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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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19
放眼望去,皆是餘燼與殘骸的畫面。
「搜索的情況如何?」
發現遠方瀰漫的煙霧,救援隊立即向安定區的長官請示行動,在接獲臨時變更路線的命令後,他們驅車抵達學校,想要確認此處是否還有等待救援的倖存者。
「沒發現任何倖存者的身影!」
瞥向堆積如山的屍群,他不禁憶起剛抵達此處時所發生的殺戮,那些擁有翠綠瞳色的感染者,還有至今從未見過的能力,著實讓部隊耗費不少心力才得以殲滅。
「……嗯,無法理解的情況還是太多了。」
觀察被破壞到面目全非的頭顱,僅剩嘴巴微微張合,卻依舊無法安息,隊長皺眉,完全不明白屍群為何會執著折磨這個同類,甚至做出把頭當球踢玩的行為。
就好像,出於仇恨而進行報復似的。沉思半晌,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反駁腦海中閃逝的想法,「不可能吧。」
如果這些怪物真的保有人類時期的感情,又怎麼可能會襲擊身邊的親友,造成感染進一步擴大呢?
根據調查得到的情報,感染者之間不會互相攻擊,但這個說法卻又無法解釋發生在眼前的情況,因此隊長最終只能結論,仍需要時間解析喪屍的未知行為。
「隊長,大樓裡還存放不少糧食。」
回報搜救人員進入文苑樓後,發現內部不僅有完善的水電系統能用來保存糧食,就連陽台都有種植作物,很明顯待在這裡的人,原本是打算長期居住於此的。
聽聞樓內有兩位學生慘死卻沒出現屍變的消息,加上從防護網到行動足跡來看,隊長很確定這裡確實發生過什麼,但也感慨救援隊來遲了一步。
「把字報貼在顯眼的地方,讓其他倖存者能順利找到安定區。」
指揮轉移文苑樓的糧食後,隊長拾起地上的頭顱,用布條將嘴嚴實封好,隨即要求將其跟著翠綠瞳孔的死屍一併帶回,「無論是死是活,總能派上用場。」
世界正在急遽地改變。
如果不盡快研發出治療的藥物,解決災難持續擴大的範圍,恐怕人類將在短期內瀕臨滅絕,取而代之的,則是由喪屍延續而成的新物種,將徹底主宰這個星球。
遠望沒多久前還繁盛朝氣的城市,如今僅剩死寂,隊長滿懷感慨,卻無力阻止未來持續發生的變化,他只能將性命交付世道,與倖存的人們共同見證下去。
那是一條,至今仍充滿未知與絕望的地獄之路。
※ ※ ※
髒亂的街道,遍地泥濘與乾涸的血痕,人去樓空的店家,早已不見過往擁有的繁榮,齊昀菲駕駛車輛,不斷鑽繞路間的縫隙,才勉強避開屍者並得以繼續前行。
「奇怪,按理說應該就在這附近……」
先前從收音機內得知消息,救援隊於今日就會抵達此區搜索,但他們在這裡等候多時卻遲遲不見蹤影,眼看時間分秒流逝,莊奕勛疑惑道出眾人心中的疑問。
難道是學校爆炸後引發混亂,造成路線被臨時改動嗎?
思忖,齊昀菲愈發認為這個可能性不低,畢竟無論前往學校或避開風險,救援隊都有理由執行,但也不排除是因為收容民眾而耽擱了時間,所以才沒如期出現。
「看來不能繼續在這裡等下去了。」
先不說屍者帶來的威脅,光是入夜後就有氣溫驟降的問題,尤其是眾人在離校時走得過於匆忙,禦寒衣物也準備有限,不如盡快找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休息。
「如果明早依舊不見救援隊的蹤跡,我們就直接前往安定區。」
雖然這樣一來,用來交換的糧食就會減少,但途中還是能找些其他的物資補足,齊昀菲安撫說著,希望可以減緩學生的不安,「只是在入夜前,我需要幫忙。」
眼下時間分秒必爭,必須得在夜晚來臨前找齊禦寒衣物和安全落腳的地方,雖說提議拆分兩組,但她強調會尊重其意願,絕不會像曾俊雄那樣隨意將學生捨棄。
「嘻嘻,我們知道啦!」無論災變前是否接受過輔導,只要實際相處就會知道齊昀菲對學生都是真心付出,莊奕勛微笑道,「既然想活下去,就該齊心協力。」
語畢,他搭上宗政宇的肩膀,表示願意擔任組長,負責周邊搜索並設置防護網,以確保眾人能平安度過夜晚。
「為什麼要把我跟你算在同一組?」宗政宇冷聲,表情有些不太情願。
