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王子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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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21
  「……最後的最後,小王子終於徹悟對玫瑰的愛——小行星上的玫瑰不再是茫茫花叢裡的一朵玫瑰;而是經他耗費時間灌注、彼此馴服,已成獨一無二、專屬於他的玫瑰。」
  「——他也不再是茫茫人海中的某個陌生人,而是專屬於玫瑰的小王子。所以,小王子決心回去尋找他的玫瑰……但是被地球重力束縛的身體,已成為他沉重的包袱。於是小王子請蛇咬了一口、注入足以讓靈魂掙脫身體的毒素。」
  「小王子向飛行員道別後,化為一道光芒、踏上返回星星的歸途。」

  在陰暗、髒亂的小巷深處,堆滿了只有臭蟲與老鼠才住得下去的垃圾。兩個瘦骨嶙峋的孤兒在垃圾堆下彼此相依——年紀稍長、黑髮的男孩翻著撿來的破爛童書,一字一句唸給身邊的金髮幼童聽。
  「唔,為什麼小王子非得選痛苦的方式離開?」金髮幼童用稚嫩的嗓音問道,並懷著單純又不解的眼神盯著黑髮男孩,希望獲得滿意的答案。
  但得到的卻是黑髮男孩如實與普通的回答:「不知道……故事就是這麼寫。但能回去與玫瑰見面,小王子的內心應該是幸福的。」
  「與飛行員分別不會難過嗎?」
  「……也許會吧,沒有事情可以兩全其美。最後有彼此好好道別也算是幸福的事……畢竟小王子與飛行員是不同星球的人,遲早有分離的一天。」
  「同樣是童話故事,其他故事的王子與公主最後都是幸福圓滿……只有小王子到最後還要面對現實的殘酷……太不公平了!」金髮幼童鼓著腮幫子、嘟著嘴,一副在為故事裡的人物打抱不平。
  「是啊,跟現實一樣……真的很殘酷。」黑髮男孩用食指戳了戳金髮幼童的臉頰、掛著苦笑附和,彷彿也在揶揄他們自身的處境。
  他們活在陷入驟變的國家之中——原本和平的國家因國王與女王的不合而解體,一夕之間許多人事物被摧毀與分裂。黑髮男孩來生活在一個小康的貴族家庭,卻在遭逢一場派系暴動後,淪為孤兒。
  光能活下來可稱是幸運。但在那之後的日子會過得比他想像中的還要不堪……或許在暴動中直接死去反而比較幸福?黑髮男孩的目光一時黯淡,直到手背湧上一陣輕微的刺痛與濕潤的溫熱,才讓他回神低頭瞄了瞄金髮幼童——正在替他舔舐傷口。
  「……哥哥,怎麼又受傷了?是為了這本書嗎?」金髮幼童瞧見黑髮男孩的目光,便停止舔拭,轉而嘟著嘴、嚴肅問道,宛如一個小大人似的。
  「不是、這……書是翻找食物時意外找到的。我只是在爬垃圾堆時手腳滑了一下……」黑髮男孩的回答充滿閃躲的意味,畢竟他跟幼童約定好——絕對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能三不五時病倒或受傷之類。
  「佘、哥哥,看著我回答。」佘並非黑髮男孩的本名,但他從不提自己的名字,所以金髮幼童以對黑髮男孩的第一印象,找了相近音的字當黑髮男孩的名字叫。
  當金髮幼童板著臉、吐出這句話時,黑髮男孩在幼童的注視下不禁恍神——那句話是他之前在幼童擅自偷溜出去時,教訓他而說過的……沒想到會在此時被幼童模仿!這讓他不得不正視幼童的追問,否則他難以為此立下榜樣。
  「對不起,休伯里。我下次不會再冒險了。」
  「聽在故事的份上,這次原諒你了,哥哥。」金髮幼童笑瞇瞇地回應,並繼續幫佘舔舐傷口。
  佘表面上鬆了口氣,但心裡卻苦到發慌。休伯里越來越會學他的一言一行,以後怕是不好唬弄,而且他在談吐上得更加註意。
  「你……才別總是爬到垃圾堆的高處找食物,要是又不小心摔下來……我會擔心。」佘也撥了撥金髮幼童從未修剪過的瀏海——休伯里是他替金髮幼童取的名字。好幾年前,他看到被野狗包圍的嬰兒籃,腦袋一熱、不由自主把嬰兒搶救下來,然後艱難地扶養至今。
  佘把休伯里當作親弟弟般看待,深怕身體虛弱的他出任何意外。休伯里額頭上還留著幾天前摔傷的瘀青未消。他看著也心有不捨地幫他舔拭——兩人就像小狗、彼此互舔任何可見的傷口。
  咕嚕——咕。
  「休伯里,肚子餓了?」
  「嗯……今天要去哪邊?哥哥……」
  「到東區看看,或許那裡的麵包店有不要的吐司邊。」
  「吐司邊?也就是說接下來幾天不用吃爛蘋果跟臭起司……」休伯里的雙眸頓時睜亮,彷彿聽到天大的消息,「是……帶有溫暖微笑的老婆婆那間嗎?」
  「對,就是那間。」
  「真是太好了,那間的吐司邊吃起來暖洋洋,總是有剛出爐的香味。」
  休伯里滿臉期待的笑容不禁感染給佘,他也微微露出笑容,並站起來伸出手、問休伯里:「走得動嗎?要不要我背?」
  「走得動!東區不算遠。」
  「別逞強,累了要說。」
  「知道!」像是要表現還有活力,休伯里反過來跑在前頭拉著佘、不斷催促他走快一點;佘禁不住休伯里的撒嬌,只好被拉著跑起來。

