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來的意外 （下）
本章節 4088 字
更新於: 2022-09-09
回到校內的宿舍，裡面空蕩蕩的頗為冷清。儘管他與張家文、何強飛因為拍片的緣故都有申請暑假留宿，但張家文因為家裡有事，剛剛散會說完話後便急匆匆搭車回去了，何強飛則是說要去校外圖書館找資料。
不得不說，以何強飛這不愛讀書的性子，他對待這次計畫的態度算是異常認真了。在此之前，他還主動找了許多YouTube和其他網紅提供的經營教學影片給大家觀看呢。
話說回來，李亞弘住的是四人房，扣掉張家文，還有兩位室友，他們在期末考結束後均已收拾行李回家。床組上面是床鋪，下面是書桌和衣櫃，是很普通的配置，而張家文的床位就在他的隔壁，靠窗的位置。
打開房門，視線不經意看向張家文的書桌，這傢伙八成只帶走他的平板電腦，幾件衣服都還堆在床鋪和椅子上，桌面亂糟糟的也沒有收拾，幾枝原子筆如果不是被橫放的剪刀擋住，可能早就滾到地上去了。
不知怎的，李亞弘看著看著，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換成網路用語，就是有一股「違和感」，偏偏他自己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究竟是什麼地方與平常不同？
「算了，還是趕快辦正事要緊。」片刻，他放棄思考，坐回自己的位置，打開電腦桌機，著手處理前些日子玩靈異遊戲的那些影片。
由於畫質清晰，影片檔案很大，幸好他的電腦硬體設備扛得住。何強飛將這份工作交給他，或許也跟他的家境比較好有關吧。
先前他建議何強飛，要先拍完遊戲實驗的影片，粗剪一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再去拍夜遊的部分，正是因為擔心他們經驗不足，萬一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得及時在下次拍攝時改善才行。
都說「萬事起頭難」，想培養忠實觀眾，可不能一開始就表現得太差。橫豎暑假才剛開始，還有充裕的時間。等開學後，大家固然較不容易統一騰出空閒的日期，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現在便得習慣臨時生出計畫、快速做出決策的工作模式，聽到有什麼能用的素材，就要馬上行動。
總之，拍完遊戲影片後隔一段時間再拍攝景點夜遊的部分是可行的。當然相對的，李亞弘知道自己必須在這幾天內生出粗剪的成果。
而且除了粗剪，他最好還得生出預告片才行。
以每個靈異遊戲一支影片來說，可以在片尾放置下一個遊戲的預告，也可以在片頭先預告本集的大概內容，快速吸引觀眾的注意力。何強飛說這部分由他自行決定，反倒又給他增添些許壓力。
「嗯？奇怪……」
更不幸的是，當他快速看過毛片，發現碟仙、四角遊戲和鬼講古的影片都沒什麼問題，可是人抓鬼的影片在播放中途，畫面竟突然開始扭曲變形，導致他們原本嚴肅的表情都在唇部一帶扭曲時，一瞬間變成極其詭異的笑容，就連聲音聽起來也很不自然，時快時慢，時高時低。
再看最後的鏡中世界遊戲，整段影片的畫面下半部都呈現綠色，壓根兒看不清楚他們在幹什麼，倒是聲音的部分還算正常。
攝影機是在那時候壞的嗎？
可是不對啊，人抓鬼的影片，他們總共拍了兩次。第一次因為有人中途打噴嚏，失敗了，所以才拍第二次。第二次拍完，他們有將影片回放確認過，是何強飛和李亞弘手上的蠟燭先熄滅，那時候影片並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就算沒重拍，其實何強飛拍完當下都會快速把影片看完，確認想拍的東西大致都有拍到，才會同意大家解散回家。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記憶卡後來出了什麼問題？
