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之幕 晴天公主偶陣雨（上）
本章節 6954 字
更新於: 2022-07-20
星期一，戰鬥之日來臨。
盥洗完畢，考量雨季感受的我在浴室換好制服。平常我跟真尋都是直接換，即使真尋等於沒胸部的女孩子，但本人可從來沒起色心。昨晚首次跟雨季共處一室睡覺，但可惜沒發生任何令人臉紅心態的際遇，彼此在平淡的互道晚安後熄燈就寢。
我靠近仍躲在被窩裡的雨季。
「真……」想起雨季的要求，我立刻改口：「雨季，起床了。」
被窩傳來騷動，接著雨季探出半張臉來。
「早、早安。」
「早安，該起床上課囉。」
「那個……我可能得等一下。」
雨季微紅著臉，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樣子。昨天也發生過相同情況，當時想說是假日就不吵她，怎料她卻趁著我大號時衝入浴室，關門聲震得讓我差點便秘。
正當我心生疑惑，目光掃視包裹著少女青春胴體……更正，是少年身體的棉被時，腦中驀地閃過某種可能性。
我盯著被窩中騷動特別明顯的下半身，同時更確認猜測。
「妳該不會……是因為『那裡』太過精神才不敢起床嗎？」
「嗚！」
栗色雙眸頓時瞪大，看來是猜中了。
「男孩子起床都會這樣嘛……而且越告訴自己不能在意，感覺就越是強烈……」
我傷腦筋地刮刮臉頰，想著該怎麼解釋。
「清樺你先去學校吧，我不要緊的。」
我明白雨季是不想讓我擔心，但我已經答應凜冬阿姨，更答應自己要保護雨季，豈能為了區區晨間升旗就違背諾言。
話雖如此，上課鐘響是不等人的，偏偏第一堂又是班導的課，得盡快想辦法突破困境才是。打定主意，我逕自轉身進入廁所，鎖門同時用力放下馬桶蓋。果不其然，馬桶蓋剛躺平，門外立刻傳來雨季甩掉棉被，快步殺向浴室關門的一連串聲響。
本日任務，第一關完成。
＊
上學途中，我和雨季複習著「真尋操作手則」——如說話習慣、男生的熱門話題、面對粉絲的應對方式等等。至於話劇社那邊，真尋說反正星期四才集社，這兩天他會親自指導雨季。
「直呼班上男生名字，總覺得有點害羞……」
即使是課程上的必要互動，雨季也幾乎不會主動與男生交流，不懷好意靠近雨季的男生通常會被班上那票管家婆擋掉。
「唷，早上好！」
隨著開朗過頭的大嗓門，肩膀忽然攬上一股重量，同班的平偉從我跟雨季中間伸出腦袋。
「你就不能小聲點嗎？」
對於我直言表達不滿，平偉反倒笑得更響，同時將手攬得更緊。
「第一天認識我喔，我這副大嗓門沒藥醫了啦！話說回來，真尋你臉好紅耶，感冒了嗎？」
「王同——平、平偉你想太多了。」
無預警的親密接觸，使得雨季連耳根子立刻紅透大半，拚命保持冷靜的模樣看上去十足憋扭。
「沒事就好，不過臉紅的真尋簡直跟女孩子沒兩樣啊！搭上走路姿勢就像啦！。」
「走路？」雨季驚訝反問。
「我剛才從後面看，你夾緊大腿走路的樣子就跟女生一模一樣啊，難不成是新戲的練習嗎？對了！前幾天公演超棒的喔！好希望真尋公主能陪陪寂寞難耐的人家。」
平偉快如機關槍的說話速度，加上不斷磨蹭著雨季手臂撒嬌，著實令招架不住的雨季臉色僵硬，腦袋幾乎快冒出煙來。
見情勢危急，我迅速模仿凜冬阿姨的絕技掐緊平偉腦袋。
「你今天不是值日生嘛，小心遲到被風紀踢蛋喔。」
聽見這話，平偉爽朗笑容頓時凝固，然後抓起手機確認時間。
「我的蛋啊！」
連聲再見也沒留，平偉便抱著胯下朝校門口拔腿衝刺。
順帶一提，風紀股長就是電擊棒女。
一等平偉遠去，我趕緊關心雨季情況。
「我沒事……但我走路姿勢很怪嗎？」
「我沒特別注意呢。既然被提出，還是多留意點吧。」
雨季沮喪地點點頭。
「不過，我最擔心的還是上廁所……一想到得站在男孩子身旁，還要自己握住……」
「沒問題的，昨天不是特訓過了嘛。來，複習一下口訣。」
「嗯！」雨季雙手在胸前握拳，毫不猶豫念了出來：「握住時心無旁騖，順從膀胱的直覺。」
「氣勢不錯，但默念就好……」
糟糕，被路過的回收阿婆用異樣眼光鄙視了。
「另外……下午的體育課也得加油才行。」
由於體育館損毀，多數班級的體育課因此被迫變動，而我們班好巧不巧改為三年級才有的游泳課。
時值盛夏，能上游泳課不算壞事，但光想到雨季只穿著泳褲被男生們包圍，背後所潛藏羞恥心超載而昏倒的危機，原先滿腦「終於能看女生泳裝啦！」的青春期夢想變得完全提不起勁。
「可以可以，我一定可以的！況且清樺不是說了會保護我嘛。」
是讀心術嗎？
雨季竟然大方講出我曾許下的超羞恥決心，而且那抹燦爛更勝朝陽的甜美笑容簡直快把我的心整顆融化。
醒醒啊許清樺，千萬別讓俗世肉身的蒙蔽了思緒，我不可能對男孩子心動！
「清樺？」
