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溯往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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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09
紹華是個愛作夢的女孩。
那樣的她這麼說道:
「我很喜歡小孩子。」
懷胎不到六月的她,繼續說下去……
「尤其是女孩,再越,我們可以生十幾個女孩嗎?」
──甚至可以組成棒球隊都沒有問題喔!
面對這種要求,王再越笑著回應。
他已經盡全力在憋笑,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那麼討厭男孩嗎?」
「我啊……國中的時候被男同學欺負過,他們拿著我的鞋子丟來丟去,還感覺很快樂,一想到我的孩子會是那樣,不覺得很可怕嗎?」
「我也是那種幼稚的男孩喔?」
「……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例外,應該只有你吧?再越。」
溫柔的,有如盛開的花朵。
「不敢當。」
「約定好了喔,女孩子組成的棒球隊。」
「好好好,不如這樣吧?我們用領養的。」
說著好像領養孩子就跟領養貓狗一樣自然。
但其實這個話題他們討論好幾百回,才能把大事說成輕鬆的事情。
紹華光是為了懷上第一胎就花了不少心力,要看著她繼續折磨自己,再越並不忍心。
「那樣也可以……畢竟我怕痛嘛!」
當初,紹華無疑是拒絕得。
孩子是愛的結晶,必須靠著兩人一同努力,甚至說是「作品」也不為過。
但人是會成長的,價值觀也會隨著經歷而改變。
對現在的她來說,血緣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份愛,能夠改變世界的愛。
「怎麼啦,爸爸為什麼一副看A片的時候被媽媽發現的表情?」
「哼哼,爸爸可是一次都沒有被抓包,所以不知道那種表情是什麼樣喔?」
「……這種事情有自豪的點嗎?」
「……不,這是妳先提及的吧?」
正在跟再越打打鬧鬧的人,是王佳伊。
佳伊今年國小五年級,但還是無法從「調皮的小鬼」這個印象中脫離。
「佳伊,不要欺負妳爸爸了。」
紹華在庭院裡這麼說,她正坐在搖椅上面。
「好的,媽媽……啊,媽媽知道爸爸最近換髮型了嗎?」
「再越換髮型了嗎!?」
佳伊隨手拿了假髮,跑去給紹華觸碰。
「原來妳爸爸的髮型是雞冠頭!?」
對此,再越立刻回應:
「老婆,算我求妳,不要被自己的女兒騙。」
「可是我也沒辦法確認誰才是在說真話啊!」
「妳寧願相信那種看似不可能的話嗎!」
「嗚……最大眾的髮型不就是飛機頭和爆炸頭了嗎?」
一說完這句話,再越立刻把矛頭指向佳伊。
「佳伊,妳這個傢伙,欺騙妳媽善良的心啊!」
「不是啊,我希望在媽媽的心中,這個世界是有趣的世界啊~!」
「請帶給她真實的世界。」
在這番顛覆世界觀的言論後,紹華打了岔:
「難道再越會瞬間移動也是謊言!?」
「妳的人類觀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化的!明明我們每天都正常的相處吧!」
「再越會最疼老婆也是謊言!?」
「啊……這倒是真的。」
「再越會對老婆服服貼貼,一輩子不反抗,也是謊言!?」
「這是妳希望那樣吧!」
再越大力的吐槽之後,換來的當然是佳伊的嘲諷:
「爸爸真弱,弱爆了!」
佳伊這麼說,然後老婆也點頭。
「是啊……連這種小事情都辦不到,我的老公竟然那麼沒用!我好失望。」
服服貼貼一輩子,原來只是小事,受教受教。
再越有點無奈,但他確實也想這麼做,就不繼續說下去了。
「是說,妳又欺負巧花了?」
佳伊自然是露出毫不愧疚的表情。
「爸爸,巧花被欺負的時候好可愛喔。」
當然,佳伊所謂的欺負都是小方面的,雖然日後可能在巧花心中留下陰影。但佳伊還是有控制住分寸的。
「覺得她可愛,就不要欺負她。」
「爸爸,你看到眼前有哈根達斯,就會想吃對吧?」
「是沒錯。」
「看到眼前有可愛的妹妹,每個人都會忍不住去掀她的裙子吧!」
「……這只是普通的性騷擾。」
「那是巧花自己也有錯,被我掀裙子也只有默默的臉紅。」
「看到她臉紅就該停手了吧?」
「女孩子的不要……就是超級想要!」
「那是本能上的抗拒!」
再越彈了一下佳伊的額頭後,表明如果再發生同樣的事情,就沒有零食吃,佳伊才勉為其難的答應。
這麼說完後,再越望向門的附近。
果然,巧花正扭扭捏捏的,等待著再越的捷報。
「姐姐說不會在欺負妳了喔。」
「真的嗎?」
「來,佳伊妳自己道歉。」
佳伊不情不願的道歉後,她們還是和好了。
這麼說來,為什麼佳伊都跑去欺負巧花,而不是書芸呢?
