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之幕 甦醒的羈絆傷痕（下）
本章節 2727 字
更新於: 2022-07-30
「轉角的牛排攤有人在吵架耶，好像是學生被找碴。」
「管他的，又不關我的事。」
才踏入夜市，耳邊便聽來這麼段對話。說到轉角的牛排攤……不就是我前幾天帶雨季吃過的那家嗎？
我加緊腳步鑽過人群。
恰如路人談論，牛排攤明顯處於不對勁的氣氛。老闆、員工甚至顧客全都停下動作，目光朝同一方向匯集，中心點正是雨季。只見她敞開手臂，似乎是在保護身後的兩位女生，眼前是一臉混混樣的胖瘦組合。
「小姐讓開喔，這兩個小妞撞到我不道歉不說，還叫老子滾開是怎樣！」
「明明是你們無賴搭訕人家，還有我是男——啊！」
瘦混混抓住雨季纖細的手腕，輕鬆將他拉近自己，用力吸了口氣。
「哪有味道這麼香的男生，騙誰啊！」
「我、我真的是男生……」
「但妳比她們還可愛呢，不然換妳陪哥哥們去玩吧，男孩子我不介意喔，」
「請放開我！」
見雨季縮緊肩膀掙扎的模樣，瘦混混不禁咧嘴淫笑。
接著，胖混混抓起雨季另一隻手，伸出沾濕唾液的肥大舌頭，準備舔向雨季拚命掙脫的手腕。
目睹這一幕，憤怒瞬間蒸得腦袋直奔沸騰，連喊話必須冷靜的時間都來不及，毫不猶豫的右直拳傾注我全身氣力與重量，伴隨沾滿的指節油膩感陷入胖混混臉頰。
胖混混倒地的巨大身軀一連撞倒三組桌椅。
「阿九！」
收拳再起，這回瞄準瘦混混的肚子。儘管這一拳被瘦混混即時格檔，卻成功讓雨季掙脫手腕。
我大喊著要雨季退開，與瘦混混怒瞪彼此。
居然找混混幹架，我幾時那麼有種了。平時老逼自己得冷靜，眼前這情況我不就是最該冷靜的時候嗎……萬一那個出現怎辦……但一見到真尋……不對，是雨季……
這不重要！無論是肉體或靈魂，我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被欺負！
話雖然此……我還是得冷靜才對，如果讓雨季看到我那副模樣……但現在情況根本不是說閃就能閃的。
可惡，到底該怎辦！
「臭小子，不讓你吃點苦頭不行！」
瘦混混開始踩起碎步，擺出拳擊手迎敵姿勢，是想假裝自己會拳擊好恫嚇敵人嘛。凜冬阿姨說過，真正的習武之人是不會輕——嗚！
迅速沉重的左勾拳灌入腹部，內臟遭受強烈壓迫的震撼使得我雙膝跪地，張大了嘴卻擠不出半點聲音。
「起來啊！」
左肩一陣衝擊，重摔倒地的我眼裡闖入瘦混混的得意嘴臉，像在炫耀技術的右腳刻意在半空晃著晃。
「操，敢打老子！」
鼻孔掛血的胖混混拎起我的衣領賞來兩巴掌。
「你不是很跩！還手啊！老子幹了你！」
就在胖混混的鞋底逼近鼻樑時——
「住手！」
一幢黑影倏地跳出，隨著一聲短促慘叫替我擋下了攻擊。我強忍著疼痛抬頭，便見遭踹飛倒地的雨季緊握右手腕，扭曲著青梅竹馬本來美麗的容貌淒聲哀嚎。
「雨季……」
我朝雨季伸長了手，恨不得立刻到她身邊。
真尋的臉明明那麼漂亮，為什麼會痛苦成這樣！
保護雨季不是我的責任嗎？怎麼反過來被雨季保護了！
許清樺，你這混蛋到底在幹嘛！
「跨沙洨，有種還手啊！」
瘦混混帶著戲謔惡笑掐住我的臉頰。
還手……
居然傷害雨季……傷害真尋的身體……不可原諒……
「臭小子，居然要女人保護你，要不要哭著找媽媽救你啊！」
我狠瞪幫腔的胖混混。
哭著找媽媽……開什麼玩笑！我早在老媽靈前發過誓……我會照顧好自己……
所以……我要忍耐……要冷靜……說什麼都不能生氣……不能還手……
生氣非但沒有好事，更保護不了雨季……
許清樺……手不要發抖……拜託你冷靜，我不想再變成那樣了……
「瞧你一臉孬樣，老媽八成是個爛貨吧！」
「吼啊——！」
這一秒，意識彷彿拔掉插頭的螢幕般驟然消逝。
