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本章節 6139 字
更新於: 2022-07-13
入秋的夜晚總是有些寒冷,對於大多數人。
因此走在路上的人們總是將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相較之下,一抹纖細的身影顯得格外特別。
賴希蕎百般無聊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把玩著手中的手術刀。
她穿著一件單薄的短袖上衣和幾乎可以說是熱褲的短褲,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細細軟軟的髮絲編成長長的辮子,隨意地垂在胸前。
這樣的穿著打扮,搭上白手套和白長袍,顯得有些興味。
她似是感覺不到寒冷,只是專注地看著手中那折射著銳利鋒芒的利器。
在這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她顯得十分突兀。
倏然,一陣喧鬧聲拉起她的注意力。
賴希蕎抬起頭,看見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女急匆匆的跑來跑去。
少女手中拿著手機,不斷攔下路人,焦急的詢問著什麼。
賴希蕎偏了偏頭,眼裡閃過一絲好奇。
她就像一個新生兒,對於任何新鮮的事情都保持著高度的興趣。
似乎注意到她的存在,少女朝著她奔來。
賴希蕎花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收起手術刀。
她隨意的將手術刀塞在口袋裡。
「不好意思,請問妳最近是否經常來這附近?」
賴希蕎歪了歪頭,朗聲說著:「我每天都來這裡哦。」
這裡是應該是整座城市最熱鬧的地段,一棟棟的百貨大樓和各個熱鬧的商圈與成千上萬的咖啡店與圖書館,最適合年輕人來這裡逛街交際。
但現在卻顯得有些冷清。
說是冷清,其實也只是相較高峰時段。
不為別的,只因為最近實在太多人在這裡失蹤,讓一些民眾根本不敢在這裡多逗留。
視野所見的地方也不尋常的停駐許多警車巡邏,就怕案件再增多。
不過說是巡邏,也只是走個形式罷了,畢竟在這人潮還算壅擠的時段,誰被襲擊或是帶走一定非常明顯。
不過所謂最安全的地方,卻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利用惰性和相信,這裡儼然成為她最喜歡的獵場。
少女聞言,再度問著:「那請問妳有見過她嗎?」
說著,她朝她遞出手機,手機螢幕上的女子笑得燦爛,化著精緻的妝容,穿著得體幹練,看起來就像是年輕有為的白領。
不過令賴希蕎注意的,是女子的面容。
哦~這個姊姊啊…
賴希蕎咧開無聲的笑容,她看著眼前的少女,問:「我見過她啊~前幾天她還在跟我說話呢。」
少女聽了,激動地抓住賴希蕎的手追問:「真的嗎!她在哪裡!!」
少女抓得很用力,讓賴希蕎感到有些痛,但她不怎麼在意。
她只是歪著頭,輕輕笑著問:「妳是她的妹妹,叫做任茗玥對吧?」
少女一楞,眨了眨眼,幾秒後緩緩問:「妳…妳怎麼知道…?」
賴希蕎瞇起眼笑了,笑得天真燦爛。
「因為她跟我說的呀~」
「她說,她有一個妹妹,在十里大學念書。她很替她妹妹驕傲,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一直連絡不了她妹妹,讓她感到很沮喪呢。」
少女聽了,急忙想解釋:「大學太忙,我才沒有時間聯絡姐姐…」
「哦?這樣啊!」賴希蕎點點頭,繼續道:「我也是這樣安慰她呢,畢竟大學真的是一種全新的體驗,而且在這階段的人最不重視的東西就是家人啊。因為家人隨時都在,當然不必珍惜,是吧。」
「我…我…」任茗玥低下頭,不知如何是好。
「任姐姐還跟我抱怨她最近因為工作緣故,壓力很大,可是她又找不到一個出口讓她發洩,讓她差點撐不下去呢。」
任茗玥垂著頭,很是慌張與慚愧。