  然而,兩人的期待在沒見過的中年婦女從麵包店走出來、丟下一包看起來開始發霉的吐司邊後粉碎。
  「嘖,臭小鬼——以後少來這裡知道嗎?嘖……臭死了,晦氣。」微胖的中年婦女落下狠話的同時,還拉低泛黃的白布帽——有意不跟他們對上眼。
  就在她準備轉身就要回店中,休伯里卻奢望抓住最後一絲期待,在佘來不及阻止下,諾諾地鼓足嗓子追問。「那個……請問……老婆婆今天不在嗎?」
  老闆娘止住腳步,側著臉冷冷喝道:「……人已經不在!還不快滾?臭乞丐……真煩人。」
  「不在?」
  見休伯里沒聽懂,老闆娘耐不住壓抑的情緒,直接破口大罵:「非要我說明白才懂嗎?人已經死了!」
  「就是常接觸你們這些骯髒的東西,才會得不明的疾病!你們是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
  「啊?不、我們……不是……對不起。」休伯里一時滿腹委屈,無法反駁。腦袋一片空白之下,只好說對不起。
  「快走。」在中年婦女再度開口前,佘急忙拉著休伯里遠離麵包店——其實他可以在中年婦女大罵之前拉著休伯里離開。
  從走出麵包店的不是老婆婆開始,他已經猜到可能的變故。雖然他不希望休伯里的內心遭受傷害,但是以後常跟出來討乞時,恐怕得經常面對類似的事。
  早早讓休伯里受點打擊……大概有必要……吧?佘的內心也有些煎熬——他不希望休伯里純真的內心在這種環境下,逐漸渾濁。

  「哥哥……我們……還沒說謝謝。」
  「啊?這次就不用了,沒看到人家不想再見到我們嗎?」
  「但是……她還是給了我們吐司邊吧?雖然又硬又冷……我想……她一定是因為那個溫暖的老婆婆不在,所以才……」休伯里越說越小聲,難過的情緒哽住他的喉嚨,說不上話、也吞不下冷硬的食物,倒是兩行眼淚已潰堤奪眶而出。
  「真拿你沒辦法。待會趁她出來的時候遠遠地用喊吧……要是直接跑到她面前,搞不好就不分青紅皂白趕我們離開。」佘輕輕幫休伯里抹去眼淚,並安撫了一會,才讓他止住淚水;休伯里默默地點點頭,他覺得也只能這樣,所以不再多求什麼。
  只是他們一回到麵包店附近,就看見店門前,中年婦女被三名組合突兀的男人問話。當中年婦女的手指朝著佘與休伯里的方向指過來,佘猛然打了冷顫、用力拉住休伯里的手,以壓低、充滿畏懼的聲音吐出一個字:「跑!」
  休伯里還不明白怎麼回事。被佘一拉著往後逃跑時,手上的食物沒抱緊、整個落下,啪的一聲散在地上——連留戀的餘地也沒有,就被帶著逃入小巷。
  「哥哥?」
  「是人口販子!他們沒那麼快追來。現在還算安全,但是要趕緊……」

  「嘻嘻嘻……大老遠就聞到你們的臭味,別想跑。」
  佘駭然回頭,想不到那三個男人居然動作這麼迅速,已經跟在他們後面追入小巷,並緊盯他們不放——開口的是其中賊頭賊腦的地痞,他拖著麻繩與布袋、彷彿當佘與休伯里絕對會束手就擒,「乖乖過來,省得吃苦頭。」
  地痞的話還沒說完,佘與休伯里轉身拔腿就跑、壓根不信對方任何一句。
  「該死,就不能讓我輕鬆點!」地痞氣急敗壞的大吼響徹整個巷子。