＊
好暗，這裡是？
思緒逐漸銜接起模糊的意識。
我緩緩睜開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吊扇與後腦的枕頭觸感——是我的寢室。
我不是在夜市跟混混打架嗎？
然後雨季……
對了，雨季呢！
我望向雨季床鋪，雨季正依坐著牆邊睡覺。仔細一看，能發現雨季右手腕繞著繃帶，空氣中飄散著藥酒味。
現在幾點了？
「好痛……」才起身想找手機，後背彷彿撕裂肌膚的劇痛逼得我立刻放棄念頭，同時感覺到後背似乎是貼滿藥布的緊繃涼意。
我試著挪動雙腿。行動沒有問題，但棉被好像被什麼壓住。
那不是我送給真尋的布偶嗎？
等等，抱著布偶睡覺的人是……真尋？
為什麼真尋會在男宿！
「嗚……」
大概是察覺騷動，枕著鯊魚頭的真尋迷迷糊糊地張眼，染著夜燈昏黃的湛藍瞳眸與我對視。
「清、清樺！」
真尋瞬間瞪大眼睛，也不管身在男宿就大喊出聲，還吵醒了雨季。
雨季揉了揉惺忪睡眼——
「清樺！」
然後加入大叫行列。
「小聲點，尤其真尋。」
自知失態的真尋趕緊摀住嘴巴，雨季則下床開燈。
啪擦啪擦——閃爍的老舊燈管很快穩定光源。
再來……
「哇！」
換我投身失聲團隊。燈光照亮寢室瞬間，床邊倏地坐起一抹黑影，活像早期殭屍港片的驚悚橋段。翹著幾根灰色頭髮，凜冬阿姨伸直懶腰打了個哈欠。
「為什麼連凜冬阿姨都在。」
「先別問，總之樺樺你現在不準亂動，雖然傷勢無礙，但暫時最好躺著休息｜｜還有尋尋，快點擦乾眼淚跟禁止飛撲。」
「是……」
有凜冬阿姨坐鎮，真尋果然老實許多。換作平常，真尋根本不會管我喊痛直接壓上來吧，就跟國二那年我在保健室醒來一樣。
既然想起那段回憶，加上真尋的反應……
我看向凜冬阿姨。儘管神色平靜，卻藏不住流露於眼眸的憂鬱色彩。
「凜冬阿姨，我是不是又……」
「想不起來了嗎？」
「嗯……記憶只到瘦混混掐我臉頰，剩下全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好好休息。」
「那兩個人沒事吧？」
問題才脫口，視線餘光旋即捕捉到雨季肩膀一抖的畫面。像是要迴避我的目光，雨季拉起棉被藏起表情。她果然目睹我發病了吧。
「他們被警察帶走了，其餘就別再問，好嗎？」凜冬阿姨語氣聽似溫柔，卻充滿不容拒絕的強勢。
「雨季。」凜冬阿姨忽然點名：「記住我剛才說的，這兩天就請妳陪樺樺休息，我會替你們請假。」
「好的。」
「至於星期六返鄉的事，今年得拜託妳跟樺樺了，車票我明天給妳。」
「等等，真尋不回去嗎？」
面對我的詢問，凜冬阿姨搖搖頭，以手勢將發言權交給真尋。
「跟你分開後，王大叔接到雨季家的總管電話，說伯父要求雨季這禮拜回家一趟，所以說……我今年得缺席了。」
真尋嘆出長聲無奈，像在宣洩不滿似的揉捏布偶。
「好了，話先說到這，大家早點休息吧。尋尋去關燈。」
「等等！妳們要在這過夜？」
「放心，我跟舍監說明情況了。」
凜冬阿姨我是不在意。即使是位高等級的美女，我也不可能對親阿姨有非分之想。
但某人就……
「嘻嘻，清樺在想什麼呀。」
「絕對跟你想的不同。」
「真無趣！」
只留夜燈的寢室重染昏黃，回歸深夜應有的寧靜。我呆望著吊扇，腦中不斷挖掘著夜市的記憶，但空白的紙張再怎麼檢查，終究一無所有。
從凜冬阿姨不願透露後續、真尋跟雨季的反應與後背疼痛來看，我肯定對那兩個人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我以後該怎麼面對雨季呀……
好不容易建立的小小情誼，會不會就此破滅……
想著想，我目光不禁飄向雨季床鋪。豈料，雨季居然也正看著我這邊。
這次她不僅沒有閃躲，反倒從棉被探出整張臉。