雨季拍拍我的肩膀，將我從詭異妄想中拉出。
「咦，妳叫我嗎？」。
「因為你突然很煩惱的樣子，想說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沒事，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話才問完，雨季便不加思索答道：
「關於午餐，我有件事想跟你討論。」
「午餐？」
「既然變成男孩子，吃三個便當應該沒關係吧。」
「什麼？」
「我一直很想挑戰一口氣吃光三份餐廳的咖哩豬排飯。如果是男孩子，再追加炒麵也不必在意旁人目光了！」
雨季一副準備挑戰什麼偉大成就似的，莫名認真的表情替自己打氣。
等等，我記得雨季才剛吃了兩顆御飯糰，還外帶了國民便當，難道說那個不是午餐嗎？這麼說來，她昨天晚餐是兩碗大乾麵，睡前追加洋芋片，我還以為她純粹是想藉由食物舒緩壓力。
該不會……格林高中的晴天公主其實是……
一踏入教室，便見裝著真尋靈魂的雨季身體坐在位置上，正聆聽著以電擊棒女為首的女同學閒話家常。
若非知道靈魂交換一事，眼前的『雨季』無論舉止，神情、偶爾隨著對話陪笑的態度，根本沒人會懷疑內容物被換過，不愧是話劇社當家女主角兼名演員之子。
「這樣看著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一樣呢，真尋果然很厲害。」
「的確，這方面他的確是天才。」
「那我也不能給真尋添麻煩，加油！」
見雨季再次為自己握拳打氣的模樣，內心暗自感到有趣同時，也很難想像那曾是我認為一輩子也無緣接近的晴天公主。
此時此刻，本該是遙不可及的暗戀對象正與我一起上學，更以共同契約者身分並肩作戰。這樣的雨季看在眼裡，讓我不禁萌生：「晴天公主並非旁人所想，是任誰都無法觸及的高嶺之花，其實她也只是個隨處可見的高中女孩。」的念頭。
鐘響後，哈欠連連的班導走上講台。他一邊抓屁股，一邊翻開學生名冊點名。
平淡無奇的例行公事，這時卻來了段小插曲——
「徐雨季。」
「有。」
「有！」
兩道音色迥異的嗓音同時應聲舉手。全場目光很快分成兩派，一方鎖定盜版雨季，其餘則關注倒數第二排最末位，我右手邊的正版雨季。
「林真尋，你還沒睡醒啊？」
班導搔了搔地中海禿頭，對著扮演真尋的雨季凝來責難。
「那個我……」雨季難為情地低頭，捏緊褲管的手微微顫抖。
「什麼？」
見班導持續追問，逼得雨季無言以對時——
「真尋啊，你不要利用課堂揣摩新戲的迷糊女主角性格啦！」
我用力拍響雨季後背，向她使了記眼神。大概是懂我的意思，雨季順著我的話起立回應：
「抱歉，我會等放學再練習，真的很對不起！」
接在雨季解釋後，「真尋好萌！」、「期待新戲喔！」、「我再次愛上真尋大人了！」等稱讚此起彼落，而班導也接受這個理由，揮揮手要雨季坐好。
我對著雨季豎直大拇指表示嘉許，雨季嘴角勾起靦腆笑意，回以勝利Ｖ字。
今日第二次救援，大成功！
心情一雀躍，連平常千斤重的英文課本翻起來都輕如羽毛，飄飄然的腦袋裡彷彿有群小天使正在演奏著愉悅旋律呢。
決定了，來畫張班導的長髮素描吧——這麼想的我望向黑板，卻看見……
「老師，我忘記帶課本了。」
真尋舉起手，滿滿無辜的語氣低聲道歉。教室再次騷動，因為正版雨季可是老師們心目中的乖學生，會發生沒帶課本的事實屬難得。
班導無奈地抓抓禿頭。
「那——」
搶在班導目光相中鄰桌，準備開口要真尋挪動位置前，真尋再拋出震撼彈：
「老師，我可以跟真尋一起看嗎？」
教室登時驚聲四起。對外向來否認戀情的兩人，如今某方卻提出如此大膽要求，充滿八卦味的舉動立即引發全場關注。
獲得班導同意，真尋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坐往雨季身旁，也等於就坐到我旁邊。
窗外微風吹拂，娟秀黑髮隱隱飄來令人心癢的清香。
左吉右凶，莫名跳動的右眼皮提醒我真尋別有企圖，連本來歡慶嘉年華的小天使們都跳起戰鬥操了。但或許是我太過神經質，真尋除了偶爾跟雨季竊語幾句，剩下時間都安分的聽課和作筆記。
好家在，這傢伙還是懂得看場面——他看過來啦！
明明再撐十分鐘就下課了！
真尋隨著不懷好意的訕笑，白皙指尖輕點我的大腿。
「嘻嘻，害羞的清樺真可愛，咕嘰咕嘰。」
「現在是上課，你別亂來！」
儘管理智清楚表明必須阻止真尋的立場，腦袋卻遲遲拒絕傳送行動訊號，甚至逕自幻想那雙纖纖玉指的柔嫩觸感。別被外貌騙了，那傢伙是真尋喔！
「剛才的英雄救美不錯嘛，青蛙王子。」
「手快拿走。」
摸摸摸摸摸！摸到大腿內側啦！
怎麼辦，我嘴上說要真尋住手，然而身體非但不聽話，反倒有所期待啊！