  「哥、哥……我會找、地方躲起來,你趕緊逃。」休伯里上氣不接下氣,他明白自己是個累贅,如果佘丟下他逃跑,肯定可以逃出人口販子的抓捕,「捉迷藏、我最擅長,不用擔心我。」
  「別說傻話!」佘打斷休伯里往下說。雖然仗著比人口販子們熟悉小巷,暫時沒被追上。但是他心裡明白這樣下去,遲早一定被逮住。
  而且要他丟下親愛的弟弟逃跑?絕對做不到!說什麼擅長捉迷藏……明明就只是想替他斷後、爭取逃跑的時間。
  被人拋棄的悲痛他可是最明白!佘緊咬牙根、絞盡腦汁思考一個讓休伯里逃脫的辦法。避之唯恐不及的乞丐、緊閉門窗的窮人們與釘子戶……明明只要有一個人對他們伸出援手,就能直接改變局面——但是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垃圾、垃圾——到處只有垃圾、獨求自保的垃圾、只會窩在垃圾堆裡的垃圾、不懂的反抗、不尋希望的垃圾。
  失望、不甘、過去的痛苦同時刺痛著佘的心,「啊啊啊啊——」他低沉的發出嘶吼,所有的情緒往壓抑在心底的憤怒注入、燃燒,他知道一個辦法——一個不得不做的辦法。
  佘猛然往一個窄巷裡拐進去,裡頭完全被垃圾堵死。但是沒關係……正好是給休伯里躲藏的最佳地方,「快躲好!我待會再過來接你,可以嗎?」

  「嗯!我相信哥哥。」休伯里毫不遲疑地回答。哪怕被當成誘餌,他也完全接受,只要能讓佘逃跑,這就足夠了。
  休伯里一直覺得自己是佘的包袱。從佘會教他讀書寫字、講很多故事來看,休伯里隱隱感覺佘以前搞不好跟走在漂亮大街上的貴族,有差不多的身份——一個真正從貧民窟出身的小孩哪有可能會讀書寫字。
  而且只要佘努力一點,應該有辦法脫離貧民窟的生活。但是他遲遲沒有離開貧民窟,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自己。休伯里……也不是沒想過偷偷離開佘的身邊,好讓佘自由。
  但總是跑沒幾里遠,就會被佘找到、乖乖被牽回他們那個搭在垃圾堆邊的小木板棚。
  「要是我到晚上都沒回來,你就先回家,知道嗎?」佘輕輕吻在休伯里的額頭,並讓他鑽進垃圾堆裡頭——要是不仔細注意,誰也不會發現垃圾裡躲著人。
  「我會一直等哥哥回來的。」休伯里在用垃圾埋住自己之前,也親吻了佘的臉頰,宛如在彼此道別。處於焦急的佘沒有體會出休伯里的親密內涵的意義……他已經打算不再回去,不想繼續當佘的包袱。
  佘對於休伯里的回答視為理所當然,畢竟從以前到現在,休伯里都以類似的方式回應。他默默地點了頭,馬上轉身離開窄巷。
  沒幾分鐘後就看見地痞緊追著佘、經過窄巷後,休伯里就鑽出垃圾堆,向著地痞追著佘的方向喃喃說道:「再見了,哥哥。」
  休伯里想得簡單——人口販子有抓到人,或許會放過佘?佘很擅長逃跑,肯定不會被抓到……肯定不會!所以只要自己被抓,或許人口販子會將就一下,放棄追捕佘。
  而且佘再也不會有他這個包袱……這樣很好。
  下了決定後,休伯里露出帶有悲哀的微笑,一步一步邁向與佘分離的方向前進。

  然而引誘地痞遠離休伯里的佘仍埋頭在巷子裡逃竄,惹得地痞暴躁如雷。
  「……失去冷靜了嗎?這樣子成功的機會會高不少。」佘靠著比地痞熟悉環境,到處躲藏、甚至丟石頭偷襲。眼見地痞因為抓不到他而大肆發洩脾氣,佘直覺時機快要成熟——只要再戲耍個幾次,就能執行下一步。
  佘緩緩蹲下撿了幾顆石頭,看準地痞背對他的瞬間,猛然跳出陰影、朝地痞的腦袋丟出石頭——然而這次居然被地痞冷不防回頭、用手臂擋住!
  「我就知道!」地痞馬上衝向佘,直接把佘撞得頭昏眼花,並費了一點力氣才把佘死死壓制在地上,「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另一個小鬼在哪?要是不說,待會就有得你受。」
  「呸……誰會告訴你!」佘努力掙扎著,就算被制伏,也不打算讓地痞太好綁住。
  「還想嘴硬?讓你開口的辦法多著呢。我抓過太多像你這種自以為聰明的小鬼,你剛才那些把戲早都被我看破。」地痞完全不在意佘的掙扎,先前被戲耍的暴怒彷彿都是假的,並且還不斷發出猥瑣的笑聲,甚至忍不住舔了舔佘的臉蛋幾口。
  「你這小子……似乎以前是貴族啊?就算成了貧民窟的臭小鬼,還是細皮嫩肉……不錯、不錯,真的是太難得了。」
  「那另一個小鬼肯定也不錯。讓我想想他會躲在哪?該不會在那個窄巷裡吧?追到一半就只剩你一個,肯定只有那裡了吧?對吧?」
  地痞的一言一語挑釁著佘的神經,刺激他掙扎的更激烈。
  「混蛋!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去抓休伯里。」
  「唷?真的被我說中了?叫休伯里啊?放心,你們可是重要的商品,我不會傷到臉蛋、或弄殘四肢……那樣可是會掉價。不過嗎……有些地方就無所謂了。」
  地痞猛然掐住佘的私密處,頓時讓佘發出尖叫與渾身發軟。
  「對對對,就是這個叫聲。每次抓你們這些小鬼,就是這一刻讓我興奮。待會抓到另外一隻,我一定會好好特別照顧他——而且會特別在你面前。」
  「啊啊啊……要是你敢碰休伯里……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佘還無法適應身體酥軟的反應,而且地痞還變本加厲往他的下體做各種刺激——讓佘一時半會吃不消。

