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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8962 字
更新於: 2018-09-23


  他們就這樣來來去去滑了一整個上午,由於瓦列斯滑的速度明顯比其他人慢,所以幾乎所有人都碰上了一輪。不過他進步還是很快,到了下午,他幾乎沒有再摔了,雖然不像其他人流暢的一口氣衝到底,至少不用吃雪。

  到了下午三點,他準備進行下午的第三趟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雪來。


  「又來?」

  這時在瓦列斯身邊的是靜,莉迪亞已經在中午之後分頭行動了。一看到雪飄下,她立刻皺起眉頭。


  「不會跟昨天一樣一下子就變大吧,我還沒玩夠耶。」

  「在考慮玩夠之前,是不是要先考慮那麼大的雪我們要怎麼滑下去。」

  瓦列斯看了看下面,他們現在在纜車上,而且還在半路。他有點想直接跳下去,不過這裡距離地面有兩層樓高左右,他不知道雪地會不會摔斷腿,不過他不想賭。


  風雪漸大,等到他們坐的纜車到頂的時候,已經是讓人想至少撐個傘的雪勢了。他們將帽子戴上,沿著開闊的大坡一口氣往下滑,試圖在什麼都看不見之前回到最下面的休息區。


  「片倉,等我一下。」

  不過視線不佳,瓦列斯怕撞到石頭跌斷腿,不敢全速前進。靜轉頭過來看了看他,想了個方法。


  「那你跟在我後面滑吧,我挑安全的路。」

  「OK。」

  「要走囉。」

  靜瞇起眼睛,強大的動態視力比瓦列斯可靠的多,她以最快的速度向下滑,瓦列斯則是盡可能跟上。他們從山坡上一路向下,途中只轉了幾個彎,順利地來到半山腰。忽然,他們後面一陣轟音,讓他們同時停下轉頭,剛好看到大片的白火焰在空中爆散。

  就在他們懷疑的時候,兩個人影從上方趕上他們。分別是迪埃特和小黃,兩人是最後不巧搭上纜車的人,比瓦列斯和靜還要後面。


  「隊長,怎麼了嗎!為什麼用白火焰!」

  「沒事,剛好看到狼群驅趕一下而已!現在這個天氣不是很有閒情逸致和他們對峙。我們快下去吧!」

  「好!羅梅洛看不到路要跟我後面,不要干擾他了。」

  「了解,我和小黃在你們後面滑吧!」

  他們再次啟程,兩個人變成四個人,沿路沒有遭遇其他的意外,直接回到了租借雪橇的小屋。


  「他們來了。」

  他們將雪橇取下,一進門,預言者的聲音就迎接他們。不過她的表情沒有這幾天來的悠閒,多了些嚴肅──像是平常出任務的時候一樣。


  「怎麼了,預言者,出了什麼事?」

  「嗯,稍微有一些。不過還是先聽管理人的解釋再說吧。」

  預言者向櫃台後面的中年人一比。


  「不好意思,我們人到齊了,可以的話麻煩你再跟我們說一遍。」

  「啊、啊啊,事情是這樣。」

  中年人幾乎是對著拉斐拉講話,很明顯是以前的部下。他的語氣不怎麼肯定,就自己體驗的描述。


  「就在剛剛下起雪沒多久的時候,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布蘭多打來的。布蘭多說,老安東尼奧打電話給他。就是山上的那個獵人,大姊妳可能和他比較不熟。」

  「沒問題,繼續。」

  「是,他說老安東尼奧跟他們說了些很奇怪的話。他說『沒時間解釋了,我要去追蹤那個東西。你跟認識的所有人說,這段時間千萬不要上山,聽懂了嗎,千萬不要上山。』老安東尼奧的語調很匆忙,說完他就掛了,布蘭多相當擔心,打來跟我說,順便要我轉達給各位。」

  「什麼意思,什麼東西……?」

  蘇芬好奇的思考起來,不只他,許多人也被引起了興趣,除了少數如法澤卡斯以外都對這話感到好奇。


  「是狼群就說狼群了,所以不是狼群,而是另外的什麼東西。老獵人覺得那很危險,危險到不能放著不管,就算在大雪中也得追上去的危險。」

  「預言者,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迪埃特立刻請教最有可能知道的人,預言者歪了歪頭。


  「嗯,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試著找找看安東尼奧的行蹤,可能要花一些時間──」

  「大姐在嗎!」

  預言者才說到一半,布蘭多就破門而入,讓她小小的跳了起來。布蘭多看起來十分焦急,而僅僅是接到一通聽起來很危險的電話,是不會讓人這麼焦急的。

  「冷靜點,布蘭多,什麼事?」

  拉斐拉皺起眉,不過布蘭多罕見的沒有道歉,繼續說下去。


  「大姐,有看到阿爾帝多嗎?」

  「阿爾帝多?沒有看到。他不見了嗎?」

  「是。我忙著通知其他人老安東尼奧的傳話,結果沒有注意他。我老婆跟我說他拿著槍跑出去,說這麼大的風雪,就算是老安東尼奧也有危險,他要幫忙獵狼。」

  「所以就跑上山了嗎……」

  「嗯,照這個發展來看,不管我們對那個東西有沒有興趣,我們都得上山去找人了對吧。」

  蘇芬一派輕鬆的說,反正她本來就有興趣。



  「還是大家說要放著不管?不管的話我看搞不好還會多死一個人喔?」

  蘇芬用下巴點了點布蘭多手上的獵槍,他也是個衝動的傢伙。

  「嗯,雖然說下大雪,不過我們應該還應付得來。雖然說在旅遊,我覺得我們就幫這個忙如何?至於布蘭多先生,你就留在這裡吧。我們不是專家,所以不想多找一個人。」

  迪埃特先決定再問其他人意見,沒什麼人反對,預言者也點了點頭,他立刻開始分配人手。



  「作戰,我們以小組的方式,在小區域內分散搜索。有搜索能力的莉迪亞、小黃,你們視力比較好。瓦列斯,能力加減用。」

  「還有我。這次我也行動,山上沒有聯絡手段,我應該是唯一可以追蹤他們的人了。」

  預言者接著說,迪埃特猶豫了一下。不過雖然外表看起來嬌柔,預言者的體能事實上沒有那麼脆弱,不然才不可能跟大家一起玩一整天滑雪。



  「好吧,不過要小心一點。四個人挑隊友。古斯塔夫跟著預言者,負責聯絡,吉爾貝特和莎赫拉回民宿留守,順便準備醫療器具,然後把老爺子叫過來。法澤卡斯你不去的話也留守。剩下的,四個人挑隊友,記得考慮一下野外生存和戰鬥的平衡。從莉迪亞開始輪。」

