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討伐

　　「學長，我問你……你有把我當作朋友過嗎？」

　　「喔？妳說呢？」

　　張勛毫不在意的反問黎緣，他的語氣甚至有些戲謔。

　　黎緣的情緒早已到達了崩潰的邊界，她失控地大叫：

　　「回答我的問題！」

　　看著黎緣那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張勛也對此感到有些難受，不願再迴避她的問題。於是他如實地說：

　　「我想……大概、沒有吧。」

　　「啊……這樣啊。」

　　黎緣失魂落魄地回應著，語氣毫無任何起伏。

　　因為她終於知道，學長和她過去的相處，全都是作戲罷了。張勛學長從未把她當作朋友看待，也從未真心的對她好。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接近「會長」這個位子。

　　（嗚……心好痛。）

　　她多希望自己現在就消失在這世界上。

　　過去她還對學長抱有許多好感，也相信學長肯定也對她持有一定的好感。現在她卻發覺，以前自己是多麼的傻、多麼的一相情願。

　　然後……她想起了段棋。

　　如果段棋還在這裡的話，也許情況就會不一樣了吧？

　　（段棋……你在哪裡……）

　　她低下了頭緊閉雙眼，用力揪著難受的胸口，祈禱著奇蹟到來。

　　然而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任性的奢求。她就已經傷透了段棋的心，所以段棋是不會出現的。