看來,任茗玥平常就是擔任那個出口的責任,然而因為上了大學,心思必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全心全力的擺在家人身上,或者…將親情視為理所當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廉價品。
唉,要是換作這具身體的主人格,不知會有多麼羨慕這樣的家呢。
「我猜,妳會這麼著急任姊姊的去向,應該是因為她和妳失聯已久,而讓妳
感到不對勁吧?」
任茗玥猶疑一會,點點頭。
賴希蕎再度笑了,她道:「別擔心,我帶妳去找她。」
任茗玥猛地抬起頭,雙眼淨是驚喜和希冀:「妳知道她在哪?!」
賴希蕎主動拉起她的手:「知道啊,走,帶妳去見她。」
見賴希蕎轉身要走,任茗玥出聲:「等等…妳」
「怎麼了嗎?」賴希蕎疑惑地問著,可是她的語氣讓任茗玥有某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
眼前的女孩看似有些天真爛漫,但她所說的話與給人的感覺讓人十分有壓力。
「難道妳不想見妳姊姊嗎?」賴希蕎微笑。
「當…當然想!」任茗玥不假思索的大力點頭。
她和姐姐的感情十分深厚,但就是因為太深厚,反而變得更加隨便。
經過這次的事情,任茗玥暗暗下定決心,再也不要發生像這次如此讓人心慌的情況。
她會抱住姐姐,向她道歉自己只是一時太放飛自我,並非不在意。
以後,她仍是會像從前那般。
一定會。
賴希蕎再度拉了拉她的手,說:「走吧,帶妳去見她。」
任茗玥深吸一口氣,邁出步伐。
賴希蕎帶著任茗玥從熱鬧的市中心離開,搭上公車前往孟昱蕎的診所。
當寫著「孟」字的招牌映入眼簾,任茗玥問:「妳是心理醫生啊?」
賴希蕎輕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咦?可是妳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啊?」
賴希蕎回過頭,對她拉出大大的微笑:「妳今年是大一生,所以是19歲對吧?」
任茗玥點點頭。
「我也是19歲呢。」
「咦?但…」任茗玥一楞,她仔細地看了看賴希蕎,最終不確定的吐出:「難道妳是…孟昱蕎?」
孟昱蕎,是十里大學創校以來,第一個心理系與醫學系雙主修的跳級生。
聽起來真的很厲害,可是,那不是她。
她是賴希蕎。
賴希蕎笑了笑,沒有搭話,只是說:「走吧,見妳姊姊。」
然後,她走進診所間,任茗玥只得快步跟上。
賴希蕎打開門鎖,熟門熟路地按開電燈,然後站定在漆著白色油漆的儲物櫃前一動也不動。
任茗玥感到有些怪異,基本上,她總覺得眼前這個女孩處處透著詭異。
如果她是孟昱蕎,那也和傳聞之間差得太多。
她一進十里大學,便聽過與見過孟昱蕎這個傳奇人物的事蹟和照片。
知曉她的學長姐總說,孟昱蕎是一個溫柔內斂的女孩,即使是名天才,為人卻十分謙虛。
雖然帶著淡淡的疏離感,但相處起來十分舒服。
連任茗玥自己看的照片,都感覺這名『學姊』是一個優雅溫柔的女孩。
但是,這一路走下來,任茗玥覺得自己全身哪裡都不對勁。
尤其是現在。
但是,攸關於姊姊,她仍站在她身後,小心地問:「那個…我姊姊呢?」
賴希蕎回身,往旁邊站一步,接著指著櫃門,開朗的說:「在裡面呦~」
What?任茗玥皺皺眉,她看向賴希蕎,嚴肅的說著:「我很認真」
「我也很認真啊~」賴希蕎笑嘻嘻地說著,她偏著頭看向任茗玥,一雙眼帶著滿滿的笑意:「只要打開門,妳就能見到妳姐姐哦~」
任茗玥眉頭皺得更緊。
她的內心深處生起與生俱來的警戒。
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她快跑,因為眼前的人真的很怪。
「不打開嗎?」賴希蕎問著。
任茗玥握了握拳,一絲冷汗從她的額角滑下。
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但是…
任茗玥看著白色的儲物櫃,內心在激烈的拉扯。
她該相信自己的直覺趕快離開,還是拉開櫃門一探究竟?