人類的本質就是欺善怕惡。由於小時候的書芸攻擊性比巧花強上不少,所以佳伊當然不會去踩老虎的尾巴。
反之,如果是她能夠做到的,且風險較小,那她當然會選擇去做。
因為這樣做很「有趣」──
再越家有所謂六大不可思議……廁所突然沒衛生紙(佳伊拿走的)、看報紙的時後突然出現裸女的照片(佳伊放的)、半夜時出現的神祕嘶吼聲(佳伊在大半夜看恐怖片)、倉庫的提字突然變調(佳伊加的──舉例來說,王者風範,變成主者風範)、庫存的零食一夜之間消失(佳伊吃的)、信用卡突然出現幾千塊的消費(佳伊買遊戲用的)。
佳伊每次都會很誠懇的道歉,讓人相信她不會再犯。
但是她又是那麼活潑的女孩,約定什麼的難以束縛住她。
或許,只能等待這野孩子長大成人,她自然會明白世界上有更「有趣」的事情等著她,而不是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這麼說來,當初說好要組一支棒球隊的約定,卻發現自己的愛不夠大。
如果女兒的數量再加增,分配給每個人的愛想必就會不夠吧?
這個數量,只能說剛剛好。
*
「再越,我們今天要去哪裡約會呢?」
再越與紹華挽著手,在大街上走著。
紹華身穿一件翠綠色的洋裝,有著細心的花邊設計和皺褶。
就是這個身姿──讓再越想起一段哭笑不得的回憶。
有一次約會的時候,再越突然被警察詢問……
『先生,請您配合調查,出於警察法第○○條,我們合理懷疑你正在召妓……該死,我好羨慕啊……我們明明都是壯年了,你卻能勾搭上這種美人,不找你麻煩,就愧對於我當警察二十四年的年華了!』
再越的第一個反應是──
這根本就是你的私慾嘛!混蛋!
後來也證實那位警察只是COS的人物,還因為制服太像真正的警察而被抓起來了。
「先去挑唱片行挑音樂,然後去吃午餐順便聊天,最後去跳舞吧?」
其實如果可以,再越想帶她看到更多東西,想給她更多美妙的事物。
聽到這個行程之後(不如說每次約會差不多都是這個行程),紹華依舊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最近喜歡上柴可夫斯基了。」
「喔喔……不錯喔!妳果然很有品味。」
「不過最喜歡的還是再越的聲音。」
「妳也太會說情話了吧!」
她「嘿嘿──」的笑完之後,用來的挽著再越的那隻右手,又更加用力的把它靠近自己。
這麼說來,要說出這種老土的情話必須具備一定的顏質,請大家共勉之。
之後,她們到了唱片行,這裡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由於盜版氾濫,唱片行一家一家的倒閉,她們曾經去過
「要先聽古典還是現代,要搖滾還是抒情?」
「嗯……最近有什麼推薦的歌手嗎?」
他們開始談天說地,從外國歌手聊回本土歌手,再從本土歌手聊回純音樂。
無所不談,那些都是有趣的音樂。
紹華是個怕無聊的人,在這黑暗的世界,她也是努力的活出自己的色彩。
或許,就是這點遺傳給了佳伊吧?
