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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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13
品嚐茶水之後,賈仁滿嘴紅紅地說:「羅仔記得當初,用哪隻手打穿超能體?」

「可能是右手,習慣用右手。」羅世平偏頭思忖。

「可能?」賈仁語調轉硬,配上嚼檳榔的大嘴,電棒燙的捲髮。

「我不確定,當時昏昏沉沉,腦子沒想太多。」羅世平有點發怵。

「今天早上,模仿太極教練動作,最後發生異狀的時候,又想些什麼?」

「就是模仿動作,我……沒想什麼!」羅世平眼睛一亮,捕捉到賈仁師傅用意。

「明白兩件事情共通點嗎?」賈仁粗肥食指點點自己腦袋。

「瞧你肚子胖,還胖得有點墨水吶。」魯道長摸摸賈仁肚子。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魯老道喝你的茶。」

「何解?」魯道長不明白,羅世平也是茫然眼神。

賈仁吐出檳榔渣,走到羅世平旁邊,開口說道:「跟上我的動作,會多少算多少,不用計較。」

只見賈仁併腳站立,呼吸自然,眼睛直視前方,羅世平完全拷貝。

再來左腳輕輕滑步,兩手慢慢向前平舉,接著屈膝微蹲,雙掌按下落於腹部前面,掌膝相對。

賈仁師傅所演練的,正是享譽盛名,太極拳第一式,太極初勢。

羅世平模仿賈仁師傅的動作,當然在呼吸吐納方面,完全不是同各檔次。

賈仁師傅運拳,行雲流水毫無拘泥,舉手投足氣韻悠長,彷彿錯覺般,肥肉律動起來,懸浮霜降油花的美感……

「好個熊貓太極拳,精采精采!」魯老道花生入嘴,鼓掌看戲。

動作越來越複雜,羅世平逐漸跟不上,心裡明顯焦急,呼吸更是急促。

「氣入丹田,招隨意走,不計較旁枝細節,吸……吐……」賈仁師傅適時提點,緩住羅世平心緒。

呼吸調勻,羅世平放開胸懷,不計招式得失,又慢慢跟上賈仁師傅的動作。

不知經過多久,在雙手往右平推,腳踩弓步之際,奇妙的特異感覺,倏然驚現,如石穿水激起陣陣漣漪。

「賈師傅……」

「我知道,不要管它,心平氣和,意念中正,吸……吐……」

羅世平強收震驚,專注力放在賈仁師傅的手腳之間,全心模仿吸氣吐氣與招式動作,奇妙異感越來越烈,已經不能用漣漪形容,它,變成陣陣海浪衝擊全身。

藉由奇特的海浪氣感,羅世平的五官知覺極速膨脹,賈仁師傅的動作,再也沒有那麼深奧,舉手投足變得非常緩慢,毫不費力完全貼合動作。

如此玄妙的絕佳狀態,羅世平提升數倍的五官知覺,衝擊他的大腦、內心、全身四肢,幾乎能下意識判斷賈仁師傅接續動作是什麼?

