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在過去與心意之間（４）

　　晦暗的銀髮與黑色大衣隨風飄揚。

　　突然現身的男子，眼神如同刀刃般銳利，身上散發著令人顫慄的妖異氣息。

　　不可能認錯，他是三天前現身過的──

　　「『刃』……！」

　　見到銀髮男子，葉武雖然一時間手足無措，但立刻就換上了戰士的神情。灰雪也面露嚴肅的舉起手。

　　對方可是一度襲擊過他們的敵人，在他面前不能沒有防備。

　　「『水月』。」

　　開口呼喚的同時，葉武手上出現一柄刀身光澤有如月光的白銀長刀。他絲毫不敢大意的提起刀刃，眼中透露著強烈的警戒。

　　面對拔出武器的葉武，「刃」也一點都沒有感到動搖。

　　「幾天不見了，『劍聖』，還有灰雪公主。」

　　「我倒是希望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拔劍的動作似乎變快了，是上次戰鬥喚回你的感官了嗎，『劍聖』。」

　　「少說一堆不明所以的廢話，你這傢伙又想幹什麼？又是來打架的嗎？」

　　葉武握緊水月，毫不客氣的對「刃」嗆聲。

　　「一半正確。」

　　然而「刃」只是淡淡地如此說道，同時舉起一隻手。

　　──瞬間，三柄長刀浮現在空中，迅猛的朝葉武疾飛而去！

　　見到這毫不留情的攻擊，葉武立刻揮舞水月，將長刀一柄柄擊落，接著再順手揮出一斬，對「刃」釋放銳利的劍氣。

　　「刃」從容不迫的在手裡招出長刀，一刀把襲來的劍氣給斬斷。

　　「怎麼了，只有這樣嗎？『劍聖』。」

　　「所以說，少講那推意義不明的鬼話。」

　　尾音一落，葉武一個蹬地迅速拉近與「刃」的距離，連續揮出銳利的斬擊，「刃」也提起長刀盡數接下。利刃激烈交鋒，清脆的金屬聲一次又一次在沉寂的空氣中響起。

　　「『刃』，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重新建立龍魔會，再度掀起戰爭，就是如此。」

　　以冰冷的語氣說完後，「刃」加強力量，大力彈開葉武的刀刃。葉武在刀被彈開時向後跳開緩解衝擊力，一個後空翻在不遠處著地。

　　「可惡的傢伙……」

　　這時，另一道聲音從後方傳來。

　　「葉武，閃開！」

　　聽見聲音，葉武反射性的側身。猛烈的黑色火焰頓時掠過他身畔，直直朝「刃」而去。轟的一聲！銀髮男子的身影被黑炎與煙塵所壟罩。

　　然而下一秒，煙塵就被竄出的銳利劍氣所斬裂──只見手執雙刀的「刃」毫髮無傷從中現身。

　　「這種程度的火焰是奈何不了我的，灰雪公主。」

　　他冷漠地看向放出黑炎的人物，也就是葉武身後的少女──灰雪。

　　她的手中已經握緊了漆黑魔劍「冥龍斬」，劍身纏繞著冉冉升起的黑暗氣息，注視前方的紅瞳散發出深刻的嚴厲。