  「伊歐瑟夫。」

  「蘇芬。」

  「我……隊長先生。」

  「聖德跟我。」


  「老爺子。」

  「片倉。」

  「盧梅娜小姐好了。」

  「拉斐拉要來嗎?拉斐拉不來的話弗拉維歐跟我。不然弗拉維歐可以跟瓦列斯先生。」

  「我去。」

  拉斐拉嚴肅的同意。


  「那弗拉維歐就跟瓦列斯先生吧,就這樣決定。」

  「好,這次的任務優先不是找獵人安東尼奧,而是找少年阿爾帝多。先找到他,我們再討論安東尼奧的事。各自準備,等老爺子來就出發。」

  迪埃特快速做結。他們分成四組,各自在雪橇出租場搜颳了一些物資,釘鞋、手杖、手電筒、火種、繩索和食物。途中,布蘭多提醒他們一件事:


  「你們要小心點,山上有捕獸夾。這個天氣下不好觀察。」

  「有樣品嗎?」

  「大概是這種的。」

  滑雪場管理人從後面將捕獸夾拿出來,迪埃特試著觸發了一下,力道不至於把腳整個夾斷,不過最糟可能會傷到骨頭。

  「怎麼解除?」

  「拉這邊和拉這邊。」

  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確定要是被夾到會自己解除。等到他們準備好的時候,巴斯汀也從民宿趕過來了。他們立刻出發。


  「好,走吧。」

  一行人推開門,外面的大雪已經是暴風雪的程度。預言者組走在最前面,向大家發號司令。

  「大小姐說目標在山腰上,滑雪道的平穩段附近有小屋,阿爾帝多在那邊!」

  實際上說話的是郭聖德,沒辦法,肺活量還是有差。


  他們沿著下山的坡道逆向上行,在雪橇上走起來很輕鬆,用雙腳塞進雪地裡的時候就沒這麼輕鬆。迪埃特和巴斯汀分別用白火焰和魔法開路,至少確保他們是走在堅硬的雪層上。他們快速地爬上山腰,照著預言者所說的找到安東尼奧所居住的獵人小屋。但是阿爾帝多早就不在這裡,他們只能走進樹林裡尋找。

  「大小姐說在東邊這一帶,還沒走遠,五公里內。大家以小組散開尋找!不要分太開!」

  「五公里很遠啊預言者大大!」

  莉迪亞喊了一聲,隨後和身邊的伊歐瑟夫和巴斯汀討論對策:



  「我變成雨燕去上面找找吧,你們先往前走。」

  「好。」

  「嗯。」

  兩人應答之後,莉迪亞立刻化為纖細的鳥形,這是雨燕,她第一次練成的飛行化身。她振翅飛翔,但是只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就歪歪斜斜的落地,和剛走進樹林幾步的兩人會合。


  「嘖,風太大了難飛死了!還是老實實的找吧,我們往這邊。我用鷹眼看遠方,伊歐瑟夫幫我看一下附近,老爺子想到什麼招就用,要是有狼群來就交給你們了,我一隻可打不過他們全部。」

  「了解。」

  三人和其他小組保持一段距離,靠著莉迪亞的視線大規模搜索。小組之間每一分鐘都喊一聲,確保不要自己成了走失的人。他們就這樣前進了大概四十分鐘,莉迪亞才終於在視線的邊緣看到了除了他們以外的動物。


  「找到了!」

  「狼群!」

  砰。



  三個聲響同時傳出,蘇芬發現阿爾帝多的喊聲,莉迪亞發現狼群的喊聲,還有槍聲。一頭灰狼的腦袋被子彈貫穿,鮮血濺灑在雪地上。

  隨後傳來的是狼嚎,此起彼落,不只是莉迪亞發現的那些,更多的狼群從視線外出現。

  「集合戰鬥!以阿爾帝多為中心集合!」


  迪埃特的聲音傳來,所有人盡可能往阿爾帝多的方向趕去,和狼群賽跑。阿爾帝多本人坐在一棵樹上,灰白色的披風和樹幹與白雪融為一體,只露出一根塗了泥的槍管。

  每扣一次板機,就有一頭狼倒下。而他射擊的間隔短的驚人,靠著能力輔助,輕易的模擬自己的射擊線,每隔一秒就能開一槍。阿爾帝多說他能夠對付狼群,而這自信可不是憑空出現的,他確實是個經驗老到的獵人。

  然而光是個好獵人,是沒有辦法對付一整群狼的。

  狼群的數量超過五十,而且還在增加,即使在短短數十秒之內被擊斃了數名同伴,他們還是殺到了阿爾帝多身邊。


  「阿爾帝多,找掩護!」

  迪埃特看他們趕不上,將火焰聚集在手中,化為火球扔了出去。火球在阿爾帝多面前的一小塊空地炸開,白火焰吞沒了一大片區域,連帶著將周圍的樹木點燃。阿爾帝多被衝擊從樹上炸下來,整個人趴在雪地裡,但仍不放棄開槍,把最近的灰狼槍斃。


  「你們來做什麼。」

  「來救你的小命啊!」

  十三搶在最前面,在狼群把阿爾帝多的喉嚨撕開之前,抓住他的領子往後面扔。同時手槍抵在灰狼的喉嚨上,零距離射擊。

  被扔出去的阿爾帝多飛進了後面的人群中,十三的力道過猛讓他撞到樹幹,右手脫臼。


  「嗚啊!」

  「小黃去幫他處理傷口,十三,你小心點!快點回來!」

  莎赫拉在隊伍的另外一邊,在雪地中難以行走,迪埃特就直接讓小黃負責。同時他自己盡力往前,以火焰支援衝太快的十三。火球很快就讓狼群的注意力集中在迪埃特身上,朝世界之敵的主隊伍衝刺,十三就趁空檔回來和其他人會合。


  蘇芬拿起自己的萬聖節一槍一個,伊歐瑟夫的衝鋒槍掃射也意外地起了壓制效果。表現比較糟糕的則是打近戰的人們,狼這種生物生性迅猛,每一隻纏鬥起來都像訓練過的戰士難對付,再加上雪地濕滑、雪花遮蔽視線,讓戰鬥更加困難。不是對付不了,而是花了許多精力殺掉的,也不過就是一隻狼而已,還有幾十隻等在後面,和平常對人戰鬥時的效率差太大。

  另外瓦列斯的表現也沒這麼好,他的魔法都是輔助用,引起痛覺或是奪走視力,不過狼痛就痛了,還是能往他奔跑,沒了視力還是能靠嗅覺找到他把他咬死。他不知道自己造成了多少傷害,更不知道自己採取的戰術正不正確,這點讓他花了一大堆法力在對付一匹狼上,十分浪費。

  巴斯汀就沒這個問題,從前就活在野外,狼這種東西見多了。只是為免引起雪崩,沒有用太大規模的魔法,手下留情了點。

  戰鬥並不算輕鬆愉快,不過他們總算還是世界之敵,雖然綁手綁腳了一點,對付狼群還是沒什麼困擾。他們以阿爾帝多為中心戰鬥,快速的動作讓他幾乎沒有開槍的空檔,狼群不停聚集,全部被擋在威脅距離外。灰色、白色、紅色交雜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