然後——
謝謝你。
送來一句即使只有唇型，卻響徹心扉的最棒療癒。
「管他的，又不關我的事。」
才踏入夜市，耳邊便聽來這麼段對話。說到轉角的牛排攤……不就是我前幾天帶雨季吃過的那家嗎？
我加緊腳步鑽過人群。
恰如路人談論，牛排攤明顯處於不對勁的氣氛。老闆、員工甚至顧客全都停下動作，目光朝同一方向匯集，中心點正是雨季。只見她敞開手臂，似乎是在保護身後的兩位女生，眼前是一臉混混樣的胖瘦組合。
「小姐讓開喔，這兩個小妞撞到我不道歉不說，還叫老子滾開是怎樣！」
「明明是你們無賴搭訕人家，還有我是男——啊！」
瘦混混抓住雨季纖細的手腕，輕鬆將他拉近自己，用力吸了口氣。
「哪有味道這麼香的男生，騙誰啊！」
「我、我真的是男生……」
「但妳比她們還可愛呢，不然換妳陪哥哥們去玩吧，男孩子我不介意喔，」
「請放開我！」
見雨季縮緊肩膀掙扎的模樣，瘦混混不禁咧嘴淫笑。
接著，胖混混抓起雨季另一隻手，伸出沾濕唾液的肥大舌頭，準備舔向雨季拚命掙脫的手腕。
目睹這一幕，憤怒瞬間蒸得腦袋直奔沸騰，連喊話必須冷靜的時間都來不及，毫不猶豫的右直拳傾注我全身氣力與重量，伴隨沾滿的指節油膩感陷入胖混混臉頰。
胖混混倒地的巨大身軀一連撞倒三組桌椅。
「阿九！」
收拳再起，這回瞄準瘦混混的肚子。儘管這一拳被瘦混混即時格檔，卻成功讓雨季掙脫手腕。
我大喊著要雨季退開，與瘦混混怒瞪彼此。
居然找混混幹架，我幾時那麼有種了。平時老逼自己得冷靜，眼前這情況我不就是最該冷靜的時候嗎……萬一那個出現怎辦……但一見到真尋……不對，是雨季……
這不重要！無論是肉體或靈魂，我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被欺負！
話雖然此……我還是得冷靜才對，如果讓雨季看到我那副模樣……但現在情況根本不是說閃就能閃的。
可惡，到底該怎辦！
「臭小子，不讓你吃點苦頭不行！」
瘦混混開始踩起碎步，擺出拳擊手迎敵姿勢，是想假裝自己會拳擊好恫嚇敵人嘛。凜冬阿姨說過，真正的習武之人是不會輕——嗚！
迅速沉重的左勾拳灌入腹部，內臟遭受強烈壓迫的震撼使得我雙膝跪地，張大了嘴卻擠不出半點聲音。
「起來啊！」
左肩一陣衝擊，重摔倒地的我眼裡闖入瘦混混的得意嘴臉，像在炫耀技術的右腳刻意在半空晃著晃。
「操，敢打老子！」
鼻孔掛血的胖混混拎起我的衣領賞來兩巴掌。
「你不是很跩！還手啊！老子幹了你！」
就在胖混混的鞋底逼近鼻樑時——
「住手！」
一幢黑影倏地跳出，隨著一聲短促慘叫替我擋下了攻擊。我強忍著疼痛抬頭，便見遭踹飛倒地的雨季緊握右手腕，扭曲著青梅竹馬本來美麗的容貌淒聲哀嚎。
「雨季……」
我朝雨季伸長了手，恨不得立刻到她身邊。
真尋的臉明明那麼漂亮，為什麼會痛苦成這樣！
保護雨季不是我的責任嗎？怎麼反過來被雨季保護了！
許清樺，你這混蛋到底在幹嘛！
「跨沙洨，有種還手啊！」
瘦混混帶著戲謔惡笑掐住我的臉頰。
還手……
居然傷害雨季……傷害真尋的身體……不可原諒……
「臭小子，居然要女人保護你，要不要哭著找媽媽救你啊！」
我狠瞪幫腔的胖混混。
哭著找媽媽……開什麼玩笑！我早在老媽靈前發過誓……我會照顧好自己……
所以……我要忍耐……要冷靜……說什麼都不能生氣……不能還手……
生氣非但沒有好事，更保護不了雨季……
許清樺……手不要發抖……拜託你冷靜，我不想再變成那樣了……
「瞧你一臉孬樣，老媽八成是個爛貨吧！」
「吼啊——！」
這一秒，意識彷彿拔掉插頭的螢幕般驟然消逝。
＊
好暗，這裡是？
思緒逐漸銜接起模糊的意識。
我緩緩睜開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吊扇與後腦的枕頭觸感——是我的寢室。