李亞弘連忙翻找出存有原始檔案的記憶卡，結果拍攝人抓鬼和鏡中世界遊戲那兩天所使用的記憶卡，裡頭居然全是空的，像是被人刻意刪除乾淨一樣，這下根本無法確認原始檔案有無出錯，更沒有備份的檔案來替換這些壞掉的影片。
先前將影片傳進電腦中時，他很確定自己是使用複製功能，事後也沒有將記憶卡格式化，發生這樣的情況著實令他錯愕。
從學校得到的知識和經驗有限，李亞弘不清楚這種種的狀況算不算正常。他上網找了一些挽救硬體資料的辦法，實際嘗試後仍無法將記憶卡中的檔案找回來。
現在整個計畫已經準備進入下一個階段，即夜遊的部分。要重拍也不是不行，但肯定會出現責難的聲音。
李亞弘很後悔，自己應該早點處理這些影片，才能早點發現問題，不該花時間蒐集和閱讀那些景點的資料。
不，應該每天少睡幾個小時，這樣或許能夠同時做好兩件事。
唯一慶幸的是他被鏡子砸昏的畫面也沒了，可惜他並未因此感到開心。
強烈的焦慮感傳遍他的全身，童年的陰影又將淹沒他。他無可奈何地再度想起兒時那個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自己。
對了，印象中有公司專門修復和救援硬碟中的資料，或許可以把記憶卡寄給他們試試看……但在採取行動之前，還是得先跟何強飛商量。
他拿出手機撥打何強飛的電話號碼，響了好幾聲才接通。
「幹嘛？」何強飛的遣詞用字很不客氣，這是他大剌剌的性格使然，語氣倒是很輕鬆，聽不出有絲毫的不悅或不耐煩。
「你還在圖書館？」
「在門口啦！讓我在圖書館講電話是想害我被管理員罵是不是？」
「你這傢伙哪會怕管理員……是擔心會被旁邊的正妹瞪才出來的吧？」說著，李亞弘隱約聽見電話另一頭傳來女性的笑聲，像是在竊喜那般低調，「原來你真的在圖書館把妹啊？」
腦海裡浮現黃肖莉的面容，他不由感到疑惑又擔憂。因為何強飛和黃肖莉的外型與個性都很相配，且自從組成團隊後，兩人就真的常常在一起打打鬧鬧的，不知曾被多少人誤會他們兩個是情侶。別說那些不知情的外人，便是李亞弘自己，至今都尚在懷疑這兩人正在偷偷交往。萬一何強飛瞞著黃肖莉，和其他女生交往，那……
「什麼把妹啦！胡說八道，有屁快放。」何強飛笑說。
「嗯。」李亞弘的心緒恢復沉重，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一遍。
「我馬上回去。」言罷，何強飛逕自結束了通話。
很快的，這傢伙便騎著機車趕回學校宿舍。
然而，在看過這些影片的慘況後，何強飛原先凝重的神色漸漸浮現了笑容。
「沒關係啦，嗯，不對，應該說，這樣說不定反而比較好。剪一剪就直接上傳吧。」他一派輕鬆地道，「不過記得把文案寫得懸疑一點。哈，做靈異題材就是有這個好處，檔案壞掉也能拿來當噱頭。」
幾句話就解開了李亞弘心中名為焦慮的枷鎖。李亞弘如釋重負，覺得這個決定是真的很不錯。
何強飛伸伸懶腰，「我回自己房間睡一下。在圖書館用腦過度，好累。」
「去吧，剩下的交給我。」李亞弘很快又把心神轉移到電腦螢幕上。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或許一、兩個小時吧，倏地，他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異常冰涼。
李亞弘並不是那種沒有冷氣就活不下去的人。即便是在炎熱的夏季，只要他獨自待在宿舍，就不會按下冷氣的開關。打開窗戶和電風扇是他應付酷暑的一貫方式，而今日亦是如此。
所以他不明白這種突如其來的冰涼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哪個房間的冷氣沒有關？這樣浪費電可不行。
沒辦法，李亞弘只得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來到走廊上四處查看。
