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神明的慈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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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21
  廟宇的牆面刷著鮮豔的紅漆,莊嚴肅穆的地方,卻透露著詭異的氣息。飄煙裊裊,呼吸間盡是檀香的香氣,香案上供奉著鮮花素果,看似一般正常的廟宇,在他們看見香案後的主神像後,一切都變了調。
  一尊等身大的女像站在蓮臺上,鮮紅的衣袍像用血浸泡染色而成,女像兩手捧著一條三尺長的紅綾,左肩趴著一個嬰孩,臉上朱紅的唇揚著令人不安的笑容俯視前來供奉的香客。
  「這是神明嗎?」
  「祂看起來好可怕。」
  「噓,別亂說。」
  女玩家壓低的交談聲窸窸窣窣傳來,幾人在神像前躊躇不定,秦箏卻一語不發,連眉毛都沒皺一下,抬手便將香插入香爐裡,既沒拜神明,也沒多看一眼那尊怪異的女像,讓幾位玩家看得傻愣。
  看愣的人也包括了季白允,他以前曾和姑姑季冉去過一次廟宇,在考上警校時,季冉特地帶他去求了一個平安符。有過一次拜神明的經驗,季白允自然曉得秦箏沒有正確拜神明。
  從方才秦箏和沈墨的交流中,不難聽出秦箏對廟宇文化具有一定的程度了解,為何秦箏會故意犯這種錯誤呢?
  季白允一下子想起楊志宏,但秦箏看著又不像是早已規劃好死亡的念頭,男孩的眼睛從進廟後便一直亮閃著。
  「怎麼了?」沈墨全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
  季白允尋思著該如何向他說明,秦箏卻朝二人看來,說道:「趕緊拜完插香去下個地方。」
  「喔,只要插下去就行了吧。」
  來不及阻止,沈墨已經將一柱香插入香爐之中。沈墨壓根不懂拜神的方式,只是學著秦箏拿香插進香爐中,季白允無法,也跟著插香。
  在迷宮裡,他同沈墨二人算是組隊關係,他猜測之後的每一場遊戲都會和沈墨綑綁在一起。雖然他們倆人還沒有到達能夠彼此談心的信任關係,但單是兩人綑綁在一起的這一點,他們更應該信任和團結。因此相比較剛認識不久的秦箏,他更相信沈墨,不過沈墨看著挺相信秦箏的。
  季白允輕嘆口氣,肩膀上突然變沈,一隻手臂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不用特地看也能知道這隻手的主人是誰。沈墨好哥們似的湊近他的耳邊,呼出的氣息輕輕灑在他的耳朵。
  「嘆氣會倒楣的。」
  「那是迷信。」低純的嗓音弄得他耳朵癢,季白允拉開沈墨的手,將他的臉推遠自己。
  「說不定是真的呢?」沈墨低低笑著。
  「少胡說八道。」
  接下來的神像都很正常,個個慈眉善目,唯一有問題的只有那尊怪異的女神像。三人走出廟時,手裡還剩下二炷香,秦箏一出廟門,就眼尖的看見榕樹下的小香爐,解決了一炷香,還剩下最後一炷香。
  「我們有漏掉嗎?」沈墨左顧右盼尋找有無被遺漏掉的香爐。
  「沒有,其他人也跟我們一樣。」季白允道。
  大家的手裡都還剩下最後一炷香,有部分人和沈墨一樣在尋找香爐,大家互相觀察著彼此,氣氛和雪地山莊時不同,大多數的玩家都提防著彼此。
  「瘋婆子!」