我不是在夜市跟混混打架嗎？
然後雨季……
對了，雨季呢！
我望向雨季床鋪，雨季正依坐著牆邊睡覺。仔細一看，能發現雨季右手腕繞著繃帶，空氣中飄散著藥酒味。
現在幾點了？
「好痛……」才起身想找手機，後背彷彿撕裂肌膚的劇痛逼得我立刻放棄念頭，同時感覺到後背似乎是貼滿藥布的緊繃涼意。
我試著挪動雙腿。行動沒有問題，但棉被好像被什麼壓住。
那不是我送給真尋的布偶嗎？
等等，抱著布偶睡覺的人是……真尋？
為什麼真尋會在男宿！
「嗚……」
大概是察覺騷動，枕著鯊魚頭的真尋迷迷糊糊地張眼，染著夜燈昏黃的湛藍瞳眸與我對視。
「清、清樺！」
真尋瞬間瞪大眼睛，也不管身在男宿就大喊出聲，還吵醒了雨季。
雨季揉了揉惺忪睡眼——
「清樺！」
然後加入大叫行列。
「小聲點，尤其真尋。」
自知失態的真尋趕緊摀住嘴巴，雨季則下床開燈。
啪擦啪擦——閃爍的老舊燈管很快穩定光源。
再來……
「哇！」
換我投身失聲團隊。燈光照亮寢室瞬間，床邊倏地坐起一抹黑影，活像早期殭屍港片的驚悚橋段。翹著幾根灰色頭髮，凜冬阿姨伸直懶腰打了個哈欠。
「為什麼連凜冬阿姨都在。」
「先別問，總之樺樺你現在不準亂動，雖然傷勢無礙，但暫時最好躺著休息｜｜還有尋尋，快點擦乾眼淚跟禁止飛撲。」
「是……」
有凜冬阿姨坐鎮，真尋果然老實許多。換作平常，真尋根本不會管我喊痛直接壓上來吧，就跟國二那年我在保健室醒來一樣。
既然想起那段回憶，加上真尋的反應……
我看向凜冬阿姨。儘管神色平靜，卻藏不住流露於眼眸的憂鬱色彩。
「凜冬阿姨，我是不是又……」
「想不起來了嗎？」
「嗯……記憶只到瘦混混掐我臉頰，剩下全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好好休息。」
「那兩個人沒事吧？」
問題才脫口，視線餘光旋即捕捉到雨季肩膀一抖的畫面。像是要迴避我的目光，雨季拉起棉被藏起表情。她果然目睹我發病了吧。
「他們被警察帶走了，其餘就別再問，好嗎？」凜冬阿姨語氣聽似溫柔，卻充滿不容拒絕的強勢。
「雨季。」凜冬阿姨忽然點名：「記住我剛才說的，這兩天就請妳陪樺樺休息，我會替你們請假。」
「好的。」
「至於星期六返鄉的事，今年得拜託妳跟樺樺了，車票我明天給妳。」
「等等，真尋不回去嗎？」
面對我的詢問，凜冬阿姨搖搖頭，以手勢將發言權交給真尋。
「跟你分開後，王大叔接到雨季家的總管電話，說伯父要求雨季這禮拜回家一趟，所以說……我今年得缺席了。」
真尋嘆出長聲無奈，像在宣洩不滿似的揉捏布偶。
「好了，話先說到這，大家早點休息吧。尋尋去關燈。」
「等等！妳們要在這過夜？」
「放心，我跟舍監說明情況了。」
凜冬阿姨我是不在意。即使是位高等級的美女，我也不可能對親阿姨有非分之想。
但某人就……
「嘻嘻，清樺在想什麼呀。」
「絕對跟你想的不同。」
「真無趣！」
只留夜燈的寢室重染昏黃，回歸深夜應有的寧靜。我呆望著吊扇，腦中不斷挖掘著夜市的記憶，但空白的紙張再怎麼檢查，終究一無所有。
從凜冬阿姨不願透露後續、真尋跟雨季的反應與後背疼痛來看，我肯定對那兩個人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我以後該怎麼面對雨季呀……
好不容易建立的小小情誼，會不會就此破滅……
想著想，我目光不禁飄向雨季床鋪。豈料，雨季居然也正看著我這邊。
這次她不僅沒有閃躲，反倒從棉被探出整張臉。
然後——
謝謝你。
送來一句即使只有唇型，卻響徹心扉的最棒療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