阻斷對方的攻勢吧？

——沒高興多久，對方卻像是毫髮無傷似的，無所顧忌地朝賽莉娜衝去。 賽莉娜內心最後的勝算與計畫轉瞬間幾乎潰堤。

（為甚麼還可以動！？）

自以為終於搶回一點先機的賽莉娜瞬間感到詫異與不解。

驚呼之餘，對方已經單腳降落到賽莉娜的身旁。手忙腳亂的她正想動身抵禦，然而——對方改用雙手握持著刀柄，重踏出左腳穩住下盤，操使著數十公斤的魔砲刀，以快到幾乎無法看見刀身移動軌跡的速度，朝賽莉娜的右側空氣向上劈砍——「居合斬」順利施展。

這記居合斬很明顯沒有砍中賽莉娜本人。附著在刀身的魔力在居合施展結束後馬上消散。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觀眾包括古拉格斯都沒搞清楚現況。

不過，只有賽莉娜本人最清楚，自己的肉體正在發出被大卸八塊的哀號，已經痛到連嚎叫的力氣都沒有，明明沒有被砍中，甚至連點皮肉都沒被擦過，此時卻痛苦的想原地自殺。

「嗚！」

從痛苦難耐的表情就可以得知賽莉娜受到多大的傷害。她仍舊頂著疼痛，朝只離自己幾公分的對方丟出飛刀。這麼短的距離是可以施展「懸賞」的技能，但被莫名痛苦折磨的她根本無力施展，滿腦子只有逃離對方身邊的慾望。

對方這次並沒有硬扛下飛刀，而是利用敏捷的身法悉數躲開飛刀。趁著對方的注意力在飛刀時，賽莉娜忍著身體的劇痛迅速逃離對方，與其保持安全距離。

身處安全位置的賽莉娜馬上觀察自身的傷勢——這種肌肉被撕裂的感覺，相當不妙。剛剛是以生存本能驅使腿腳跑離對方身邊，但僅僅幾秒鐘的流逝，疼痛感不減反增，甚至已經快無法動彈。

四處撫摸著身體，沒有摸到半處刀傷，連點皮肉傷都沒有。這到底是甚麼妖術？

痛感從何而來？

賽莉娜雖然很疑惑，但腦內已經容納不了目前身體的怪異狀態——對方的進攻速度實在太快，行動的節奏也很異常，完全無法掌握。

（等等……有種奇怪的感覺殘留在場內？）

似乎是察覺到場內異狀的賽莉娜開始屏氣凝神，緊盯對方的視線不敢有所飄移，所以利用眼角餘光來觀察著周遭的變化與環境。

然而，對方竟然再次召喚拔刀時的空間裂縫，不是拔出第二把武器，而是將那把危險的魔砲刀慢慢收進裂縫裡。這舉動表明著對方似乎握有勝局的關鍵。

自己察覺到的異樣並非是對方召喚的空間裂縫。彷彿是某股正在被壓縮的能量積累在鐵籠內，即將要釋放出來，非常壓抑且龐大。

只見對方突然轉身背對著自己——他竟然開始走向場邊，準備離開。

不管對方的意圖為何，刺客的本能告訴自己，背對自己的獵物是最脆弱的。

（好機會！）

抓住對方將背後的破綻顯露的瞬間，賽莉娜迅速施展各種肉體強化魔法「速度提升」（speed boost）、「神勇」（brave）與「痛覺轉移」（Pain transfer）——魔法的光輝開始包覆她的身體，短暫地削減著體內的痛感。

儘管可能是對方佈下的陷阱，但主動出擊總比坐以待斃還來得有效。

衝吧！

逆握著匕首，此時的匕首已經充盈強烈的風元素，鋒利程度足以割開任何堅硬的物體。她使盡最後的力氣朝對方突進，準備施展最後一擊。

然而——果然是陷阱。

就在對方落地揮刀的位置忽然爆發出暗紫色的能量——朝四面八方肆虐的漆黑劍氣陡然乍現，猶如颱風過境後的尾巴，將含賽莉娜在內的鐵籠與場地一併催毀。

這是一記延遲了將近十秒鐘才釋放的劍氣，眼花撩亂的刀光劍影伴隨著氣勢凌人的狂風，大肆在場內瘋狂肆虐著，彷彿是來自那把漆黑魔砲刀最後的警告。

鐵籠完全承受不了這股接近十級颶風的威力，不過一秒鐘的時間就瞬間瓦解。沒有鐵籠與「負能量」結界的保護，不受控制的劍氣最終波及到場外。觀眾們猶如被驚擾到的螞蟻群，凌亂且擁擠地逃跑，整個下水道陷入一片混亂。

