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張勛復辟

　　黎緣有看過這名女生，依稀還記得她的名字叫做「溥怡」，是這一屆才剛入學不久的高一生。

　　若說到這一屆的高一生，就算是身為學生會長的黎緣也還算生疏，但這名叫做溥怡的學妹，是京師企業的千金小姐。而京師企業也曾經是全國最大的一家企業公司，雖然近年虧損許多，但仍盛極一時，這要她不知道這位大小姐都難。

　　溥怡高舉著她手上那本書，興高彩烈地跑向張勛。

　　「張勛！我把『原典』拿來囉！我找了好久呢～！」

　　「哎呀！妳終於來啦！那麼我們就進入正題吧！」

　　張勛立刻就把注意力轉向溥怡，留下坐在床上一臉茫然的黎緣。

　　（正題？）

　　黎緣知道「原典」是什麼，那是一本存放在學生會裡已久的過時的校規手冊。想必是剛剛溥怡跑進學生會偷出來的，但她不知道她拿這個做什麼。

　　她也搞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剛剛還一直逼近的學長，一看到溥怡就突然開心的跟她聊起天了？簡直是莫名其妙！

　　「欸？那剛剛的事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緣疑惑地問著張勛，沒想到張勛一聽到她的疑問，瞬間瘋狂地大笑。

　　「喂！妳該不會真的當真了吧？雖然原本我就有點認為了，不過妳還真的是個婊子耶！居然還一副期待的樣子！」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黎緣難受的揪住了胸口，她覺得很委屈，她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沒想到卻被解讀成另一個意思。

　　過去張勛學長從不嘲笑她的，她不明白為什麼會被他說成這樣。

　　「張勛，不是說該進入正題了嗎？」

　　「抱歉～因為實在是太有趣了～！」

　　溥怡在一旁不耐煩似的督促著張勛，於是張勛用手抹去了因為笑得太開心而流下的眼淚，然後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那麼，玩笑就到此結束吧！」

　　黎緣聽到這裡，她也終於了解到，打從進這個保健室開始，學長都不過是在開玩笑罷了！

　　雖然她也感到鬆了一口氣，但她感受到更多的卻是難過，她沒想到學長竟然會開這種惡劣的玩笑。現在的她，心臟就好像被好幾根針扎了般，痛得快要哭了出來。

　　這時張勛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和筆遞給了黎緣。

　　「這是讓位同意書，在上面簽名吧！」

　　「讓位？我沒有這種權力啊！」

　　黎緣將同意書和筆拿到手上後，不解地看著它。

　　不過張勛並不理會黎緣的疑惑，對著溥怡說：

　　「接下來就交給妳了，小姐。」

　　於是張勛往旁邊移動了一步，換成溥怡走到黎緣的面前。

　　「學姊，作為一個學生會長，妳應該知道我們京師高中曾經是私立學校吧！不過在八年前，京師高中就因為收歸國有政策，成為了公立學校。」

　　「哈啊？這是……」

　　溥怡高傲的態度，讓黎緣有些不悅。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但這莫名其妙的開場白卻讓黎緣有不好的預感。

　　「過去，京師高中的董事會一直由我們的家族所掌控，總共傳了十二代。當時，我們的高中是一所培育上層知識分子的名校，我可以保證本校絕對是全國第一，因此深受世人的景仰。」

　　黎緣一聽到一所私立高中竟然能由一個家族掌控長達十二代，就心想真是不可理喻，想必他們家從中獲利了不少。

　　當時京師高中是不是如溥怡所說的那麼厲害，黎緣並不清楚。但比起菁英教育，黎緣更喜歡現在以平民教育為主的京師高中。

　　這時溥怡漸漸收起高傲的笑容，接著嘆了一口氣，語氣轉向憂傷。

　　「我的父母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因為意外去世了，於是我便接手了這個龐大的企業。可是，當時的我終究是個孩子，並沒有掌管企業和學校的實權。結果，就在我七歲的那一年，董事們受到了他人的矇騙，被迫將學校轉讓給了國家。從此以後，京師高中也從一所培育菁英的高中變成一所普通的高中，我們也因此失去了過去的榮光。」

　　聽到這裡，黎緣真的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菁英主義的思想了，她語帶嘲諷地說：

　　「失去過去的榮光？這算什麼啊！真是自以為是的想法……」

　　沒想到她這樣一說，卻不小心觸碰了溥怡的敏感神經。

　　溥怡頓時臉色大變，眼神銳利地瞪著黎緣，冷酷地說：

　　「學姊，可以請妳閉嘴嗎？我討厭妳的廢話。」

　　「哈啊？廢話？從剛剛開始都是妳在──」

　　「黎緣！妳最好給我搞清楚狀況！妳可沒有選擇和反抗的餘地，現在外面全都是我的手下，在妳簽下同意書之前，我們是絕對不會放妳走的！」

　　黎緣原本還正打算回嘴，沒想到張勛突然間一聲斥喝打斷了她的話，嚇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且她清楚的理解到，她現在正在被威脅著。無論如何，手中的這份讓位同意書都非簽不可。否則她恐怕很難安全地離開這裡。

　　她終於發現，張勛學長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柔體貼的學長了。過去學長總用「小緣」來稱呼她，剛剛學長卻直呼出她的名字。

