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為了讓我遠離危險
本章節 2948 字
更新於: 2022-09-14
第三章〈長夜篝火〉
潘曉郁離開華西街，和石定宇穿梭於夜晚街道，來到一處遠離鬧區的宮廟。
交代潘曉郁在原地稍等片刻，石定宇走向看守廟門的黑衣守衛，不料守衛一見到他，竟然露出刻薄笑容，毫不留情嘲弄眼前的同族。
「是石定宇啊！怎麼有空來咱們這破廟，不是忙著討聖母大人歡心嗎？」
「現在有特殊狀況，麻煩您通融一下，讓我跟這位小姐進廟裡等候。」
「那是當然的，『夫以妻貴』的駙馬爺一聲令下，小的哪敢拒絕。」
守衛嘴上說得殷勤，隱含話語中的不滿之情，就連局外人也聽得出來。
石定宇遭到冷嘲熱諷，但他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平靜地向守衛道謝，轉眼掉頭走回潘曉郁身邊。
「我們進去吧。」
「那個……真的沒關係嗎？」
「沒事的，請不必放在心上。」
石定宇表現得極其冷靜，顯然對這樣的處境司空見慣。
既然當事者沒有意見，潘曉郁也不方便說些什麼，於是默默跨過宮廟門檻，正式踏進南嬴幫的地盤。
（看起來就像一座普通的廟。）
潘曉郁在內心想著，跟隨石定宇在宮廟迴廊行進，不一會兒便抵達招待室。
石定宇熟練地開啟大燈，招呼潘曉郁進入會客用的接待室，自己則是留在門外，簡單向她交代了幾句。
「我去冰個鴿肉，馬上就回來。」
「嗯，慢走。」
目送石定宇提著網袋走遠，潘曉郁仔細打量室內布置，只見接待室的牆面為白色，地面鋪著紅色地磚，整體裝潢以暖色調為基底。
乍看之下，這裡只放了數張木椅和一張長桌，與其說是接待室，倒不如說更像開會的地方。
（仁皓是不是在這裡跟南嬴幫的人開會討論呢？）
南嬴幫是一個由異種人組成，與龍西堂互為敵對關係的武裝集團，雙方時常發生械鬥和衝突。
根據李仁皓的說法，龍西堂為了守護臺灣龍脈，在各地設立據點管理，避免壞人利用土地之力為非作歹。
然而，有一些人認為龍西堂打算獨占龍脈帶來的恩惠，因此組成了南嬴幫這個新勢力，目的是與龍西堂分庭抗禮，爭奪各地龍脈的支配權。
（如果能夠好好管理，是誰掌管臺灣的龍脈，對大家來說有差別嗎？）
念及至此，潘曉郁望向招待室深處，看見牆面掛著一張水墨畫卷軸。
畫面塗滿墨黑以表現夜晚，中央描繪一名用面紗遮住雙眼，十指交扣在胸前的紅衣女子。
女子全身被火焰包圍，宛如一朵盛放的殷紅蓮花，美麗卻莫名駭人的畫面震懾了潘曉郁，直到有人出聲才將她拉回現實。
「那是南嬴幫的精神象徵，焚而無毀的赤炎聖母。」
石定宇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潘曉郁身邊，親切地為她解釋畫像內容。
「當年的熊族異種人還是一盤散沙，直到赤炎聖母挺身跟龍西堂對抗，如今的南嬴幫才逐漸成形。」
「也就是說，是石先生的太太成立南嬴幫，帶頭跟龍西堂打仗的？」
「不，內人是第二代了，我沒見過創立南嬴幫的初代聖母。」
石定宇先是搖頭，而後昂首仰望畫像，用近乎憧憬的口吻說道。
「南嬴幫的元老告訴我們，赤炎聖母因為得到火神祝福，擁有至高無上的火焰之力，即使在最絕望的時刻，也能為大家開創出一條生路。」
「火神祝福了什麼？」
「可以自由操控火焰，超越其他幫眾的能力，內人正是得到祝福，才能繼承赤炎聖母這個名號，取代戰死沙場的初代聖母。」
說到這裡，石定宇頓了一頓，目光從掛畫移動到潘曉郁身上，帶著試探的意味問道。
「妳是李仁皓的女朋友，跟龍西堂站在同一條陣線，為什麼想知道這種事？」
「因為有點好奇，而且我只知道仁皓怎麼看待南嬴幫，想聽聽看你們的說法。」
「說得也是，有妳和龍西堂少主，如此特立獨行的一對情侶，才能促成這次的和平會談吧。」
「……呃……」
