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王子與玫瑰(第一次接觸)
本章節 7198 字
更新於: 2022-08-06
實驗體編號:六一二
生命之花追加註射天數……五十六天。
健康狀況無異常。性徵上的突變已出現,比照資料——與百分之九十的資料無相符,確定是罕見性徵,類別未訂。
沿用項目編號「六一二」,建立新項目名「小王子」。
日後將安排與實驗項目零零一「玫瑰」接觸。
雖然浸泡在藥水與營養液混合的水槽之中,休伯里卻能清楚聽見從水槽外傳來的聲音。那些東西他一個也聽不懂,不過隱約得知至少是與自身有關。
我的身體……有變化?休伯里微微睜開雙眼,但大概是睡了太久,視線模模糊糊,讓他很難用眼睛確認自己的身體變化。
不要緊、不要緊……只要照哥哥的吩咐,乖乖的就好、乖乖的就好……
像是在給自己催眠,休伯里含著呼吸器、喃喃幾句後,重新闔上眼。
「六一二,出來。」
在經歷幾天的相同的事情後,休伯里被安排在單獨的隔間。雖然待遇不差,卻是個沒有自由的牢籠。能出去的時間只有被研究員做檢查的時候……本以為能在其中見上佘一面,但令人失望的是完全不見他的身影。
而在聽見牢門外的呼喊後,休伯里明白被檢查的時間已到,於是順從地站在門前。
待門外的人確認他站定位後,門才緩緩打開。
一時的強光射入門內讓修伯里不禁瞇起眼。適應後,他才注意到今天負責的人員只有一位。但仔細一看——雖然變化很大、而且還用白色斗篷作遮掩,但無疑是哥哥!
雖然心情很激動,但休伯里還是忍了下來,因為他可沒忘記佘的交代。
「跟我來,今天做最後一次檢查。」
休伯里保持沉默地被戴上鐐銬、且被鐵鍊牽著走。由於佘的表現很冷漠,所以休伯里也不敢開口偷問要去哪邊,僅知道這次走的路線與以往不大一樣。
走了莫約十分鐘的路程,他們才到了目的地——等門緩緩打開,休伯里頓時有些訝異。他以為所有的實驗室都是充滿臭味與剖開的屍體;然而眼前這間卻乾淨到一塵不染,空氣裡瀰漫著淡淡消毒的酒精味。
掃視了一下裡頭,左側有數張並排的解剖臺與手術床,並且四周堆著各種儀器;右側則是辦公桌與資料櫃,只是看起來沒在整理,資料散亂一地;中間空出走道,直達實驗室最裡邊的單人辦公大桌,擺設最精細、最整齊。
「衣服脫掉,在手術臺上躺好。」
聽到佘這麼命令時,休伯里不禁愣了一下,因為開始的流程跟以往不太一樣?不過他也沒有質疑的權利,只能服從照做。
作為實驗體的衣服在穿脫的設計上很簡單,解掉幾個繩結就能脫掉。休伯里不一會就光著身子、躺平在指定的檯子上等待檢查。
就在等待的期間,休伯里聽見門開啟的聲音,有人進來實驗室。
「今天的項目?」
進來的人的聲音聽起來耳熟。休伯里用眼角餘光瞥過去,,居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雪萊。隨著雪萊的靠近,休伯里的身子不禁畏縮與僵硬。
每次由雪萊接手檢測項目,過程總是不顧休伯里的感受,所以休伯里對雪萊十分抗拒。
「類別的最終確認與生殖能力的檢查。」佘的回答冷冰冰,並同時站到了休伯里的身邊。不帶半點感情地掃視休伯里的每一寸肌膚,彷彿在打量一具待剖的屍體。
「別拖拖拉拉,快點開始。」雪萊不耐煩地下令,並走到最裡面的大桌坐下,開始翻閱堆在桌上的資料——見雪萊沒要插手的意思,倒是讓休伯里鬆了口氣。
看著佘拿起捲尺開始測量後,偶爾肢體碰觸傳來的體溫讓休伯里得到熟悉的安心,休伯里逐漸消除心裡的不安——從佘的輕柔動作,他確信佘還是那個溫柔的哥哥。
整個過程彷彿要把休伯里完美刻劃在紀錄紙上,身體的每一部位都不被放過。最後在抽了兩管血後,檢測才告一段落。
「博士,第一階段已結束。接下來要進行第二階段的生殖器檢查。」佘在一邊報告的同時,一邊戴上極薄的白色乳膠手套。
「你仔細口述,由我記錄。」
「明白。」