  一旁不遠的地方傳來爭執的聲音,一名身形佝僂的老婦人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地,將人推倒的男玩家正是方才下車撞到季白允又吐得天昏地暗的那位,男人一臉嫌惡,丟下老婦人,逕自到另一邊的陰影下躲避太陽。
  季白允注意到部分玩家的眼神,看向男人的目光像在看一個死人,空洞而冰冷,令人不適。
  沈墨眉頭一皺,欲上前幫忙老婦人,卻有人比他動作更快,三名同行的女玩家先一步將老婦人扶起。
  「你們許願了嗎?」
  老婦人披著一身青綠的粗鄙布巾,臉色蒼白隱隱也有些泛青,看著枯瘦的兩隻手有如鐵鉗一樣緊緊抓住前來幫忙的女玩家的手,神情帶著點瘋狂的執著,混濁的眼珠頻頻望向老榕樹,嚇得身邊兩位女玩家往後一縮。
  「絕對不可以許願!絕對不行!!」
  女玩家們面面相覷,被抓的馬尾女生膽子較大,沒被抓的那隻手輕輕地拍撫上老婦人的手,安撫老婦人的情緒。
  「您可以放心,我們沒有許願,只是求個平安而已。」
  「真的沒有許願?」
  「真的沒有,請放心吧。」
  老婦人的情緒逐漸緩和下來,女玩家們幫忙扶著老婦人到陰涼處休息。不久,方才離去的千鶴回來尋找老婦人,千鶴朝女玩家鞠躬道謝,淺聊了幾句後,轉向在場所有玩家說明最後一炷香的用處。
  「各位都拜完的話,可以先行離開,鎮上還有幾間空屋可供大家休息,各位決定好住處便將手上的香插進門口的香爐,請各位自行尋找合意的落腳處休憩。」
  一行人在鎮上晃了一圈,這個鎮上的家家戶戶門口都擺有香爐或掛著小葫蘆,已有燃香的都是有住戶的,而沒燃香的屋子一共有五間。玩家們各自商量,三三兩兩抱成團,各自選擇房屋入住。
  秦箏也和他們一起,三人將房子裡裡外外都巡視過一遍,房屋是二層樓的老宅。可能是屋子不大的關係,往二樓的樓梯特別陡峭,地面還留有陳舊的深色汙漬,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屋外甚至還有個種植青菜蔬果的小院,整體而言還算不錯。
  沈墨對面前這些懷舊的事物抱有一種新奇的熱情,他半拉著季白允四處轉,一會讚嘆牆面的花磚,一會驚奇某種電器用品,不知不覺二人獨自上到二樓某個房間,獨留秦箏一人在樓下。
  「你不覺得鎮長和老婦人很奇怪嗎?」沈墨玩了一會檯燈道,「二個人的說法不一樣,誰的說法才對?」
  季白允開窗的手一頓,他以為沈墨只顧著擺弄那些新奇玩意兒,把迷宮的事都拋之腦後去了。
  「以目前來看誰說的對並不重要,把握時間找線索更重要。」
  這房間位在中間,窗戶打開後只能看到被遮擋住大半的院子和其他住宅。
  「可我們都對這些傳統、習俗、神明之類的都不了解。」
  沈墨走了過來,像從背後擁抱一般的距離,一手撐上了窗沿,「我知道你不相信秦箏。」
  「……」
  他以為他不會注意這些,可其實沈墨眼明心亮的很。
  季白允看見沈墨那雙清澈如水波的黑眸映出遠方高高掛起的緋紅,那棵老榕樹生長在城鎮的中心,從這窗望出去,依稀可見飄搖的紅影。
  「但我不認為秦箏會害我們,你相信我嗎?」
  沈墨朝他一笑,宛如雪地山莊那時,在只有二人獨處的時候,他對著只認識了一晚的自己笑彎了眉眼提出合作一事。
  月灣的眼眸裡是一抹沒來由的自信。
  季白允輕聲一嘆,這人對自己認定的事就會固執到底,他這個例子就擺在面前。
  「隨你吧,反正我也擋不了你。」
  「嗯?我可打不過你。」
  「你希望我用拳頭講道理嗎?」
  「不,你現在這樣就挺好了,人好心善,會有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