面對一臉感慨的石定宇，潘曉郁猶豫了幾秒，決定還是趁早澄清誤會。
「石先生，其實我不是仁皓的女朋友。」
「無論真相是什麼，龍西堂少主對妳另眼相看，監控髮廊並確保裡面住戶安全無虞，足以證明潘小姐的身分非比尋常。」
石定宇以手勢示意人找椅子坐下，自己則是在潘曉郁就定位之後，逕自坐到她的對面。
「恕我冒昧，請問您與龍西堂少主的交往關係，是否和今晚出現在華西街有關？」
平時擔任美髮助理的潘曉郁，不知為何出現在風化區，無怪石定宇會感到困惑。
潘曉郁試圖說明處境，也為了打聽曾玉琴的下落，毅然開口解釋道。
「我是來找我朋友的。」
「這是什麼意思？」
「小琴……我是說我的朋友，她本來在歌廳工作，不知道為什麼在寶斗里失蹤了。」
「妳說失蹤？」
聽完潘曉郁的描述，石定宇皺起眉頭，有些艱難地開口。
「最近在萬華發生女性性工作者失蹤的事件，可能和妳的朋友下落不明有關。」
「咦？有很多人失蹤了嗎？」
「已知失蹤人數不算多，但她們多半因為職業的緣故，無法向外求援，也許還有其他未知的受害者。」
石定宇向她解釋，一些性工作者為了遠離傳染病，或將心靈寄託於宗教信仰，通常會熱心參與當地宮廟的事務，不遺餘力捐款參拜。
基於這個前提，平日虔誠的香客突然失去聯繫，廟方才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失蹤事件，並私下通報南嬴幫高層以進行深入調查。
說到這裡，石定宇停下來看了看潘曉郁，接著才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
「失蹤者的共通點，是從山地鄉來城市工作的未婚年輕女性，妳朋友應該符合這個特徵吧。」
「是沒錯……」
年輕女性搬到城市工作，幾乎都是為了改善家境而來，她們的家人恐怕難以支付贖金，勒索這樣的人實在不合常理。
假如不是為了擄人勒贖，到底是什麼原因引發失蹤事件呢？
（等等，難道說……！）
內心浮現某種可能性，潘曉郁出於本能背脊一涼。
（那些失蹤的女孩子，該不會都是跟我一樣，隱藏在山地鄉的巫人？）
巫人長年隱匿於山林，藉由巫術在部落主持儀式，執行驅魔、祈禱、尋人尋物等任務。
除了這些職責之外，巫人擁有一種堪稱雙面刃的特殊體質──召喚鬼神附體，操控不屬於自己的異能，將非人之物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然而，召喚鬼神需要強大的精神力，或者動用巫術作為輔助，才能避免遭到反噬，導致疾病纏身乃至於精神崩壞。
今日巫人族的力量已大不如前，鮮少有人能夠使役鬼神，潘曉郁自然也無法做到。
如果失蹤者真的是巫人，那就表示有人單方面知曉他們的存在，甚至想要利用巫人的特殊體質做壞事……
「仁皓什麼都沒說，是為了讓我遠離危險嗎？」
「我不懂得通靈，更不是龍西堂少主肚裡的蛔蟲，無法得知他本人的想法。」
「啊……對不起。」
「沒關係，妳不用道歉。」
聽到石定宇這麼說，潘曉郁的目光飄到他那邊，只見對方以複雜的表情詢問道。
「不論龍西堂少主是怎麼想的，妳是不是因為只能在旁邊等待，對這樣的處境感到無助呢？」
「唔……嗯。」
被揭露出真正的疑慮，潘曉郁有些難為情，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轉而追究其中的原因。
「為什麼石先生會這樣想？」
「身為赤炎聖母的丈夫，我明白潘小姐的心情，但妳畢竟不是擅長戰鬥的異能者，沒必要因此過度自責。」
「明白我的處境，表示石先生也不擅長戰鬥嗎？」