五官知覺融合,形成的直覺超感官,跳過原本程序,臻入如夢似真的玄奧之中。

兩人幾乎同時動作,分不清誰在引導誰,在旁觀看的魯道長,眼睛睜地圓大。

此際,聽見賈仁師傅口中唱起,兩百多年前,太極拳宗師,王宗岳大師著作的《太極拳論》精華章句。

「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

羅世平專心傾聽,漸漸地,海浪特異感,越來越洶湧,到達某各程度,直覺超感知霎時飛滅。

沒有直覺超感知,旋即退出玄奧之境,令他滅頂的海浪特異感,頓時暴虐,有如狂濤怒浪,羅世平呼吸急促。

「老賈,不太對勁吶!」魯道長瞧見羅世平開始紊亂,招式零零落落。

「羅仔打起精神,注意聲音動作,跟上。」賈仁師傅加大音量,他知道過頭了,這股力量比想像中還要難纏,現在要馬上結束。

「是。」羅世平像帶著耳罩說話,腦袋烘烘地。

「由著熟而漸悟懂勁,跟我念!」賈仁立身站好,雙掌緩慢平舉至胸口。

「而……漸悟懂勁。」

「由懂勁而階及神明,喝!」賈仁大聲狂吼,雙掌向前急推。

「由懂勁而神明,喝──」羅世平下意識喊,雙掌向前推送,耳畔徊盪劈哩啪拉聲音,其中似乎還夾雜魯道長的驚聲吼叫,隨後不醒人事。

「老賈,這小子……」

「一拳攻破超能體防禦,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要不要緊?」

「不礙事,經過太極拳疏導經絡氣脈,應該還能撐上半年。」賈仁看看趴在草皮的羅世平。

兩個老傢伙站在空空蕩蕩的庭院,眼前雙層別墅,很乾脆連地基一塊拔起,栽進園子壓垮竹林。

「今年修理費榜首還是非你莫屬,瞧,房子沒吶!」魯老道思忖,幸好打中房子,要是朝自己招呼,那不飛上天去!

「少咒我,打電話給楊榮,我要好好問話,你們這樣搞法準沒救。」

「要不是想出以煉丹來洩勁,羅仔老早痛得精神崩潰。」

「爭這些沒用,叫楊榮來,咱們三人慢慢推敲會有答案。」

「就你最行!」魯老道嗤之以鼻,不過還是摸出手機撥電話給楊榮。

過去察探羅世平,確定並無大礙,賈仁整理腦中訊息,剛剛就在羅世平身旁,對於種種變化瞭然於心。

「真絕了,這種狀況到底是福是禍?」賈仁雙手交胸坐在矮凳,不斷推演各種可能。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楊榮開著高爾夫球場專用果嶺車匆匆趕來此地,見此模樣的賈仁搖頭直嘆,該找各時間好好練練楊榮,這小子實在欠練。

仗持自己天份好,強橫如日炎超能體,小小楊榮硬是能夠打斷攻擊節奏,也因此,養成懶惰習性,要他鍛練身體,牙尖嘴利大堆理由,連來這裡也非得開輛騷包車。

「羅仔還OK吧?賈老大,你的屋子飛到竹園哩。」楊榮過去關心。

「他死不了,楊榮過來坐,從三各月前那場山谷大戰開始。」

「本道長煉丹部份已經說明,等你這段。」

「打算要會診,還好本帥記憶超強,兩位慢慢聽來……」楊榮開始詳細敘述。

賈仁仔細傾聽,遇上疑惑詳加詢問,偶爾舉起茶杯抿口,約莫半晌,嘆氣說:「很麻煩,我盡量推估。」

楊榮與魯道長,不約而同點點頭。

賈仁拿起兩顆花生米放在桌上,接著便說:「花生表示今天羅仔的狀況,早上在社區發生一次,我這裡發生一次。」

賈仁端起茶壺,擺在花生米前面:「這是羅仔幫助魯老道煉丹,明顯與今天差別很大。」

「等等,我聽不懂,什麼差別很大?」

魯道長接話回答:「按照你小子的說法,能量類型變化很大,幫老道煉丹時,羅仔能量屬於燥熱狂暴;今天表現方式完全不同,有些道家先天內勁的味道。」

楊榮抬抬眉毛,這是啥鬼情況,能量、內勁都來了?