  而開始戰鬥後不久,阿爾帝多在混沌之中看到了令他驚愕的事物。



  「那是什麼!」

  阿爾帝多從雪地中跳起來,往前指去。世界之敵的成員看著他槍口朝向的方向,而同時,狼群像是感到更大的威脅,散開,朝向新來的不速之客嚎叫。

  那是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暴風雪中慢慢浮現。十公尺餘的巨大人形生物,粗壯的體態更近似猩猩,只是手臂稍短一點,頭上也長了一對歪曲的尖角。除了臉部和手腳掌都長滿了細長的白毛,在風中飄盪,雙眼銳利的視線瞪視著面前的小人和狼群。


  「雪人……?」

  十三懷疑的說,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認出這種罕見的傳說生物,連他自己也說得十分懷疑。


  「十三,雪人是什麼!」

  瓦列斯連忙追問。十三則是絞盡腦汁回答:

  「雪人是……傳說中住在高山上的生物,他們光是存在就會呼喚暴風雪,以兇猛的野生動物像是狼或熊為食。是嗎!所以這些突然的暴風雪和異常遷徙的狼群就是這麼回事?」

  「習性不重要,能力呢?」

  「能力就只有呼喚風雪而已,搞不好還加上力氣很大!」

  「了解!」

  十三確實的回答讓其他人都有了心理準備,聽起來除了巨大的身軀以外,不是特別有威脅性。問題是要在這種爛天氣裡面戰鬥,行動無可避免的會遲緩,還要考慮旁邊狼群會不會轉頭過來咬他們一口。


  打破對峙的是從旁傳來的槍擊,長距離狙擊在風雪中擊穿了雪人的眼珠。他們看過去,一名瘸腿的老獵人就躲在他們近處,他們剛剛打這麼久,卻完全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老安東尼奧!」

  「我不是說不要上來嗎,你這個白癡。別管我,準備戰鬥!」

  右眼被毀的雪人哀嚎起來,以排山倒海之勢往他們撲來,同時狼群也開始行動,它們決定它們的敵人是世界之敵。


  「拉斐拉、預言者、郭聖德保護兩名普通人!盧梅娜、小黃、靜、老爺子對付雪人!其他人優先抵抗狼群!」

  「了解!」

  郭聖德抓了在一邊看戲的預言者,拉斐拉跟在他身邊,三人趕到阿爾帝多與安東尼奧的身邊同時,從其他人的視線消失,像是從來不存在一樣。接下來不管戰鬥如何激烈,他們都不會被影響,其他人可以放手一搏。


  「先奪走他的行動力。」

  「我來幫你,打腳對吧。」

  「對。」

  面對這種體型的怪物,巴斯汀沒什麼保留的空間,瘴氣從他身上延伸出去,正面迎向雪人巨大的雙腳。瘴氣從皮膚鑽進腳中,深至骨髓,引發比雙腳斷裂還要痛苦的折磨。隨後帶腐蝕性的沼氣跟上,讓雙腳上的毛髮凋零、肌肉萎縮、雪人的雙腳變得脆弱不堪。盧梅娜算準了腳步的間距,拎起戰錘向前猛擊,正好迎上向前擺動的右腳,比人還粗的小腿應聲而斷。雪人痛苦的跌倒在地,盧梅娜趁機飛到低空,用十六倍重將跪地的左腳也打斷。


  「好了,上吧。」

  「好!」

  巴斯汀和盧梅娜的合作告一個段落,靜和小黃開始行動,雪人的體型巨大,又有厚重的毛皮,他們不知道攻擊哪邊才算有效,所以決定攻擊最明顯的臉部。他們沿著撐在地上的雙手往上爬,細長的毛髮讓這件事省了不少力,小黃很快就爬到雪人的臉上,將彎刀捅進雪人的另一隻眼睛。


  但這造成了反效果,沒了視覺之後,雪人決定採取不需要視覺的攻擊。它狂亂的揮舞雙手,將周圍全部捲進去。高聳的大樹全部被掀起來,不管是人還是狼都只能四處走避。

  痛苦的雪人嚎叫,周圍的風雪一口氣變強,讓人睜不開眼睛。纖細的小黃整個人被吹到空中,剛好被瓦列斯接住。


  「謝謝,瓦列斯先生。」

  「得讓他停下來才行,小黃妳有什麼好辦法?」

  「呃、找巴斯汀先生或隊長先生?」

  「找不到啊。」

  瓦列斯看了看周圍,破碎的樹木散落一地,到處都是和狼群纏鬥的人影,在暴風雪之中更加模糊,他完全搞不清楚誰是誰。換作是他們,搞不好也會因為這種爛視線而不敢作大規模攻擊。


  「那就讓我來吧。」

  十三從他們身邊的雪中爬起來,似乎聽見了剛剛的對話。


  「你打算怎麼做?」

  「用能力試試。」

  十三壓低身體,在雪中穿梭,他爬上破碎的枝幹,等待大手揮動到底的時刻從樹上跳到雪人的胸旁。之後他一路攀爬來到雪人的後頸部,他不知道雪人的身體構造和人差多少,不過既然都叫雪人了,他假設不會差太多。

  「所有人離開雪人!所有人離開雪人!」

  瓦列斯理解了十三的意圖,大喊著警告其他人。同時十三將右手直接壓在雪人身上,對準脊椎的部分電下去,閃電竄過雪人的全身,讓他不受控制的顫抖。然而這不會持續太久,他們得利用雪人停下來的這十幾秒。其他人也都注意到這點,紛紛行動,目標是頭部。


  「小黃,把她頭砍下來!」

  「了解。正義!」

  小黃冒著風雪往前衝去,跑到一半發現靜出現在她身邊。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分走左右,同時抵達雪人的頸邊。

  兩人的斬擊將脖子的左右切開,雪人發出最後的嚎叫,之後盧梅娜帶著她的戰錘從天而降,將雪人的頭從剩下的半個脖子上打下來。

  雪人以死,但是風雪不減反增,四周開始震動,這是雪人在死前最後的復仇。


  「欸?什麼?地震?」

  瓦列斯試圖在震動中穩住自己的腳步,但是整個地面滑動,讓他跌倒在地,震動的規模太大了,地震不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雪崩!」

  迪埃特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不過太慢了,迎面的白色浪潮將瓦列斯吞沒。




//


  「咳咳,咳。」

  在長達三分鐘的天翻地覆之後,瓦列斯從身後的雪堆中爬起身來。他的雙手帶了不少細碎的擦傷,如果沒有護住頭部,這些擦傷現在會在臉上。


  「呼、呼……」

  雪人死了,但暴風雪似乎暫時還不會停止,瓦列斯一邊發抖,發現自己的處境不怎麼好。隨身行李在雪崩中被沖散了,體溫也降低得很快。在這種地方待個幾個小時,搞不好會達成歷代神之碎片之中最好笑的死法。


  (得至少找個地方遮風才行。)