但是,她與佳伊最大的區別是,她已經明白了「高等的」趣味。
在佳伊小時候,紹華握著嬰兒的小手,晃來晃去。
也夠她玩一整天。
看著這樣的紹華,她那星光般的笑顏,照亮了再越的心。
再越當初放棄狂妄的夢想,想著要成為台灣第一棋王之類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
最後,坦然接受現實。那時的他,滿是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他痛斥著沒有大環境可以幫助他實現夢想,他咒罵著才能不夠豐富的自己。
最後屈就於公務員,他的內心早已枯萎──
但是,紹華卻一點一滴的澆灌著他的內心。
慢慢的,但是確實看到了成效。
這是名為「愛」的事物。
讓那個,人生只有悔恨的再越──變成了滿懷愛的人。
因此再越也發誓著──
「我愛她。為了她,可以奉獻一切。不管犧牲什麼,我都想帶給她幸福。」
紹華有義務,必須比任何人幸福。
再越也有義務,必須讓她比任何人幸福。
這就是他私自訂下的規則。
在世間運行當中,想要當一個出色的演員,就得遵守的事項。
──花再多時間都一樣。
再越要讓紹華看到同一片的風景。
將這世界上的曼妙,美好,全部的風景──
都帶到紹華的面前。
再來是去餐廳。
「我更喜歡日式的餐廳。」紹華這麼囑咐。
「這我當然知道。」
「可是……上次吃的是什麼泰國風味的餐廳吧……好不習慣。」
「總要多多嘗試新事物對吧?」
「嗯……所以我才先說『我更喜歡日式的餐廳』──如此一來,要是選了其他風格的餐廳,就是再越自私自利的選擇了。」
這步棋可以說是情緒勒索的進化版。但是,實際上再越不管選了什麼餐廳紹華都不會有怨言吧?
如果是日式就太好了,可是其他的也不壞。
應該是這種感覺吧──再越默默地說服自己。
他早就約好法式餐廳了,可是今天的他不知為何,就是特別想寵紹華。
在將法式餐廳的預訂延期後,他們來到一間壽司料理店。
這間店,是再越的王牌之一,因為這裡的環境實在太過貼合紹華的需要。
紹華對聲音很敏感,所以不喜歡去人聲鼎沸的地方。這間店的包廂,環境也相當清幽,鳥囀,蟬鳴,那是接近大自然的原始聲響。
他們是常客,很快的就在接待員的指引之下,來到了包廂。
包廂壟罩在一股置身於自家客廳的放鬆感。
「以後如果要改造重新裝潢,記得要是這種風格的喔!」
紹華如此叮囑,看來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
「要跟我並肩坐,還是坐在對面?」
再越如此提問,因為這是個大問題。
紹華曾經表明,兩種都很喜歡。
如果並肩坐的話,可以感受再越的體溫和溫暖,所以很喜歡;坐在對面的話,雖然感覺有點遠,但再越就在自己身旁的安全感,早就把那些東西蓋過了,所以也不討厭。
「並肩坐好了。」
再越攙扶著紹華入座後,坐在她的身旁。
料理大概要十分鐘左右才會陸續端出來,所以這段時間我們可以想其他事情做。
「這麼說來,好久沒有那個了呢?」
紹華突然這樣開口──這讓再越相當興奮。
「是哪個呢?」
紹華輕輕地用手指,戳了再越的左臉頰。
「討厭……再越應該也明白吧……就是那個啊!」
「我當然知道……!」
但還沒等再越說出口,紹華就先把再越推倒了。
說推倒,好像給人有點粗暴的感覺。但紹華的動作很緩慢,用兩隻手慢慢撐著,往前推,把我的身子推到服貼地板為止。
好吧,懂了。再越知道該做什麼了。
也就是「編造故事」──
更正確來說是「說故事」才對,但是由於內容必須要完全原創的,所以說是「編故事」也完全沒有問題。
他說了一個故事,那個故事訴說著一個女孩,她是天才,她永遠無與倫比的實力,她才高中年紀,就以下刻上將棋王打倒的「故事」──
*
「什麼……?」
心凝的眼前就像是出現了幻燈片,撥放著再越與紹華的回憶。
而當中,提到個故事。
那極度接近於心凝這段時間的故事。
「等等、該不會……不,在這裡才反轉也太扯了。」
一股惡意湧上心頭,心凝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自己了。
「我才是……虛構的人物嗎?」
心凝痛哭流涕,短短幾分鐘,她的人生就被徹底否定。
但是相對於已經崩潰的心凝來說,佳伊卻完完全全不知到心凝在演哪一齣戲。
「到目前為止有什麼讓妳破防的點嗎?」
佳伊完全不懂哪邊出了問題,但是心凝早就看出端倪。
她不過是再越口中創造出來的人物,也就是說她的人生都只是一段故事。
供紹華娛樂的故事──
「別哭啊!發生了什麼事情妳倒是說啊!」
佳伊的吶喊,並無法讓心凝從悲傷的氣氛的喚醒。
現在佳伊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好簡單的推理
「妳該不會以為故事中那個『天才少女』指的是妳……?」
佳伊只能一個一個慢慢推理,她首先說出了感覺最不實際的答案。
因為那名少女有著花容月貌的設定,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少女,不管做什麼事情都相當輕鬆,在學校還交了一百個朋友等等誇張的設定。
基本上就是相當自嗨的設定。沒錯,再越編的就是一個瑪莉蘇的故事!