如果…這不是櫃門,而是暗門,姐姐真的在裡面呢?
如果是她錯怪眼前的女孩呢?
任茗玥暗暗打量賴希蕎,對方身上看起來沒有任何暗器,四周也看起來沒有什麼危險,大門就在幾步之遠,若真的不對勁,她可以逃離的。
她相信自己。
任茗玥走上前,緩緩握住門把,用力吸口氣之後,她大力地打開門。
然而,當她看清櫃子裡的東西時,她整個人傻了。
下一秒,巨大的恐懼襲上她的全身,她的腦袋,她的全身都在催促著她逃!快逃!
而她也真的如實行動。
但她才剛轉身,一股劇痛便從她的下腹蔓延開來。
任茗玥整個人僵在原地,睜著一雙眼看著此時離她非常近的少女。
賴希蕎朝任茗玥漾起燦爛的笑容,與她的笑容不符的是,她手中的手術刀更用力地往任茗玥的身體捅進去。
「妳…妳…」任茗玥張著嘴,可是比話語快一步出來的,是她吐出的鮮血。
見到任茗玥因為鮮血堵住口腔而喘不過氣的模樣,賴希蕎開心的笑了出來。
她往前傾身,湊在任茗玥的耳邊輕聲呢喃:「妳和妳姐姐一樣,都是如此天真呢。」
說著,她用力一推,將手術刀完全沒入任茗玥的身體裡。
任茗玥怎樣都叫不出來。
幾秒後,她整個人就像失去牽線的木偶,軟軟的倒了下來。
賴希蕎鬆開手,任由插著手術刀的身驅無力的倒在地上。
她蹲下身,看著那雙因為死不瞑目而大睜的眼睛。
「妳的眼睛,沒有妳姐姐漂亮呢…」她喃喃的說著,隨後抬起頭,看著櫃門後面的東西,開心的笑道:「我把妳妹妹帶來了哦~開心嗎?」
櫃子裡面,是一具女屍。
屍體穿著整齊,妝容漂亮,頭髮整齊,看起來像是睡著般,前提是忽略她身上明顯就是為了接上被支解的四肢與關節而縫了粗紅線,以及----
那雙空蕩蕩的黑色眼窩。
「不過抱歉啊,妳實在是我最滿意的作品,沒有辦法讓妳和妳妹妹待在一起。」
賴希蕎站起身,關上儲物櫃門。
然後彎身將任茗玥富有溫度的身體拖到後門,打開鐵門。
『叩、叩、叩』輕脆的腳步聲回盪在空曠的樓梯間,伴隨著愉悅的哼歌聲,逐漸隱沒。
*
孟昱蕎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睜著眼的臉。
孟昱蕎眨眨眼,很神奇的沒被嚇到。
因為她早已習慣。
她撐起身體,絲毫不受充斥在空氣中的刺鼻屍臭味影響,端詳起這具躺臥在她身邊的女屍。
總覺得這張臉異常眼熟。
孟昱蕎注意到女屍那已開始出現屍斑的右手下方壓著一張紙條。
她抽出紙張,上頭寫著兩行字句。
第一行寫著「任茗玥」
字跡狂放不羈,龍飛鳳舞,和她秀氣端正的筆跡完全不同。
但她非常清楚,這些字,出自她的手。
應該說,出自於這具身體的手。
孟昱蕎接著看向下一行字「任茗玲的妹妹,我不喜歡,麻煩妳隨便把她塞到垃圾桶就好。」
她總算知道為何這具女屍如此眼熟。
她的姐姐任茗玲,被賴希蕎視為寶貝,硬要把她擺到儲物櫃裡供賞起來。
真是奇怪的癖好。
孟昱蕎嘆了口氣,將落在身邊的白手套抓在手心裡,然後拖著任茗玥的屍體往空間的角落走去。
任茗玥比她高很多,所以搬運她有點費力,她打開垃圾桶,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撲鼻而來。
當然啦,堆了那麼多屍體,積了一堆屍水,不臭才怪。
孟昱蕎吃力地將任茗玥丟進去,順便也扔了手套。
闔上蓋子之前,她靜默地看著深不見底的垃圾桶。
如果哪天這個垃圾桶被翻了出來,那鐵定是很精彩的畫面。
誠如她哪天被人發現一樣。
這其中的屍體,有些還是她的病患或是其家屬呢。
孟昱蕎不會對此感到愧疚,因為這不是她做的,也沒有感到害怕,因為她知道這些皆出自於她的手。
她和賴希蕎是知道彼此的存在。
雖然不互通記憶,但是知識是共享的,有時候,感情也是共享的。
她們倆個,可說是比同卵雙胞胎還要相近。
所以,等同是她默許賴希蕎,或者默許自己殺人的。
為何?