「是的，儘管南嬴幫的成員多為熊族異種人，天生擁有操控火焰的異能，我的能力僅止於提升土地能量，促進草木與花卉生長，在實戰方面沒什麼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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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曉郁離開華西街，和石定宇穿梭於夜晚街道，來到一處遠離鬧區的宮廟。
交代潘曉郁在原地稍等片刻，石定宇走向看守廟門的黑衣守衛，不料守衛一見到他，竟然露出刻薄笑容，毫不留情嘲弄眼前的同族。
「是石定宇啊！怎麼有空來咱們這破廟，不是忙著討聖母大人歡心嗎？」
「現在有特殊狀況，麻煩您通融一下，讓我跟這位小姐進廟裡等候。」
「那是當然的，『夫以妻貴』的駙馬爺一聲令下，小的哪敢拒絕。」
守衛嘴上說得殷勤，隱含話語中的不滿之情，就連局外人也聽得出來。
石定宇遭到冷嘲熱諷，但他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平靜地向守衛道謝，轉眼掉頭走回潘曉郁身邊。
「我們進去吧。」
「那個……真的沒關係嗎？」
「沒事的，請不必放在心上。」
石定宇表現得極其冷靜，顯然對這樣的處境司空見慣。
既然當事者沒有意見，潘曉郁也不方便說些什麼，於是默默跨過宮廟門檻，正式踏進南嬴幫的地盤。
（看起來就像一座普通的廟。）
潘曉郁在內心想著，跟隨石定宇在宮廟迴廊行進，不一會兒便抵達招待室。
石定宇熟練地開啟大燈，招呼潘曉郁進入會客用的接待室，自己則是留在門外，簡單向她交代了幾句。
「我去冰個鴿肉，馬上就回來。」
「嗯，慢走。」
目送石定宇提著網袋走遠，潘曉郁仔細打量室內布置，只見接待室的牆面為白色，地面鋪著紅色地磚，整體裝潢以暖色調為基底。
乍看之下，這裡只放了數張木椅和一張長桌，與其說是接待室，倒不如說更像開會的地方。
（仁皓是不是在這裡跟南嬴幫的人開會討論呢？）
南嬴幫是一個由異種人組成，與龍西堂互為敵對關係的武裝集團，雙方時常發生械鬥和衝突。
根據李仁皓的說法，龍西堂為了守護臺灣龍脈，在各地設立據點管理，避免壞人利用土地之力為非作歹。
然而，有一些人認為龍西堂打算獨占龍脈帶來的恩惠，因此組成了南嬴幫這個新勢力，目的是與龍西堂分庭抗禮，爭奪各地龍脈的支配權。
（如果能夠好好管理，是誰掌管臺灣的龍脈，對大家來說有差別嗎？）
念及至此，潘曉郁望向招待室深處，看見牆面掛著一張水墨畫卷軸。
畫面塗滿墨黑以表現夜晚，中央描繪一名用面紗遮住雙眼，十指交扣在胸前的紅衣女子。
女子全身被火焰包圍，宛如一朵盛放的殷紅蓮花，美麗卻莫名駭人的畫面震懾了潘曉郁，直到有人出聲才將她拉回現實。
「那是南嬴幫的精神象徵，焚而無毀的赤炎聖母。」
石定宇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潘曉郁身邊，親切地為她解釋畫像內容。
「當年的熊族異種人還是一盤散沙，直到赤炎聖母挺身跟龍西堂對抗，如今的南嬴幫才逐漸成形。」
「也就是說，是石先生的太太成立南嬴幫，帶頭跟龍西堂打仗的？」
「不，內人是第二代了，我沒見過創立南嬴幫的初代聖母。」
石定宇先是搖頭，而後昂首仰望畫像，用近乎憧憬的口吻說道。
「南嬴幫的元老告訴我們，赤炎聖母因為得到火神祝福，擁有至高無上的火焰之力，即使在最絕望的時刻，也能為大家開創出一條生路。」
「火神祝福了什麼？」
「可以自由操控火焰，超越其他幫眾的能力，內人正是得到祝福，才能繼承赤炎聖母這個名號，取代戰死沙場的初代聖母。」
說到這裡，石定宇頓了一頓，目光從掛畫移動到潘曉郁身上，帶著試探的意味問道。
「妳是李仁皓的女朋友，跟龍西堂站在同一條陣線，為什麼想知道這種事？」
「因為有點好奇，而且我只知道仁皓怎麼看待南嬴幫，想聽聽看你們的說法。」
「說得也是，有妳和龍西堂少主，如此特立獨行的一對情侶，才能促成這次的和平會談吧。」