休伯里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軀幹與四肢被呈大字型固定,並且手術臺緩緩將他的下體撐高,特別將私密部位展露無疑。
接著在他連心理準備都來不及的狀況下,佘已用手指對他的下體進行戳弄、剝開等。難以言喻的感覺直竄休伯里的大腦,差點讓他發出呻吟。
「目測上,原男性的生殖器沒有外觀上的變化;但剝開後,有發現蕊化後的部分特徵,不過跟現有的樣本比較,似乎不完全——依改造歷程來看,已能確定雄蕊化不完全。」
「另外,已目測會陰處多出一般人類男性不具備的生殖口。從外觀與結構的完整判斷,是完全的雌蕊化——是目前貝西杜茲紀錄的實驗體中,第一例單是雌蕊完整的個體……」
隨著佘取了探照工具、塞入修伯里的下體,莫名的痛楚與快感相交刺激著休伯里。雖然以往的檢查不是沒被這樣弄過,但多是粗暴;可能是佘對待他的動作挾著溫柔,休伯里覺得身體彷彿被波浪般的快感一陣又一陣的沖刷。
「對排出的體液分時分批採樣,按照理論,如果他真的是純雌蕊化的個體,睪丸的功能應該被轉化,精子的製造功能多半失去。」
「要採樣幾次?」
「每十五分鐘一次,採四次、連續進行三天。提交分析樣本時,一併提交你的自我檢測數據跟樣本。」
「知道了。」
沒給休伯里緩衝心情的餘地,佘已加快動作,而且為了保證每次皆取乾淨,還會以工具配合抽取,彷彿要將休伯里掏空似的。
這些對休伯里算是習以為常,讓他最為吃驚的是佘在對他做完取樣後,也同樣對自身做一輪檢測,並且當著他的面「取樣」——然而唯一的異樣……是佘抓著他脫去的衣物猛吸,臉色有些猙獰、似乎在壓抑什麼。
有一瞬間,休伯里覺得佘像頭渴望交配的野獸。
直到連續三天的檢測結束,佘才在雪萊的授意下,帶休伯里離開實驗室。但並非送休伯里回去他的獨間,而是要直接送去頂層——要安排他與另一名實驗體「玫瑰」共同生活。
休伯里雖然想拉近與佘的距離,但在見識過佘陌生的一面後,彷彿多了層隔閡阻擋著他,想開口卻不知從何開始。
「哥哥……」
就在搭上狹窄的升降臺時,休伯里試著小聲呼喚,卻沒想到引起佘的激烈反應——休伯里被逼到角落,並且佘一手擒抱著佘、在他耳邊低語:「別……叫哥哥。」
「佘,放開。」
就在升降臺到達頂層時,雪萊早就先行在那等待。他一看到佘抓著休伯里不放,便以為他的行為失控,冷冷下令的同時,拿出一個遙控器、對佘進行「懲罰」。
「啊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博士,求你住手!我只是、只是吸了太多他散發的賀爾蒙,有點把持不住……」佘瞬間放開休伯里、並抓著脖子上的項圈、在地上打滾求饒。
「請給我抑制劑……抑制劑!」
「我記得稍早就給你一劑了,怎麼還需要?想玩什麼把戲?」雪萊瞇起眼睛、一副不屑地踩在到他面前下跪的佘身上。
「真的不夠、不夠!隨著接觸的越長,對他的慾求就越強。要是博士不給我,哪怕有限制器的束縛,我也有辦法好好往他身上發洩——反正不致死,沒錯吧?」佘微微撐起身子,彷彿隨時都能反抗。
「哦?威脅我?你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
雪萊一把抓著佘的頭髮、惡狠狠地與他雙眼對瞪,「是不是忘了你是什麼身分?在這裡——你們都只是我的所有物,懂嗎?所有物。今天能讓你活得像人,明天也能讓你去作失去理智的實驗玩具。」
「管好你的嘴,別在試圖威脅我。不然在往後的項目,我會把它塞到吐不出半個字。」
「是、是……我、我無意冒犯您。只是那股衝動……」
不給佘繼續解釋,雪萊咋舌一聲打斷他,接著像是丟棄垃圾般放手與推倒佘,並從口袋拿出一針藥劑、丟給佘,「在這當場注射。」
佘毫不拖拉地直接拿起來、往手臂扎,一臉彷彿得到解脫。
「沒事就快點帶他進入『花園』,並且每周都要送觀測紀錄給我。」