　　不論再怎麼祈禱，她所犯過的錯也不會改變。

　　不論再怎麼奢求，段棋所傷透的心也不會復原。

　　但、哪怕是奢求也好，她也希望這願望能夠實現……

　　若是……這世界上真有奇蹟的話──

　　──於是，奇蹟發生了。

　　「誰！你是誰！」「呃啊！」「快、快攔下他！」「哇啊啊啊啊啊！」「不、不要過來啊！」「怪物啊！」「喂！快逃啊！」

　　保健室外頭突然傳來此起彼落的慘叫聲。

　　「你們兩個去外頭看看！」

　　「「是！」」

　　張勛立刻指示站在牆邊的兩人出去，沒想到兩人出去之後不久，又再次傳來兩聲慘叫。

　　「嗚！」「呃！」

　　慘叫聲響畢，一名男子從容地走了進來，身上毫無打鬥過後的痕跡，衣著也相當整齊。
　　
　　而那名男子就是──段棋。

　　「段棋！」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可惡！你為什麼有辦法到這的！」

　　黎緣一看到段棋便高興的叫了出來。溥怡似乎不認識他，只是不屑的叫囂著。張勛則是因為計畫被打亂而顯得不爽。

　　段棋看了一眼保健室四周，立刻就掌握了現況，瞪著張勛說：

　　「果然是這樣啊！我還想說都已經放學了，保健室外怎麼還這麼多人。現在我終於瞭解了，張勛你在打會長位子的主意吧！」

　　「沒錯！他們不但想要會長的位子，還打算把學校變成自己的私產！」

　　黎緣急忙地接著補充。

　　張勛沒有回應段棋剛才說的話，只是冷冷地問：

　　「外面那些衛兵呢？」

　　「全都被我打倒了，怎麼了嗎？」

　　段棋立刻回答。張勛則嘆了一口氣，然後再問：

　　「你打算破壞我的計畫嗎？」

　　「那是當然的。況且……你碰了不應該碰的『東西』。」

　　段棋沉靜地說著，然而在他沉靜的外表下，又有著顯而易見的殺氣。

　　張勛看了一眼黎緣，他很明白……那就是他不該碰的「東西」。

　　他苦笑道：

　　「是嗎？但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可是……不會放棄的！」

　　語畢，張勛突然間飛快似的衝向段棋，用盡全力朝他揮了一拳。

　　沒想到，段棋卻輕鬆地用徒手接住這一拳，接著舉起另一支手打向張勛的臉。

　　張勛毫無防備的用臉迎來這拳，而且瞬間失去了重心往後倒在地上。

　　「呃啊！」

　　倒在地上的張勛雖然痛不欲生，但他隨即發現到身旁的一把剪刀。他立刻將剪刀拿起並站起來，用它當武器跑向段棋。

　　「啊啊啊啊！！！！」

　　然而段棋馬上來一記迴旋踢，他修長的腿拉長了攻擊距離。張勛還來不及刺出剪刀就被踢中了臉，再次倒在地上。

　　鮮血從張勛的嘴角流出，他快速的將其抹去，然後緊握住手中的武器，憤怒的看著段棋。
　　「還、還沒有結束！」

　　他一邊怒吼著一邊站了起來，然後繼續奔向段棋。

　　段棋被這驚人的毅力震懾住，反應慢了半拍。於是張勛成功的貼近段棋，朝他猛然的一刺。

　　然而，這一擊終究被段棋一個緊急的側閃躲了開來。而且段棋還抓住了他揮出的手臂，將他手肘的關節往反方向一拗。張勛立刻痛得鬆開了手中的武器，並被段棋給奪去。

　　「不！已經結束了！」

　　段棋拿起奪來的剪刀指向張勛冷冷地說著。

　　張勛狠狠的砸了一聲舌，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

　　「可、可惡！！！！」

　　說完後，張勛就往外拚命地狂奔，不知去向。

　　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溥怡慌張地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學、學長！別丟下我啊！」

　　張勛並沒有理會溥怡的求助，溥怡只得害怕地顫抖著身體看著段棋。

　　「你、你可別想動我！我、我家可是很有錢的喔！」

　　「滾！」

　　「咿──！」

　　溥怡早就已經怕得走不動了，被段棋這樣一吼，嚇得勉強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於是，在段棋強大的武力之下，事件立刻就結束了。

　　保健室頓時只剩下黎緣和段棋兩個人，默默地看著彼此，安靜得就像世界突然間停止了運轉。

　　過了許久，段棋丟下手中的剪刀，緩緩地走向黎緣，並打破了沉默。

　　「對不起，我來晚了。」

　　「嗯。」

　　「妳沒事吧？」

　　「嗯。」

　　「能站起來嗎？」

　　「嗯。」

　　面對段棋的問題，黎緣只是低著頭，靜靜的點頭回應。

　　段棋看著沉默不語的黎緣，擔心的問：

　　「怎麼了嗎？」

　　隔了兩秒，黎緣才緩緩地用顫抖的語氣回應：

　　「對不起……」

　　「嗯？」

　　然後，就在這一刻，黎緣的情緒就如同潰堤般嚎啕大哭。

　　「對不起！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搞砸了！」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

　　黎緣看著段棋，就想到這兩天發生的許多事情，感到非常的愧疚。

　　再想到剛剛接連被戲謔、欺負、汙辱、背叛，就讓她感到愈加地難受。更何況，她不斷地壓抑著內心的情緒，直到事件落幕，才終於將一切情感宣洩而出。

　　雖然段棋試圖安撫黎緣的情緒，但顯然沒有太大的用處。

　　這時，黎緣站了起來，將額頭靠在段棋的胸前，慚愧地說：

　　「我還說謊騙了你！我根本沒有和學長交往！我也一點都不討厭你！」

　　她用袖子抹去了眼淚，抬起頭看著段棋。

　　「其實、其實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大聲地說：

　　「很喜歡你！」

　　黎緣這一喊，讓迴音在保健室迴響了許久，讓她有點尷尬。

　　她害羞地別過了頭，躲避段棋的視線。

　　而段棋只是會心地笑著，輕撫著黎緣的頭。

　　「嗯，我知道了。」

　　「欸？就這樣嗎？我還以為段棋肯定會趁這個時候提交往呢！」

　　黎緣有點小失落，面對她認真地告白，段棋居然只用一句「我知道了」回應。這算什麼嘛！他以為他是皇帝在批奏摺啊！

　　段棋看著失落的黎緣，覺得有些好笑，於是他解釋：

　　「哈哈！這就饒了我吧！我昨天這個時候才被拒絕過呢！」

　　然後，段棋又立刻換上溫柔的表情，輕輕地撫著黎緣的臉蛋，擦去她臉上殘餘的淚光。

　　這個舉動讓黎緣感到既心動又害羞，既興奮又想避開。不過總體而言，她並不排斥。

　　「更何況，妳也很累了吧！所以早點回家休息吧！」

「嗯！收到！」

　　黎緣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舉起了右手向段棋行禮。就如同其他戀愛中的女性，盡可能地展現著自己可愛的一面。