「……呃……」
面對一臉感慨的石定宇，潘曉郁猶豫了幾秒，決定還是趁早澄清誤會。
「石先生，其實我不是仁皓的女朋友。」
「無論真相是什麼，龍西堂少主對妳另眼相看，監控髮廊並確保裡面住戶安全無虞，足以證明潘小姐的身分非比尋常。」
石定宇以手勢示意人找椅子坐下，自己則是在潘曉郁就定位之後，逕自坐到她的對面。
「恕我冒昧，請問您與龍西堂少主的交往關係，是否和今晚出現在華西街有關？」
平時擔任美髮助理的潘曉郁，不知為何出現在風化區，無怪石定宇會感到困惑。
潘曉郁試圖說明處境，也為了打聽曾玉琴的下落，毅然開口解釋道。
「我是來找我朋友的。」
「這是什麼意思？」
「小琴……我是說我的朋友，她本來在歌廳工作，不知道為什麼在寶斗里失蹤了。」
「妳說失蹤？」
聽完潘曉郁的描述，石定宇皺起眉頭，有些艱難地開口。
「最近在萬華發生女性性工作者失蹤的事件，可能和妳的朋友下落不明有關。」
「咦？有很多人失蹤了嗎？」
「已知失蹤人數不算多，但她們多半因為職業的緣故，無法向外求援，也許還有其他未知的受害者。」
石定宇向她解釋，一些性工作者為了遠離傳染病，或將心靈寄託於宗教信仰，通常會熱心參與當地宮廟的事務，不遺餘力捐款參拜。
基於這個前提，平日虔誠的香客突然失去聯繫，廟方才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失蹤事件，並私下通報南嬴幫高層以進行深入調查。
說到這裡，石定宇停下來看了看潘曉郁，接著才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
「失蹤者的共通點，是從山地鄉來城市工作的未婚年輕女性，妳朋友應該符合這個特徵吧。」
「是沒錯……」
年輕女性搬到城市工作，幾乎都是為了改善家境而來，她們的家人恐怕難以支付贖金，勒索這樣的人實在不合常理。
假如不是為了擄人勒贖，到底是什麼原因引發失蹤事件呢？
（等等，難道說……！）
內心浮現某種可能性，潘曉郁出於本能背脊一涼。
（那些失蹤的女孩子，該不會都是跟我一樣，隱藏在山地鄉的巫人？）
巫人長年隱匿於山林，藉由巫術在部落主持儀式，執行驅魔、祈禱、尋人尋物等任務。
除了這些職責之外，巫人擁有一種堪稱雙面刃的特殊體質──召喚鬼神附體，操控不屬於自己的異能，將非人之物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然而，召喚鬼神需要強大的精神力，或者動用巫術作為輔助，才能避免遭到反噬，導致疾病纏身乃至於精神崩壞。
今日巫人族的力量已大不如前，鮮少有人能夠使役鬼神，潘曉郁自然也無法做到。
如果失蹤者真的是巫人，那就表示有人單方面知曉他們的存在，甚至想要利用巫人的特殊體質做壞事……
「仁皓什麼都沒說，是為了讓我遠離危險嗎？」
「我不懂得通靈，更不是龍西堂少主肚裡的蛔蟲，無法得知他本人的想法。」
「啊……對不起。」
「沒關係，妳不用道歉。」
聽到石定宇這麼說，潘曉郁的目光飄到他那邊，只見對方以複雜的表情詢問道。
「不論龍西堂少主是怎麼想的，妳是不是因為只能在旁邊等待，對這樣的處境感到無助呢？」
「唔……嗯。」
被揭露出真正的疑慮，潘曉郁有些難為情，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轉而追究其中的原因。
「為什麼石先生會這樣想？」
「身為赤炎聖母的丈夫，我明白潘小姐的心情，但妳畢竟不是擅長戰鬥的異能者，沒必要因此過度自責。」
「明白我的處境，表示石先生也不擅長戰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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