　　「嘖，還是一樣難纏的傢伙。」

　　灰雪語帶苦澀，提起魔劍與「刃」對峙。

　　「你說你有事找我？難不成還想要我加入你的行動嗎。」

　　「…………」

　　「不管你說幾次，我的答案都不會變，我是不會回去龍魔會的。」

　　「真的是這樣嗎。」

　　「……你說什麼？」

　　「刃」說的話讓灰雪和葉武都遲疑了一下。

　　「妳應該也很清楚吧，灰雪公主，我等是龍魔會的妖怪，為龍魔會而戰就是我等的使命。」

　　「呃……！」

　　「妳是『龍姬』──我等龍魔會的公主，龍魔會的戰場才是妳的歸處。」

　　「啊……不！就算這樣，我……」

　　灰雪像是想否定什麼的搖頭，同時大力揮下魔劍放出猛烈的黑色烈焰。

　　但「刃」只是靜靜地往旁邊跳開，輕易地就躲過黑炎的襲擊。

　　「可惡……」

　　灰雪不甘心的上前追擊，快速拉近距離揮出纏繞著黑炎的魔劍。「刃」不慌不忙地以長刀擋下揮落的劍刃，激烈的碰撞聲響起，閃光與火花從刀劍交集處散落。

　　「為何如此焦慮，回想起來吧，灰雪公主。我等的使命，我等是什麼樣的妖怪。」

　　「你這傢伙吵死了……！」

　　「我等是為了龍魔會，為了戰鬥而生的妖怪，這是無可抹滅的事實。」

　　「啊……」

　　灰雪的話語停住了。

　　以往她應該立刻就會反駁對方，然而現在……她卻開不了口。

　　沒錯，自己是罪孽深重的龍魔會公主，這點灰雪再清楚不過了，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是──

　　灰雪瞪大雙眼，說不出話來。

　　見狀，「刃」淡淡地嘆了聲氣。

　　「沒辦法開口嗎，無妨。」

　　他揮動長刀，將灰雪的劍給彈回去。灰雪整個人失去平衡的跌坐在地。

　　「既然如此，那就容我使用更強硬的方式了。」

　　「刃」張開兩手空揮雙刀，發出比剛才更深一分的妖氣。

　　──危險的預感頓時閃過葉武腦海。

　　（不行！必須立刻阻止他！）

　　正當葉武提起刀衝準備向「刃」的時候……

　　「灰雪大人！」

　　一道旋風從天而降！

　　突然出現的旋風降臨在葉武和灰雪面前，阻擋了「刃」的去路。

　　旋風散去後，從中現身的是──身穿女僕裝的金髮少女。

　　「沒事吧，灰雪大人。」

　　「風、風花。」

　　此時的風花依然是平常女僕裝的打扮，但不同的是她背後張開了一對巨大的羽翼，有如盾牌一般守在灰雪前方。

　　妖鳥──那就是風花作為妖怪的種族。

　　「為什麼風花會在這……」

　　「我原本擔心那男的會不會對灰雪大人做什麼才偷偷跟上來，結果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事態。」