「……是。」佘有些狼狽地爬起來,扯著休伯里急忙趕路。
在甩開雪萊的目送後,兩人爬上了螺旋階梯。直到梯頂的閘門前,佘才解開休伯里身上的枷鎖,並且在解開他脖子上的鐐銬時,在他耳邊輕語:「要小心。」
同時休伯里也感覺到頸後的衣領下,被黏了異物。但佘沒給休伯里開口詢問的機會,就一把將他推上閘門外,並旋即重新關閉。
活、下、去。
閘門關閉的聲音太吵,休伯里聽不見佘最後給他的話,但能讀懂他的唇語。
休伯里只能用力點頭,並小心翼翼地取下黏在衣服下的東西——那是剛剛跟雪萊給佘一樣的注射劑與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抑制劑能降低特殊賀爾蒙的散發量,盡早注射,或許可以降低遇見『玫瑰』時的危險。好好照顧你自己,不用擔心我。看完記得銷毀。」
他頓時覺得心暖——哥哥一直都是那個哥哥,一直默默在忍辱負重。
可是休伯里也感到糾心……他不希望再這樣仰賴哥哥的幫助、他必須長大——他希望自己有能力分擔哥哥的辛苦。
「這是最後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步。」休伯里緊握著手上的注射劑,不遲疑地給自身扎一針。並且按照佘的指示,把紙條撕爛、甚至連用完的注射針也踩碎。
做完這些後,他才開始探索起周遭。
比起他待過的獨間,這裡沒有陰濕的天花板與牆壁、沒有堆滿冷冰冰的儀器、更沒有各種藥水臭味,滿是陽光與花朵。
「全是同一類的花?」
由於沒什麼方向感,休伯里宛如一隻在茂密的花叢迷失的蝴蝶,踩著小碎步穿梭在花園的羊腸小徑。而且逐步往內深入,一路看下去幾乎都是帶刺的薔薇,雖然漂亮,但難以靠近欣賞。
走著走著,心思細膩的他赫然瞄見細長又艷紅、類似絲線的東西勾在花叢之上。在設法取到手中後,發現異常堅韌、並且還往某個地方延伸不斷……休伯里頓時勾起好奇心,沿著絲線往花園深處的方向前進。
隨著越接近絲線的起源,在脫離花叢的圍繞後,彷彿一瞬間踏入鮮紅的絲海之中。繼續前進,直到爬上花園唯一且最高的小丘——最終,休伯里尋到絲線居然來自於一名背對著他臥睡在草皮上的男子,那些絲線居然是他的髮絲。
玫瑰?休伯里心中默認對方應該就是另一名實驗體「玫瑰」。而且他也明白自己被安排到這裡,就是跟對方有關——在這裡要完全跟玫瑰避不見面,大概不可能?倒不如試著與對方接觸看看。
雖然休伯里想靠近男子,但是滿地的髮絲沒有留任何的落腳處。既然試圖要跟對方友好相處,總不能踏著別人的頭髮走過去。
休伯里無奈地蹲下來、捧起頭髮,試著撥出一條路。卻發現那些頭髮有生命似的,不斷蓋過他撥出來的空地,頓時休伯里像個無助的孩子找不到辦法。
還是……現在別打擾他?休伯里左思右想,決定先等玫瑰醒來。於是他放下頭髮、準備轉身先離開。卻沒想到地面上的頭髮忽然扭動起來,先如帶刺的花蔓般封住他的後路,接著讓出一條可以到達男子身邊的小徑,宛如終於給休伯里放行的守衛。
滿是驚訝的休伯里抱著忐忑的心情、緩緩前進,終於繞到男子的面前、細細一窺他的面目——在熟睡的玫瑰五官深邃、面容稍微蒼白,並有著俏人的尖下巴與挺立的鼻子。修長的眼睛在長睫毛的襯托下,拉出漂亮的眼尾——整體上,讓休伯里對玫瑰的第一印象是很漂亮的人,有種讓人目不轉睛的魔力。
「你是第一個——」玫瑰忽然睜開赤紅的瞳目,以細雅慵懶的嗓音嚇著了休伯里。
不過說是嚇著,更多的是休伯里驚覺自己盯著別人睡覺有點不禮貌,所以看見對方醒來而反射性地往後跌坐。
玫瑰一邊拍去身上的塵土,一邊站起來;休伯里除了發現對方足足高了他兩個頭多,還特別注意到對方身上的衣著比他高級不少——雖然同為實驗服,但玫瑰的顯得十分乾淨。而且像是某種象徵,從左肩往右腰纏掛了不經裁剪的紅色矩形布料,形成似於襯托軀體的裙擺。並且大膽裸露著右半的胸膛,秀出精瘦的體態。
「第一個?」休伯里頓時納悶。