轟隆作響的爆炸聲中，時不時還夾雜著接二連三的呼救聲。

人群中隱約能看見兩名身穿米白色斗篷的神秘人，面對即將崩塌的現場，卻是異常的冷靜。他們邁出明顯與逃跑人群不同的步調，悠然地離開現場。

賽莉娜的記憶只停留在對方離開時的背影，恍惚間比賽還沒結束。隨後，她被狂亂的漆黑劍氣帶走了意識，整個人失去意識的躺在場上，完全的戰敗。

原來這股遲來的劍氣就是剛剛察覺到的異樣。來自於對方朝自己施展居合的攻勢，那只是吸引自己注意的佯攻，實際上是後來凝聚並延遲爆發的能量。這範圍縱使自己躲在遠處也沒用吧？那麼，最後的追擊就並非毫無意義了。

帶著狐狸面具的傢伙……我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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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厲害！」古拉格斯搓揉著鬍子，樂呵呵地替比斯特遞毛巾。

比斯特看起來沒有半點疲憊的模樣，全身上下的肌膚還是乾的，沒有流汗的痕跡。但基於禮貌還是接過古拉格斯準備的冰毛巾，簡單擦拭著乾的額頭。

兩人正在賽事地點附近的茶館。強大劍氣的破壞，使得下水道被搞得滿目瘡痍，無法繼續比賽的緣故，比斯特便不需要待在現場，等待新的挑戰者。 反倒是地下道的結構遭到嚴重破壞導致部分崩塌，甚至影響到街道路面，悉數員警與救護車已經包圍並控制現場。

員警的到來也代表那些未實名的魔人們將會被帶回警局登記，而意圖凌虐魔人與綁架魔人的富豪們也將會受到懲處。

總之，現場目前相當混亂。這場地下比賽也無疾而終。

反正比斯特對獎金毫無興趣，此次只是為了向古拉格斯展示檮杌的力量。

此時，飽含讚美意味的聲音響起。

「話又說回來，檮杌真是一把危險的神器，施展的每一招都很驚人，倘若您沒有刻意保留實力的話，只怕整座下水道都會完全崩塌吧。」

「應該沒有那麼誇張。」平靜的反駁從比斯特口中說出。

那座下水道的結構其實很穩固，透過「異界獵眼」的透視偵查，以獲取的情報推估，那個地方原本應該是用來當做為類似避難所的防禦區域。

該說剛剛檮杌釋放的威力很誇張嗎？檮杌這把神器配有三把輔助槍砲——兩把短距離槍砲與一把中距離霰彈槍砲，綜觀看來檮杌並不適合遠距離戰鬥。

以那座鐵籠格鬥場的規模來看，應該可以歸類為中距離的範圍，但實際上自己並未使用到負責中距離戰鬥的霰彈槍口，而是同時發動兩把短距離槍砲，從釋放第一波劍氣震退「幻」製造的分身，到最後釋放延遲劍氣，皆是如此。

如果自己使用了霰彈槍口，那座下水道才有可能完全坍塌。

若以那個範圍來看的話，自己控制到這樣的威力確實不夠精確。在地下城沒有手下留情的顧慮，不擅長控制威力也很正常。

那就以這次的戰鬥作為往後手下留情的參考吧。

「對了。」古拉格斯像是想起甚麼，好奇問道：「您在戰鬥途中對那女孩施展的魔法是帶有甚麼效果？在下實在看不出來對方的身體有甚麼異樣。」

「那不是攻擊魔法，而是能夠阻擋第十階以下魔法的『風之加護』（wind protection）與『負能量護盾』（Negative Energy Shield）。」

「您……對身為敵人的女孩施展防禦魔法？」

「要不是這樣，你也沒機會看到我施展延遲劍氣，因為剛剛那擊很有可能將毫無防護措施的女孩殺死——這不是我參與這場賽事的目標。」

最後的延遲劍氣是風元素與暗元素的混合攻擊，能夠割開萬物的「風刃」（wind blade）與抹殺腦細胞的「壞死」（necrosis）組合，屬於肉體與精神都能造成巨大傷害的複合式斬擊，兩種元素各從一管短距離槍砲釋放。