  「唉?果然又開始了?都說了想要搞,回去再搞。」
  就在地痞準備要更進一步時,另外兩名人口販子出現,其中戴著紅禮帽與白面具、打扮得宛如紳士的一位搖頭打岔。
  「這小鬼以前大概是個貴族,這種很難得……一時忍不住。」地痞放緩動作、連忙解釋,聽起來就像面對上司,完全不敢得罪。
  「算了,趕緊完事。反正今天的數量已經達標,比預期的還早。」
  「休、伯、里?」佘勉強扭頭看向後來的人口販子,瞧見昏迷的休伯里被扛在戴著鐵面具的大漢肩上,頓時腦袋一片空白,就連自己的身體要被肆意蹂躪也拋之腦後。
  「放開他!快放開他!」
  「給我閉嘴!反正會把你們兄弟倆賣到同個地方,你就乖乖認命!」地痞受不了佘大吼大叫,忍不住巴了一掌,逼他安靜一會。
  佘彷彿心死般任由地痞在他背後磨蹭——他不是沒有被做過這種事情。為了休伯里,早就賣過幾次身……否則他怎麼有辦法把休伯里養大。
  正也因如此,他很明白這些人在高潮時的反應!地痞抽停的瞬間,佘猛然抽出掙脫綑綁的右手、拔出他特地淺埋在土裡的木刺,一個反手、胡瞎戳進忍不住癱在他身上的地痞的眼窩!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地痞頓時往後翻倒與哀嚎。
  但是佘的反擊還沒結束——他再挖了一根木刺,直接反騎在地痞身上,往對方的心窩、脖子、最後是另一個眼睛,發洩般把地痞戳死。
  「都說了……你不會有機會。」佘以陰冷的眼神鄙視著被他戳死的地痞,
  等到地痞一動也不動後,佘才拔出兩根致命的木刺,抬頭、死死盯向從頭到尾都在看戲的另外兩個人口販子。
  「精彩、精彩。你是故意引他到這裡的吧?」戴面具的紳士對佘的表現讚不絕口,根本沒有對於同伴被殺死的憤怒,反而覺得地痞被解決是再好不過。
  佘沒有回應,不斷在腦海中計算怎麼救下休伯里——他本來打算將人口販子分別引到不同地方殺害,但怎麼也沒想到對方齊齊出現、而且已經捉住休伯里。
  而這一切的布置並非他臨時的預謀,而是作為生存在險惡的貧民窟裡,平時就已想出的辦法。他在貧民窟的各處布置了許多類似的地方,並且以木刺、鐵片、玻璃片,各種看似垃圾的尖銳物鋪埋在土裡,只要稍加撥弄,隨地都能取出傷人的利器。
  只要遇上像地痞這一類打劫的人,他都會將他們帶到他布置的地方,趁對方大意反殺。

  可是現在僅有的手段被識破、休伯里又被擒,他只剩正面對抗這條路——雖然他能逃跑,但那等於要棄休伯里不顧,他做不到!
  佘直接鎖定鐵面大漢,拔腿衝上去朝對方猛刺!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解決看起來最難對付的,另一個就簡單了。
  不過鐵面大漢僅僅側身、抬腿一擋,對於扎在大小腿上的木刺毫不在意,接者使力把佘踹飛!
  由於受力過猛,佘被這麼一踹,就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還、給我……還、給我。」
  「真是強韌的意志力,那位大人肯定會很喜歡的。」戴面具的紳士滿意地說著,並與鐵面大漢靠近佘的身邊,他取出沾滿藥的手帕,直接摀死佘的口鼻。沒幾分鐘,佘就完全昏死過去。
  「綁死一點。這小子的骨骼有點特別,所以才能陰死那個廢物。」戴面具的紳士冷冰冰地看著地痞的屍體,「屍體就不用管了,反正在貧民窟每天死一兩個人是常有的事。」
  「而且也沒時間善後……必須在午夜之前把貨送出去。」
  鐵面大漢不回應半句話,默默照著紳士的命令行動。