  瓦列斯發抖著向前走去,雖然不知道前面是哪邊,總之不能停下來。四周除了雪就是樹,還有更多的雪,他注意著自己腳下,一個人在這個安靜的世界中往前走。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希望不要有事……)

  周圍實在太安靜了,瓦列斯不禁考慮起其他人。但是在怎麼希望也無濟於事,顧著自己的小命比較實在。

  走著走著,他的視線終於捕捉到了除了他以外還在動的東西。不是狼,而是另外的人。


  「片倉?」

  「羅梅洛?」

  靜一看到他,立刻抱了上來,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啊,好溫暖好溫暖。」

  不,也許只是冷了找個東西取暖。

  「呃,雖然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我覺得我們兩個人抱在一起熱量的總量不會增加,還是找個沒這麼冷的地方比較實在。」

  「知道啦。你從哪個方向走過來的。」

  「那邊。」

  瓦列斯轉頭指了一下,腳印已經完全消失了,不過方向沒錯。


  「OK,那我們往這邊走吧。」

  他們往兩人來路的對角走去。有個同伴雖然安心許多,不過瓦列斯覺得自己精神越來越差。冷到極點之後好像漸漸開始溫暖,他有點想睡。


  「片倉!!」

  「什麼事!?」

  「沒事,叫一下。怕一個恍神又走散了。」

  「那就牽個手吧。」

  靜伸出手,一把抓住瓦列斯。兩人就牽著手,慢慢前進。


  「……欸羅梅洛你還在吧?」

  「還在。」

  看來就算是抓著手,也漸漸沒辦法確認對方就在身邊了。暴風雪不斷奪走兩人的體力,就算是碎片也忍不住疲憊。


  「加油,要是在這裡被凍死一定會變成笑話。」

  「嗯。」

  瓦列斯打了個哆嗦。


  「欸對,片倉。妳身上有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

  「火種還在。不過先找到能避雪的地方再說吧。」

  說著說著,靜在眼角處剛好瞄到一塊突起。


  「羅梅洛,那邊好像有東西!我去看看!」

  「等等,一起去!要是分開來沒辦法會合就不好笑了!」

  「好。這邊!」

  兩人往靜所看到的方向走。又走了好一段時間,才看到那塊突起的大岩石。岩石下方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洞窟,雖然一直有風灌進來,不過至少可以擋雪。


  「就在這休息吧。」

  終於有了個可以安坐的地方,靜鬆了一口氣,靠在岩壁上,慢慢坐下來。瓦列斯則是一口氣坐到她對面。

  「冷死了,冷死了。」

  瓦列斯把被雪沾濕的大衣脫下來,雖然他真的很想穿外套,不過這種狀況下只會更糟。靜和他一樣把外套脫了,打了個哆嗦。

  「……羅梅洛,不介意我坐過去?」

  「我過去吧。」

  瓦列斯換了個位子,兩人緊靠在一起,不停發抖。


  「糟糕,就算有火柴,附近的木頭也都被雪打濕了。」

  「別放棄,點起來可以看到幸福的光景。」

  「看完就死了啦!」

  靜忍不住抗議,不過面對這異常的大雪,怎麼抗議也沒有用。他們只能沉默下來,周圍的氣溫隨著每一陣風吹來降低,他們兩個忍不住越靠越緊。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睡一覺然後醒來之後就雪停了。」

  「我覺得比較大的可能是睡一覺然後就不會醒了。」

  靜不停發抖。


  「……等等,要溫暖我們也不用生火。靜,要是我們去外面搬木頭進來,把整個洞口擋起來,風應該會變小吧。」

  「那要在寒風中撿多少木頭。」

  「不然要坐在這邊發抖嗎?」

  「……去撿吧。三十根夠粗的應該就夠了。」

  他們開始行動。絕對不讓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專挑最粗的木頭搬動。不夠粗的,就靠靜拔刀現場砍幾棵下來。他們花了一個小時,才收集到足以把洞口堵起來的數量,隨便堆一堆,成了擋風的屏障。


  兩人在黑暗中,由於出去一趟快要冷死了,決定抱在一起取暖。不過比剛剛好的多,至少燃燒體溫累積起來的暖空氣,不會再隨便一道風就被吹走。

  「……欸,羅梅洛。」

  「嗯?」

  伸手不見五指,不過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感到對方的呼吸。仔細想想兩個人緊密貼合的方式十分煽情,不過他們確實只是如同字面上的渴求對方的體溫,一點奇怪的想法都沒有。

  「我們來聊天吧。」

  「好啊,要聊什麼?」

  靜的語氣有點扭捏,讓瓦列斯也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我們是朋友對吧。」

  「除非在百岳對朋友的解釋不一樣,我想是吧。」

  「那……我有個問題要問喔?」

  「嗯。」

  「我真的問了喔?」

  「問吧。」

  「………………果、果然還是算了。」

  「快點啦!」

  不知道靜在矜持甚麼,瓦列斯輕輕拍了她一下。只聽到靜在他耳邊深呼吸,下定決心。



  「羅梅洛,你……」

  「嗯。」

  「你……」

  「嗯?」

  「……」

  「快點說啦!!」

  「你為什麼都不叫我名字!」

  「……哈?」

  靜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說出口的,結果瓦列斯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是什麼。


  「為什麼都不叫我名字啦!靜!就叫我靜就好啦!我不懂,你連大神官都講名字了,然後還是叫我姓氏!」

  靜可是為了這件事整整震撼了兩天睡不著覺,不過粗神經的瓦列斯當然沒發現。


  「還不是因為妳都叫我姓氏!我還以為這是百岳的禮節還是什麼來著!就跟著叫姓氏了。是說妳有這麼在意這個喔!」

  「我、我當然在意啊。那、那那、那,你以後可以叫我的名字,嗎?」

  靜慶幸著現在一片黑暗,要是會被看到表情,她一定會先把瓦列斯勒昏。


  「如果妳也講名字的話。」

  「呃。」

  「幹嘛。為什麼反而不願意。」

  「因為在百岳,直呼名字是很好的朋友才會做的事……」

  「……好吧,片倉。」

  「不是,不是這樣!」

  靜吞了口口水,下定決心。



  「……瓦列斯。」

  「幹嘛,靜。」

  「……瓦列斯、瓦列斯。」

  靜說話的語氣中似乎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瓦列斯決定不要把她點破。


  「瓦列斯。」

  「怎麼了?」

  「沒事。只是叫一聲。」

  靜似乎滿意了,身體放鬆,靠到瓦列斯身上。


  「你大概會覺得,要把我騙到手根本超輕鬆的。不過,不是這樣……」

  「我沒這樣想喔。」

  「那你可以稍微這樣想。」

  靜微微笑了一聲,繼續說下去:

  「我,從小學六年級就加入了世界之敵,到現在,已經七年了。在這裡的生活,不能說不好,隊長一直都很照顧我,除了教我波森文,一開始還強烈反對讓我出任務。第一次月經來的時候,是預言者教我處理的,真的很厲害,明明和我年紀差不多,卻那麼成熟。這裡簡直就是我的另一個家,而大家都是我的家人。