糟糟糟糟糕，差五公分就抵達超糟糕的地方啦！
「老實說，沒對我的身體亂來吧？」
搖頭。
「有偷偷幻想雨季主動嗎？」
再搖頭。
「知道契約內容了嗎？」
死命點頭。
我的坐位在教室角落，加上真尋巧妙用身體擋住，根本沒人注意到我正遭受羨煞全校男女的致命惡作劇。
「偷偷告訴你，我的契約是誘惑清樺推倒我喔。」
我鼓起臉頰，壓緊隨時會慘叫的嘴。
「而且，人家已經摸透雨季身體，保證能讓你飛上天唷。」
「開什麼玩笑啦！」
耐性終於超出負荷，理性瀕臨崩盤的我拍桌起身，拔尖八度的破嗓響徹教室。世界彷彿就此靜止，全班同學無一不漂亮地凍結表情。
「許清樺。」
「是……」
最後，我在走廊迎來下課鐘響。
那隻惡魔幼女明明說過嚴禁洩漏契約，我根本被耍了。
＊
下午，關鍵戰役來臨。
穿好泳褲，我調整好泳帽，輕敲了敲淋浴間隔板。
「好了嗎？」
半響，隔壁的雨季回以嘆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想到得在男生面前裸露上身……而且我中午吃太飽了，肚子好撐。」
提到午餐，雨季一如宣言解決掉三份咖哩飯加炒麵，最後是超商買的鐵路便當。當我目睹雨季以吸塵器般的氣勢掃光咖哩飯時，咬在嘴邊的排骨因為過度震驚掉到地上，搞得我只能啃白飯。
為此，我總算能篤定稍早的疑慮——晴天公主的太陽背後藏著一顆食量黑洞。不提小鳥胃的真尋，連我這正值發育期的男高中生都吃不消啊！
「幸好男女生是分開泳池。我前陣子多吃……不是！是稍微吃了些零食，肚子似乎胖了一點點……真的！我只多吃一點點！」
越描越黑，我還是別好奇去問所謂的一點點是多少好了。再說，比起或許真的多一點點肉的小腹，多數人更在意的應該是那過分暴力的上圍吧。
說到這點，為什麼男女生要分開泳池啊！我本來還期待能盡情偷瞄雨季的泳裝。
在此鄭重澄清，我純粹是想以藝術目光鑑賞雨季的泳裝，絕對跟真尋那傢伙半點關係都沒有。
「男生們快點，孵蛋啊！」
外頭傳來體育老師不耐煩的催促。
「走吧，跟著我後面！」
「我會加油的！」
掀開布簾，勇敢的戰士們先後邁出步伐，向戰場發進。
「「「啊嗚嗚嗚嗚——！」」」
一踏上泳池，男生們旋即化身月下狼群，拉高刺痛耳膜的嚎叫，甚至連隔壁泳池近半數女生也加入共鳴。面對洶湧慾望的聲浪，我趕緊回頭確認雨季情況。
怎料這一轉，我體內沉睡已久的狼族血液居然覺醒了。
濕潤的栗色髮絲緊貼緋紅臉頰，幾珠晶瑩自髮尾滴落，隨興軌跡流經纖細鎖骨，止於白瓷般無瑕的胸口肌膚，吸飽日光的水漬將曲線曼妙的腰桿襯得更為光澤動人。泳褲下一雙緊實雙腿美得令人屏息，小巧玲瓏的腳踝同樣散發著奪目魅力。
坦白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尋的泳裝打扮。雖然看上去與一般男生無異，卻有著莫名遊走於性別模糊地帶的情色感，何況裡頭裝的是雨季。
「清、清樺……」
所幸雨季驚恐的求救及時喚回理性，對目棄犬般徬徨無助的眼眸，我不禁對一度著迷的自己深感愧疚。
冷靜下來許清樺！
我誰！
我可是晴天公主的專屬護衛！
「看什麼看，沒看過男人喔。」
「清樺你走開，別擋住我的綠洲！」
「就是說嘛！徐雨季因為不舒服，大夥無緣目睹超勁爆的泳裝，至少真尋這邊不能錯過啊！」
對吼，我怎沒想到裝病這招！
視線越過泳池，便見運動服打扮的真尋嘴邊正掛著看戲的可……可愛嘴臉，我實在無法對那張臉說可恨啊！
「男人又怎樣，可愛就沒問題了啦！別以為你們是青梅竹馬就能獨佔。」
「臭青蛙滾邊啦！，真尋大人請看這裡！」
我無緣無故成為眾矢之的，連女生組也加入聲援砲轟。
眼看場面逐漸脫序，雨季更是一臉隨時當機的表情，應該挺身協調的體育老師卻始終專心滑著手遊，壓根不想管事。
「真尋，過來一起玩嘛！」
大聲公平偉率先發難，隨後引來其餘畜牲附和。我能理解你們不能跟女孩子玩水，盡情視姦泳裝的苦楚，但我說什麼也不能推雨季入火坑。
如同九局下半面臨滿壘滿球數的救援投手，我唯有放手一搏。
審慎思考後，我投出決勝一球：
「決鬥吧！贏了我就把雨……是把真尋讓給大家，輸了就給我乖乖閉嘴。」
「「「好！」」」
環場吶喊匯集而成的高分貝嚇得我差點腿軟。
色慾果然是原罪。
＊
「規則很簡單，先碰到真尋的人就算贏。」
銜著哨子的副班長推著平光眼鏡，站往我與對手——由男生票選出的平偉中間。
跳台上，我與平偉相互以眼神無聲較勁。別的運動我不敢說，唯獨游泳我是小有信心，好歹這是我少數能和凜冬阿姨較量的項目。
「各就各位。」
我前傾上身，指尖輕觸跳台，二十五公尺的水道盡頭是被拿來當獎品的雨季。
為了雨季和真尋的清白，我……
嗶——！
絕不能輸！