「再往前面,醫院炸彈人。」賈仁這次放上豆乾,把它擺在茶壺之前。

「早上十一點爆頭,五官都爛了,下午兩點吃飯喝水看電視。」

「最前面,擊破超能體防禦,發出白光的羅仔。」賈仁把包葉仔檳榔也擺上去。

「賈老大這樣擺道具,我才發現,羅仔身上到底是幾種能量啊?」楊榮瞠目結舌,檳榔、豆乾、茶壺、花生米一字排開,羅仔的能量,可以泡茶聊天。

「兩種。」賈仁把花生米丟入嘴裡,又把豆乾放在茶壺蓋上。

桌上只剩下,打破超能體防禦的『檳榔』,以及幫魯老道煉丹的『茶壺』

「這又何解?」魯老道看不懂。

「白光羅仔,這是第一種能量;日炎超能體滅亡後,羅仔從他身上汲取第二種能量,即是魯老道煉丹的三昧真火,楊榮小子說的狂暴能量。」

「那炸彈人呢?」楊榮指向掛在茶壺上的『豆乾』

「第一種能量與第二種能量,互相衝突的結果,來自日炎的能量充滿破壞力;而那個白光,則是復生能力,兩種能量在羅仔體內,彼此競爭衝擊。」

「所以羅仔才會前面爆炸,後面修復。」楊榮終於搞懂。

「老道不同意這種說法,沒有人類可以承受兩種大威能,哪怕其中一種都不行,

「羅仔應該只有一種人體承受的大威能,也許伴隨時辰演變,產生不同型態。」魯老道提出另外觀點。

「你的說法原本成立,不過,花生米證明是兩種。」

「真有趣,茶壺花生米的,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們是瘋子。」楊榮招牌痞子笑容。

「花生米代表什麼,兩股大威能融合變成第三種?」魯老到提問。

「花生米只是太極拳術,帶領羅仔走趟太極拳功架,搭配基本運功呼吸法。」

「光這樣就催毀小屋,楊帥我也來練練。」

「演示太極拳,羅仔的經絡氣脈開始運行,從而引出藏在體內的兩種能量。」魯老道畢竟還是老江湖。

「楊小子多聽聽老人家的經驗,別成天口齒伶俐賣弄聰明。」賈仁機會教育。

「那白光呢,第一眼看到羅仔的時候,他全身冒白光,那是什麼能量?」

「白光的部份,速度大師要回去合議會之前,曾向我提起,白光肯定是超級能量源『普洛晶度』,羅仔不知怎麼被它上身?」賈仁回憶起當時速度大師的推測。

「合理解釋,它才可能破防超能體,否則一萬個羅仔也是魂飛魄散。」魯老道摸摸下巴,速度大師的推測於情於理。

「羅仔吞了普洛晶度,又吸了日炎能量,幸運指數直接破表,瞬間創出絕世高手。」楊榮雙眼放電,撿到猛男當兄弟。

「老道始終不明白,羅仔怎麼容納兩種大威能,太匪夷所思吶!」

「這是最大謎團,羅仔在此之前,必定另有奇遇,否則吃不下普洛晶度,更不可能吸收日炎能量,隨便其中一種,都足夠讓他投胎。」賈仁無法勘破此道題目。

「我沒有任何奇遇,坐上那輛公車之前,只是一個便利商店員工。」羅世平坐在木板上,醒過來的時候,剛好聽見賈仁的話。

「也許當時昏迷不知情,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什麼普洛晶度黏上身而不自知。」賈仁用手指沾些茶水,在代表普洛晶度的檳榔前面,畫上一各問號。

茶水問號,是所有事情的主因源頭,因為它,整個完全不同;因為它,導致戰局逆轉,死的是日炎超能體,而不是速度、楊榮與羅世平。

羅世平雙唇緊抿,注視茶水問號,支支唔唔:「可以……抽出來嗎?」

「兩股能量與這各問號,如同五臟六腑,已經是你的一部份,壓制宣洩只能短暫治標,羅仔要以大毅力將之納為己用。」嘴上雖是如此說,賈仁相當擔心未來。

非人類的兩股能量沒那麼乖巧,讓羅世平慢慢想法子吸收乾淨;總有那天,承受不住兩股能量的長期競爭,發生大爆炸,半點痕跡也沒留下。

「賈老大,你要教羅仔如何收伏兩股能量,壓制宣洩我們很有心得。」楊榮回想這段時間以來,各式各樣的花招。

「我辦不到,缺乏最關鍵的證據。」賈仁手掌朝桌上一抹,茶水問號變成水漬。

「說來說去都在這打轉,我們總得想各辦法跳出來。」

「羅仔以前讀過道家學說,還是在道門學習過?」賈仁剝花生殼,這大概是目前能想到的解法。

「只有上次幫魯道長煉丹,看到太極圖案,還有剛剛打拳時候,才與道家有接觸。」

「有很親切的感覺嗎?」魯道長眼中放亮。

「是……熟悉感,好像以前經歷過,可是我完全沒有這種經驗。」

「熟悉感,那樣很好,從明天開始,羅仔跑完步之後,來我這裡練習太極拳兩個小時。」

「絕對不妥,羅仔定要助老道煉丹。」魯道長叫了起來,這是非常嚴重的超越底線。

不但關乎煉丹成敗,更是全體道門的顏面問題,要談判不成,魯道長絕對帶齊法寶,衝到賈仁這裡作全武力展示,誓死維護煉丹尊嚴。

「好好講,我們拳術沒這麼講究時間方位,羅仔下午四點來吧。」

「老賈,擺明跟老道對著幹,下午四點是丹爐第二次添火時間!」魯道長橫眉豎眼,太極拳與煉丹同屬道門底蘊,難怪最佳時段會撞一塊。

「那麼巧,你優先總行吧,羅仔自己合算時間,楊榮一起來練身體。」

「真是不湊巧,已經報名參加虎蘭‧卡西大師的精神心靈講座,空不出時間。」楊榮滿臉遺憾神情。

「上次不是聽過那個湯姆‧克里多的講座,為什麼又要聽?」賈仁表面隨口問問,看這小子如何回答。

「不是湯姆‧克里多,我沒聽過這個人;是羅傑‧尼老斯的『靈魂與自然的溝通』講座。」楊榮暗自腹誹,你老師的想陰我,好在本帥記憶力超強,說過的謊話照樣記得住,不然怎麼把妹。