今年除了他和何強飛、張家文，應該還有幾名學生申請暑假留宿，而且按校方集中管理式的安排，應該都在同一個樓層。他和張家文沒有換房間，何強飛則是換了室友。但根據他的經驗，暑假期間的白天如果沒有要打電動，這些男學生是很少乖乖待在宿舍的。
此刻可能剛好其他人都不在，所以整棟宿舍更是安靜無聲，連外頭的鳥鳴都消失了。李亞弘覺得，應該就是因為這裡忽然變得太安靜，自己很不習慣，才會覺得氛圍好像怪怪的。
巡完幾間房，皆沒有冷氣正在運轉的情形。正當他內心萌生折返的念頭時，卻見走廊盡頭的房間門扉半掩，門口還有稀疏的影子在晃動。同時，他還聽見細碎尖銳的笑聲，像是女孩子發出來的。
有人帶女朋友進來嗎？
由於本次申請留宿的人過少，校方沒有安排舍監值班，平時不允許女學生進來逗留的規則會受到挑戰也很正常。李亞弘只是很好奇，在他的記憶中，那間房室在暑假應該沒有學生入住，怎麼還會有人出現在那裡？就算是想避開室友做什麼男歡女愛的事，總也得關門吧？
回想自己稍早打的那一通電話，他不得不懷疑，帶女孩子進來的人會不會就是喜歡打破常規的何強飛。
放慢腳步，壓低音量，李亞弘小心翼翼地靠近。隨著他距離該房間越來越近，他終於也隱約聽到了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不會錯的，房裡至少有兩個人。
李亞弘快速思考一下，自己是要繼續躡手躡腳，然後給房裡的人一個驚喜，還是應該先製造一點聲響，讓對方有所準備，以免他撞見寬衣解帶的畫面導致場面尷尬。
若是以往，他絕對毫不猶豫選擇後者，失禮冒犯從來不是他的風格，可打從上次無意間發現程雨嫣和男人裸體共處一室後，他的內心便壓著一股氣。既然沒辦法找程雨嫣攤牌，也只得發洩在這兩人身上。
人類的情緒是複雜的，總有表面上看起來冷靜理智，實則衝動不講理的時候，李亞弘此刻正是這種狀態。他其實並未意識到自己要將氣出在別人身上，只是不斷找藉口合理化自身的行為，譬如擔心校外人士闖進宿舍，或是有人背叛了女友，他偷偷摸摸走過去是為了得到證據，伸張正義。
於是乎，當他距離房門口僅剩三步之遙，他驟然加快速度，將頭探進去，然而房內的情景卻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裡面只有一個人，不是何強飛，也不是其他留宿的學生，就只是一個女孩子。笑聲是她發出來的，另一個說話的聲音也是她發出來的。她雙頰凹陷，兩眼暴凸，身體筆直，脖子卻呈九十度下彎，就這般低著頭一邊用水果刀割腕，一邊交叉使用兩種不同的聲音自言自語。
由於她的聲音切換得太快又太過完美，加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沒有其他活人應有的情緒和動作變化，故而李亞弘的直覺很快告訴自己，這個女孩子不正常，有可能根本不是人！
在對方轉頭之前，他下意識縮回身子，想要離開，雙腿卻動彈不得。
怎麼辦？
那是什麼？是錯覺嗎？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看到這種東西？
是不是應該要……再回頭確認一下？
雖然方才所聽和所見都不像是幻覺，可如果不確認，疑問的種子將會深植心中，而後成長擴大，最終深信不疑，即便是假的也都變成真的，甚至成為一輩子的陰影。
所以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鬼的他，還是有意賭一把。
深吸一口氣後，他艱難地重新挪動腳步，回到那個房間門口。
一看，裡面空蕩蕩的，根本什麼都沒有，連空氣都恢復到原本的高溫。
李亞弘呆立原地，久久才恢復神智。
事後，更多的跡象暗示他這次的確認乃是徒勞。
何強飛說他在圖書館外面接電話時，旁邊並沒有人。更精確地說，他很確定當時沒有人在他身邊竊笑。
而學校的男宿舍，很久以前曾發生過某位男學生的女友遭到單方面分手後，為報復遂闖進宿舍割腕又跳樓自殺的案例，這是李亞弘自行上網搜尋很久才挖出來的。