也許她有病吧,需要被強制治療的那種。
真可笑,她是心理醫師,自己卻也必須接受治療。
她容許賴希蕎存留的另一個原因,是為了逃避。
逃避殺害親人的罪孽和與生俱來的害怕,縱使在她朝著父母揮下手術刀的那一夜起,她就已經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但她仍想要活著。
為什麼?
孟昱蕎也說不清。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都已經3年了,為什麼她還沒被發現?
這難道是給予她的懲罰嗎?
讓她在害怕與掙扎中,死命也要活著。
好恐怖。
孟昱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灰塵,踩著步伐離開地窖。
她回到自己的問診間,看了眼時鐘。
嗯,時間差不多,她該去醫院。
前幾天她接到滕維旬的電話,說周蔚琦恐慌症發作加上體力不支暈倒被送進醫院。
由於那天已經快接近傍晚,她只得跟對方說自己這幾天在外縣市抽不開身,等回來後一定會去探望。
畢竟賴希蕎快出來了,她並不想要周蔚琦或是滕維旬受傷。
並不是她有什麼慈悲心---或許有,但她不願承認,因為這樣會顯得她一無是處---而是因為她認得周蔚琦。
打從第一眼看見周蔚琦,她就認出她了。
容湛琹總是喜歡跟在容湛羲身後,即使被冷言相待也不曾怯退。
她的這股毅力和勇氣,讓孟昱蕎很是羨慕與佩服。
那時她總在想,如果她像容湛琹那般,會不會有不同的結果。
容湛羲丟棄容湛琹之後,她曾未有過任何評論,但她的心底有那麼一絲難受。
或許是因為她再也看不到那個總是掛著笑容的女孩,又或許,那個她一直視為典範的希望消失了。
無論如何,她都曾經想念過那個女孩。
誰知道多年後她們會再相遇?
她是不知道周蔚琦有沒有認出她,但那不打緊。
重要的是,那個曾經笑得純粹開懷的女孩,怎麼會演變成如此呢?
為什麼命運如此的作弄人?