玫瑰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繞著休伯里、不斷打量他的全身上下,似乎想把他看得透徹。就在休伯里覺得不自在而要拉開距離時,玫瑰卻忽然動手從休伯里的背後拉住他,直接讓休伯里往後摔進他的懷裡而疊坐。
「送你進來的人很聰明,有抑制劑的味道。」
休伯里不敢掙扎,任由玫瑰單手扶起他的下巴,一個仰頭、一個低頭地彼此對視。玫瑰的鼻子貼在休伯里的額頭上嗅了幾口,「雪萊博士不可能做這種事,是誰的主意?」
休伯里猜不透玫瑰的意圖,因此想避免洩漏佘的事,所以避重就輕地重複問道:「我是什麼第一個?你沒回答我,我不告訴你。」
玫瑰的嘴角帶著惡作劇的意味微微上揚,彷彿終於得到一個有趣的玩具,「誰知道呢?你猜猜?猜錯太多次,我就把你吊上去。就像過去進來的人一樣。」
休伯里被玫瑰捏著臉頰、喬了視線、往花園的頂部看。他一時間瞪大了眼——支撐玻璃罩的鋼骨吊滿大小與形狀不一的花盆,雖然全被花蔓與青苔包覆,但整體而言都有著人的輪廓。那些該不會是……屍體做成的?
光是看一小片區域就有十幾具,若要算上整座花園,其數量令人驚悚。不過休伯里沒因此對玫瑰畏懼,因為進出實驗室時,早已見過成堆的屍體,並且也看過不少人在實驗失敗中死亡——對於死亡與屍體不僅麻木,價值觀也已崩壞。
休伯里沉默一會,看似要掙扎地扭身、好讓一手按在玫瑰的胸口,表面是軟弱無力地想推開對方的擒抱,但實際在嘗試心電感應——自從被改造以後,休伯里就感覺五官、神經等變得敏感。偶爾藉由肢體碰觸,甚至能讀取到他人的思維。但心電感應不穩定,他不確定能否成功……
然而就在成功讀心的瞬間,大量的畫面衝入休伯里的腦內——野獸般失控的人大肆破壞著花園,惹得當下的玫瑰內心充斥強烈的排斥本能與厭惡感。一場殘忍的殺戮頓時展開,失控者一個接著一個被玫瑰吊在空中勒死。就算有人清醒而求饒,玫瑰依然沒有放過,直到活人一個也不剩,才平息憤怒。
由於負面的情緒過於衝擊,休伯里頓時陷入一陣噁心感。他強忍著宛如胃在絞痛的不舒服,向玫瑰說道:「他們……無法溝通。不但破壞花園,還扯斷你遍布滿地的髮……」
「嗯?你會……讀心?那是你的能力?」
休伯里頓時一愣,沒想到會被玫瑰一語說穿,「能力?什麼意思?」
「你——有一瞬間散發大量的香氣呢,很誘人的那種。」玫瑰見休伯里一臉迷茫,似乎不懂有什麼關聯,於是好心地追加解釋:「像我們這類成功的實驗體,身體會出現某種機能上的特化。我是髮,而你——應該是大腦。對於能力使用不熟悉的人,一開始很容易散發強烈的費洛蒙。」
「強烈到就算用抑制劑也壓不住。尤其你的氣味非常特別,讓人不禁想把你吃掉——」玫瑰在休伯里反應過來之前,猝不及防地往他的耳朵輕咬一口。
「咦?」休伯里感覺全身被一陣酥麻的電流竄過,彷彿有某種東西往他的心底紮下去,讓他急忙推開玫瑰的臉,「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算是所有物的標記。」
「標記?別以為咬了一口,我就會是你的所有物!」
「你想否認就否認,反正我覺得是就行了。總有一天,你一定是我的。」
玫瑰不講理的宣示讓休伯里難以應對,於是乾脆埋頭努力掙脫,卻發現身體被下藥般軟綿綿、無力……著急之下,乾脆頭一扭,反咬在玫瑰一直掐著他在臉頰上的手一口!這才讓玫瑰吃痛而鬆手;休伯里雖然想逃遠一點,卻四肢癱軟地在地上爬幾步就逃不動。
玫瑰看著留在虎口上的齒痕,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像看著難得的勳章般來了興致,走到休伯里的面前,一邊用手指戳著他的臉、一邊說:「告訴我你的名字。」
玫瑰的這句話彷彿充滿魔力,讓休伯里有種不得不開口的感覺。