然而,應該沒有人聽見這誇張的設定,還會大喊「天啊!這根本是我!」
是如此吧──?
佳伊如此相信,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那麼厚臉皮的人才對。
但是,哭的梨花帶雨的心凝,點了點頭。
──不是吧?這個人有多自戀啊?
佳伊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但是她又想了想。
確實,心凝現在是無法區分「現實」與「夢境」的狀態。
在這個環境,如果意志不夠堅定,那麼將在夢境困上五十年之久,或許也是這份壓力,導致她的思緒已經打結了吧?
對心凝來說,甚至是會懷疑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地步了。
「……有點過頭了。」
佳伊意識到了這一點,但這句話絕對不是「對自己」說的。
「媽媽!妳這樣做真的過頭了!」
──而是對紹華說的。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夢境,沒有所謂的法則。
紹華就那麼「理所當然」的也現身了。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以往溫柔且賢妻良母的形象完全不同。
紹華宛若魔女般,用尖銳的聲音笑了出來。
「──從哪邊是真實,從哪邊是虛假的?」
這是紹華的本性嗎?絕對是如此。
她在丈夫面前願意當一隻小貓咪,願意裝扮成丈夫喜歡的模樣。
那是她證明自己對丈夫的愛的方法之一。
而她也喜歡捉弄人,她喜歡看著別人掉入自己的陷阱。
打從出生以來,擁有優越地位的她,最喜歡的就是裝做人畜無害的模樣後捅人一刀了──
當然,在結婚後都有所收斂。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佳伊,謝謝妳創造這個世界。還刻意設下五十年這個期限,那不是剛好讓我跟再越白頭偕老嗎?」
魔女……不,是紹華又用高傲的聲音笑了出來。
「我愛著再越……啊……看著他實現夢想的樣子真帥氣。他愛著我的模樣好可愛好可愛……好想永遠永遠永遠永遠跟他在一起啊。」
「媽媽還是那個媽媽呢──」
而在再越家中,察覺到紹華本性的,也只有佳伊一個人。
而且還是死後,在天堂的時候發現這點的。
佳伊對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能上天堂也抱有疑惑,但無庸置疑,她從來沒做過壞事。
更正確來說,她沒有做過「上帝認為的壞事」──那樣就勉勉強強過關了。
「那麼,遊戲繼續吧?讓我們繼續享受遊戲吧?」
這無疑是由佳伊創造出來的遊戲,但是紹華毫不留情地就將她變為自己的遊戲。
眼見著遊戲場地即將更換,佳伊趕忙著對心凝說道:
「接下來的世界,也肯定是虛實相互交錯的。但是妳必要靠看穿媽媽說的謊言。」
因為在遊戲規則的部份,紹華並沒有講錯。
但是在勝利條件與細節上面,紹華全部都玩了文字遊戲,讓一切都處於灰色地帶。
而且,遊戲規則雖然沒有講錯,但也絕對沒有講完整。
換言之,她將在不明白規則的情況下,不明白一切的情況下去進行。
紹華還會時不時的過來誤導她──
「我相信妳一定能從這個夢中逃出來的。到時候我會替妳好好教訓媽媽喔。」
光是只有打氣的話,應該還不夠。
佳伊妥了了一下,繼續說道:
「就像妳看到我的衣服就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一樣。妳這個招式可以套用在全部的世界。」
因為是過去,過去是絕對真實的事情。不會因為觀察者的不同而改變,也因此得到一個結論。
「就算那個世界由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實組成,但只要參雜著百分之一的謊言,那個世界就是虛假的──!」