  不過呢。在這裡,交不到朋友。

  我不是說跟大家很疏遠喔。大家確實都是家人,可是,和朋友是不一樣的。在德馬雷加入之前,就算年齡最近的迪西斯,也只能算是長輩。而每幾個禮拜就要出任務,我也根本不可能在這裡上學。」

  這和靜拘謹的個性也有關吧,要是能不考慮這麼多,應該能活得幸福一點。


  「我以前跟你說過,看電影的事情對吧,看電影、看球賽的事情,還有跳舞的事情,還有卡拉OK。那些,其實都是我一個人去的……因為沒有朋友,沒有人跟我去。」

  瓦列斯聽了,忍不住用力點抱著靜。

  「所以,瓦列斯。我真的很感謝你跟德馬雷,你們能加入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其實,每次德馬雷叫我小靜的時候,我都很高興。啊,這話不能跟她說喔。

  有你們在,我終於有可以聊天的對象了。可以講話粗魯一點,可以像個朋友一樣,和你們一起出去玩。雖然說,其實我不知道怎麼做。」

  「沒關係,至少妳比我還知道。」

  「謝謝。瓦列斯……我們,可以一直做朋友嗎?你想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繼續當我的朋友的話。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情。」

  「講到那個份上,就不太像普通的朋友了。」

  瓦列斯苦笑著說。


  「普通就好了普通。」

  「嗯。」

  兩人抱在一起也好一陣子了,身體溫暖了起來,稍微分開了一點。



//


  就這樣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風雪漸漸減小,從漫天大雪變成飄雪的程度。瓦列斯和靜發現風聲不再呼嘯,跑到洞口往外看了看。他們幾乎可以看到陽光穿過雲層照下來,現在出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我們出去吧。」

  「嗯。」

  兩人把塞得死死的木頭搬開,走回外面的雪白之中。一陣冷風吹過,讓他們打了一陣哆嗦,不過不到冷死人的程度。


  「喂~~」

  他們還在張望,就看到有人出聲叫喊。迪埃特在下坡的地方揮著手,一看到他,他們就小跑步下去,發現其他人都跟在後面。

  「大家都沒事嗎?」

  「啊,嗯……」

  一看到他們兩人的打扮,除了預言者以外的所有人都僵直了一瞬間。


  「你們兩個……」

  「怎麼了,隊長?」

  「呃,不,呃……沒事。」

  你們兩個的衣服怎麼亂亂的,總不能這麼問。要是真的做了什麼事,為了保護當事人的隱私也不應該問才對。雖然說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會讓他們很想八卦。


  「……隊長。別誤會,什麼事都沒發生。剛剛冷到靠北而已。」

  瓦列斯半瞇著眼睛解釋,明明就是確認友情的美好時刻,卻要被用這種眼光看待。

  「嗯,取暖嘛,對。嗯,電影裡面常演。」

  「隊長……」

  「開玩笑的。我才不相信你敢和靜做什麼。」

  迪埃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的嗎……」

  「要我說的話機會很高啊……」

  「瓦列斯和小靜,我以前就覺得有機會了……」

  「「「「妳閉嘴啦。」」」」

  「欸,欸欸?幹嘛,我有說什麼不對的話嘛?」

  「「「全部。」」」

  被所有人白眼,莉迪亞慌張起來。然後不知道由誰起的頭,一顆雪球飛到莉迪亞頭上,而莉迪亞沒看清楚就以熟練的動作捏了一顆往回丟,打到小黃身上。一行人就這樣沒頭沒尾的打起雪仗來,除了一個人以外。



  十三,他一個人站在遠處,看著小黃全力丟著雪球的樣子,心理閃過一陣莫名的感覺。

  那是一股憤怒,或是輕蔑,或是兩者都有。你沒有資格在這裡,在這個位置,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陣衝動太過強烈,讓十三覺得每個瞬間都可能拔出腰間的小刀將小黃的喉嚨割開,還有她旁邊的所有人。

  (不,或是說,我沒有資格在這裡?)

  十三在心中嘆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拍了拍收在腰間的短刀和手槍,確認他們都還在。這種衝動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看見小黃,他都會有這種想法,而這個想法隨著他對小黃的理解加深而越來越強。

  他不覺得他錯了,相反的,每一次他都更加相信自己是對的。而在他心底似乎也有個聲音在呼應他,沒錯,我是對的,我一直都是對的,跟善良邪惡沒有關係,我是對的。但在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和這些人起衝突,這些收留了喪失記憶的他,並且從心底善待他的人。

  沒辦法永遠這樣下去,至少他無法承受。

  也許是該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十三?」

  「怎麼了,瓦列斯?」

  聽見瓦列斯出聲招呼他,十三回過神來。瓦列斯帶著微妙的表情,好像警戒又好像關心,他總是這個樣子,十三也知道怎麼應付。

  「沒事,看你皺著眉頭發呆。叫了兩聲而已,你有什麼心事?」

  「喔,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有關那個人偶而已,皺幾個眉頭理所當然的吧。」

  至少他沒有說謊,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而已。被這麼回答,瓦列斯也只能放棄追問。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

  瓦列斯嘆了一口氣放棄。不過就算把自己的想法和對方解釋清楚,十三也不期待他會理解。碎片們人太好了,簡直是好人的樣板,他們不會理解,也不會認同他的想法。

  這件事只能他自己決定。




//


  「所以,阿爾帝多和安東尼奧沒有事嗎?」

  「一點小傷而已,小黃的脫臼處理得很好,阿爾帝多除了痛到不敢靠近十三以外都沒事,不過姑且還是送到醫院去診斷了。」

  過了好一陣子,終於打完雪仗以後,他們回到民宿,換掉身上的溼衣服。瓦列斯問起他不知道的事。


  「那那個雪人呢?」

  「死啦?什麼那個雪人呢?」

  「我是指……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有問嗎?至少安東尼奧看起來有個頭緒。不然也不會這麼大膽的獵殺雪人吧?」

  「這個嘛,我有問一下。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在鄉野傳奇中聽過這種怪物,只想著必須阻止他而已。」

  迪埃特將自己得到的答案轉述給瓦列斯。


  「反正大概是和米諾陶洛斯差不多的東西吧。只是沒想到到這種地方也可以碰到它們,真不知道為什麼到目前為止百科全書上都沒有記載這種東西。」

  「大概是教會決定隱瞞的,我上次在奧德薩就覺得聖戰士對這些怪物異常的熟悉。反正我們對這件事也沒很堅持就算了吧……算了吧?好嗎?」

  古斯塔夫確認性的問了一句,的確沒什麼人在意,這件事情就這樣放水流。眾人就這樣休息了好一陣子,悠閒地度過整個晚上──至少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嘿,靜,過來一下。」