孟昱蕎嘆了口氣。
她換了身衣服,拎起包包和探病用的東西,離開了問診間,來到醫院。
她向櫃台確認周蔚琦的病房,然後搭乘電梯來到5樓,找到病房。
她有禮的敲了敲,然後打開門。
房內,周蔚琦正半靠在床上。
她轉過頭,看見孟昱蕎,露出笑容:「昱蕎」
孟昱蕎勾起笑,將門關好走至周蔚琦身邊坐下,把袋子放到床頭:「這是探病的東西。」
周蔚琦笑笑不說話,但孟昱蕎從她的眼神看到了心虛。
孟昱蕎嘆了口氣,問:「怎麼了?不是說要好好吃藥嗎?妳又不聽話了?」
周蔚琦宛如做錯事的小孩低頭,喃喃的說:「吃藥會想睡覺,我在那之前不小心一次吞太多顆,就一口氣睡了一整天,睡一睡我又忘記自己有沒有吃藥,所以才這樣的。」
「妳不要妳的命了是不是?」孟昱蕎半是無奈地彈了彈周蔚琦的額頭,算是給予小小的懲罰。
「我是醫生,妳是病人,聽我的話好嗎?」
周蔚琦抬起頭,十分乖巧的回:「好。」
孟昱蕎再度嘆氣,她搖搖頭,看著周蔚琦問:「那妳說說,發生了什麼?」
周蔚琦抿了抿唇,說:「昱蕎,我看到鋼琴了。」
孟昱蕎一楞,她記得周蔚琦在16歲以後,是絕不看不碰鋼琴的,因為那對她來說,是內心裡不能觸碰的創傷。
「公司希望我幫歌手製作音樂,想讓我彈看看鋼琴。昱蕎,我剛剛和哥說過,直到見到鋼琴的那一刻起我才發現,我根本捨棄不了它。」
聞言,孟昱蕎沉默了片刻,最終說:「那就彈吧。」
「哥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他會陪這我,可是我還是害怕。」
昔日的記憶,不可能一瞬間就抹去。
「但妳還是對它有所留戀。」孟昱蕎溫柔的笑了起來:「妳心中的創傷,追根究柢並不是鋼琴所造成的,只是妳太把自己的感情投射給鋼琴,才會想要封閉妳對鋼琴的感情。」
「什麼意思?」
「妳很依賴鋼琴,所以在事情過後妳才拒絕看見它,但妳有沒有想過,或許妳的愛遠遠大過妳所受的傷呢?」
周蔚琦茫然地看著孟昱蕎,搖搖頭:「我不明白。」
「蔚琦,也許妳的創傷還得要依賴鋼琴修復。我覺得妳應該要去正視妳心中的渴望,而不是壓抑它。越壓抑,只會讓更多負面的情緒影響妳。」
「我…可是我…」
「我知道,妳會怕,但或許,妳能夠嘗試重新開啟。」孟昱蕎笑了笑:「妳並不是一個人,妳還有滕維旬,他說他一定會陪妳,妳何不給他一次機會?」
「昱蕎…我真的…可以嗎?」周蔚琦有些徬徨。
她的內心充斥著對音樂的渴望,同時也載滿著往昔的痛苦,她能夠在如此矛盾的心境下,心平氣和地再度接觸鋼琴嗎?
孟昱蕎握住她的手,柔聲的說:「可以。」
「昱蕎…妳說哥會陪著我,那妳也會陪我嗎?」周蔚琦再度詢問。
孟昱蕎微微愣了愣,半晌她露出微笑的點頭。
「如果妳希望,我就會陪在妳身邊。」
「謝謝妳,昱蕎。」聞言,周蔚琦如釋重負地笑了,她伸出手環住了孟昱蕎的脖頸。
孟昱蕎呆了呆,隨後也輕輕環住了周蔚琦,順了順她的長髮。
周蔚琦總是如此地相信她人,也是如此的真誠以待,就算她受過傷。
也許,這也是孟昱蕎不忍心讓她,或者她身邊的人受傷的其中原因吧。
如果,她能在這一灘爛泥的人生中,幫助周蔚琦走出陰影,那算不算一件幸事呢?
一整個上午,孟昱蕎就這麼陪著周蔚琦,直到窗外的正陽將整個房間照的光亮,孟昱蕎才站起身,對周蔚琦說:「下午我還有事情,先走了,好好休息吧。」
周蔚琦點點頭,朝著她揮了揮手。
她的眼神,似乎變得清澈許多。
這樣很好。
孟昱蕎抓起包包,離開病房。
她快步地走向走廊的盡頭,準備轉過牆角。
然而,在繞過看見來人的那瞬間,她整個人愣住了。
『唰啦』一聲,她手中的包包十分戲劇性的掉落在地。
那人同樣也呆愣地看著她。
容湛羲從來沒想過,他與孟昱蕎竟會在這樣的場合見面。
「…昱蕎?」
孟昱蕎盯著容湛羲幾秒,最終露出了一抹笑容。
「嗨,好久不見,湛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