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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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15
盛葉陞回到住處,他環顧四周。
視線來到了儲藏櫃,他緩緩地走向前將之打開,拿出一罐藥。
那罐藥的定義在解藥與毒藥間徘徊,之間的缺別只有劑量的不同。
那是方阡裔買的,當時他問他為什麼要買這藥,方阡裔笑瞇瞇的說:「如果哥哪天真的一睡不醒,我就把這整罐藥吞下去陪你。」
記憶中,他輕彈了方阡裔的額頭,輕斥道:「蠢蛋,不要亂說話。」
「我是說真的,如果哥哪天真的離開我,我一定活不下去,所以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的。」方阡裔頓了頓,道:「哥,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只有你讓我有生活下去的動力。」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吧,他被方阡裔的言語和眼神震懾住了,同時也發現自己的感情。
他很惶恐,但多年的經驗促使他很快偽裝起來,用哥哥和朋友的立場,陪在方阡裔身邊。
那天,他接過這罐藥,把它藏進儲藏櫃的最深處。
如今,它終究被拿出來了。
他拿著藥,回到了床邊坐下。
他打開藥罐,看著裡頭的藥丸,輕輕笑了起來:「當初是我把它藏進櫃子裡不希望你拿到它,現在變成我自己要吃了呢。一個患有嗜睡症和眩暈症的人,居然要吃藥自殺,真的是很諷刺。」
他看向相片,再度笑了起來,眼淚也隨之滑了下來:「對不起,阡裔,我讓你孤獨的走了,而我卻不敢看你一眼,我想我一定是讓你失望了對不對?」
照片上的方阡裔依舊笑著,沒有回答他。
不過沒關係,他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只要在一起,就是天堂…」他喃喃地說著,下一秒他將藥丸全數倒進自己的嘴巴裡。
片刻後床沿落下了一隻手,手心鬆開,罐子順著動力一路往門邊滾去,最終停了下來。
他們在一起就是天堂,這個事實為什麼要等到將死之時才能明白呢?
5月7日,方阡裔自刎,
5月25日,盛葉陞吞藥而亡。

墨劭熠的死像是魔咒一般,一個個剋死這些與世界命數不同的年輕生命。
這是他們第三度來到靈骨塔。
頻繁到連禮儀師都覺得奇怪。
這次來放盛葉陞骨灰的,只有冉芝言和洛熙琀。
徐逸珩承受不了打擊,出現了重度憂鬱的傾向。
為了不刺激他,冉芝言強硬將他留在汽車旅館裡,並拜託他們的監護人,也是汽車旅館的老闆照顧他。
看著第三個沉眠的朋友,她們兩個已經哭不出來。
心是痛到麻痺,也碎到極致。
洛熙琀向學校請了長假,一方面是想和冉芝言與徐逸珩多相處,另一方面她不願意去面對,自己死去的直屬學長和同班同學。
那太過殘酷了。
盛葉陞音樂製作人的身份,在發表最後一首單曲「The Dream Of Heaven」後,由洛熙琀捏造退隱的聲明。
由於AbbottK的聲明稿時間十分的接近,引來大眾與社會媒體的關注,但他們知道最終什麼東西也查不出來,只能歸於恰巧。
沒人知道,在兩大名人退隱的背後,是兩條年輕生命的逝去。
出了靈骨塔,洛熙琀望著天空。
沉重陰灰的天空彷彿隨時都能壓死她們。
「芝言。」
洛熙琀輕聲地說:「不要再離開了,好嗎?我們任何的一個人,都不要離開好嗎?」
跟在她身邊滿是茫然與麻木的冉芝言沉默了很久,開口:「熙琀姐姐…我不會離開的。」
「所以,請妳不要像他們那樣不告而別…」
洛熙琀咬住唇,柔聲道:「不會的,我不會不告而別。」
與此同時,天控降下了毛毛雨,細雨滴落在臉龐上,伴隨著眼淚一同滑落。
學長,你…要帶走他們嗎?

與洛熙琀相互安慰許久後,冉芝言與她道別,回到旅館。
甫走進大廳,她看見筱澄。
筱澄的臉色不是很好,尤其在見到冉芝言的時候。
「筱澄姐姐,妳怎麼了?」冉芝言小心翼翼的問著,筱澄蹙起眉將她拉到一旁。
「芝言,我不知道你們最近發生什麼事,我也沒有興趣了解,更無權干涉,只是…」她猶豫了會,道:「妳有考慮…把逸珩帶去醫院治療嗎?」
冉芝言呆了呆,她謹慎的問著:「筱澄姐姐,哥怎麼了嗎?」
「逸珩他今天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他堅持要清理房間,可是他一下子在哭,一下子又暴走摔壞掃具,這都還好,但是他在清理一間房間時居然破壞客人的隨身帶著的畫,那幅畫市價甚高,我們根本無力賠償。」
「畫?」冉芝言皺了皺眉,她望向筱澄,問:「是什麼畫?」
「是Abbott的LOVE系列,Abbott隱退了,LOVE系列的價格被炒得很高,我們根本沒有辦法處理。」筱澄蹙眉看向冉芝言,道:「芝言,雖然這樣說很抱歉,但是逸珩現在的狀況真的帶給這裡太多麻煩了。」
冉芝言頓了頓,片刻她低聲道:「筱澄姐姐,謝謝妳告知我,我會勸勸哥的。至於毀損的部分我能夠賠償。」
「這樣便好。」筱澄鬆了一口氣,就在她想要開口說什麼時,被冉芝言打斷。
「筱澄姐姐,我先上樓了。」語畢,冉芝言便快速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敲了敲門,然後擰開門把。
房間裡一片昏暗,徐逸珩整個人縮成一圈坐在床上。
「哥」她輕喚著,徐逸珩不答。
冉芝言走向他,側坐在床沿,輕柔卻又堅定的扳起他埋在雙膝間的臉龐。
徐逸珩臉色死白,一雙眼泛著血絲,眼神裡帶著絕望與混濁。
「哥,沒事的。」冉芝言輕撫著他的臉頰,小心安慰。
徐逸珩一把拽住她的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然後環著她的頸子,悶悶的哭了起來。
冉芝言聽著傳進她耳邊的哭聲,她沒有推開徐逸珩,而是反抱住他,輕輕順著。
「芝言…他們都走了…」徐逸珩顫抖地說著,他抱著冉芝言的手,也在顫抖。
「為什麼…是不是我做錯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要離開我?奶奶、瀾、劭熠哥、阡裔還有葉陞,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要走?」
「哥,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我一定不會離開你。」冉芝言忍住傷心安慰著,她的感情全都繫在這些人身上,現在一個個斷掉,讓她自己也不好受。
「芝言,求求妳,不要離開,我求妳不要走好不好…我求妳了…」
徐逸珩破碎的聲音,宛如陷入了黑暗中,也牢牢的捆住冉芝言心中的沮喪和放棄。
她現在必須要撐下去,她想要阻斷這可怕的命運。
可是她忘了,他們這些人的命數彷彿註定會糾纏在一起。
一人滅,全數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