　　也許是因為看到了今天她這麼軟弱的一面，段棋才會變得如此溫柔。但她還是覺得很幸福，因為她知道段棋是可以很溫柔體貼的，段棋的倔強是可以改變的。

　　也因此，她在內心默默地下了某個決心。

　　＊

　　這起事件並沒有在學校造成太大的轟動，頂多就是學生會內部少數人知道而已，因此風波也很快就平息了。

　　張勛隔天就退學離開了京師高中，而溥怡雖然還留在學校，但黎緣判斷她一個人應該是不會造成什麼威脅，所以也沒有打算要告訴校方作出處分。

　　段棋也恢復了祕書的職位，繼續在學生會中效力。

　　一切回復平靜，生活再次回到正軌。

　　原本應該是要這樣的，但是……

　　「黎緣！聽說妳辭去會長的職務了！這是怎麼回事！」

　　沒過幾天，學生間突然傳出黎緣要退位的消息，頓時造成軒然大波。

　　在事件過後的第三天，段棋也聽到了這個消息，急忙地到處找尋黎緣的蹤跡，最後終於在學生會辦公室找到了黎緣。

　　黎緣正在用著一個大紙箱收拾著自己擺放在辦公室裡的東西，這個舉動也讓段棋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

　　「喔？那件事啊～放心吧！我把消息放出去後，立刻就有許多人表示有意願接手呢！」

　　黎緣繼續收拾著東西，漫不經心地說著。

　　段棋對這個回應很不滿意，又追問：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問妳為什麼要辭職！」

　　黎緣聽了之後，停下手邊的動作，然後換上嚴肅的表情看向段棋。

　　「因為……我想要改變！」

　　「改變？改變什麼？」

　　「改變我們！」

　　段棋很不解，事件過後他們之間相處並不差，雖然還是會有些小爭吵，但整體而言比之前緊張的關係好了許多。

　　然而黎緣的語氣卻無比堅定。

　　「過去，我們因為公事而產生太多衝突，未來也難保不會繼續發生。所以，這一次我想嘗試看看，拋開公事後的我們，關係會有什麼樣的改變呢？」

　　段棋還是不明白，在黎緣的腦海中，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憧憬？

　　他反而還很害怕，失去會長與秘書之間緊密的關係時，他們倆的聯繫還能像從前一樣密切嗎？

　　「欸？所以說……？」

　　「所以，我們交往吧！」

　　黎緣看著疑惑的段棋，嫣然地笑著說。

　　但是這句表白對段棋來說實在太過於突然，著實讓他愣住了。

　　段棋張著半開的嘴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呃？這……」

　　「怎麼啦！嚇了一跳吧！」

　　段棋很少有這種呆滯的表情，這讓黎緣有點開心，不由得想捉弄他看看。

　　沒想到，段棋一回過神，立刻興奮地跳了起來，跑到黎緣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說：

　　「這樣的話，從今以後妳就是我的『東西』了吧！」

　　「你的『東西』……」

　　黎緣差點沒傻眼，段棋這種莫名其妙的說法讓她覺得有夠不舒服的。

　　「不、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應該在尊重彼此的情況下……」

　　她急忙地想要解釋，還慌張到雙手不明所以地比手畫腳。

　　但另一方面，段棋已經沒打算聽她說話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真是太好了！我之後一定要跟班上和學生會的人說～！」

　　「呃……所以說我──」

　　「哈哈！不知道那些傢伙聽到時會是什麼表情呢～？」

　　黎緣試圖再重新說一遍，但段棋依舊沒有理會。

　　看著興奮過頭的段棋，黎緣無奈地大叫：

　　「嗚……聽我說話啊啊啊！！！！」

　　然而段棋繼續沉浸在幻想中無法自拔，顯然沒有注意到黎緣的吶喊。

　　黎緣也終於意識到，她和段棋之間之所以會造成衝突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段棋一直以來都把她當作是所有物看待。在他的眼中，他們並非平等的兩人。

　　而在黎緣的藍圖中，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建立在彼此對等、相互尊重的情況下。

　　所以雖然他們倆今天成為了一對戀人，但是要改變段棋的這條路──

　　看來會是一條相當漫長的旅程吧！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