  「嗯,什麼事?」

  「欸?」

  晚上八點,在只有半數成員的民宿大廳,瓦列斯對靜招了招手,要她走到旁邊。其他人驚愕地看著這個景色,交頭接耳。


  「有件事情想討論,關於十三的。」

  「十三?這樣找隊長來比較好吧。雖然不是可以很抬頭挺胸說出來的話,但是我並沒有太仔細觀察他。」

  「可以的話我也想多找點人。不過我怕人太多,反而被十三發現。」

  「要瞞著他嗎?」

  靜不動聲色的看了旁邊一圈,她先前甚至沒有注意到十三在不在場。至於十三本人,現在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待著。


  「嗯。稍微有些需要大家幫忙思考的事情。」

  「了解。要我幫你連絡大家嗎?」

  「如果可以不被十三發現的話。」

  「嗯……我有點不太擅長這種事。」

  「那我等等拜託隊長吧,妳就時間到了來討論,可以嗎?」

  「當然,什麼時候在哪裡?」

  「晚上十一點,先在這裡集合,我會去問問有沒有適合開會的地方。」

  「好,我幫你找王子和預言者。他們兩個應該都要吧。」

  「嗯,但是有兩個人不能知道,一個是十三,另一個是小黃。然後就是不要所有人都消失讓他們兩個起疑,還有蘇芬,可以的話要她出席。」

  「迪西斯?好吧。」

  雖然靜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個人選。不過既然瓦列斯這麼說,他就照指示做。



  兩人確認之後分開,瓦列斯找上了迪埃特,而他也很快地就答應下來。至於靜,則是找上了在旁邊交頭接耳的傢伙們。

  「迪西斯。」

  「怎麼了?」

  蘇芬笑咪咪的,給人不好的預感。


  「瓦列斯說晚上想討論關於十三的事,妳能不能來?」

  「……」

  蘇芬的笑容僵住了。靜抬起一邊眉毛,仔細反芻自己說的話,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迪西斯?」

  「呃,抱歉,妳剛剛說什麼?」

  「瓦列斯說晚上想討論關於十三的事,妳能不能來啊?」

  蘇芬倒抽一口氣,看向旁邊的弗拉維歐。


  「哎呀哎呀哎呀,您聽到了吧,這位太太。」

  「我的確聽到了,不過妳好歹把性別搞對。」

  「你們幹嘛?瓦列斯很認真的。」

  靜皺起眉頭。


  「哎呀哎呀哎呀,大家集合一下。」

  蘇芬以微妙的音量聚集大廳裡所有人的注意力,卻又不讓房內聽到。在這種沒什麼意義的地方發揮她沒什麼意義的高超技術。


  「迪西斯妳要做什麼?」

  「哎呀沒關係吧,反正大家遲早都要知道。」

  「雖然是這麼說沒錯……」

  靜皺著眉頭看著人群聚集,被叫過來的有吉爾貝特、莎赫拉、盧梅娜、拉斐拉、郭聖德和古斯塔夫。


  「幹嘛?」

  「有什麼大事要宣布嗎?」

  「不,如果是靜叫我們的話我就相信有大事要宣布。」

  「吵死了你們,小聲一點,聽靜說。靜,再來一次。」

  「……」

  靜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不過她覺得自己會被當笑話。

  說是這麼說,她還是照做了。


  「瓦列斯說,他想要討論和十三有關的事。請大家盡量隱瞞不讓他和小黃知道,有興趣的今天晚上十一點在這裡集合。還有迪西斯、王子,瓦列斯希望妳們一定要去。」

  「……」

  「你們幹嘛這麼驚訝啊。」

  「靜,再來一次。」

  「瓦列斯說!」

  「靜、靜。」

  靜才講幾個字就被打斷,其他人臉上也都是一臉震驚,蘇芬代表大家站起來。


  「我是?」

  「……迪西斯?」

  「瓦列斯是?」

  「瓦列斯。」

  「各位,靜交到男朋友了!」

  蘇芬做出結論,昭告天下。


  「欸幹,真的嗎!?」

  「恭喜!」

  「我就說吧!我就說吧!下午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恭喜瓦列斯。」

  「等等,瓦列斯,你不是……」

  砰砰砰,一整排房間門全部打開。一群人七嘴八舌衝出來。

  「你們可不可以反應不要這麼大啊!就說了不是這樣!」

  靜紅著臉說。


  「誰叫妳從來不叫我們名字呢?」

  「預言者妳就是預言者沒什麼好抱怨的吧!」

  「那我呢?小靜?我呢?可以也叫我名字嗎?」

  「德馬雷妳……這不一樣。是說你們原來有在意這件事嗎!」

  「「「超在意。」」」

  靜可沒有她自己想像的那樣沒人緣,其他人早就為這個議題討論不知道多少次了。考慮到是百岳的禮節,才沒有和本人說這件事。

  現在才發現的靜,熱淚盈眶。



//


  「好了,瓦列斯,聽說你想討論十三的事情?」

  晚上十一點,八個人在民宿大廳集合,瓦列斯、靜、迪埃特、預言者、古斯塔夫、蘇芬、弗拉維歐和拉斐拉。瓦列斯將他們帶到布蘭多家的小屋旁,那裡有個倉庫。瓦列斯下午和布蘭多借了場地,在裡面擺了些桌椅,他們圍著桌子坐。


  「對,事情是這樣,我覺得十三可能會離開我們。」

  瓦列斯很快的切進正題,讓所有人嚴肅起來。

  「理由呢?我看他過得滿愉快的。」

  「理由就是他只是看起來滿愉快的而已。要不是旁白突然說了一大堆,我也以為他很愉快。不過似乎他只是把對小黃的不滿藏起來而已,而且快藏不住了。至於藏不住的時候會突然拔刀攻擊小黃還是有什麼另外的舉動,我就不清楚了。」

  瓦列斯撇了撇嘴說。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想問旁白具體說了什麼,不過太隱晦了我自己也不是一個字一個字記起來。大致上聽起來像是十三不覺得自己的痛恨有錯,他也不覺得我們能理解。」

  「但是不說理解了。我們連他為什麼討厭小黃都不清楚。」

  「我也是這麼覺得,不過十三似乎很有把握,大概他自己也知道不是什麼好理由。不管怎麼樣,旁白說他得做出決定,我猜那個決定對我們來說不怎麼有利。」

  「嗯……那,我們該怎麼做?阻止他?把他打昏關起來?把他殺掉?」

  蘇芬撐著頭說,好像表示就算知道這些也沒有用。


  「那不然就這樣讓他走嗎?他都知道這麼多了。」

  「所以我才這麼問啊,王子。他知道這麼多了所以必須死,是嗎?」

  「也沒有到這個地步……」

  古斯塔夫咕噥兩聲,他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嗯,我是覺得,如果他覺得還是要離開所以離開。那就這樣吧,畢竟我們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所以才設下這麼多防線的不是嗎?連基地都沒有讓他知道位置在哪裡。」