　　面對著眼前如換了個靈魂似的學長，黎緣哀傷地說：

　　「學長，你們到底想要怎樣……」

　　「學姊，妳這句話接的真好！那我就繼續說囉～！」

　　然而回應的人並不是張勛，而是心情又變得異常雀躍的溥怡。

　　「所以，我想要改變這所學校！我要讓我們京師高中恢復過去的樣貌，找回失去的榮耀。」

　　溥怡將握緊拳頭的右手向前平舉，並直視著前方，宛如在看著某個憧憬的未來。

　　隨後她又將手放下，然後拿出另一支手一直抱著的那本書，對著黎緣說：

　　「很幸運的是，在學校要被國家接手之前，我忠心的董事們又緊急摘開了一次秘密會議，制定了這本被稱為『原典』的校規手冊，裡頭便加入了一些有利於學生會長的條文，並只印製了一份，交由學生會來保管。更重要的是，這份校規的制定，完全符合行政程序，至今仍然可以使用。」

　　黎緣不可思議的盯著溥怡手上的「原典」，因為她感到很吃驚。

　　身為學生會長，黎緣自然很清楚。「原典」的確是一直存放在學生會辦公室之中，她自己也曾拿出來看過一遍，但並沒有從中察覺到什麼異樣。

　　「不對啊！我以前也有看過這本書，我不記得學生會長職權的部分有什麼地方和現在的校規有什麼不同啊！」

　　「哈哈！這些規定當然需要一點偽裝啊！妳看，這幾頁之間不是少了幾頁頁碼嗎？董事們把一些不被大眾接受的條文藏進了裡頭，所以才沒有被那些愚蠢的接手人員發現啊！」

　　溥怡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黎緣，愉悅地笑了。

　　她翻開「原典」中的一部分，展示給黎緣看。黎緣一看，也發現到其中一頁和上一頁之間果真少了兩面的頁碼。

　　溥怡拿起一旁的剪刀，沿著紙張的邊緣剪了開來，隨後這一頁攤開變成兩頁，裡頭果然有著黎緣從沒見過的條文。

　　還不等黎緣仔細將這些條文看遍，溥怡就將「原典」給闔起，並收回去抱回手上。

　　「在這些條文之中呢，我們京師高中的學生會長被賦予了絕對的權力，不但能指定下一任會長，還能夠不受拘束的做出任何決策。也就是說，就算我想將學校交還給董事會，甚至是在董事會中安排自己的人也是可行的。」

　　黎緣聽完之後，變得更加難以接受。

　　由學生會長決定學校的未來、由學生會長指任董事會的董事。這怎麼聽都像是荒謬的笑話，然而這一切卻將要在她眼前成真？

　　所以，黎緣現在已經很清楚……她該做什麼了！

　　「……我明白了。」

　　「嗯？學姊，妳終於明白我的苦心了嗎？那就請妳趕快簽名吧！」

　　（沒錯！我非常的明白。現在……必須阻止你們！）

　　黎緣帶著鄙視的眼神瞪著溥怡說：

　　「總而言之，妳想要當上會長，然後把學校變成妳的私產，再和妳的京師企業合作開發案，趁此大賺一筆吧！……最近我聽說，京師企業連年虧損，已經快倒閉了，看來是真的啊！」

　　她諷刺的一笑，然後鄭重地宣布：

　　「既然如此，那我是絕對不會簽下去的！」

　　在說完話的同時，清脆的一聲「啪」在整間保健室迴響起。

　　黎緣一瞬間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失神地摸著自己又紅又痛的臉頰，才理解到自己剛剛被打了一巴掌。

　　直到她再次回過神看向溥怡時，只見溥怡失控地怒吼：

　　「閉嘴！信不信我把妳嘴巴縫起來！」

　　「溥怡小姐，這可不行喔！她可是我們重要的客人呢！」

　　張勛似乎是想緩頰氣氛，制止住了暴怒的溥怡。

　　溥怡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冷靜下來。

　　「嗯，說得也是。那該怎麼辦呢？」

　　張勛低下頭沉思了數秒，然後又抬起頭陰險地笑著說：

　　「沒關係！我們可以把她帶到妳家好好地處理。」

　　「啊！好主意！就這麼辦吧！」

　　聽了張勛地提議之後，溥怡高興地附和。

　　（處理？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張勛的話，卻讓黎緣莫名地感到恐懼。

　　她感覺得到，如果現在不照他們說的做的話，他們很可能會對她不利。

　　「來人！把她帶走！」

　　「「是！」」

　　張勛對著門外大喊，隨後兩個綁著辮子的男學生打開了門走進來。

　　「等、等等！你們想做什麼！？」

　　那兩個男學生快步走向黎緣，一人一邊將黎緣的雙手架了起身，打算把她帶走。

　　「喂！快給我放手！」

　　黎緣試圖抵抗，想要掙脫開來這兩個人，但卻徒勞無功。

　　而張勛則在一旁冷冷地說：

　　「黎緣，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啊！」

　　「學長……」

　　張勛學長的改變，她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

　　她知道任何的言語，都已經無法讓學長變回從前的樣子。

　　所以她很痛苦，痛苦地看著眼前的殘酷。

　　同時她也領悟到，現在與其拚上理念抵抗到底，不如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更為重要。

　　所以她沉重的下定決心──

　　「好！我簽就是了！」

　　「放她下來吧！」

　　張勛一說，那兩人立刻放下了黎緣，並自動走到牆邊站好。

　　黎緣再次坐到床上，然後提起筆，然而她遲遲沒有簽下去。

　　「嗯？怎麼了嗎？」

　　並不是不願意動筆，她早已決定要簽了。只是……在簽下去之前，她有些事想要確認。

　　想要確認……學長內心真實的想法！

　　「學長，我問你……你有把我當作朋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