哨聲一響，吸飽空氣的我隨著優美弧線躍入泳池。突破瞬間衝擊平衡的水壓，我很快穩住身體俯臥上浮，確認視線正視池底並與水面成流線型。
心無懸念，肌肉別刻意緊繃，換氣保持規律，想像身體處於專屬通道中！
自由式！
我只游自由式！
論嗓門我不如平偉，但想獨佔雨季的慾望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說什麼都不可能讓那群豬哥侵犯青梅竹馬的身體跟暗戀對象的心靈！
通過中途線，儘管速度略有下降，身旁與前方依然不見平偉蹤影。過沒幾秒，視線餘光已能撇見那雙迷人的苗條美腿。
看來我是贏——什、什麼！
我的泳褲突然被大力扯住，危機意識讓我反射性地保護泳褲。左腳一踢，腳掌傳來擊中的紮實感。
「為什麼你在我的水道！」
探出水面，眼前是明顯被慾念佔據理性，一臉噁心樣翻舔著舌頭的平偉。
「這還用問，當然是要扒掉你的泳褲——喝啊！」
平偉猛地飛撲扯上我的泳褲，雙方就這樣一邊極近距離瞪視彼此，一邊在水中上演泳褲保衛戰。
「不是說好游泳決勝負嘛！」
「誰說比游泳了，副班長只說先碰到真尋的人贏，可沒限制方法啊！」
我聞言一驚，望向池邊推著眼鏡冷笑的副班長。
「沒錯，優勝條件是碰到真尋，但並沒有規定手段，所以——」
副班長用力吸了口氣。
然後……
「諸位，快替平偉加油啊！為了彌補單身狗們寂寞的心，跟可愛的男孩子玩水也是合情合理的。」
「「「喔——！」」」
觀戰的人形畜牲們群聲激昂，充分詮釋何謂色慾攻心。
「清樺，事關大家的福利，我說什麼都要贏！」平偉加重手勁，面目滿是猙獰。
「那群變態就算了，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哼，想跟可愛的事物多親近有錯嘛！男孩子又怎樣，可愛就行了吧！況且真尋比我女朋友正多了。同樣是貧乳，當然要摸更可愛的。」
「你女朋友會哭啊！」
「「「可愛可愛！貧乳貧乳！」」」
瘋了，那群傢伙都瘋啦！副班長甚至指揮起加油陣型了！那個渾蛋體育老師居然還在那邊喊著「這單一定中！」
注意力返回戰場，我的泳褲轉眼脫去大半，隨時可能化身溜鳥俠。更恐怖的是隔離男女泳池的鐵絲網彼端，以電擊棒女為首的真尋狂熱者們正用力拉扯鐵網，恨不得跳過來助拳。
陰屍路攝影棚呀！
「只要扯掉泳褲，真尋就是大家的了！」
「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是說過即使真尋長得漂亮，還是會把他當哥們嘛！」
「沒錯，不只是我，大家都把真尋當好哥們，但寂寞煩悶的少男心需要慰藉，快把泳褲給我。」
「作夢！」
淫慾已無情奪走我的好同學們，孤立無援的我逐漸居於劣勢。
「清樺，你不能放棄！」
此時，一聲高亢的鼓舞聲灌入耳裡。
夥伴？
我還有夥伴嗎？
「快，抓住我的手！」
循著聲音望去，便見雨季正努力涉水而來。
對呀，規則也沒說雨季不能移動，只要雨季主動碰到我，一樣是我的勝利。
既然如此，就孤注一擲吧。
我放膽僅留單手死守泳褲，另一手拚命朝雨季伸長。若要形容我現在的姿勢，無疑是世界名畫——創世紀中渴望與上帝觸碰指尖的亞當，差別在於我還有泳褲。
只是快頂不住啦！
八百公分……兩百公分……
就在彼此指尖近至咫尺時——
「喝啊！」
平偉朗聲怒吼，拔出水面的雙手高舉起象徵勝利的泳褲。不敵慾望之力，痛失泳褲的我遭反作用力衝擊失去平衡，本想穩住身體的右腳混亂中踩住左腳，使得我整個人直接栽向水面。
「嗚哇！」
「啊！」
我下意識摟住來不及閃躲的雨季，雙雙跌入水中。受水壓推擠而暫時無法睜眼的黑暗中，嘴唇抵住了某種前所未有的柔軟感。
右腳碰觸水底同時，總算抓住平衡的我趕緊睜開眼，卻見到青梅竹馬澄澈圓潤的栗色眼眸正以極近距離印入眼簾，近得就像接……接接接接接……
我跟雨季！
我跟真尋的身體！
接吻啦！
麻糬？棉花糖？布丁？大腦錯亂的思緒飛快閃逝能聯想至柔軟的東西。
然而，此刻與我相印的柔軟滋味卻遠勝一切聯想。彼此舌尖碰觸瞬間，猶如電流入侵的酥麻感頓時奔竄全身，高速脈動的心音滲透每一吋細胞，請再多留一秒的訊息如暴雨般響徹腦海。
但事與願違，雨季居然是完全不諳水性的旱鴨子。一發現雨季雙手力氣漸失，眼神變得恍惚，我趕緊抱起雨季上岸。
「來，先把人給我！」
沒想到，首先下達指示的是依然制服打扮的真尋。先不管他是怎麼溜過來的，我依言將溺水的雨季交給他。先前為求演技逼真，真尋曾特地去上急救課程。
「許同學，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我不會CPR啊！」
「不是，你看後面。」
情急中不忘改變稱呼的真尋用眼神示意方向。