然後,這是佳伊送給心凝最大的武器──
「眼見的為真實?妳參與的為真實?請選一個吧?」
就這樣,謊言與真實交錯的遊戲,繼續著。
心凝跟朋友走在街上。
說是說朋友,但其實只是剛剛在象棋大賽中巧遇的人。
她們很快就成為朋友,並且可以說是臭味相投。
「就是這樣……我們小時候被綁票過耶,有夠可怕的。」
說著話的是書芸,是雙胞胎中的姐姐。
「確實是挺可怕的。」
冷淡的說著的則是巧花,她相較於書芸,總感覺沉穩許多。
「那時候妳們怎麼得救的啊。」
面對這個問題,姊妹兩人相視而笑。
「老爸毫不猶豫就交錢了。原本好像是三千萬,為了防止歹徒撕票,所以他把價格提高到六千萬的樣子。」
「……不,如果提高價格的話,不就只是讓兇手更囂張嗎?」
「嗯……那筆錢不是給兇手。」
書芸有些愧疚的說:
「老媽那邊好像有人脈。老爸花了六千萬請了打手救我們。」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那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最後只留下這個小傷痕而已。」
書芸還給了心凝瞧瞧。沒錯,那天確實有個歹徒手拿著瑞士刀,確實有可能造成這樣的傷痕。
「反正最後沒事就好了。」
根據書芸所說,她們可是被六名凶神惡煞的女人綁票了──
這樣都能接近毫髮無……傷……?
心凝的樣子變的很怪,連書芸跟巧花也發現這點。
正當姐妹想要上前詢問時,心凝以兇悍的表情說道:
「這個世界,是虛構的。」
就這樣,通往真實的門又再度開啟。
*
再越和劉理見,四季當中,都會各挑一天出來聚餐。
沒結婚之前,他們會選擇在附近的酒吧見面。
而雙方都各自步入婚姻的禮堂後,他們也避諱著那樣的行為。
現在變成雙方的家庭都來到速食店來個家庭聚餐。
速食店可以說的遊樂設施施,可以說是每個小孩子的天堂。
這裡有吃又有的玩,雙方的孩子都相當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一到場碰面後,再越家的三個小鬼頭已經衝去佔領遊樂設施了。
「你家的孩子還是這麼有精神。」
「妳家的就有點害羞了。」
只見劉理見的女兒縮在她的背後,不敢過去遊戲。
「洸沂……怎麼啦?為什麼不敢過去呢?」再越向女孩問道。
劉理見是混血兒,而她的女兒也繼承了那明顯的特徵。有著特別美麗的秀髮。
「……因為……佳伊……上次欺負我……」
──無論到哪裡都有佳伊的鍋。
再越又走了趟流程,以不幫佳伊升級薯條和飲料為代價,成功讓佳伊認錯,並且許諾不會欺負洸沂。
「這麼說來,讓妳老婆負責顧小孩……哇嗚……」理見如此說道。
讓孩子玩遊樂設施,負責管理這群小孩的大人尤為重要。
但是再越卻讓紹華負責了。
「沒辦法嘛……她想要陪孩子們玩,難道我會拒絕嗎?」
「也是,你從大學時期就是沒有懶蛋的廢物。」
他們是大學同個社團的認識的。當然也就是棋藝社。
而且,還曾經是情侶關係。
直到再越劈腿才分手的,而那個小三,現在卻成為如此幸福的人妻。
或許是出於賠罪的心態,所以紹華也同意了這種聚會的存在。
但,理見明白,才沒有那麼簡單。
紹華是想炫耀自己擁有的一切,所以才同意了這種聚會。
相對如此圓滿婚姻的紹華,理見相形見絀。
理見是單親媽媽,而且還是未婚生子。
洸沂的父親是誰,至今除了理見以外,誰都不知道。
「妳有好好照顧洸沂嗎……需不需要我們家的幫助?」
理見在補習班的才藝課擔任老師,教受的科目則是象棋。
由於家長偏向其他熱門的才藝,所以理見的開班數並不多。
為了養家活口,必須時常參加大大小小的比賽。
確實沒有什麼時間能照顧到洸沂。
──但,讓洸沂被那個女人照顧會讓理見感覺到被汙辱。
理見至始至終都還沒有成為母親的自覺。
她在女兒的幸福跟自己的尊嚴中,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後者。
聽到理見給出拒絕的答案,再越也不好說什麼。