  隆隆隆隆……螺旋槳與引擎低沉的運轉——佘在夢見休伯里的求救瞬間,駭然驚醒。
  放眼掃蕩昏暗的四周,佘僅明白自己被關在狹小、塞滿貨物的貨艙,而且也看見不少根自己一樣被抓的孩子們,但唯獨不見休伯里的身影。
  「休伯里?你在哪裡?休伯里!」佘用乾啞的喉嚨嘶吼,祈求能得到一點回應,但等了許久,只得到週圍一些清醒的孩子絕望與冷漠的目光。
  「可惡啊啊啊!休伯里……那群混帳!」佘企圖與以往一樣,掙脫綑綁……卻發現這刺被綁得特別緊。難道……那兩個人口販子發現了他的異常之處?
  佘不甘心地緊咬牙根——就算被綁死那又如何?還是能掙脫!
  「啊啊啊——」他就像一隻被刺傷掙扎的毒蛇,不斷在地板上扭動翻滾,瘋狂的行為讓其他孩子避之唯恐不及。最後佘不顧關節的脫臼,終於讓一隻手掙脫,不過手腕與手指在他激烈的掙紮下,都已經變形。
  雖然很痛,但佘視若無睹,起身直接往艙門衝過去,但是無論怎麼使力,就是打不開,似乎被從外面上鎖。
  四處張望下,赫然發現門上有可打開的排氣窗。佘連忙拖了幾個木箱,設法爬到排氣窗的位置,並且將齊打開、探望出去——他頓時目瞪口呆。貨艙距離地面居然有百公尺的高度……就算他剛才成功打開艙門,也不可能直接跳下去。
  張望四周,能明白的只有這是一艘中型飛艇。往下眺望,赫然看到戴面具的人口販子正在與飛行員清點什麼。
  「混蛋!讓我下去!休伯里在哪裡!把我的弟弟還給我、還給我!」佘就算絕望,也仍破口大喊——如果不這麼做,他覺得自己會被絕望給壓垮。
  人口販子與飛行員都聽到佘的聲音,並抬頭注視。不過飛行員只看了一眼,就壓低帽沿、並拉下護目鏡,彷彿裝作沒看見似,急忙與人口販子分別,接著就往駕駛艙移動。
  倒是人口販子朝著佘的位置鞠躬,而且還揮了揮手、宛如在與友人道別,「安心吧,你跟你的弟弟都會到同個地方。祝你們能活下來,成為我往後最優秀的商品。」
  「混蛋、惡魔……骯髒的大人!」佘無法去駁斥人口販子的話語。如果那麼做,不就否定了與休伯里在相同地方的可能?哪怕要前往的地方是地獄,他也絕不會放開尋回休伯里的任何想望與機會。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們這些人後悔!」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引擎極速運轉的聲音壓過佘憤怒的發誓,留給人口販子的僅僅是恨不得撕碎他的憎恨目光。
  而人口販子摘下禮帽,搞不清到底是飛艇啟程的強風、還是孤兒的目光引起他的肌膚刺痛,讓他不禁瞇起眼、意外想記住遠去的男孩面孔,並喃喃自語:「可怕、可怕,看來不做點準備不行?那個男孩要是能在那裡活下來……可真不妙。」
  畢竟他們被送去的地方可是「貝西杜茲」,集這個國家所有鍊金科學、由大鍊金術師雪萊主導,世界唯一一座人造衛星實驗室——專門研究非常人能理解的鍊金術。