「拜託先找個東西遮著，對女孩子獻寶很失禮喔。」
對吼，我的泳褲被平偉扯掉了……
所以說……
我低下頭。
「啊——！」
盥洗完畢，考量雨季感受的我在浴室換好制服。平常我跟真尋都是直接換，即使真尋等於沒胸部的女孩子，但本人可從來沒起色心。昨晚首次跟雨季共處一室睡覺，但可惜沒發生任何令人臉紅心態的際遇，彼此在平淡的互道晚安後熄燈就寢。
我靠近仍躲在被窩裡的雨季。
「真……」想起雨季的要求，我立刻改口：「雨季，起床了。」
被窩傳來騷動，接著雨季探出半張臉來。
「早、早安。」
「早安，該起床上課囉。」
「那個……我可能得等一下。」
雨季微紅著臉，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樣子。昨天也發生過相同情況，當時想說是假日就不吵她，怎料她卻趁著我大號時衝入浴室，關門聲震得讓我差點便秘。
正當我心生疑惑，目光掃視包裹著少女青春胴體……更正，是少年身體的棉被時，腦中驀地閃過某種可能性。
我盯著被窩中騷動特別明顯的下半身，同時更確認猜測。
「妳該不會……是因為『那裡』太過精神才不敢起床嗎？」
「嗚！」
栗色雙眸頓時瞪大，看來是猜中了。
「男孩子起床都會這樣嘛……而且越告訴自己不能在意，感覺就越是強烈……」
我傷腦筋地刮刮臉頰，想著該怎麼解釋。
「清樺你先去學校吧，我不要緊的。」
我明白雨季是不想讓我擔心，但我已經答應凜冬阿姨，更答應自己要保護雨季，豈能為了區區晨間升旗就違背諾言。
話雖如此，上課鐘響是不等人的，偏偏第一堂又是班導的課，得盡快想辦法突破困境才是。打定主意，我逕自轉身進入廁所，鎖門同時用力放下馬桶蓋。果不其然，馬桶蓋剛躺平，門外立刻傳來雨季甩掉棉被，快步殺向浴室關門的一連串聲響。
本日任務，第一關完成。
＊
上學途中，我和雨季複習著「真尋操作手則」——如說話習慣、男生的熱門話題、面對粉絲的應對方式等等。至於話劇社那邊，真尋說反正星期四才集社，這兩天他會親自指導雨季。
「直呼班上男生名字，總覺得有點害羞……」
即使是課程上的必要互動，雨季也幾乎不會主動與男生交流，不懷好意靠近雨季的男生通常會被班上那票管家婆擋掉。
「唷，早上好！」
隨著開朗過頭的大嗓門，肩膀忽然攬上一股重量，同班的平偉從我跟雨季中間伸出腦袋。
「你就不能小聲點嗎？」
對於我直言表達不滿，平偉反倒笑得更響，同時將手攬得更緊。
「第一天認識我喔，我這副大嗓門沒藥醫了啦！話說回來，真尋你臉好紅耶，感冒了嗎？」
「王同——平、平偉你想太多了。」
無預警的親密接觸，使得雨季連耳根子立刻紅透大半，拚命保持冷靜的模樣看上去十足憋扭。
「沒事就好，不過臉紅的真尋簡直跟女孩子沒兩樣啊！搭上走路姿勢就像啦！。」
「走路？」雨季驚訝反問。
「我剛才從後面看，你夾緊大腿走路的樣子就跟女生一模一樣啊，難不成是新戲的練習嗎？對了！前幾天公演超棒的喔！好希望真尋公主能陪陪寂寞難耐的人家。」
平偉快如機關槍的說話速度，加上不斷磨蹭著雨季手臂撒嬌，著實令招架不住的雨季臉色僵硬，腦袋幾乎快冒出煙來。
見情勢危急，我迅速模仿凜冬阿姨的絕技掐緊平偉腦袋。
「你今天不是值日生嘛，小心遲到被風紀踢蛋喔。」
聽見這話，平偉爽朗笑容頓時凝固，然後抓起手機確認時間。
「我的蛋啊！」
連聲再見也沒留，平偉便抱著胯下朝校門口拔腿衝刺。
順帶一提，風紀股長就是電擊棒女。
一等平偉遠去，我趕緊關心雨季情況。
「我沒事……但我走路姿勢很怪嗎？」
「我沒特別注意呢。既然被提出，還是多留意點吧。」
雨季沮喪地點點頭。
「不過，我最擔心的還是上廁所……一想到得站在男孩子身旁，還要自己握住……」
「沒問題的，昨天不是特訓過了嘛。來，複習一下口訣。」
「嗯！」雨季雙手在胸前握拳，毫不猶豫念了出來：「握住時心無旁騖，順從膀胱的直覺。」
「氣勢不錯，但默念就好……」
糟糕，被路過的回收阿婆用異樣眼光鄙視了。
「另外……下午的體育課也得加油才行。」
由於體育館損毀，多數班級的體育課因此被迫變動，而我們班好巧不巧改為三年級才有的游泳課。
時值盛夏，能上游泳課不算壞事，但光想到雨季只穿著泳褲被男生們包圍，背後所潛藏羞恥心超載而昏倒的危機，原先滿腦「終於能看女生泳裝啦！」的青春期夢想變得完全提不起勁。
「可以可以，我一定可以的！況且清樺不是說了會保護我嘛。」
是讀心術嗎？
雨季竟然大方講出我曾許下的超羞恥決心，而且那抹燦爛更勝朝陽的甜美笑容簡直快把我的心整顆融化。
醒醒啊許清樺，千萬別讓俗世肉身的蒙蔽了思緒，我不可能對男孩子心動！
「清樺？」
雨季拍拍我的肩膀，將我從詭異妄想中拉出。
「咦，妳叫我嗎？」。
