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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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04
隔天,時禹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床被上全是汗,好像做了什麼可怕的夢,卻想不起來。

他翻身下床,身體卻痛到險些摔倒,只能抓起腳一步步拖行,走向放藥的櫃子。

一摸到止痛藥,便像之前一樣,一口氣吞服好幾顆藥。

等藥效發作,才終於勉強壓下疼痛,換上衣服準備工作。

即使覺得身體搖搖欲墜,時禹還是表現得若無其事,直到離開洛雅的視線,才敢靠牆坐下來喘氣。

艾殷早就發覺他的異狀,但只敢從門縫偷看。手裡還抓著一個小巧的玻璃瓶,裡頭盛著殷紅的液體。

直到看他臉色蒼白,不停冒著冷汗,才忍不住探頭出來。

艾殷從沒關心過別人,想叫他去休息,又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結果說出口的話完全就是在趕人。

「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是你的管家兼保鑣,我不在這不然我要去哪?」

時禹嘆氣的轉過頭,正好撞上艾殷擔憂的眼神,突然覺得他的心思還真是好猜。

要是他想得沒錯,艾殷應該是拉不下臉來,才這樣彆扭的態度。

艾殷忽然不知道怎麼接話,腦筋一片空白。頓了許久,才小聲嘟囔:「你可以去別的地方,不一定要待在我房間門口啊⋯⋯」

「你只說房間不能進,沒理由我在走廊也不行吧?」

時禹沒好氣的回話,即使他分不清艾殷到底是口是心非還是真的這樣想。

要是都這樣了,還想要趕走他,也未免太沒良心。

艾殷嘴唇微微張開,想再解釋什麼,可又想不到能怎麼說。

手緊緊攥著玻璃瓶,一直很想遞給他,但又找不到適合的機會。

最後,艾殷臉微微紅了起來,撇過頭說出不著邊際的話。

「你、你這樣,在這裡很奇怪。」

這下換時禹不知道能怎麼回了,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這種情況。

明知道艾殷是在彆扭,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裝傻也不是,順著他的話講也不太對。

他嘆了一口氣,索性指向放在窗戶旁的龍蟠花瓶。

「哪裡奇怪,你把我跟那個花瓶當成一樣的擺設不就好了。」

「花瓶才不會說話,而且比你好看多了。」

艾殷看向那個花瓶,又看看他,語氣相當嫌棄,但明顯已經比剛才放鬆許多。

見狀,時禹哼笑一聲,倒是已經習慣艾殷這種不禮貌的態度。

「是是,你把門關起來不就行了?那個什麼來著?眼不見為淨嘛。我在這裡又不吵你,你不會連給我活路都不願意吧?我可是很需要這份工作啊。」

「還有別的工作可以做吧,又不一定要做這個。」

艾殷撇撇嘴,雖然時禹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樣討厭,但實在不認為需要再多請個管家在身邊。更不覺得時禹有保護他的能力。

時禹嘆了口氣,手撐在另一邊完好的膝蓋上,仰頭望著乾淨明亮的天花板。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可以永遠年輕嗎,我可是快步入中年了,除了這種高風險的工作,誰想請一個沒學歷又沒技術的人啊。」

「說得好像請你來很委屈一樣。」

艾殷聽到後面那句話,忍不住別開頭,手還微微握緊,似乎很介意後面那些話。

時禹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又轉頭看向他,也正好瞥見裝滿紅色液體的瓶子,心下不免有些疑惑。但還是趕緊先解釋安撫。

「你想多了吧,有工作就很不錯了,我哪還能嫌啊。」

「你,真的想幫我工作嗎?」

聽到這話,艾殷回過頭迎上他的目光,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時禹皺起眉頭,對突如其來的問話感到疑惑,但還是認真的回:「為什麼不想?除非你要叫我做白工,那我保證當場不幹。」

「只要給你錢,什麼都做嗎?如果有人開更高的價格讓你來殺我,你會做嗎?」

艾殷走到他面前,表情是未見過的嚴肅,散發出與外表不符合的氣場。

「這什麼問題?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好嗎?真的不想讓那種事發生,那就讓我轉正職簽合約,我就算想跳槽也沒那麼簡單。」

時禹直接說出內心話,忽然明白艾殷絕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或許從一開始,艾殷就只是在他面前,偽裝成心高氣傲的少爺,為的就是試探他的底細。

不過也可能只是誤打誤撞而已。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艾殷對很多事都很瞭解,只差不知道到底抱持什麼想法,又有什麼打算。

「好像也有道理。」

艾殷按住下巴,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

眼見這是個好機會,時禹抬起手來,現出手上纏繞的十字架吊飾,更進一步的解釋:「你如果是擔心你的身份,那你大可以放心。我啊,早就沒有執照了,家裡也不是什麼大家族,不用顧慮那麼多。」