  六一二、六一二……
  自被送進貝西杜茲過了五年,佘通過雪萊安排的篩選,成為實驗助手之一。說好聽是助手,實際上只是從一次性劇烈改造的實驗體,轉為漸進式接受實驗之餘,兼處理雜務而已。
  佘的腳步聲與喃喃自語在金屬製的通道之中迴響,「……如果今天也沒有,還剩下八十八間。」
  在貝西杜茲,雖然近乎九成的工作都由「鍊金人偶」完成;但鍊金人偶的活動範圍有所限制,所以才需要像佘等助手負責鍊金人偶不能前往的區域。
  佘熬過幾輪人體試驗沒死後,雪萊便開始傳授活下來的助手們基礎的鍊金術,以便協助部分繁瑣的操作。
  經歷人體實驗的折磨後,佘最大的改變是原本烏黑的秀髮逐漸泛白,遠看宛如銀髮。
  他依照雪萊的吩咐,進入貝西杜茲的底層,準備到排定的六一二號培養室、檢視新一批成熟時間已到的實驗體。這個工作佘已做了無數遍,主要是在記錄多少實驗體死亡;少數沒死的則帶往頂層做下一輪的試驗;但通常沒多久,又會從雪萊在實驗室暴躁的舉動與叫罵中,得知送上頂層的實驗體已死的報告——至少到現在為止,他未曾聽說有任何實驗體成功活到最後一輪試驗。
  面對這一點,佘感到焦慮。他不確定休伯里是否活著……畢竟檢視工作不是他一人獨攬。為了說服自己休伯里還活著,而把沒人想做的屍體清除工作接下來、日復一日地檢查每具屍體——起初他覺得只要不見休伯里在其中,就能安心度過一天;但隨著日子一長、實驗體的數量一批一批減少,越是抱持休伯里活著的期待越大……逐漸累加的失望壓力就越重。
  不知何時開始,佘開始懼怕翻查屍體的面容。一旦真的看見休伯里的屍體,他恐怕會直接崩潰。
  「沒事、沒事……別想太多。休伯里一定還活著。」佘深吸一口氣、撥了撥長及眼睛的瀏海。他其實不喜歡把瀏海留長,但更討厭當下目所能及的一切,所以才留了瀏海遮蔽視線,藉此眼不見為淨。
  佘一邊審視著眼前的鐵門,一邊動手依照繁瑣的開門程序將門解鎖——由於解鎖與上鎖加起來的耗時很長,他暗嘲很不必要,因為根本沒有任何實驗體能逃脫。貝西杜茲可是一座浮在高空的實驗衛星,出入的手段僅有每個月定期往返採購物資的飛艇,但是物資的搬運是由鍊金人偶負責,一般人難以靠近飛艇的停泊處……或許雪萊還有秘密的逃生路線或飛船之類,不過那也只是佘的猜測,因此基本上想逃出貝西杜茲是天方夜譚。
  在鐵門緩緩開啟後,佘先以目光往昏暗的房間內探了探,確認裡頭毫無異常,才慢步走入——房間裡擺了好幾排的顏色不一、花苞般的大型囊狀物,各個分別置在獨立的水槽中;大多數的水槽早已乾涸。佘不想在這耽誤太多時間,隨即按照排序一一對花苞做數據紀錄。
  接著他將花苞逐一移出水槽,並用小刀在接近頂部的位置劃個小洞,仔細探查實驗體在裡面的情況。然而多數的實驗體已呈現死亡;少數處於瀕死狀態。
  佘對瀕死的實驗體僅僅是瞥了幾眼,便置之不理。
  並非他無情,而是救活了也沒幾個能活過下一輪實驗。在第一次接受這份工作時,他曾設法拯救一些實驗體,但他們後來的下場……慘不忍睹。這讓佘意識到他自以為的同情延續被拯救者的痛苦,此後除非雪萊特別交代要多少活體,他也不再擅自拯救任何實驗體。

  雪萊所進行的實驗是一項人類補全的計畫——利用鍊金術中、完美的生命造物「生命之花」作為材料,將研製成藥物或特殊移植物,並注入實驗體的體內,之後配合各種催化,促使生命之花與實驗體加速融合,研究能否藉由生命之花將人類提升為更完美的生命。
  據目前在貝西杜茲的實驗案例,僅有一位實驗體成功,實驗代號「玫瑰」。
  「嗯?這株的各項生命指數很高。成功了?」就在檢查到倒數幾個,佘注意到其中一個數據的不同。在想靠近觀察花苞有何不同時,花苞的表皮赫然破開!一隻細嫩的手像是破殼的小雞般努力掙扎探出——佘因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況而吃驚到停下所有動作。
  可是那隻手掙扎沒多久,就虛弱無力地垂下不動。
  佘盯著那隻手,心中只是稍微憐憫了一下。本來想丟下就繼續往下一個做紀錄,可是那隻手就算沒了力氣、也倔強地用手指不斷在花苞上抓啊抓,好像仍不放棄脫離花苞的拘束。
  感覺就像看到了自己——身處於黑暗之中,明明有一絲希望與光芒在眼前,卻想搆也搆不著。但就這樣放棄?不行、絕對不行,如果就這麼放棄,所有的努力都白費。
  而且,他也不想成為垃圾、完全見死不救的垃圾!那些連自行掙扎都不肯的就算了,面對眼前這個成功自行破開花苞的實驗體,佘覺得有必要幫他推一把的必要,但這名實驗體在此之後的下場……佘不願繼續深入想像。所以他僅僅是拿起小刀,用力將花苞上被割開的洞口劃大,任由裡頭的實驗體在掙扎之中、踉蹌摔了出來——
  一頭熟悉的金髮、有些成長但仍為稚嫩的臉龐……
  「休……伯里?休伯里!」在一看清楚實驗體的面容當下,佘上前飛撲、雙手接住差點摔在地面的休伯里。他不可置信地輕輕觸了休伯里的臉龐,感覺到休伯里的溫度正不斷降低?他意識到休伯里正處於瀕死的狀態!
  「不能死……不能死。」佘連忙翻找側肩包,倒出了三瓶藥劑。接著用小刀劃破休伯里的食指、將血液滴在貼在各個瓶蓋上的白色試紙,待其中一個變藍,佘便取出針筒、抽了試紙有變色反應的藥劑,只是在準備打入休伯里的體內之前,他的手不停在顫抖。
  會成功、會成功!一定會成功!佘在心裡咆嘯,牙關咬緊到從嘴角邊滲出血——他不敢多想失敗的後果。緩緩深吸一口氣後,止下顫抖、迅速對休伯里進行注射。