「因為你突然很煩惱的樣子，想說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沒事，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話才問完，雨季便不加思索答道：
「關於午餐，我有件事想跟你討論。」
「午餐？」
「既然變成男孩子，吃三個便當應該沒關係吧。」
「什麼？」
「我一直很想挑戰一口氣吃光三份餐廳的咖哩豬排飯。如果是男孩子，再追加炒麵也不必在意旁人目光了！」
雨季一副準備挑戰什麼偉大成就似的，莫名認真的表情替自己打氣。
等等，我記得雨季才剛吃了兩顆御飯糰，還外帶了國民便當，難道說那個不是午餐嗎？這麼說來，她昨天晚餐是兩碗大乾麵，睡前追加洋芋片，我還以為她純粹是想藉由食物舒緩壓力。
該不會……格林高中的晴天公主其實是……
一踏入教室，便見裝著真尋靈魂的雨季身體坐在位置上，正聆聽著以電擊棒女為首的女同學閒話家常。
若非知道靈魂交換一事，眼前的『雨季』無論舉止，神情、偶爾隨著對話陪笑的態度，根本沒人會懷疑內容物被換過，不愧是話劇社當家女主角兼名演員之子。
「這樣看著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一樣呢，真尋果然很厲害。」
「的確，這方面他的確是天才。」
「那我也不能給真尋添麻煩，加油！」
見雨季再次為自己握拳打氣的模樣，內心暗自感到有趣同時，也很難想像那曾是我認為一輩子也無緣接近的晴天公主。
此時此刻，本該是遙不可及的暗戀對象正與我一起上學，更以共同契約者身分並肩作戰。這樣的雨季看在眼裡，讓我不禁萌生：「晴天公主並非旁人所想，是任誰都無法觸及的高嶺之花，其實她也只是個隨處可見的高中女孩。」的念頭。
鐘響後，哈欠連連的班導走上講台。他一邊抓屁股，一邊翻開學生名冊點名。
平淡無奇的例行公事，這時卻來了段小插曲——
「徐雨季。」
「有。」
「有！」
兩道音色迥異的嗓音同時應聲舉手。全場目光很快分成兩派，一方鎖定盜版雨季，其餘則關注倒數第二排最末位，我右手邊的正版雨季。
「林真尋，你還沒睡醒啊？」
班導搔了搔地中海禿頭，對著扮演真尋的雨季凝來責難。
「那個我……」雨季難為情地低頭，捏緊褲管的手微微顫抖。
「什麼？」
見班導持續追問，逼得雨季無言以對時——
「真尋啊，你不要利用課堂揣摩新戲的迷糊女主角性格啦！」
我用力拍響雨季後背，向她使了記眼神。大概是懂我的意思，雨季順著我的話起立回應：
「抱歉，我會等放學再練習，真的很對不起！」
接在雨季解釋後，「真尋好萌！」、「期待新戲喔！」、「我再次愛上真尋大人了！」等稱讚此起彼落，而班導也接受這個理由，揮揮手要雨季坐好。
我對著雨季豎直大拇指表示嘉許，雨季嘴角勾起靦腆笑意，回以勝利Ｖ字。
今日第二次救援，大成功！
心情一雀躍，連平常千斤重的英文課本翻起來都輕如羽毛，飄飄然的腦袋裡彷彿有群小天使正在演奏著愉悅旋律呢。
決定了，來畫張班導的長髮素描吧——這麼想的我望向黑板，卻看見……
「老師，我忘記帶課本了。」
真尋舉起手，滿滿無辜的語氣低聲道歉。教室再次騷動，因為正版雨季可是老師們心目中的乖學生，會發生沒帶課本的事實屬難得。
班導無奈地抓抓禿頭。
「那——」
搶在班導目光相中鄰桌，準備開口要真尋挪動位置前，真尋再拋出震撼彈：
「老師，我可以跟真尋一起看嗎？」
教室登時驚聲四起。對外向來否認戀情的兩人，如今某方卻提出如此大膽要求，充滿八卦味的舉動立即引發全場關注。
獲得班導同意，真尋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坐往雨季身旁，也等於就坐到我旁邊。
窗外微風吹拂，娟秀黑髮隱隱飄來令人心癢的清香。
左吉右凶，莫名跳動的右眼皮提醒我真尋別有企圖，連本來歡慶嘉年華的小天使們都跳起戰鬥操了。但或許是我太過神經質，真尋除了偶爾跟雨季竊語幾句，剩下時間都安分的聽課和作筆記。
好家在，這傢伙還是懂得看場面——他看過來啦！
明明再撐十分鐘就下課了！
真尋隨著不懷好意的訕笑，白皙指尖輕點我的大腿。
「嘻嘻，害羞的清樺真可愛，咕嘰咕嘰。」
「現在是上課，你別亂來！」
儘管理智清楚表明必須阻止真尋的立場，腦袋卻遲遲拒絕傳送行動訊號，甚至逕自幻想那雙纖纖玉指的柔嫩觸感。別被外貌騙了，那傢伙是真尋喔！
「剛才的英雄救美不錯嘛，青蛙王子。」
「手快拿走。」
摸摸摸摸摸！摸到大腿內側啦！
怎麼辦，我嘴上說要真尋住手，然而身體非但不聽話，反倒有所期待啊！
糟糟糟糟糕，差五公分就抵達超糟糕的地方啦！
「老實說，沒對我的身體亂來吧？」
搖頭。
「有偷偷幻想雨季主動嗎？」