  迪埃特冷靜地說。

  「只是,如果他想離開。我還是希望他能好好談一下,至少能有個我能理解的理由。不用同意,但至少我想理解他在不爽什麼。」

  「嗯……」

  討論到一半,倉庫門忽然打開,所有人通通閉嘴,往門口看去。


  「你們在這裡啊。在幹嘛,計畫什麼驚喜派對嗎?嚇成那個樣子。」

  開門的人是伊歐瑟夫,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幹嘛,伊歐瑟夫,我們在討論重要的事。」

  「喔好吧,不過……」

  伊歐瑟夫回答前,先看了看有哪些人在這。


  「你們有看到十三嗎?我找了他好一陣子都沒找到他。」



//


  一聽到十三不告而別,世界之敵馬上行動起來,試圖攔住他。

  他們分頭行動,拉斐拉、蘇芬和弗拉維歐前往市區,在車站攔他,順便要求支援。而迪埃特認為十三已經考慮到會被封鎖的狀況,決定將重點擺在搜山。他們兵分四路,將戰力平均分配到萬一有衝突可以制伏十三的程度,分開搜索。

  至少他們覺得可以。


  「瓦列斯,上面!」

  首先找到他的是瓦列斯組,或著說,被找上的人是他們。要不是古斯塔夫及時提醒,瓦列斯就被十三抓住了。

  「嘖。」

  十三的奇襲落空,想要繼續上前抓住瓦列斯。旁邊的伊歐瑟夫果斷開槍,阻止他的行動。十三強行停止自己動作,讓本來就沒有瞄準要害的子彈落空,同時以手槍反擊。

  伊歐瑟夫反射性地躲到樹後,十三看了,用力揮動右手,閃電隨之而下,準確地命中當作掩護的樹木,灌入地表的電流擊中了伊歐瑟夫,讓他瞬間失去意識。


  「你的能力回來了!?」

  拉開距離的瓦列斯驚呼,十三則是不慌不忙地追上。古斯塔夫和小黃連忙上前掩護,而十三以犀利的動作應戰。

  「是啊,托你們的福,我的能力和記憶都回來了。」

  「什麼?是大神官的計畫嗎?他們竟然真的冒險這麼做?」

  「不,遊戲規則不是這樣寫的。」

  十三架開小黃的彎刀,看到她的臉,他忍不住多用了力,將她揮開,再補兩槍追擊。


  「我們的遊戲規則是。我在失去一切記憶的狀況下加入你們,而假如我憑藉自己的意志,下定決心離開,我就能取回我全部的記憶。而我做了我的決定。」

  「那為什麼你要離開!下午你不是和大家還有說有笑的嗎!?」

  瓦列斯試著用疼痛和繡蝕輔助古斯塔夫戰鬥,繡蝕成功的廢掉了十三的手槍。但疼痛沒有什麼效果。

  十三把鏽掉的手槍當作短刀用,專門拿來招架古斯塔夫的長劍,然後以短刀和閃電反擊,沒兩下就逼到他後退。


  「因為我想通了,我果然還是不適合待在這裡。」

  「為什麼,總有個理由吧。」

  瓦列斯還是沒有放棄,想要說服對方。


  「理由是,我看不慣你們的作法,看不慣你們的態度。這些怎麼樣都好,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覺得你們很噁心,尤其是妳。」

  「……你什麼意思?」

  瓦列斯能體諒一個心情不好的人說重話,不過被說到這個份上,他也會不愉快的。尤其被罵的不只是他,而是所有的同伴。

  十三瞄了他一眼,躲開從背後來的彎刀,順手放電。小黃被閃電打個正著,全身肌肉筋攣,勉強撐住才保持意識。古斯塔夫則是勉強自己回救,還因此左手不小心被砍了一道大傷。


  「你還記得今天下午的戰鬥嗎?」

  「……現場很混亂,你指的是哪一段。」

  「在狼群襲擊時,我脫離隊伍跑在最前面,冒險搶先一步把阿爾帝多扔回後面。」

  「那不是……很好嗎?你為了救阿爾帝多冒險,為什麼會變成看不慣我們。」

  「不,你搞錯了。瓦列斯。」

  十三的語氣冷酷無情,就和他的攻擊一樣。


  「我根本不在乎阿爾帝多。」

  「……什麼?」

  「我沒有顧及到他的安全在戰鬥,我也根本沒有想要保護他。我想的只是──啊,這樣我也可以成為正義的夥伴了,真好。」

  「……」

  瓦列斯聽了十三的告白,啞口無言。十三的這些話發自真心,看著他說話時的表情,瓦列斯不禁覺得他很醜惡。

  十三也看出來瓦列斯的想法,冷笑一聲。連續三刀加一發落雷把古斯塔夫逼退,直取瓦列斯。


  「但是即使如此,我還是比你們好太多了!」

  「呃!」

  瓦列斯和靜的特訓沒有白費,在樹林中穩健地躲避,只有時不時會襲來的閃電十分棘手。尤其是一點前兆都沒有的小型電流,瓦列斯不免吃了幾下,但沒有像伊歐瑟夫那樣瞬間倒地。


  「瓦列斯,讓開!」

  迪埃特的聲音從右邊傳來,隨後是火焰席捲而來。十三一拉開距離,莉迪亞就衝了上去,更進一步逼退。不只迪埃特那一組,就連靜那邊的三人也趕到了,莎赫拉把昏迷的伊歐瑟夫拖到一邊確認傷勢,盧梅娜則是拿著自己的戰錘,錘頭分離,隨時準備出全力。

  十三拉開一點距離,拿著兩把短刀和這麼多人對峙,背後就是山崖,但他臉上沒有畏懼。


  「要殺了我嗎?」

  「不,可以的話我並不想殺你,畢竟你曾經是我們的同伴。」

  「……就是這樣,我才說看不慣你們啊。」

  十三的聲音變低。


  「友愛、慈悲、謙虛、寬容、理性……簡直就是教科書上面所描寫的善。啊,我終於知道你們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人偶了,你們自己,也過著跟人偶沒有兩樣的人生。」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臉上的表情也益發氣憤。

  被雷擊打中了的小黃掙扎著站起來,她的傷已經不是能繼續戰鬥的狀況了,但是這個問題,她一定要問:

  「……為什麼。」

  她將彎刀插在樹上固定自己,用快要哭泣的表情看著十三。


  「為什麼,妳這麼恨我。」

  「妳問,為什麼?」

  「為什麼,我究竟做了什麼?讓妳這麼恨我!」

  「是啊,到了這個地步,妳還是不懂。這就是為什麼我恨妳!」

  十三──不,柴弗的隨從握緊自己的雙刀。在這裡一次和這麼多碎片衝突,自己大概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但即使如此,他也想殺了她,這就是對他來說,人生全部的意義。


  「妳,到底用自己的想法,做過什麼決定了!」

  聲音轉為高亢,力量充滿他的全身。以一道閃電為界,所有的人開始動作。但是隨從比他們全部都快,彷彿他本人就是閃電的化身。他衝過莉迪亞和靜,直取小黃的咽喉。而小黃來不及反應,在千鈞一髮之際被古斯塔夫拉開。