「我們之前組過隊伍,配合方面應該會更加合拍吧!」湊近,莊奕勛悄悄在宗政宇耳邊低語,試圖說服,「怎麼,難道你不想讓昀菲姐看到你可靠的一面嗎?」
聞言,他下意識將視線移向齊昀菲,而後者沒聽到談論內容,還以為兩人是因為關係變好才會決定同組,欣慰點頭並贊同這個決定。
面對莊奕勛的訕笑,宗政宇片刻沉默後發出嘆息,卻也沒再推辭,這時,身旁的林妤熙主動舉手,自發性選擇加入探索組,表示希望能在搜索時盡到一份心力。
「啊啊,我也要!」認為莊奕勛和宗政宇的探索經驗豐富,共同行動能減輕不少負擔,戴芮欣立即表態,「雖然我之前沒外出過……但我會努力的。」
「那剩下的人就是物資組了。」
點名黃莉娟、蘇承諺、謝博揚三人,齊昀菲立即說明行動路線,「我打算在附近店家找些適合替換和禦寒的衣物……放心,只要掩蓋氣味就不會被發現。」
約好太陽下山前折返廂型車集合後,各組分別行動,在精品服飾店內,齊昀菲等人先確認周遭沒有危險,這才如購物般大肆地搜刮衣物。
「沒想到生平第一次踏進知名品牌的服飾店,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翻開掛牌的瞬間,蘇承諺頓時如遭雷擊,那顯然並不是一名高中生能負擔的費用,幾番掙扎後,他還是拿走喜歡的款式並歉意表示情況特殊,以後一定會歸還。
面對學生在拿取衣物時的各種反應,齊昀菲面露苦笑,短暫地將災變後發生的不愉快全拋諸腦後,在視線無意間眙見紅色圍巾時,她不自覺想起宗政宇的事。
說起來,每次用來偽裝的圍巾似乎已經很破舊了……
擔心繼續使用下去,哪天要是突然被追蹤到氣味,恐怕會立即遭遇危險,齊昀菲認真思考後,決定要說服宗政宇換件圍巾,這樣她也比較放心。
『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妳的。』
驀然間,帥氣且可靠的臉龐浮現腦海,齊昀菲的心神驟然紊亂,想到挑選圍巾送人普遍都帶有某種特殊含意在,她連忙抬手撥弄瀏海,試圖逼自己保持冷靜。
才不是那樣……
注視著紅色圍巾,齊昀菲在心中反覆解釋自己的行為只是出於感謝,並沒有其他意圖,況且宗政宇還是學生,壓根就不可能存在什麼非分之想。
拋開胡亂攪和的心情,她將圍巾收進背包內,確認禦寒衣物都收齊得差不多後,眾人決定離開服飾店並折返至廂型車旁,等候與另外一組會合。
「咦?昀菲姐,妳看那邊……」
這時,謝博揚透過超市的玻璃窗,發現還有幾處的食品架上,存放不少沒被搜刮完畢的罐頭,「有那些東西的話,在抵達安定區前應該能減輕大家的負擔吧?」
確實是不無道理。
既然沒找到救援隊,眾人就只能親自前往安定區,如此一來,耗費的時間自然就會比預計還長,物資也得及時補充以備不時之需,齊昀菲思忖,認同提議。
「我們先拿需要的東西就好。」眼看天色逐漸昏暗,拖延太久恐怕會有風險,她再次叮嚀務必謹慎行動,留意超市內的狀況,「如果都沒問題就立即行動吧。」
「是!」三人點頭表示明白。
超市內的環境凌亂,四處可見傾倒或掉落在地的商品,生鮮區的蔬果和魚肉則已完全腐敗變質,就算用布條掩蓋顏面也無法阻隔那種瀰漫在空氣中的濃烈氣味。
雖然早就考慮過會有這種情況了……
眾人腹誹,瞥向近乎清空的食品區,僅剩幾種因味道微妙而沒拿走的罐頭,但現在並不是計較味道的時候,因此確認完逃生路線,大家還是決定按照計畫進行。
確認吊掛高處的標示牌,黃莉娟示意附近正好有一些能派得上用場的日常用品,打算拿些東西再走。
聽聞這孩子難得表達想法,齊昀菲有些意外,但依然理解想要幫忙的心意,考量到安全性和時間等問題,她決定陪同前往,盡快拿取完需要的物品就折返回來。
商議後,他們確認屍群徘徊的位置,放輕腳步,移動至各自想要搜索的區域。
「之前在學校能找到的東西不多,所以我一直想來超市看看……」
抵達目的地,黃莉娟敞開背包,動作熟練地放入紙筆、電池、手電筒、打火機、手錶、酒精、急救包、毛巾、童軍繩和女性衛生棉等較容易使用到的東西。
「這些是妳之前從書上看到的?」
雖然知道要盡可能準備災害發生時能派上用場的東西,但齊昀菲自認也沒考慮到如此詳細的程度,忍不住稱讚道,「妳好厲害啊,懂得知識比成年人還多呢。」
「太誇張了,這又沒什麼……」嘴裡嘟嚷,黃莉娟的嘴角仍然微揚,露出愉快的表情,「不過有些果然沒辦法今天拿完,看來還是得等明天再來搬一趟了。」
同意,齊昀菲提起裝滿物資的背包,目光隨之發現護目鏡擺放的位置,憶起舊校舍的事,她不自覺流露悲傷,隨後追加將這些可能會派上用場的東西一併帶走。