李亞弘回溯記憶，想知道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傳說中鬼門開的農曆七月可還沒到。
難不成，自己上次被鏡子撞了一下，意外開啟了陰陽眼？
不得不說，以何強飛這不愛讀書的性子，他對待這次計畫的態度算是異常認真了。在此之前，他還主動找了許多YouTube和其他網紅提供的經營教學影片給大家觀看呢。
話說回來，李亞弘住的是四人房，扣掉張家文，還有兩位室友，他們在期末考結束後均已收拾行李回家。床組上面是床鋪，下面是書桌和衣櫃，是很普通的配置，而張家文的床位就在他的隔壁，靠窗的位置。
打開房門，視線不經意看向張家文的書桌，這傢伙八成只帶走他的平板電腦，幾件衣服都還堆在床鋪和椅子上，桌面亂糟糟的也沒有收拾，幾枝原子筆如果不是被橫放的剪刀擋住，可能早就滾到地上去了。
不知怎的，李亞弘看著看著，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換成網路用語，就是有一股「違和感」，偏偏他自己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究竟是什麼地方與平常不同？
「算了，還是趕快辦正事要緊。」片刻，他放棄思考，坐回自己的位置，打開電腦桌機，著手處理前些日子玩靈異遊戲的那些影片。
由於畫質清晰，影片檔案很大，幸好他的電腦硬體設備扛得住。何強飛將這份工作交給他，或許也跟他的家境比較好有關吧。
先前他建議何強飛，要先拍完遊戲實驗的影片，粗剪一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再去拍夜遊的部分，正是因為擔心他們經驗不足，萬一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得及時在下次拍攝時改善才行。
都說「萬事起頭難」，想培養忠實觀眾，可不能一開始就表現得太差。橫豎暑假才剛開始，還有充裕的時間。等開學後，大家固然較不容易統一騰出空閒的日期，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現在便得習慣臨時生出計畫、快速做出決策的工作模式，聽到有什麼能用的素材，就要馬上行動。
總之，拍完遊戲影片後隔一段時間再拍攝景點夜遊的部分是可行的。當然相對的，李亞弘知道自己必須在這幾天內生出粗剪的成果。
而且除了粗剪，他最好還得生出預告片才行。
以每個靈異遊戲一支影片來說，可以在片尾放置下一個遊戲的預告，也可以在片頭先預告本集的大概內容，快速吸引觀眾的注意力。何強飛說這部分由他自行決定，反倒又給他增添些許壓力。
「嗯？奇怪……」
更不幸的是，當他快速看過毛片，發現碟仙、四角遊戲和鬼講古的影片都沒什麼問題，可是人抓鬼的影片在播放中途，畫面竟突然開始扭曲變形，導致他們原本嚴肅的表情都在唇部一帶扭曲時，一瞬間變成極其詭異的笑容，就連聲音聽起來也很不自然，時快時慢，時高時低。
再看最後的鏡中世界遊戲，整段影片的畫面下半部都呈現綠色，壓根兒看不清楚他們在幹什麼，倒是聲音的部分還算正常。
攝影機是在那時候壞的嗎？
可是不對啊，人抓鬼的影片，他們總共拍了兩次。第一次因為有人中途打噴嚏，失敗了，所以才拍第二次。第二次拍完，他們有將影片回放確認過，是何強飛和李亞弘手上的蠟燭先熄滅，那時候影片並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就算沒重拍，其實何強飛拍完當下都會快速把影片看完，確認想拍的東西大致都有拍到，才會同意大家解散回家。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記憶卡後來出了什麼問題？
李亞弘連忙翻找出存有原始檔案的記憶卡，結果拍攝人抓鬼和鏡中世界遊戲那兩天所使用的記憶卡，裡頭居然全是空的，像是被人刻意刪除乾淨一樣，這下根本無法確認原始檔案有無出錯，更沒有備份的檔案來替換這些壞掉的影片。