「看來要輪班了。換我去照顧孩子了。理見,別跟紹華吵架喔?」
就像是叮囑著孩子一般的,再越用同樣的語氣叮囑著理見。
理見鼓起腮幫子,那抱怨的表情,彷彿讓再越看到大學時期的理見。
「抱歉,孩子們實在是太好動了。」紹華開始賠不是。
再越扶著紹華坐定位後就離開了,現在總感覺又有腥風血雨要展開。
而紹華劈頭就是問了最忌諱的話題,完全沒有打算先禮後兵:
「妳什麼時後才考慮結婚呢?」
不過,這並不是因為紹華在諷刺或是相當沒禮貌的詢問。
因為理見沒結婚這件事情,確確實實會影響到她的婚姻與幸福。
紹華明白,也知道那一切。
「我會繼續在詛咒的木偶上釘釘子的。」
理見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如此說道。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她那麼努力賺錢,除了養家,還有一部分金錢是拿來詛咒紹華的。
──如果紹華哪天突然病死就好了。
理見最想看到的局面當然是這個。
她尋求了東方西方的詛咒方法,就是希望紹華能趕快從自己的視線裡滾出去。
「可能我被主愛著吧……每一週的主日崇拜,我可是都不會缺席的喔?」
詛咒與祝福的對決。
執著與信仰的對決。
「不過,也是啦。妳都把洸沂生下來了,就是擺明著要跟我作對到底。」
「哼……妳也不妨多讓。搶先一步拋出了懷孕的資訊。不過我沒更早懷上這點就確實是我能力不足吧?」
雖然再越是渣男,但他還是會對懷孕的女性負責的。
因此,他「不小心」讓紹華懷孕一事,讓他決意拋棄過往的花花草草,選擇拿自己的人生去負責。
他在進行性行為時,無疑都是有做好安全措施的,如果這都懷上了,那肯定是上帝的旨意吧?
但──事實並非如此。
眼前的兩個女人知道再越的個性,也明白再越會為此負責這點,她們都在避孕措施上動了點手腳。
最後兩人都成功懷上了。但是先一步公布喜訊的,正是紹華。
「這就是所謂的贏者全拿吧?」
將生命當做道具的兩人,無疑都是瘋子。
但是她們渴望被愛,渴望去愛。
而在知道紹華懷上後,理見理應有機會去將孩子拿掉。
那個孩子的出生,註定不幸。
但是,對理見來說,孩子也都只是一枚棋子。
她最後選擇生下洸沂,並且──
「只要有洸沂存在這一事實,那麼妳就有機會取代我。」
紹華如此斷言,理見也笑了一笑。
「幾十年我都願意等喔……吳紹華。」
「是啊。我可以預見妳是相當不合格的母親了。」
停止了。
對於理見來說,她的時間早就停止了。
她將一直是熱戀中的少女,她並不會明白自己的身分轉變。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母親,除非再越與她結為連理,不然她永遠都在戀愛中。
雖然對洸沂有些愧疚,但是如果再越成為她的爸爸,那對她當然也是一種幸福。理見也是在為洸沂著想。
「我很期待……謝謝妳。」
紹華向理見道謝。
紹華的身旁光是有這種偏執者的存在,就能側面比較出「她的幸福」──
「不過,妳應該不會搞什麼縱火之類的招式吧?」
紹華還是有點害怕,害怕眼前的「女人」會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
「如果真的犯罪了。那美滿的家庭不可能成立。我也想不出來完美犯罪之類的手法。」
這對理見也是不可改變的原則。
正因為過程的艱辛,獲得勝利後才會顯得「珍貴」──
她想要看到的,是紹華遭受的報應般的慘況。
而不是弄髒自己的雙手,去玷汙目標。
*
「……」
這般凌亂的真實,又讓心凝大開眼見。
不──這裡可是充滿謊言的世界,真實什麼的確實難以捉摸。
她必須要確認真相。
帶著這樣的想法,她用了穿梭時空的能力。
她又套著絲襪頭套。
現在又是搞那齣──心凝很快就明白了。
現在她在再越家的大樓,而手上拿著汽油桶。
身旁的五名女性犯人,全部都是老面孔。
就是當初綁票失敗的人馬──這是出獄後的報復性犯案嗎?