差不多了。留意時間,齊昀菲打算立刻與另外兩人會合後就盡快離開這裡,倏然,食品區那邊突然傳來鏘啷巨響,似乎是有什麼物品掉落導致。
驚覺情況有異,她們趕往現場,赫見散落一地的刀具外,蘇承諺渾身是血,臉色慘白,正強忍疼痛地按壓腿部較為嚴重的傷口,而謝博揚則被嚇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會……
不明白意外發生的原因,齊昀菲抬眸仰望,全身的血液隨之凝結,只見吊掛於高處的置物籃,利用視覺不易發現的角度,刻意將啟動陷阱的銀線設置在通道上。
面對快速逼近的屍群,加上有人惡意為之的算計,黃莉娟心神慌亂,此時眸光閃動,她看到有位戴口罩的男性居然拿著食物,打算趁亂時從門口偷偷離開。
察覺對方不僅見死不救,甚至有意利用他們的吸引屍群,趁亂竊取糧食離開,認為口罩男就是設陷阱的犯人,她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怨氣。
無法忍受讓敬愛的人受到生命威脅,也不希望同行的學生死在這裡,她捨棄以往的文靜形象,憑藉著衝動驅使便隨手拾起食物架上的義大利麵袋,使勁擲出。
原本只是想扔到口罩男的腳邊,進而轉移屍群注意,誰知腎上腺素爆發,讓她猛力砸到對方的後腦杓,突如其來的哀號聲,也讓事情立即迎來不同的轉機。
「糟糕……!」
呼聲後意識到自己成為目標,口罩男神色慌張,丟下手中糧食,顧不得腦袋仍有些頭暈目眩,他倉皇逃跑,也意外吸引大部分的屍群跟著追趕離開超市。
沒時間理會逃走的口罩男,齊昀菲急忙跪在蘇承諺身邊,在要求謝博揚協助用乾淨的毛巾進行傷口止血時,她迅速指揮黃莉娟再去多找些紗布和止血帶過來。
「對、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謝博揚憶起稍早探索時,發現某一處走道的食物架上仍存放不少罐頭,當時他只覺得自己運氣很好,想多拿點再走,沒想到反而落入圈套,演變成現在的狀況。
當時蘇承諺瞥見食物架底部殘留著異常的褐色血跡,才會察覺陷阱並及時推開謝博揚,話雖如此,遭受波及的傷處尤其以腿部最為嚴重,需要立即加壓止血。
想到自己從災變前就什麼都做不好,這次居然還造成麻煩,扯人後腿,謝博揚流下眼淚,情緒處於崩潰,甚至沒聽見身邊正傳來焦急的呼喊聲。
「博揚!」
驀然,肩膀被一隻纖細的手用勁拍打,映入眼簾的臉龐正通紅雙眼,嘴唇顫抖,已經無法顧及用激動的語氣說話可能會吸引到屍者,「求你了,快來幫我!」
「昀菲姐……」見狀,謝博揚錯愕。
「……別這麼慌亂,我還撐得住。」這時,蘇承諺睜開眼睛,虛弱地揮動手腕,示意謝博揚得保持冷靜並聽從指揮,「是設置陷阱的人有錯……你不用自責。」
況且,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總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吧。
見蘇承諺正強忍疼痛,臉色也愈發慘白的模樣,謝博揚總算意識到現在不是自責與愧疚的時候,擦去淚痕,他提振精神,「請告訴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我需要你幫忙一起給承諺的傷口止血……」
回憶職員受訓時學過的緊急治療,齊昀菲專注指導,絲毫不敢停下止血的動作,這時黃莉娟也正好回來,三人合力行動,總算避免最糟糕的狀況。
雖說目前不會立即有生命危險,但也不能算是沒事……
無論是從超市逃走的男性,抑或是蘇承諺之後仍有傷口感染的風險,所有發生的事都很難讓齊昀菲不去擔心,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要優先確保學生的安全。
除了尋找止痛藥外,還得確認有沒有口服用的抗生素,齊昀菲思忖後道,「明早我要先去附近的藥局看看,或許也有其他能需要用到的藥品。」
不過,要是情況真的變得很不樂觀……
必要的話,或許得去一趟醫院了。
日記九:『除了食物和飲用水外,儲備防災或急救的日常物資,也同樣必不可少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