先前將影片傳進電腦中時，他很確定自己是使用複製功能，事後也沒有將記憶卡格式化，發生這樣的情況著實令他錯愕。
從學校得到的知識和經驗有限，李亞弘不清楚這種種的狀況算不算正常。他上網找了一些挽救硬體資料的辦法，實際嘗試後仍無法將記憶卡中的檔案找回來。
現在整個計畫已經準備進入下一個階段，即夜遊的部分。要重拍也不是不行，但肯定會出現責難的聲音。
李亞弘很後悔，自己應該早點處理這些影片，才能早點發現問題，不該花時間蒐集和閱讀那些景點的資料。
不，應該每天少睡幾個小時，這樣或許能夠同時做好兩件事。
唯一慶幸的是他被鏡子砸昏的畫面也沒了，可惜他並未因此感到開心。
強烈的焦慮感傳遍他的全身，童年的陰影又將淹沒他。他無可奈何地再度想起兒時那個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自己。
對了，印象中有公司專門修復和救援硬碟中的資料，或許可以把記憶卡寄給他們試試看……但在採取行動之前，還是得先跟何強飛商量。
他拿出手機撥打何強飛的電話號碼，響了好幾聲才接通。
「幹嘛？」何強飛的遣詞用字很不客氣，這是他大剌剌的性格使然，語氣倒是很輕鬆，聽不出有絲毫的不悅或不耐煩。
「你還在圖書館？」
「在門口啦！讓我在圖書館講電話是想害我被管理員罵是不是？」
「你這傢伙哪會怕管理員……是擔心會被旁邊的正妹瞪才出來的吧？」說著，李亞弘隱約聽見電話另一頭傳來女性的笑聲，像是在竊喜那般低調，「原來你真的在圖書館把妹啊？」
腦海裡浮現黃肖莉的面容，他不由感到疑惑又擔憂。因為何強飛和黃肖莉的外型與個性都很相配，且自從組成團隊後，兩人就真的常常在一起打打鬧鬧的，不知曾被多少人誤會他們兩個是情侶。別說那些不知情的外人，便是李亞弘自己，至今都尚在懷疑這兩人正在偷偷交往。萬一何強飛瞞著黃肖莉，和其他女生交往，那……
「什麼把妹啦！胡說八道，有屁快放。」何強飛笑說。
「嗯。」李亞弘的心緒恢復沉重，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一遍。
「我馬上回去。」言罷，何強飛逕自結束了通話。
很快的，這傢伙便騎著機車趕回學校宿舍。
然而，在看過這些影片的慘況後，何強飛原先凝重的神色漸漸浮現了笑容。
「沒關係啦，嗯，不對，應該說，這樣說不定反而比較好。剪一剪就直接上傳吧。」他一派輕鬆地道，「不過記得把文案寫得懸疑一點。哈，做靈異題材就是有這個好處，檔案壞掉也能拿來當噱頭。」
幾句話就解開了李亞弘心中名為焦慮的枷鎖。李亞弘如釋重負，覺得這個決定是真的很不錯。
何強飛伸伸懶腰，「我回自己房間睡一下。在圖書館用腦過度，好累。」
「去吧，剩下的交給我。」李亞弘很快又把心神轉移到電腦螢幕上。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或許一、兩個小時吧，倏地，他忽然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異常冰涼。
李亞弘並不是那種沒有冷氣就活不下去的人。即便是在炎熱的夏季，只要他獨自待在宿舍，就不會按下冷氣的開關。打開窗戶和電風扇是他應付酷暑的一貫方式，而今日亦是如此。
所以他不明白這種突如其來的冰涼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哪個房間的冷氣沒有關？這樣浪費電可不行。
沒辦法，李亞弘只得暫時放下手上的工作，來到走廊上四處查看。
今年除了他和何強飛、張家文，應該還有幾名學生申請暑假留宿，而且按校方集中管理式的安排，應該都在同一個樓層。他和張家文沒有換房間，何強飛則是換了室友。但根據他的經驗，暑假期間的白天如果沒有要打電動，這些男學生是很少乖乖待在宿舍的。
此刻可能剛好其他人都不在，所以整棟宿舍更是安靜無聲，連外頭的鳥鳴都消失了。李亞弘覺得，應該就是因為這裡忽然變得太安靜，自己很不習慣，才會覺得氛圍好像怪怪的。
