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4『煙火大會開幕』
本章節 4128 字
更新於: 2022-08-07
前陣子不斷佔據新聞版面的消息,也就是水戶集團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我從龍奈那裡打聽到有關水戶翔奈子的情報,她經常利用閒餘時間參加慈善活動,幫助那些六年前失去家園的人們。隱藏在那副冷漠外表下是一顆關懷百姓的心。撇開對亞人的態度不談,她怎麼可能瞞著父親去購買魔礦石?
這種好萊塢電影般的發展讓我承受不少衝擊,腦袋一團亂。
「難道誠三都沒在關注⋯⋯?」
「津野田誠三?原來你們兩個認識啊。」
彼此還稱不上是朋友的程度,但當初就是誠三把我招募進來,所以也不能說沒有關係。
對方是亞人管理委員會的部長,雷普娜當然會知道他的名字。
「看來新谷先生跟津野田部長的交情不深,就我所知,他們似乎對貴校提供了很多幫助。」
「啊啊,那是⋯⋯不對,我也搞不懂。為了修復結界他耗費不少心思,但我仍猜不透那傢伙的想法。」
我將至今得到的資訊做總結。
水戶小姐在祭典舉行的時候繼續會談,連帕奇絲商會會長都受此吸引、前來調查,再加上之前的魔獸事件——總感覺背後有什麼力量在默默操控。
不過,自己真的是應該去擔憂那種事情的人嗎?
那些勢力究竟在醞釀什麼計畫,元素纏結也好、政府與「龍」的紛爭也好,憑我一個人又能改變什麼?
保護學生才是能力可及的事。與其因為階級遠高於自己的問題而煩惱,不如思考如何解決班級內部矛盾的方法。
「——原來如此。」
就在此時,彷彿突然明白什麼的雷普娜闔上雙眼。
接著,嘴角像是解除偽裝似地上揚,目的達到的喜悅她完全沒打算隱瞞。
「願意和我坐下來聊天,真的十分感謝。另外,新谷先生居然在最後關頭大意了還真是可惜。」
口中說著不明所以的話,我感到一頭霧水。
明明主導話題的始終是她。自己大意了到底是在指——
「——!?」
在腦海裡逐漸排除可能性,我瞬間意識到一個最致命同時也是最明顯的錯誤。
「該不會⋯⋯突然扯什麼魔礦石、戰爭,那些情報⋯⋯都是為了降低戒心的誘餌?」
雷普娜的雙眼緊盯著我,無視自己的憤怒一邊露出微笑,態度彷彿在觀賞舞台劇。而我就是那個到處搞砸事情的丑角,將校園結界如今的狀態透露給對方。
「——新谷先生,希望我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理解到自己搞砸的事實,我狠咬嘴唇,喘息也變得慌亂。
「無論什麼時候都在設圈套,妳還真是脫離不了陰險商人的身分啊!雷普娜——!!」
大喊著對方的名字,照理說應該會引起關注,此刻店內卻沒有半點騷動。正在氣頭上的我顯然沒時間去理會那些。
「用這種不知道是稱讚還是貶低的言語,挺莫名其妙的呢。再說,面對新谷先生這種陌生人我為何要改變談判的策略?就算中途被算計了,也只能怪自己疏於準備,不是嗎?」
明明被告誡要小心對付雷普娜這種角色,卻依然毫無自知之明地失敗了。
對此,我除了用眼神怒瞪她之外什麼都做不到。
「這麼輕易就被分散注意力,結果連最基本的秘密都保不住。看樣子,新谷先生所謂的覺悟也只有這點程度。雖然聊到中間似乎挺有意思的⋯⋯整體而言,你這傢伙完全不及格啊。」
被貼上無用之人的標籤,雷普娜以從容的步調繼續點出我的弱點。
「如果不想被瞧不起,就不應該老是拿以前的東西來談。過去的悔恨與不滿就讓它留在過去,能夠放下一切、向前邁進的人才是最終贏家。」
「⋯⋯放下,過去?」
「正是如此。首先得將不必要的負擔拋棄,追逐目標的速度才會快。」
用手指撫去瀏海的雷普娜,對著額頭冒出青筋的我放上最後一根稻草。
「既然清楚自己的能力極限,早點離開那些亞人孩子,似乎也是一種成熟的決定呢。」
「妳這——!?」
「這位小哥,靠得太近啦。連在櫃檯那裡都察覺得到殺氣,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喔。」
從惱怒中回神過來的我,眼角餘光突然探出一個長條型的金屬物體,抵著自己的臉頰,兩端啪地一聲向外延展開來。