「靠邀,放個火跟綁票一樣可以賺三千萬,真的輕鬆一百倍。」
結果這群犯人還是這麼可愛,永遠都會不打自招。
「雇傭我們的是誰去了……啊幹……那個劉理見……最近她是不是碰巧打贏中國棋王,拿到一大堆獎金。」「好像不是獎金耶,是地下賭盤。大家都猜劉理見不會贏,結果她爆冷就薛了一筆。」「是假賽嗎?」「感覺只是賽到耶。如果是假賽會斷自己生路吧?」
這群犯人毫無危機意識的聊著天,最後成功放把火把這座豪宅給燒了。
只見屋裡傳來救命的聲音,那是佳伊的吶喊聲。
「……啊……咿……嗚……」
心凝陷入沉思。夢中是有痛覺的,而且跑去救那兩個人也對事情於事無補。
(我也不是聖母……當然沒必要去救她們。)
但是,心凝卻看到了。
不,應該說她知道這個套路。
通常在這類型的劇情當中,編劇為了讓主角的聖母行合理化,都會讓主角在聖母行為過後進行補償措施。
比如說原諒了仇人,而那個仇人會在之後幫妳解決危機等等。
這個世界是「故事」與「夢」的世界。此時心凝如果聖母一下,確實有好處可以撈──
在替自己愚蠢的行為找好藉口後,心凝二話不說衝進火海。
由於火勢還沒有蔓延,心凝一邊尋找著兩人,一邊規劃著逃離路線。
循著聲音,心凝總算是找到了兩人。
相依偎的兩人──
在明白這點後,心凝就只是緩緩的說道:
「混蛋,不要連這種情境都是謊言啊!」
心凝當然有研究過再越家所發生過的事件。
而火災現場,兩人是分離狀態,紹華和紹華分別死在自己的臥室。
她們醒來的時候,應該就是做為小天使醒來的時候了。
就這樣,謊言被打破,心凝前往下一個真實──
*
理見正在和洸沂對弈。
這是理見少數跟洸沂相處的時間。
「洸沂。」
「媽媽,怎麼了?」
「我沒有辦法給妳愛,我不知道該怎麼愛妳。」理見如此說道。
這並不是懺悔,理見也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情。
她也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但是──
「我會教妳愛上人的美好。我會讓妳明白,妳母親正在做什麼事情。」
這是誓言。
理見要讓洸沂明白,所謂愛戀的美好。
只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洸沂駁回。
「原來媽媽也有自覺啊?」
洸沂現在不過國小年紀,她卻被這家庭環境搞到過度早熟。
「──不愧是我的女兒。」
理見如此讚嘆過後,洸沂回應道:
「那麼,我跟媽媽就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對雙方來說都是如此吧?」
總感覺從小朋友口中說出這等詞彙有些可怕。
但就是因為理見不合格的教育,才造就了眼前的怪物。
「我的要求很簡單。媽媽只要負責出錢就好。不管我愛上誰都沒問題對吧?」
「我知道妳喜歡吳心凝,妳怕我會因為妳們是同性就反對妳們嗎?」
「……難道媽媽不會反對嗎?」
「不──這有任何理由反對嗎?無論是性別、種族、年齡、已婚未婚,都不應該是愛的障礙。」
「……我覺得還是要顧及一下法律比較好。」
「那改天我們一起去挺同的遊行好了。」
理見並不明白怎麼樣去愛她的女兒。
但是她明白,至少要替女兒打造舒適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