再搖頭。
「知道契約內容了嗎？」
死命點頭。
我的坐位在教室角落，加上真尋巧妙用身體擋住，根本沒人注意到我正遭受羨煞全校男女的致命惡作劇。
「偷偷告訴你，我的契約是誘惑清樺推倒我喔。」
我鼓起臉頰，壓緊隨時會慘叫的嘴。
「而且，人家已經摸透雨季身體，保證能讓你飛上天唷。」
「開什麼玩笑啦！」
耐性終於超出負荷，理性瀕臨崩盤的我拍桌起身，拔尖八度的破嗓響徹教室。世界彷彿就此靜止，全班同學無一不漂亮地凍結表情。
「許清樺。」
「是……」
最後，我在走廊迎來下課鐘響。
那隻惡魔幼女明明說過嚴禁洩漏契約，我根本被耍了。
＊
下午，關鍵戰役來臨。
穿好泳褲，我調整好泳帽，輕敲了敲淋浴間隔板。
「好了嗎？」
半響，隔壁的雨季回以嘆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想到得在男生面前裸露上身……而且我中午吃太飽了，肚子好撐。」
提到午餐，雨季一如宣言解決掉三份咖哩飯加炒麵，最後是超商買的鐵路便當。當我目睹雨季以吸塵器般的氣勢掃光咖哩飯時，咬在嘴邊的排骨因為過度震驚掉到地上，搞得我只能啃白飯。
為此，我總算能篤定稍早的疑慮——晴天公主的太陽背後藏著一顆食量黑洞。不提小鳥胃的真尋，連我這正值發育期的男高中生都吃不消啊！
「幸好男女生是分開泳池。我前陣子多吃……不是！是稍微吃了些零食，肚子似乎胖了一點點……真的！我只多吃一點點！」
越描越黑，我還是別好奇去問所謂的一點點是多少好了。再說，比起或許真的多一點點肉的小腹，多數人更在意的應該是那過分暴力的上圍吧。
說到這點，為什麼男女生要分開泳池啊！我本來還期待能盡情偷瞄雨季的泳裝。
在此鄭重澄清，我純粹是想以藝術目光鑑賞雨季的泳裝，絕對跟真尋那傢伙半點關係都沒有。
「男生們快點，孵蛋啊！」
外頭傳來體育老師不耐煩的催促。
「走吧，跟著我後面！」
「我會加油的！」
掀開布簾，勇敢的戰士們先後邁出步伐，向戰場發進。
「「「啊嗚嗚嗚嗚——！」」」
一踏上泳池，男生們旋即化身月下狼群，拉高刺痛耳膜的嚎叫，甚至連隔壁泳池近半數女生也加入共鳴。面對洶湧慾望的聲浪，我趕緊回頭確認雨季情況。
怎料這一轉，我體內沉睡已久的狼族血液居然覺醒了。
濕潤的栗色髮絲緊貼緋紅臉頰，幾珠晶瑩自髮尾滴落，隨興軌跡流經纖細鎖骨，止於白瓷般無瑕的胸口肌膚，吸飽日光的水漬將曲線曼妙的腰桿襯得更為光澤動人。泳褲下一雙緊實雙腿美得令人屏息，小巧玲瓏的腳踝同樣散發著奪目魅力。
坦白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尋的泳裝打扮。雖然看上去與一般男生無異，卻有著莫名遊走於性別模糊地帶的情色感，何況裡頭裝的是雨季。
「清、清樺……」
所幸雨季驚恐的求救及時喚回理性，對目棄犬般徬徨無助的眼眸，我不禁對一度著迷的自己深感愧疚。
冷靜下來許清樺！
我誰！
我可是晴天公主的專屬護衛！
「看什麼看，沒看過男人喔。」
「清樺你走開，別擋住我的綠洲！」
「就是說嘛！徐雨季因為不舒服，大夥無緣目睹超勁爆的泳裝，至少真尋這邊不能錯過啊！」
對吼，我怎沒想到裝病這招！
視線越過泳池，便見運動服打扮的真尋嘴邊正掛著看戲的可……可愛嘴臉，我實在無法對那張臉說可恨啊！
「男人又怎樣，可愛就沒問題了啦！別以為你們是青梅竹馬就能獨佔。」
「臭青蛙滾邊啦！，真尋大人請看這裡！」
我無緣無故成為眾矢之的，連女生組也加入聲援砲轟。
眼看場面逐漸脫序，雨季更是一臉隨時當機的表情，應該挺身協調的體育老師卻始終專心滑著手遊，壓根不想管事。
「真尋，過來一起玩嘛！」
大聲公平偉率先發難，隨後引來其餘畜牲附和。我能理解你們不能跟女孩子玩水，盡情視姦泳裝的苦楚，但我說什麼也不能推雨季入火坑。
如同九局下半面臨滿壘滿球數的救援投手，我唯有放手一搏。
審慎思考後，我投出決勝一球：
「決鬥吧！贏了我就把雨……是把真尋讓給大家，輸了就給我乖乖閉嘴。」
「「「好！」」」
環場吶喊匯集而成的高分貝嚇得我差點腿軟。
色慾果然是原罪。
＊
「規則很簡單，先碰到真尋的人就算贏。」
銜著哨子的副班長推著平光眼鏡，站往我與對手——由男生票選出的平偉中間。
跳台上，我與平偉相互以眼神無聲較勁。別的運動我不敢說，唯獨游泳我是小有信心，好歹這是我少數能和凜冬阿姨較量的項目。
「各就各位。」
我前傾上身，指尖輕觸跳台，二十五公尺的水道盡頭是被拿來當獎品的雨季。
為了雨季和真尋的清白，我……
嗶——！
絕不能輸！
哨聲一響，吸飽空氣的我隨著優美弧線躍入泳池。突破瞬間衝擊平衡的水壓，我很快穩住身體俯臥上浮，確認視線正視池底並與水面成流線型。