那是一支用複合材質打造的十字連弩,握把處包覆著柔軟皮革,上頭卻看不見作為彈藥的箭矢。
武器持有者是臉頰還沾著奶油和餅乾碎屑的波波茲莉。
「真是,怎麼臉又吃得一蹋糊塗了呢?先別管新谷先生,反正他什麼事都不會做的。」
「什、什麼也沒打算做啊⋯⋯我只是,突然管不住情緒。」
「看吧看吧,我相信新谷先生絕對不會對女孩子動手,儘管被對方徹底當成笨蛋耍。你就是這點程度的男人吶。」
最後不忘重新提及我的可笑之處,雷普娜撫摸波波茲莉的頭一邊微笑著。
「雙方都各自得到不錯的情報,想如何去運用隨便你。我還不至於小氣到連割捨一點努力成果都不願意呢。」
「開什麼玩笑?連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了,居然敢⋯⋯!」
跟在螢光幕面前完全不同的惡劣性格,雷普娜將其展現得淋漓盡致,她就是在任何世界都能完美融入的商業變色龍——名符其實的『涅爾之女』。
不斷因為犯錯而嚐到絕望滋味的自己,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學到教訓。
「果然,我對你的評價還是不會改變。盡早認清事實吧,我也只能說這些了。那麼——波波茲奇,該輪到你表現囉。」
「遵⋯⋯遵命!」
被姐姐折騰了好一段時間的紅髮少年,在回應主人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只見他從腰際的包包取出一顆彈珠大小的黑色石頭,緊緊握住它並詠唱起來。
「——元素之母.請求賜予汝之威能,《幻術.解除》」
看著那熟悉的魔法光芒,我發現自從踏進這間店就一直感受到的某種異狀消失了,有點像突然卸下肩膀的石頭、呼吸又重新流暢起來的感覺。
面對滿臉不解的我,臉色有些慘白的波波茲奇將石頭收回去然後說道:
「抱歉,我的能力只能暫時做到這樣。這次小姐玩得太過火了,明明你是個普通人類⋯⋯」
「波波茲奇,該做的事做完就好,別再繼續打擾人家。那我們就後會有期吧,新谷先生。」
自己徹底輸掉了,如今這點無須再懷疑。
起身緩緩走向門口,雷普娜揮了揮手向店員致意,隨即側過臉來望著我,綠色瀏海幾乎將表情完全隱藏起來。
「代替我向貝莉姬特問好,可以嗎?獨自一人承擔修復結界的工作肯定不輕鬆,她總是喜歡逞強,這點還請你們多加留意。」
突然又將話題扯到艾利森身上,讓我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跟動機。雖然知道她們過去有交情,但挑在這種時機實在有點奇怪。
「我想說的就這些。好啦,你們也趕緊回去工作。」
說著沒有主語的話,雷普娜莫名的行為讓我心生不悅。
幾乎在要破口大罵的那一刻,圍繞在身旁的顧客紛紛起身,有說有笑地離開咖啡廳。這些人全是健壯、擁有古銅色肌膚的男子,肯定有長期在大太陽底下工作的習慣。
不知為何,他們看起來很眼熟。
「雷普娜小姐,感謝您的請客。老實說,像我們這樣在神社工作的人還真沒機會來這種店,再一次謝謝啦!」
面對摸著後腦杓苦笑的男子,雷普娜和波波茲莉都以笑容當作回應。眾人的歡笑聲迴盪在我耳邊,極度惱人。唯獨波波茲奇看起來有些抱歉地偷偷瞥向我這邊。
——那瞬間,在遇見波波茲莉之前的回憶片段湧了上來。
「這傢伙⋯⋯」
我和尤朵拉之所以追著假線索跑去那個地方,全是雷普娜計畫好的。
事到如今只能目送一行人離去,我難以平復情緒,甚至咬破了嘴唇,讓血的味道在嘴裡擴散。眼前只剩下那個女人瀟灑的身姿,那個徹底擊敗自己的混蛋商人。
突然間——
「你愣在那邊幹嘛?臭布納。」
充滿困惑與責備的嗓音,將我越陷越深的意識拉了回來。
我勉強抬起頭來,眼前站著一如往常的服飾和深藍色頭髮,並且皺著眉毛的尤朵拉。
「看你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剛才到底是聊了啥啊?」
「那些事情⋯⋯不值得浪費時間再談一遍。」
本打算拉張椅子坐下的尤朵拉,看見我直接拍桌起身,打消了追問的念頭。