風之加護很明顯是針對風刃做出的風系防禦魔法。負能量護盾比較特殊，這招不單針對暗元素的防禦魔法，是抵抗「精神、器官與機能破壞」的招數。

壞死是屬於第八階的暗元素魔法，事實上，自己只需要釋放比如「守夜」（vigil）這類抵抗暗元素的防禦魔法就好，問題就在於壞死的效果比較特殊。

壞死——主要派系為「意識摧毀」，兼具「再生阻斷」、「細胞破壞」與「神經麻痺」三種負面效果，都是負能量護盾可以抵擋的效果範疇。

使用壞死並非是用來對付賽莉娜的招式，而是場外那兩個可疑的傢伙——身穿米白色斗篷，偷偷在暗處觀察我戰鬥的神秘人。

在他們的身上，自己可以感受到與那天被自己擒獲的女人有相同的氣息。

雖然確認過自己的攻勢不會造成整座下水道的坍塌，但沒想到還是不小心把整座鐵籠競技場破壞掉，而且自己的攻擊似乎沒有波及到那兩個傢伙。

按照自己的觀察，雖然獲取的情報都是片段且零碎，但基本不擔心他們的危險程度，那倆神秘人所散發的實力略高於賽莉娜，劣於柯佛與埃利諾。

如果沒有「偽情報」（disinformation）或是「假數值套用」（False value application）這類隱藏能力的魔法，自己很確定他們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所以暫時不想這些。比斯特雙手朝上伸舉，放鬆筋骨，面有難色地說道：「沒想到賽莉娜竟然會參加這類的賽事，不知道我的身分有沒有被她拆穿。」

擔心自己身分是否會暴露的口氣表露無遺。

「賽莉娜……那女孩是您的誰呀？」

「是與我同梯的軍校入伍生。」

「原來如此，那女孩實力很強呢，聽說在對上您之前，可是保持十三連勝的佳績欸，最後才遇上了您。只可惜她最後的對手是您呢。」

「是嘛，我倒覺得她很享受比賽，這份享受更勝於對豐厚獎金的慾望。」比斯特如此回憶著，同時掏出口袋中的創可貼，輕輕撕開並貼在頸部上。

是剛剛被賽莉娜無意間划傷的傷口。

（論同齡人的實力，賽莉娜確實強過瑪莉與珍，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我記得她是來自某個刺客名門的家族，確實名不虛傳。）

「比斯特閣下，我有件事情想向您確認，您剛剛施展的所有能力全部來自檮杌嗎？包括治癒傷口、施展障壁與精神威壓等。」

或許是早就猜到這個問題的誕生，比斯特顯得很怡然自得。

「嗯。既然你有意成為我的專屬鍛造師，那我就詳細告訴你吧。我的檮杌並不侷限於魔砲刀的用途，甚至是外觀、重量或長度等都是可以輕易變化，它能夠與我的意識連通，只需要最低限度的精神傳達就能施展各種能力。」

「難不成，這是一把萬能的始祖鳥？前人竟然有辦法開發出此等技術！」古拉格斯震驚到眼珠子快掉了，連他都感到不可思議，看來確實很厲害。

「作為萬能神器的代價——檮杌本身的能力很少——『先知』（prophet）與『時光流動』（time flow）兩項被動技能，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定式。」

最後這句話比斯特故意說得很小聲。古拉格斯的聽力並不好，沒聽到。

先知。能夠複製並施展所有魔法，只要施術者體內擁有相對應的元素，想施展怎樣的魔法都沒問題，是很考驗使用者技術與天份的主動技能。

時光流動。檮杌刀身所散發的寒氣，便是這項被動技能的釋放效果，但凡吸食甚至稍微觸碰到，都屬於有效命中的判定。時光流動的效果有兩個——「時間加速」（Time Speed）或「時間逆流」（Time Countercurrent）。