巡完幾間房，皆沒有冷氣正在運轉的情形。正當他內心萌生折返的念頭時，卻見走廊盡頭的房間門扉半掩，門口還有稀疏的影子在晃動。同時，他還聽見細碎尖銳的笑聲，像是女孩子發出來的。
有人帶女朋友進來嗎？
由於本次申請留宿的人過少，校方沒有安排舍監值班，平時不允許女學生進來逗留的規則會受到挑戰也很正常。李亞弘只是很好奇，在他的記憶中，那間房室在暑假應該沒有學生入住，怎麼還會有人出現在那裡？就算是想避開室友做什麼男歡女愛的事，總也得關門吧？
回想自己稍早打的那一通電話，他不得不懷疑，帶女孩子進來的人會不會就是喜歡打破常規的何強飛。
放慢腳步，壓低音量，李亞弘小心翼翼地靠近。隨著他距離該房間越來越近，他終於也隱約聽到了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不會錯的，房裡至少有兩個人。
李亞弘快速思考一下，自己是要繼續躡手躡腳，然後給房裡的人一個驚喜，還是應該先製造一點聲響，讓對方有所準備，以免他撞見寬衣解帶的畫面導致場面尷尬。
若是以往，他絕對毫不猶豫選擇後者，失禮冒犯從來不是他的風格，可打從上次無意間發現程雨嫣和男人裸體共處一室後，他的內心便壓著一股氣。既然沒辦法找程雨嫣攤牌，也只得發洩在這兩人身上。
人類的情緒是複雜的，總有表面上看起來冷靜理智，實則衝動不講理的時候，李亞弘此刻正是這種狀態。他其實並未意識到自己要將氣出在別人身上，只是不斷找藉口合理化自身的行為，譬如擔心校外人士闖進宿舍，或是有人背叛了女友，他偷偷摸摸走過去是為了得到證據，伸張正義。
於是乎，當他距離房門口僅剩三步之遙，他驟然加快速度，將頭探進去，然而房內的情景卻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裡面只有一個人，不是何強飛，也不是其他留宿的學生，就只是一個女孩子。笑聲是她發出來的，另一個說話的聲音也是她發出來的。她雙頰凹陷，兩眼暴凸，身體筆直，脖子卻呈九十度下彎，就這般低著頭一邊用水果刀割腕，一邊交叉使用兩種不同的聲音自言自語。
由於她的聲音切換得太快又太過完美，加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沒有其他活人應有的情緒和動作變化，故而李亞弘的直覺很快告訴自己，這個女孩子不正常，有可能根本不是人！
在對方轉頭之前，他下意識縮回身子，想要離開，雙腿卻動彈不得。
怎麼辦？
那是什麼？是錯覺嗎？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看到這種東西？
是不是應該要……再回頭確認一下？
雖然方才所聽和所見都不像是幻覺，可如果不確認，疑問的種子將會深植心中，而後成長擴大，最終深信不疑，即便是假的也都變成真的，甚至成為一輩子的陰影。
所以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鬼的他，還是有意賭一把。
深吸一口氣後，他艱難地重新挪動腳步，回到那個房間門口。
一看，裡面空蕩蕩的，根本什麼都沒有，連空氣都恢復到原本的高溫。
李亞弘呆立原地，久久才恢復神智。
事後，更多的跡象暗示他這次的確認乃是徒勞。
何強飛說他在圖書館外面接電話時，旁邊並沒有人。更精確地說，他很確定當時沒有人在他身邊竊笑。
而學校的男宿舍，很久以前曾發生過某位男學生的女友遭到單方面分手後，為報復遂闖進宿舍割腕又跳樓自殺的案例，這是李亞弘自行上網搜尋很久才挖出來的。
李亞弘回溯記憶，想知道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傳說中鬼門開的農曆七月可還沒到。
難不成，自己上次被鏡子撞了一下，意外開啟了陰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