若是出身驅魔師家族,媒介用具通常都會有家徽,用來證明身份。但上頭什麼都沒有,在執照吊銷之後,特有的紋路也消失了。

「你⋯⋯難道就不會擔心嗎?」

艾殷抬頭看了一眼,確定他說的是事實,便雙手抱胸,嚴肅上下打量著他。

這一瞬間,全然沒了孩子氣,給人的感覺完全就是個見過許多世面的年長者。

「擔心什麼?我之前的工作都比這危險多了,死了大不了記得替我收屍就好。啊,還有記得撥撫卹金給我媽。」

時禹也收起隨便應付的心態,改以認真的態度回話,順便討價還價。

艾殷挑起了眉,又恢復那孩子氣的模樣,微微撅起嘴駁回。

「不行!你都領了我的錢,可不能隨隨便便死了,你要幫我工作才行。」

說到這,艾殷順勢把瓶子塞到他手上,一鼓作氣的接著說:「這個給你,喝掉你的傷應該馬上就好了。」

時禹只看一眼,就馬上知道裡頭裝的是艾殷的血。

喝下去恐怕就跟那顆膠囊差不多效用,會不會一樣有轉化的作用就不知道了。

不過艾殷才信誓旦旦的說過,不想多一個管家在身邊,應該不可能。

沒再想太多,時禹直接拔開塞頭,忍著血腥味一口灌了下去。

再怎麼樣,還是把傷治好比較重要。

「這樣就沒事了吧?」

艾殷盯著他把血全部喝完,終於不再惡言相向,給了他好臉色。

時禹很快不再感到疼痛,本來受傷最嚴重的腳就算扭動也沒事,完全像以前一樣活動自如,好像根本沒有受傷過。

「哦,簡直就跟變魔術一樣厲害啊,完全沒事了。」

這神奇的功效,時禹實在不免驚嘆,要是不會有副作用定能做為治療的手段。

「這才不是魔術,是血的能力。不過我忘記說,既然你喝下去了,那就代表你暫時是我的人了。」

艾殷露出純真的笑容,但說出口的話卻相當可怕。

時禹一點也不意外,早就猜到他絕不會那麼好心,不過他也無所謂了。

反正賣身契都簽了,多來一個血的制約也沒差多少。

若他猜的沒錯,血裡頭不只有治癒的效力,還能用來控制人類。類似於把人類變成暫時的眷屬,只是不確定會不會有轉化的可能。

「這是不是代表,我終於可以好好工作了呢?」

時禹輕拍身上的襯衫,終於取得艾殷一點認可,關係有所進展,莫名有種輕鬆感。

變成怎樣都沒關係,艾殷別再把他趕走就好,薪水小偷當久也是有罪惡感。

「真無聊,本來以為你會反應大一點⋯⋯」

艾殷失望的皺眉,又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用力拉住他的衣角,鄭重的強調:「洛雅交代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能給我做多餘的事,知道嗎?」

「如果你說這本守則的話⋯⋯上面寫的大部分都是要我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你得讓我進房間才行。」

時禹知道這是明擺的警告,但還是故作聽不懂他說什麼,拿出那本翻到爛的守則,在他眼前晃。

畢竟還不到攤牌的時機,太自作聰明說不定只會招來艾殷的猜忌,裝傻才是正確的做法。

況且洛雅要他照守則工作,按上面寫的做絕對沒錯。

「真沒辦法⋯⋯進來吧。」

艾殷盯著他看許久,才終於徹底放下戒心,開門放他進去。

一進到他房間,時禹便整個愣在原地。裡面居然遍佈著遊戲機跟公仔,還井然有序的整理在展示櫃,簡直就是個小型的展示館。

牆壁貼滿各種動漫的海報,還有一台三螢幕的電腦,連他這個門外漢都忍不住嘆為觀止。

萬萬沒想到,這艾殷居然是個資深宅男。

艾殷坐到床上,雙手抱胸的抬起頭,看著他手上那本守則,好奇的歪頭問:「上面寫了什麼?」

「玩遊戲的時候不能發出聲音,不吃東西不能勉強,要每天幫忙清潔公仔⋯⋯洗澡換衣服都必須出去等⋯⋯」

時禹翻開第一頁,逐條讀了出來。雖說已經看到爛了,但條目實在太過繁雜,根本記不起來。

「等等,這個聽起來只是規矩吧?」

艾殷聽得有點煩,直接打斷他的話,雙腳隨意的踢著地面,覺得很無聊。

「是啊,光是規矩就一大堆了,後面這幾頁才是工作守則,必要的時候犧牲性命保護主人,主人想吸血的時候不能抵抗,生氣的時候要當出氣筒⋯⋯」

時禹直接翻到最後幾頁,高聲唸出紅色大字寫的守則。

要不是封面寫著工作守則,還是以為是什麼妻管嚴的條例。

「⋯⋯那個!別再念了!」

艾殷聽得面紅耳赤,大聲喝止了他,好似也覺得這些內容不太對勁。

「怎麼,你也會害羞啊,既然上面會這樣寫,就代表這也是平常洛雅會做的事吧?」

時禹忍不住勾起唇,拿起守則慢慢搧風,故意調侃了一番。

艾殷莫名羞恥的紅了臉,跳下床衝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爭辯:「才沒有⋯⋯!我才不會這樣,總之我不會要求你做這麼多好嗎?」

「那你要我做什麼?」

時禹雙手叉腰,低頭與他對視,倒是好奇艾殷到底有什麼想法。

如果真的完全不需要他做事,大可不必把血分給他,還放他進來房間。

只要艾殷堅持不用他,洛雅也沒辦法勉強,最後也只能壯烈犧牲。

他倒是無所謂,反正他本來就是看準了保險金,對活著也沒有太大的慾望。

當然,若是艾殷想用他做事,他也會盡心盡力就是了。

「嗯⋯⋯不然你來陪我玩好了。」

艾殷認真思考很久,指向了遊戲主機,似乎這是他得出的最好答案。

「啊?你說遊戲嗎?我超爛的。」

時禹頓感無言,有種突然變成保姆的感覺。

不管是管家還是保鑣的身份,陪玩遊戲也太奇怪了。再說他實在不會玩遊戲,頂多玩玩俄羅斯方塊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