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辦法不見得需要創意 6

　　當沉穩的聲音從旁響起，腳邊的這些落葉，也被他運上畚箕，準備倒進垃圾袋了。

　　全校只有兩個人會這麼叫他。
　　
　　但優緒的聲音比較細膩、懷有目的，相反這個聲音平和得可以。

　　對對方真面目有底的均太，抬起困惑的視線，看著校長過來。

　　一如既往般，現在的校長也是正經八百。不會因為場合與時間點的不同，而有所疏失，是個徹頭徹尾的鐵娘子。

　　均太不禁繃緊神經了。

　　校長發現了冬子，先堵住冬子的嘴似的說：

　　「水野同學，有什麼事等份內的工作做完再說。我有事要找均太同學。」

　　冬子一副接收裝置，校長的命令絕對遵從，開始了更專注的掃地之旅。均太從沒看她這麼聽話過。

　　考慮到冬子的狀況，均太這麼說了：

　　「校長，我們到那裡談吧。」

　　「均太同學——上個星期才見過面，現在的你已經會顧及周遭了嗎？」

　　「我這個年紀的孩子是最為叛逆、自大的年紀，學習能力卻也是一等一中的一等啊。」

　　隨後，均太與校長來到了滿是綠色環境的蔭涼處。

　　看似乘涼、偷懶，均太卻只想專攻重點課題，一刻都不曾將視線從校長身上移開。

　　「校長，有什麼事嗎？」

　　「總感覺你很拘謹，放輕鬆，沒關係的。」

　　「妳不會沒事出現吧？即便是王女的校長，也不會沒有來由，而且還親自指名了我。」

　　這樣的傢伙，均太也已經認識十多年了。

　　「雖然我爸平時是那副死德性，做起事來卻比任何人都可靠，而我也已經將妳認定是和我爸同等級的能人了。」

　　當均太提及了父親，校長乾扁的眼皮宛若獲得了新生，一瞬間返老還童地跳動了兩下。

　　校長只有哀愁地盯著均太。

　　都輪到她的回合了，結果什麼也不做。

　　「均太同學，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我要做任何一件事，都是需要計畫的。」

　　校長不吝於分享自己成功的秘訣：

　　「而我會挑在這個時間點與你見面，也是已經預訂好的。這個時間點正好是騎馬打仗的前夕，拔河等項目已經在你們這些幕後人員的支援下，順利落幕了。」

　　「老實說，我沒有實感啊。」
　　
　　怎麼會有實感。

　　早上顧了大半天的攤位，到了中午才能下哨，結果就被叫來充當幕後人員，雖然是基於性別平等的藉口，不過他卻因此總在與校慶最無緣的地帶徘徊。

　　將這些當成某些事物的代價支出，均太豁然開朗地表示：

　　「不過，當我聽到校長妳的回報，也是心滿意足吧。所有人的努力都有成果了。」

　　每個人的努力都是為了能讓今年的校慶，在彼此心中留下最棒的回憶，均太已經有預感——今年的這一天會是王女創校以來最棒的一次校慶了。

　　「均太同學，看來你學到的不是一點兩點，我從你的表情就能看到——你這孩子很有當年時太的樣子了。」

　　「老爸當年沒有被突然丟進女校吧？以他的個性，哪可能將時間都用在學習，光是在外拈花惹草，三年都不夠他揮霍。」

　　「那是當然的，不過你得承認自己也繼承了時太好色的老毛病了吧。」

　　均太抬不起頭了：

　　「那個警衛……果然有對妳說什麼吧？」

　　要說均太與王女的警衛——也是滿滿的孽緣。

　　不過，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是警衛的眼中釘。

　　要不是織香出的餿主意，他差點就連王女的大門都進不來了。

　　「……但是，同樣都是好色，我卻沒有遺傳到老爸的膽大，我只能自嗨啊。」

　　「大概也是這樣，當時太拜託我這件事時，我才敢同意你加入這個只有女性的樂園吧。」

　　校長突如其來地補完了先前沒有提到的部分，如此唐突令均太措手不及。

　　「不過，說歸說，本人如何，果然還是得相處後才能斷言。」

　　「我已經開始好奇老爸當初是怎麼向妳介紹我了。」

　　「這件事得由均太同學你親自去思考了。」

　　「真是標準的官腔啊。」

　　「是啊，我不會否認今天和你說的這些，都是罐頭回覆。」

　　「不，我沒有說到那麼嚴重吧……」

　　這個阿姨在胡說什麼？不過，均太多少能喘氣了，校長是在和他開玩笑。

　　「均太同學，今天下來你玩得開心嗎？」

　　「開心嗎……」

　　真是難倒人了——不至於吧？答案就這麼一個，要說不說而已。

　　「要說開心的話——很開心啊。雖然中途發生了許多跌跌撞撞的糗事，也刷新了我對黑歷史的認知，但在王女度過的今天，已經被寫進我的青春回憶簿了。」

　　均太已經期待長大的一天，以床邊故事說給自己的孩子聽了。不怕被孩子取笑，因為到時的他，也會覺得高中時的自己荒唐不已。

　　「不過，這些和校長妳找上我……有關聯嗎？」
　　
　　均太忐忑不安，不過還是問了出口。

　　「要說有，也不是沒有了。自始至終，我們應該都還在校慶這個話題周旋。」

　　「還真是……沒有偏離原本的航道。」

　　羅盤也沒有失靈了。

　　「接下來就是你的處女秀了。因為我也是拭目以待，所以才想趁著現在，把能說的都說一說。」

　　「對了……校長，妳開頭就有提到騎馬打仗了。」
　
　　騎馬打仗——均太在今年的王女祭中，第一個參與到的項目。因為也是唯一一個，他會全力以赴的，只為騎馬打仗而生一般，均太已經準備好了。
　　　
　　「做好準備了嗎？」

　　「準備好了！」

　　「那麼，在這裡和我說的這些，均太同學可要謹記在心，身心一致啊。」

　　「沒有問題啊！」

　　校長也為均太的振奮高興：

　　「特地抽空，在你上場之前好好了解，並不是白費功夫。不知道時太知道了你今天的在校表現，會有怎樣的心得呢？」

　　「老樣子，放牛吃草吧？」

　　對象是那個要不得的父親，均太打死也不會護航，要把自己拖下水也行：

　　「那傢伙在我們姐弟小時候就是這樣了，永遠以姐姐為優先，姐姐不在的現在也是，前天莫名其妙打給我，時隔快一個月的關心，結果什麼重點也沒有，浪費電話錢！」
　　
　　順勢在背地臭罵了父親一頓，均太一臉的痛快。

　　校長也是，消除了多年對父親的不滿，嘴角高掛了慈祥的微笑，沒有遺憾地在臨走前補了這麼一句：

　　「均太同學，祝你好運囉。我相信身為男生的你，這個時候也是能挺住、能把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