心無懸念，肌肉別刻意緊繃，換氣保持規律，想像身體處於專屬通道中！
自由式！
我只游自由式！
論嗓門我不如平偉，但想獨佔雨季的慾望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說什麼都不可能讓那群豬哥侵犯青梅竹馬的身體跟暗戀對象的心靈！
通過中途線，儘管速度略有下降，身旁與前方依然不見平偉蹤影。過沒幾秒，視線餘光已能撇見那雙迷人的苗條美腿。
看來我是贏——什、什麼！
我的泳褲突然被大力扯住，危機意識讓我反射性地保護泳褲。左腳一踢，腳掌傳來擊中的紮實感。
「為什麼你在我的水道！」
探出水面，眼前是明顯被慾念佔據理性，一臉噁心樣翻舔著舌頭的平偉。
「這還用問，當然是要扒掉你的泳褲——喝啊！」
平偉猛地飛撲扯上我的泳褲，雙方就這樣一邊極近距離瞪視彼此，一邊在水中上演泳褲保衛戰。
「不是說好游泳決勝負嘛！」
「誰說比游泳了，副班長只說先碰到真尋的人贏，可沒限制方法啊！」
我聞言一驚，望向池邊推著眼鏡冷笑的副班長。
「沒錯，優勝條件是碰到真尋，但並沒有規定手段，所以——」
副班長用力吸了口氣。
然後……
「諸位，快替平偉加油啊！為了彌補單身狗們寂寞的心，跟可愛的男孩子玩水也是合情合理的。」
「「「喔——！」」」
觀戰的人形畜牲們群聲激昂，充分詮釋何謂色慾攻心。
「清樺，事關大家的福利，我說什麼都要贏！」平偉加重手勁，面目滿是猙獰。
「那群變態就算了，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哼，想跟可愛的事物多親近有錯嘛！男孩子又怎樣，可愛就行了吧！況且真尋比我女朋友正多了。同樣是貧乳，當然要摸更可愛的。」
「你女朋友會哭啊！」
「「「可愛可愛！貧乳貧乳！」」」
瘋了，那群傢伙都瘋啦！副班長甚至指揮起加油陣型了！那個渾蛋體育老師居然還在那邊喊著「這單一定中！」
注意力返回戰場，我的泳褲轉眼脫去大半，隨時可能化身溜鳥俠。更恐怖的是隔離男女泳池的鐵絲網彼端，以電擊棒女為首的真尋狂熱者們正用力拉扯鐵網，恨不得跳過來助拳。
陰屍路攝影棚呀！
「只要扯掉泳褲，真尋就是大家的了！」
「你在胡說什麼，你不是說過即使真尋長得漂亮，還是會把他當哥們嘛！」
「沒錯，不只是我，大家都把真尋當好哥們，但寂寞煩悶的少男心需要慰藉，快把泳褲給我。」
「作夢！」
淫慾已無情奪走我的好同學們，孤立無援的我逐漸居於劣勢。
「清樺，你不能放棄！」
此時，一聲高亢的鼓舞聲灌入耳裡。
夥伴？
我還有夥伴嗎？
「快，抓住我的手！」
循著聲音望去，便見雨季正努力涉水而來。
對呀，規則也沒說雨季不能移動，只要雨季主動碰到我，一樣是我的勝利。
既然如此，就孤注一擲吧。
我放膽僅留單手死守泳褲，另一手拚命朝雨季伸長。若要形容我現在的姿勢，無疑是世界名畫——創世紀中渴望與上帝觸碰指尖的亞當，差別在於我還有泳褲。
只是快頂不住啦！
八百公分……兩百公分……
就在彼此指尖近至咫尺時——
「喝啊！」
平偉朗聲怒吼，拔出水面的雙手高舉起象徵勝利的泳褲。不敵慾望之力，痛失泳褲的我遭反作用力衝擊失去平衡，本想穩住身體的右腳混亂中踩住左腳，使得我整個人直接栽向水面。
「嗚哇！」
「啊！」
我下意識摟住來不及閃躲的雨季，雙雙跌入水中。受水壓推擠而暫時無法睜眼的黑暗中，嘴唇抵住了某種前所未有的柔軟感。
右腳碰觸水底同時，總算抓住平衡的我趕緊睜開眼，卻見到青梅竹馬澄澈圓潤的栗色眼眸正以極近距離印入眼簾，近得就像接……接接接接接……
我跟雨季！
我跟真尋的身體！
接吻啦！
麻糬？棉花糖？布丁？大腦錯亂的思緒飛快閃逝能聯想至柔軟的東西。
然而，此刻與我相印的柔軟滋味卻遠勝一切聯想。彼此舌尖碰觸瞬間，猶如電流入侵的酥麻感頓時奔竄全身，高速脈動的心音滲透每一吋細胞，請再多留一秒的訊息如暴雨般響徹腦海。
但事與願違，雨季居然是完全不諳水性的旱鴨子。一發現雨季雙手力氣漸失，眼神變得恍惚，我趕緊抱起雨季上岸。
「來，先把人給我！」
沒想到，首先下達指示的是依然制服打扮的真尋。先不管他是怎麼溜過來的，我依言將溺水的雨季交給他。先前為求演技逼真，真尋曾特地去上急救課程。
「許同學，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我不會CPR啊！」
「不是，你看後面。」
情急中不忘改變稱呼的真尋用眼神示意方向。
「拜託先找個東西遮著，對女孩子獻寶很失禮喔。」
對吼，我的泳褲被平偉扯掉了……
所以說……
我低下頭。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