「原來是我記錯,還是年輕人記憶力好,聰明腦袋真沒給它浪費。」

「賈老大稱讚,小子不敢擔當,嘿嘿!」

羅世平聽不明白兩個人話中有話,自行盤算後說:「賈師傅,我作完魯道長的丹藥與拳王的訓練計畫,晚上七點有空閒時間。」

「那八點來,魯老道給你的道家典籍,每天抽空閱讀;還有王宗岳大宗師所論述的《太極拳論》朗誦默記三次,時時省思精進。」

「賈師傅,我的症狀,練拳可以改善?」

「不是改善的問題,而是把它們變成這樣。」賈仁手指又沾茶水劃各圓,圈住檳榔與茶壺,再由中間畫出S型弧線,太極圖案呈現眾人眼前。

「老賈今天腦袋很靈光,太極講究陰陽調和,用它串連兩股大威能,復生之能與狂暴之力,倒不失為良策。」魯道長摸摸鬍渣子,不住點頭讚許。

「曾得一位道家真人指點內勁功夫,剛才的拳術演練,感受到羅仔身上的氣脈氣感,六分像那位真人,因此想出這個方法,算是機緣湊巧。」賈仁說得平平淡淡,那對小眼睛仔細觀察羅世平。

首次練習太極拳,只學最基礎的呼吸吐納,搞出氣脈氣感,這是打哪冒出練武奇才?

認真評論,羅世平的資質平庸,不可能是練武奇才,賈仁斷定羅世平吸收普洛晶度之前,早就發生奇遇,只是搞不清楚而已。

莫名奇妙之下,老天給了羅世平吸收超級能量的『經絡氣脈』,又撞上超能體對決,把普洛晶度吃下肚,接著日炎自己也賠進去。

事情發展至此,有如楊榮形容,立刻成為超級高手,別人練十輩子,他半天搞定;拳頭打出去,世界天崩地裂;眼睛瞪一下,敵人肝膽俱喪。

事實上,能量有固定的規則模式,想破壞這個規則,得拿出更厲害的本事。

羅世平沒本事搞定普洛晶度與日炎能量,空有吸收的經絡氣脈,卻無利用的運行功法。

兩股得不到利用的能量,在羅世平體內彼此惡性競爭,時間一久,神仙打造的經絡氣脈也撐不住。

賈仁的作法,則是給出一套道門功法,讓羅世平的經絡氣脈除了吸收之外,還懂得運行利用。

左邊是普洛晶度,右邊是日炎能量,羅世平的經絡氣脈透過太極拳,架起運行利用的通道,使雙方不再惡性競爭,而是良性互動共謀共存。

如此達成魯老道之前所說,「大威能,亦可借可用,道,存乎一心。」

至於說,因為利用兩股能量,羅世平能展現多大神通?

賈仁認為,以羅世平的腦袋,練拳保健康還可以,搖身變成絕世武者,那是扯蛋!

禦敵戰鬥與轟掉房子,這是兩碼子事情。

「賈老大,電視上演的太極拳,專門拿來打爆魔王,是不是張三豐真人那一套?」楊榮回想電影裡的經典對白,當忘記所有招式,就可以學會絕世神功──太、極、拳!

「太極拳的流派很多,教導羅仔的是四十二式太極拳,要是學得好,說不定有機會出國比賽拿金牌。」賈仁喝口茶淡淡笑說。

「拿金牌?」羅世平有點窘。

「哈哈──羅仔好好學習,老道認識幾位體育界人士,到時候出國幫你加油。」魯道長雙目熠熠生輝。

花園別墅的最深處,斷壁殘垣的小屋前庭,四人喝茶聊天,偶爾笑聲點綴其中,羅世平驅走心裡的炸彈陰霾,逐漸融入這個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