  隨從的攻擊毫無空隙,刀刃揮空的那一瞬間閃電轟出,古斯塔夫急忙把小黃推開,才沒有連她一起被捲進去。被閃電烤焦的古斯塔夫倒地,迪埃特和盧梅娜因心急搶攻,然而火焰被輕易閃過,隨從帶著鬼神般的殺意出現在盧梅娜面前,用力斬向連接戰錘的絲線,同時全力放電。

  盧梅娜因為感到不妙而放手,而戰錘的絲線就因為大量電流產生的高熱融化。隨從像是她一點都不重要的衝過她身邊,朝著她所憎恨的小黃過去。小黃在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舉刀防禦。


  「妳,從來沒有任何意見、從來沒有任何提案、從來沒有任何主觀行動。妳,只是在其他人的指揮之下,不停說好而已。好、是、我去做,聽著指揮,把命令完成。不會思考的東西,除了人偶外還能叫做什麼!」

  「!!」

  小黃心裡一陣動搖,刀刃被彈開脫手。她只能用敏捷的行動盡力躲避,相對的,隨從的動作越來越快,放出的閃電也越來越炙烈,從遠方來看,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發生了天地異變。



  「為什麼。只不過是個人偶的妳,為什麼可以受到稱讚?妳這個道具,憑甚麼受到眾人的喜愛、有著為你著想的夥伴、好像自己是個人一樣、然後自詡為──正義之師!」

  「……『正義』!」

  「開什麼玩笑,妳心中根本沒有正義!!」

  隨著咆哮迴盪在山間,隨從的能力也成長到了極限,銳利的一刀切開小黃的腹部,加上刀刃上帶著的電流,小黃失去意識。

  「小黃!」

  莉迪亞已經顧不得危險了,用鳥的姿態接近隨從,再變化成狼形戰鬥。但她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和隨從接過五招,很快的,四肢都被切開。


  「靜,跟我一起上,吉爾貝特和瓦列斯支援!」

  迪埃特從右邊噴出火焰,但是對比隨從凌厲的攻勢,顯得單調。他輕而易舉地閃過,然後看都不看,直接架開從背後來的劍擊。

  「什麼!」

  這下被擋住連靜都顯得驚訝,但身為肉搏戰的專家,她沒有傻到停下來被砍。靜立刻往後踏步,利用長刀的優勢展開進攻。而十三的閃電不通用,劍技也不通用,他決定把全部心神放在閃躲上,掌握每一個機會,只要一有空隙出現就準備繞過她了結小黃。

  「可惡!」

  靜看得出他的意圖,但對手是閃電,要阻擋談何容易,她備感棘手。


  「靜,頂一下。」

  同樣得知隨從意圖的瓦列斯開始行動,從後方繞路,將小黃重傷的身體抱起來,往莎赫拉的方向衝去。

  「別想跑……!」

  心急的隨從決定冒險,硬闖靜的防線。靜沒有放過這個空隙,一刀砍下他的左手。

  但他還是衝了過去,距離瓦列斯和小黃只有二十公尺。


  「夠了是你逼我的!」

  旁邊的迪埃特心急起來,搶進他們之間。烈焰化為衝擊波,一視同仁的向前掃去。這樣他總閃不掉了,這麼想著的迪埃特實在太低估了他的實力。

  隨從直接跳起來──一跳就是五公尺,然後直接落到迪埃特面前,一刀砍進他的肩膀,差一點就把整隻手砍下來。


  「!」

  隨從才想取迪埃特人頭,就感到一陣惡寒。他的預感狠準,下一秒,槍口就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出現,朝他頭腦開槍。

  「來得好,郭聖德。保護小黃。」

  「嗯。」

  郭聖德再補一槍牽制,隨後靠到瓦列斯身邊。三人的身影就這樣消失,不管隨從再怎麼觀察,也看不到他們。

  不只如此,巴斯汀也來到了現場,隨從沒有勝算。


  「可惡!」

  看到情勢不妙,隨從選擇逃離。他直接衝往不遠處的懸崖,縱身一躍。要是剛剛的他,只會粉身碎骨。但就在這短短幾分鐘內,他的能力已經有了驚人的增長,他沿著自己的落雷落地,然後以敏捷的腳步逃離現場。


  慘烈的戰鬥就這樣歸於寂靜。愉快的員工旅行,以最糟的方式落幕。









//


  威爾蘭,史蒂芬尼烏姆的研究所裡面。隨從一出現在正門前,連鈴都沒按,大門就為他敞開。

  柴弗就站在門前,臉上忍不住微笑。史蒂芬尼烏姆則是帶著無比的好奇心看著隨從。他能回來,就能證明一件事,他的理論是對的,他的實驗成功了。


  「柴弗大人,我回來了,但是我的手……」

  「幹的好。」

  「手的事不用擔心,備品要多少有多少,可以完美接上。」

  兩名大神官對他噓寒問暖,讓十三受寵若驚。


  「那麼,我馬上寫報告,寫完之後──」

  「等等。不管你要幹嘛都等等。」

  柴弗把他拉住,聲音中帶著笑意。


  「有更要緊的事。」

  「是……什麼呢?」

  「主要見你。」

  「欸?」

  「走了喔。」

  柴弗抓住他的手,在面前打開一道門,踏了進去。瞬間,他們已經置身在降臨廳中。而身邊陸陸續續的,其他大神官也接連抵達。隨從第一眼還以為是要開會,但看他們的表情,並非如此。

  沒有人說話,大神官們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前,只有隨從一個人臉上充滿了困惑。


  隨著鐘聲響起,惡之神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

  當他們全部恭敬的跪下時,神明開口了。

  「複製人一十三號,到我面前。」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叫到的隨從睜開眼睛,柴弗對著他點了點頭。他站起來,將衣服拉平,以最恭敬的禮節走到神明面前。


  「跪下。」

  隨從跪下,而惡之神站了起來。隨從現在聽出來了,惡之神的語氣──很高興。

  「複製人一十三號。你發自內心的吶喊,傳到了神的耳中,你的感情讓自身超越極限,你的忌妒之心值得傳頌。因此,我封你為第二大神官。」

  「!」

  隨從忍不住抬起頭來。


  「你是眾多複製人之中的奇蹟。我以我的真名保證,你擁有真正的靈魂,並非空虛的人偶。從今以後,你可以抬頭挺胸的決定你的一切,同時,你也能承受一切的後果。」

  「……」

  隨從的嘴巴不停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不停地流下。


  「最後,我將賜與你新的名字。」

  神舉起一隻手,放到隨從的頭上。他感到巨大的能量流過他的全身,像是得到了一副新的身體一樣,和以前截然不同。


  「你的聖名為托西流斯.沃爾梭。從今以後,將為了我而全力奮戰。」

  「是!」

  隨從──托西流斯猛力的低下頭,以表自己的忠誠。


  第七名大神官於此刻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