  「不要死、不要死……」佘剩下能做的只有祈禱。他給休伯里注射的是未經正式測試的中和藥劑,用來緩衝生命之花對人體可能的排斥反應。
  但是躺在他懷裡的休伯里依舊體溫低冷、遲遲不見中和劑生效,「可惡、可惡!」佘埋頭痛哭——他憤恨此時的自己居然依舊無能為力。
  他苟活到今天,努力學習雪萊教授的鍊金術、學不到的設法偷學,為了就是拯救可能因為實驗失敗而瀕死的休伯里!他好恨自己因為最近害怕面對休伯里已死的恐懼、而逐漸怠慢學習的自己。或許就差一點點,他調製的藥劑就能達到救活休伯里的地步……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在這時候……
  在佘不甘接受眼前的事實時,休伯里冰冷的手吃力地動起來!並且一陣胡亂空抓之下,最後扯住佘的衣襟,並且虛弱地發出請求:「水……水……」
  佘呆滯了一會,才急忙回應休伯里:「等我一下,休伯里!我馬上拿水過來!」他想要將休伯里從中輕輕放下,但休伯里一聽到佘的聲音,反而手指抓得更緊、似乎不想要讓他離開。
  「哥……哥哥?是哥哥?」
  「對、是我。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抱歉。」
  「不……該道歉的……是我。那一天……我應該……要聽哥哥的……話。但是我……不想成為哥哥的……累贅……所以……」
  「你不是累贅!我從來沒把你當累贅!先別說話了,你現在很虛弱。我去找水給你喝,待會有什麼想說的,再來慢慢講,好嗎?」
  「……嗯。」休伯里輕聲回應,但手仍不放開,「別丟下……我一個人。」
  佘愣了一下,但稍加思考後想到對剛破苞而出的休伯里而言,數年前被綁架的事宛如剛發生沒多久,那份恐懼肯定還在他的心頭上。佘單手翻找了側肩包,放在裡頭的小鐵水壺還有一點水。他試著直接餵給休伯里,卻沒想到休伯里難以吞嚥,反而嗆了好幾口。
  「真糟糕。」佘皺了皺眉頭,立刻判斷休伯里的吞嚥機能處於退化的狀態——這是許多實驗體在第一段實驗成功後,都會有的現象。畢竟被封閉在苞囊裡數年沒使用咽喉來進食。
  雖然佘可以馬上帶休伯里去醫療室做處理……但這意味兩人還沒相處多久,就要被分開。而且休伯里一旦被投入下一階段的實驗,恐怕……
  佘的臉色變得略為陰沉。至今為止,他並沒深思找到休伯里之後的逃脫方案。就算他想先將休伯里藏起來,也無地方可藏。更糟糕的是——憑休伯里現在的狀態,沒人照顧肯定會死。再加上他作為雪萊的助手,所有的時間、行動與去處都被嚴密監管,就算能將休伯里藏匿起來,想每天抽身照顧恐怕做不到。
  因此綜合所有的困難而得的結論……他只能先將休伯里送去醫療室,之後設法爭取下一階段實驗的參與,並以此介入來提高休伯里生存的機會。
  「休伯里,喝得下去嗎?」
  「很……小口……也許勉強。」
  佘不假思索地含了一小口水,以口對口的方式,一點一點地以舌頭將水遞給休伯里。這讓佘想起在襁褓中的休伯里還不會咀嚼,他就經常這麼給休伯里餵食。
  「這樣的量可以嗎?」
  「嗯……而且有哥哥的、味道,感覺……好溫暖。」
  佘難得露出些笑容,並繼續給休伯里餵水。現在他只想好好享受與休伯里的短暫獨處,一旦他將休伯里帶出去,接下來很難有這種機會與休伯里單獨見面。
  「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事,要聽哥哥的話,好嗎?」
  「嗯……我會乖乖聽話。這次……我們能一起逃出去,對吧?」
  「會的,絕對要一起逃出去。」
  佘的眼神逐漸充滿決意。為了讓休伯里活下來,他必須克服遲早會落到他身上的難關——畢竟他終究是一名實驗體,只是以往他比其他助手更讓雪萊覺得有用,所以遲遲沒將他投入有生命安危的實驗之中。
  但不管再怎麼有用,如果想參與更高層級的實驗跟鍊金術學習,佘必須接受雪萊給他預定好的改造實驗——只有被實驗改造後聽話的實驗體,才是雪萊肯信賴的。
  而這也意味著佘在經過改造後,極有可能失去自我,到時恐怕連休伯里都認不出來……那將會是最糟的情況。
  「休伯里,待會出去之後,我們必須假裝不認識。如果被發現我與你熟識,大概會被迫無法見面、或者不能參與跟你有關的實驗。」佘藏了點小心思,不想告訴休伯里太多實情,說太多隻會引起休伯里的不配合……畢竟曾有過類似的經驗,佘很明白休伯里在一些時候會選擇犧牲自身。
  休伯里露出有些不情願的表情,卻還是默默點頭。而他也看出佘似乎還有隱瞞什麼——因為他很了解佘在說謊時,目光總會飄移或閃避,不敢與他直視太久。
  不過現在也不是該說破的時候,休伯里明白現在的處境只能乖乖聽話。