「小、王子。」休伯里不想告訴對方本名,腦筋一轉之下,想起自己聽到的項目名。雖然明顯不是名字,卻能讓休伯里不得不說的壓力紓解。
「嗯……小王子?算了,不逼你,畢竟我也沒告訴你本名。」玫瑰沒有追究,給休伯里鬆了口氣,「玫瑰與小王子……似乎有這麼一個故事呢。你有沒有聽過?」
休伯里輕輕點頭,不知道對方問這做什麼。
「那麼接下來請你好好照顧這座花園——所有的玫瑰,包括我。明白嗎?小王子。」
看見玫瑰似笑非笑的表情,休伯里不禁打了冷顫。他這才猛然想起佘的警告、想起玫瑰其實很危險。
逃跑、要逃跑才行——休伯里止不住這個念頭,努力想撐起自己的身體。在雙手四處亂抓、尋找可以失利的位置時,卻一把抓到玫瑰遍地的頭髮。
像是觸電,強烈的景象瞬間沁入休伯里的腦海——冰寒、孤獨,茫茫的白色大地上只有一朵玫瑰佇立。
冷風颼颼,彷彿隨時能颳斷它脆弱的莖;宛如要護主,遍地的根努力層層將玫瑰圍起。在完全將玫瑰保護於其中時,休伯里的意識才被逐回現實,與玫瑰彼此相視。
「要是不明白、做不到,我只能對你如他們一樣。」玫瑰手指著上方,暗示會直接殺死休伯里,但他似乎沒注意到休伯里剛剛的異狀;又或者,假裝沒注意?
休伯里低著頭、也有點詫異。明明第一次心電感應時,有被玫瑰注意到;而第二次卻沒被發現?還是……他的髮已經成為某種特別的存在,以至於完全保護支持生命的心。
沒有碰觸到心……所以才沒被發覺?休伯里一時半會搞不清。
眼看玫瑰的表面強硬無理,但說不定……他的心實際像個脆弱的花朵——休伯里感覺從這點看穿了玫瑰,於是決定賭一把而開口:「我、明白了。」
「我會達成你的要求。至少由我開始,讓你不再對人感到失望。這樣回答,你能滿意嗎?玫瑰?」休伯里頓了一下,並改口而掛著足以暖心的笑容說:「我的玫瑰?」
「嘖,誰是你的玫瑰?難道沒搞清楚你現在的立場與身份?」
休伯里搖搖頭,並非否定玫瑰的話,「正因為明白才這麼說。哥……哥哥告訴我,想真心對一個人,就必須將對方放進心裡。」
休伯里一邊說,一邊勉強撐起自己、並跪坐在玫瑰的面前。手裡捧著對方的頭髮,宛如捧著玫瑰花,「正因為放在心裡,所以你成了我的玫瑰。」
他不是以受屈服的奴僕姿態、低聲下氣地面對玫瑰;而是想成為彼此對等的關係,於是直面地如此回應。
玫瑰也沒想到休伯里會這麼表現,也沒遇過這種狀況——打從他有印象起,就一直被關在這座花園裡,沒有人與他正常交流過。他純粹學著雪萊對待其他人的態度,同樣拿來對待任何被送來此處的實驗體們——不過這只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種原因,是生理上本能排斥過去被送進來的人。但這次他卻沒有在休伯里身上嗅到那種討厭的氣味。更強烈的是,想將對方占為己有。
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玫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不過他懶得再深入思考下去,乾脆直接躺在休伯里的大腿上,一副理所當然地闔上眼,並說:「隨便你。我要睡覺了,你幫我把頭髮理一理……它們亂了很久。」
「哦。」面對玫瑰忽然靠上來,休伯里緊張到心亂如麻。聽對方開口後,才鬆了口氣。並也給玫瑰一個親切地回復:「晚安,玫瑰。」
「晚安,小王子。」玫瑰沒一會就沉沉地睡去,彷彿面對休伯里讓他耗盡整天的體力。
休伯里雖然不知該從何下手,但也一根一根地幫玫瑰梳理起頭髮——只是這次再也沒窺見玫瑰心中的景象,彷彿被封閉起來。
或許等他理清之時,他又能再度看見真正的玫瑰。
「……哥哥,我成功了。你看到了嗎?」休伯里猜自己短期內應該會安全無虞,終於鬆口氣地揚起嘴角、並仰頭張望四處——希望佘能到這一幕後,能對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