她將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娃娃抱緊,觀察著我這怪異的心境轉變,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後。
我們再度來到大街上。
「總之,雷普娜不會來攪局了,但依舊不能大意。不可以讓她再次⋯⋯」
「專心點,臭布納。你的意思是針對那場會談的威脅暫時解除,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麼做?」
「不太確定,我們先回去找學生吧。煙火大會快開始了。」
——只希望克萊希爾他們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雷普娜的諷刺言語仍舊無法忘懷。如果想突破眼前的困境,只靠自己是不夠的。
——讓別人為我的錯誤付出代價,這種經歷已經受夠了。
隨著怒火在胸腔逐漸燃燒翻騰,我連回去的路都搞錯,所幸尤朵拉破天荒地壓低自尊心前去問路,我們才終於跟學生重新會合。
視線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最後,和那位褐黃色秀髮的女孩對上目光,瞬間得到一絲救贖。
「新谷老師!金尾先生要我提醒你⋯⋯」
「肯定又是那套『你最好安分一點』的發言。知道了,我什麼都不會做。」
仰望表情異常緊繃的我,璃奈既擔心又困惑。我隨即從背後拿出幾個盒子,裡面裝滿了甜甜圈和馬卡龍。這是剛才那家店價格最貴的產品,我順手拿走了。
「這、這不是帕奇絲咖啡館的甜蜜蜜黃金套餐嗎?」碧掀開蓋子驚呼道:「是真貨!平常連排隊都不一定買得到,更何況是在祭典期間。老師是怎麼⋯⋯管他那麼多,開動啦——!!」
「老師剛才消失那麼久,就是跑去替我們買甜點嗎?」
「⋯⋯那些都不重要,你們趕緊趁熱吃。」
「小奈,妳嘗嘗看這個,簡直是天堂的食物!」
他們沒必要瞭解自己和雷普娜的會談。因此我強行撐起笑容。
大多數學生沒有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唯獨璃奈看見我的模樣後感到難以釋懷。
「喔喔,總算要開始了!」
在她身後的岩明興奮地喊著,這番言論頓時引起眾人的注意。
璃奈忽然被其他女生拉著去最前面的空地觀賞煙火,老師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人群中。對此,她只能把內心的情緒壓抑下來。
「咦?妳沒事吧,九尋同學。」
聽見來自朋友的關心,璃奈隨即將視線拉回來,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我⋯⋯我沒怎樣啦,妳們別擔心。等等大家一起看煙火然後拍個團體照吧!」
這樣的提議,立刻得到眾多女孩的贊成,當然這次的掌鏡者不會找岩明就是了。
經過商討,大家決定交給對這個世界的知識有所研究的川繪里。雖然本人擺出不耐煩的表情,最終還是敵不過團體意識。
「真是的,我為什麼非得來這種人擠人的地方?鬼咲同學那個騙子⋯⋯居然跟我說有人昏倒了需要幫忙⋯⋯」
「高橋同學!這邊的背景好美,快過來呀!」
「⋯⋯我、我只幫忙拍幾張喔。」
聽著川繪里有些難為情的回應,眾人的笑聲迴盪於夜空中。
傍晚乾燥的空氣,吹撫而過的夏季微風夾雜著熱情與期待,廣播在此刻傳出倒數計時的聲響,讓會場的氛圍提升到最高點。
當下的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璃奈勢必會將這幅光景永遠烙印在腦海中,成為未來可以回顧的點點滴滴。
然而,她最想陪伴的人——
「三、二、一!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揭開今夏最令人難忘的煙火序幕吧——!!」
伴隨主持人炒熱氣氛的發言,遠處傳來發射某樣東西的聲音。
——卻不在自己身邊。
下個瞬間,天空綻放出炫麗奪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