  「接下來不一定能陪在你身邊,但我絕對會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守護你,所以讓我們一起笑著面對,好嗎?就像以前一樣。」
  「嗯……哥哥最喜歡……我開心時候的樣子。」在休伯里勉強擺出笑容的同時,佘便抱著他走出六一二號培養室——這個舉動直接引起警鈴大作!佘對此毫不意外,畢竟觸發警鈴便是他的目的,所以他待在原地,直到「雪萊」帶了一批全副武裝的鍊金人偶出現。

  「有什麼要解釋的?佘。」
  本來低頭看著休伯里的佘在被點名之後,便抬頭正視雪萊——中長、略為凌亂的墨綠頭髮,中分的瀏海毫不遮掩他充滿縫合線的上半臉,一臉冷傲、彷彿將一生的研究成果刻劃在自身作為展示。一襲大白掛只有衣袖沾滿未乾的污漬,似乎是放下手邊的實驗、急忙趕來這裡。而且就算隔有些距離,仍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特殊香味。雖然不至於刺鼻,但也不怎麼討喜。
  「發現一名實驗體正值危險階段,覺得機會難得,所以用了手上還未實測的中和劑——結果成功。」佘像是獻上供品般將休伯里擺在地上,並且拿出剩下的兩瓶中和劑,其中一瓶一樣擺在地上;另一瓶則是以隨身攜帶的針筒抽出,並且佘二話不說,直接往自己的手臂紮下去。
  佘宛如在承受中和劑帶來的衝擊,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但看起來毫無生命危險,「我……願意加入下一批改造實驗名單,以證明……中和劑的成功。」
  「哦?」雪萊滿腔因實驗被警鈴打斷的怒火稍微降了些,並對身邊的人偶下了指令,讓兩個人偶分別抱走休伯里與拿取佘上繳的中和劑。在將中和劑拿到手中檢查一陣後,才下達對佘的判決:「擅自對實驗體進行未核准的測試……本來就不會放過你。」
  「看在你拿命來證明的份上,姑且給你一點時間準備,一個小時後到我的實驗室報到。之後下不為例。」雪萊似乎對手上的中和劑起了興趣,對於現場懶得親自檢查,只命了幾個人進入六一二號培養室善後,就帶著多數的人偶離開。

  「成功、成功了……」佘搖搖晃晃地走到四處無人的地方,才大口大口地靠著牆、喘著氣,「……算是暫時騙過去?」
  雖然休伯里跟中和劑都被雪萊帶走,但是佘沒有透漏的是中和劑有三種。再者,中和劑只要與生命之花接觸,例如藥劑或體液、血液等,中和劑的藥性就會迅速被消耗,所以很難被抽血檢測。
  因此就算休伯里被抽血檢查,雪萊大概也得不到太多中和前的數據跟中和劑種類,或許會對他造成一些研究盲點——一旦雪萊忽略了這個盲點去使用不匹配的中和劑,並以自身做最終實驗測試……對佘而言,最佳的結果是雪萊失敗而死亡。
  只是他不確定雪萊對於中和劑掌握多少,畢竟這是佘偶然一次調製失誤下,才發現中和劑大致能分為三種,對應三種體質。
  想到這,他就忍不住興奮,至少感覺到抓住逃出的希望。
  「休伯里,只要忍耐一陣子就好……忍耐一陣子,哥哥就會帶你逃出這裡。」佘以滿腹的決意拖著沉重的身體,緩緩地在走廊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