　　「喂，我聽得見喔。」感覺無故中槍的葉武出聲抗議。

　　難不成她從一開始就在跟蹤我們嗎？

　　「總而言之，現在重要的是那個物妖。」

　　風花無視葉武，將視線轉向前方。

　　只見「刃」神情靜肅的看著突然現身的侍從少女。

　　「灰雪公主的侍從……妳也要跟退魔師同流合汙嗎。」

　　「別說笑了，葉武怎麼樣我才不管，我關心的只有灰雪大人一個。」風花不甘示弱的開口。「如果想對灰雪大人不利，那你就是我的敵人，『刃』。」

　　雖然態度依舊不友善，但風花的加入還是讓葉武稍稍鬆了口氣。

　　三對一的局面下，總有全身而退的方法……

　　「……是嗎。」

　　但即使對手增加，「刃」也沒有顯露出動搖，只是靜靜地抬起手。

　　「果然得使用更強硬的手段。」

　　──突然間，周圍出現了無數的黑影。

　　「什……！」

　　那是一隻又一隻宛如將黑暗纏繞在身上，身形詭譎的野狼妖怪。

　　「葉武，這是！」

　　「啊，我知道……！」

　　葉武還記得，那些黑狼和數天前攻擊他和灰雪的妖怪是同種類型。

　　當時他們依照狀況研判，這群黑狼是受到他人的操縱，這麼說的話──

　　（連那時候也是「刃」搞的鬼嗎！？）

　　不顧葉武的驚嘆，成群的黑狼就一齊衝向前來！

　　「嘖……不要礙事！」

　　葉武深吸一口氣，全力揮舞白銀長刀。迅猛的斬擊撕裂空氣，輕而易舉地就將黑狼的身軀斬斷。風花也跟著拍動背上的羽翼，吹出旋風消滅來襲的黑狼。

　　在他們暴風般的攻勢下，黑狼群完全招架不住，一隻隻化成黑霧消散。

　　乍看之下是葉武等人占上風，然而黑狼的數量跟上次相比完全不是同一個層級，就算攻擊再強悍，要立刻消滅全部也很困難，消滅一群又會有新的一群補上來。

　　想突破重圍，需要的是決定性的強大火力。

　　「灰雪，用妳的火焰！我們要殺出重圍！」

　　「……啊！我、我知道……」

　　聽見葉武的呼喊，一度走神的灰雪才反應過來，兩手握緊冥龍斬凝聚靈力，劍刃開始燃起漆黑火光──但就在這時。

　　「──不，妳要跟我走一趟，灰雪公主。」

　　「刃」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灰雪身旁。

　　「呃！你……」

　　沒等灰雪把話說完，「刃」一個手刀劈向她的頸部。只見灰雪轉眼間失了神，就這麼失去了意識。「刃」則在她倒地前伸手接住她的身體。

　　「這樣目的就達成了。」

　　哪怕是「龍姬」，在力量被封印的情況下，只要出奇不異就能制伏。

　　「啊……！」

　　葉武和風花終於發現了異狀。

　　（該死！這些雜魚只是聲東擊西嗎，那傢伙的目標是灰雪──）

　　「灰雪大人────！！」

　　風花的身體比腦袋更快做出反應，只見她張開翅膀身纏狂風，以驚人的速度衝向「刃」。然而……

　　「愚蠢之舉。」

　　「刃」簡單地揮出右手。

　　下一秒，憑空出現的大刀直直貫穿了金髮少女的身軀。

　　「嘎啊……！」

　　風花面露茫然，嘴角流出了鮮血。

　　沒過幾秒，她就完全失去意識，從空中墜落到地上，一動也不動。

　　「呃……！」

　　葉武感到一陣顫慄。

　　轉眼之間，三人的陣營已經倒下兩人，情勢幾乎陷入最糟糕的境地。動作如此迅速俐落，「刃」這次是認真的。

　　現在不是有所保留的時候了，扭轉局面的方法只剩一種。

　　葉武咬著牙，將手伸向臉上的眼鏡──

　　「……！」

　　但在準備動作的前一刻，強烈的陣痛感突然襲捲了全身。

　　「呃……啊……」

　　葉武低頭一看──發現腳下的地面竄出無數柄刀刃，從四面八方撕裂他的身體。

　　認知到事實的同時，葉武嘴裡嘔出了一大口血。

　　幾乎無法反應過來，沒有絲毫空隙的大量傷害，極為果斷又兇惡的攻擊。

　　「『刃』……你這傢伙……」他用盡剩餘的力氣抬起頭。

　　只見銀髮男子一手抱著昏迷的灰雪，另一手指向了葉武，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有關你的力量，上次戰鬥我就看出了端倪。面對你這樣的對手，自然不能給予任何空隙。」

　　「刃」神情淡然地說道，緩緩放下手。

　　刺穿葉武的大量刀刃霎時間消失無蹤，失去支撐的葉武整個人跪倒在地。

　　就算他是「劍聖」，受到如此兇殘的攻擊也難以招架，更別說他的力量早已大不如前。

　　（可惡……意識……）

　　視線逐漸無法對焦，力氣一點一滴流逝，連眼前的現實都快要辨認不清了。

　　「等等……」

　　在越來越模糊的視野中，「刃」靜靜轉過身去。

　　「好了，再度開啟我等的戰鬥吧。在黑龍王與龍魔會的名下──」

　　只聽對方如此靜靜地宣告──

　　葉武的意識隨即墜入黑暗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