以瑪莉所持有的神器來說，光是專屬於冷豔鉅的攻擊招式就足足十招。賽莉娜的神器「刺客守則」也擁有八招定式，皆是主動釋放的技能。

與其說檮杌是神器，倒比較像是伏魔器的進階版本，屬於各類魔法的擴大器。

雖然說其他神器的使用動力也來自使用者體內擁有的元素，但只能施展該神器具備的招式，也就是「定式」——固定招式。

還有一點值得比較。冷豔鉅是火元素的神器，非火元素持有者無法使用。刺客守則是風元素神器，非風元素持有者無法使用。

與其相比，檮杌本身沒有與哪種元素綁定，因為本身的定式通用於所有元素。 不過缺點很明顯，威力難以控制，容易暴走。比斯特已經是對魔力掌控十分拿手的人了。

自己只是使用者，從未想過在如此強大的力量背後，存在著怎樣的原理。或許這就是自己忌憚檮杌的原因之一，所以，自己勢必要深入其中。

「還未施展『神器解放』就能發揮如此驚人的表現，實在令人詫異。不過我很好奇，為何您不將檮杌返回魂石的休眠狀態，而是保持待機狀態呢？」

「老實說……不是我不想讓檮杌返回魂石，而是它沒有這個意願。檮杌的脾氣很拗，雖然沒跟它實際溝通過，但感覺下來就是這樣。」

「您是指檮杌本身不願意返回魂石？可是這樣保持待機的狀態，很消耗您的體力欸，雖然存放在異空間可以暫時切斷與檮杌的連接，但只要拔出的剎那便會連同切斷聯繫前所累積的能量消耗，瞬間抽取相對應的體力。」

（居然連異空間能切斷與檮杌連接的這個細節都明白？）

放置檮杌的異空間來自於伏魔器「吞食杖」（crutch of devour）的能力，是自己所擁有的四把伏魔器之中唯一擁有收納能力的武器。 同時，它也是「十大傳奇伏魔器」中的其中一把。

十大傳奇伏魔器是由古人——「翁斯坦」（Onstein）這位匠師親手打造。與普通的伏魔器不同，它們擁有自主意識、可以任意變換型態以及具備一項「固有魔法」。

沒有任何一把伏魔器具備固有魔法，應該說就連人類都不一定擁有施展固有魔法的天賦，更別說毫無生命與意識的伏魔器。然而，這十把傳奇的伏魔器卻擁有媲美神器的威力。

畢竟伏魔器的設計用途就是給無法使用神器或無法直接施展魔法的人使用，是以另一種方式駕馭體內元素的途徑，但伏魔器沒有類似於神器的魂石，自然就沒有定式，只能施展魔法。

自己所擁有的四把伏魔器皆來自十大傳奇伏魔器，除了這把「吞食杖」外，還有「次元鏈」（Dimensional chain）、「蝕晶球」（erosion crystal ball）與「真理環」(hoop of truth)。

吞食杖不需要隨身攜帶，因為它不是實體存在的伏魔器。每次使用前都會消耗一定的精神力，方才能召喚整根法仗並且使用。收納檮杌的異空間是名為「無盡吞食」（Endless devour）的被動技能，屬於固有魔法。

固有魔法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其「無法解除」與「絕對命中」兩大特性，但也存在著代價，拿比斯特的固有魔法「迴光返照」舉例，施展完後的代價是依照逆轉的時間長度，犧牲掉未來相對應的時間長度。

吞食杖的「無盡吞食」也擁有代價——若要展開並維持結界的話，空間內必須存在著能夠持續讓法杖吸取魔力的個體——擁有龐大魔力且不願回歸魂石型態的檮杌明顯就是代價。

當從無盡吞食的結界中掏出檮杌後，此時的結界內並沒有其他可以吸食魔力的個體，但檮杌過剩的魔力能仍讓結界維持近五分鐘，所以比斯特能夠使用檮杌的時間最多就五分鐘。

若是沒有在五分鐘內將檮杌送回吞食杖的結界內，那結界會因為沒有魔力供應而關閉，屆時會變得很麻煩——無法回歸魂石型態的檮杌會持續竊取比斯特體內的魔力。

其實無盡吞食的正式用途是拿來困住敵人或是製造出可以安心戰鬥的獨立空間，但卻被比斯特拿來純粹收納的用途，真正實質上的「倉庫」無誤。

不愧是身為特級鍛造師的古拉格斯，他似乎在自己拔出檮杌的那瞬間，就猜出自己是利用「吞食仗」的「無盡吞食」收納檮杌的，不然，他不會如此淡定且道出原理。

這是相當中肯且合理的擔憂，當然，比斯特本身也很清楚。但能怎麼辦，檮杌就是不想要返回魂石，自己沒被它反噬就很不錯了。

此時，手機的鈴聲從比斯特的口袋中響起。

比斯特低下頭拿起手機，同時伸出左手，向古拉格斯暗示自己暫且失陪。這是一則簡訊而不是通話請求，發件者來自「特倫頓」。

「請問是很重大的事情嗎？」

「還好，就是預計安排的地點有所變動。」比斯特平靜地解釋著，隨後，凝視著手機螢幕的眼眸透露出一點疑惑，看起來是讀到無法理解的內容。

試圖解讀的視線沒有離開手機螢幕。「問一下……『西風城』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