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五個孤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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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11
女孩的父親,是一名窮讀書人,而母親來自一個小商賈之家。
當年,女孩的外祖父就是看上了她父親的才華,才將她母親嫁給了他。成婚之後,她父親在家中負責唸書,由她母親的嫁妝以及她外祖家來支撐著他們家裡一切的開銷。
女孩記得那時候,她父親日日關在了房間內唸書,很少跟她說話,也很少跟她母親說話,她總覺得她父親與她們,總隔著一片看不見的城牆,她們躍不過,而他也不打算出來。
「娘,爹爹為何總是待在他的房內?」一日,女孩好奇地問。
她母親微笑著說:「他正在努力唸書,等他考上了進士做了官,才能給妳買好吃的呀。」
「可娘做的東西就很好吃了,為何還要買好吃的給我吃?」
她母親輕撫著女海的髮絲,溫婉地道:「你爹是想讓妳過上好日子,才這麼努力唸書的,妳可別去打擾妳爹爹。」
可女孩那時候不明白,什麼叫做『過上好日子』,她只是在想,若她爹爹考上的那一天快些到來,他是不是就能多花一點時間陪陪她,像別人家的爹爹一樣。
後來,他父親帶著包袱赴京趕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家,但其實父親有沒有在家,對於女孩來說,生活上似乎沒有帶來很大的改變,因為不管他人在不在家中,女孩都覺得他不在。
突然有一天,家門前來賀喜的人多到差點將她家的門給拆了,女孩才知道他父親考上了,再過不久就要歸家了。當她父親回來,她或許就能像母親先前所說的『過上好日子』了。
可後來,當父親回來後,日子確實是與以往不同了。
但是,顯然不能稱為是『好日子』。
她的父親高中了一甲三名,是人人稱頌的探花郎,但他回到家中後,便與她母親開口和離。她那時,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和離,只知道母親一聽到父親所言,淚流滿面,然後氣得堅決不允。那幾日,女孩日日都聽到父親與母親的爭吵聲,從早吵到晚。
後來,父親的官位被分了下來,他被發配去一個稱為『將作監』的地方擔任將作監丞,不日就要上京走馬就任,可她父親與母親的爭吵卻依舊沒有停歇。
就在要遠赴京城就任的前幾天,母親突然病了,這場病來得又急又猛,讓她母親突然間起不了身下不了床,可她父親卻好像一絲擔憂也沒有。
再後來,他父親就離開了家,還帶走了祖母,家中剩下了她與母親兩人。
而母親的病前前後後病了一年之久,不管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甚至有大夫見了母親之後直搖頭,要女孩做好心理準備。就在女孩與母親娘家人四處求神求醫的時候,一封書信從遙遠的京師傳了過來,那是一紙休書,由女孩的父親寄給女孩的母親的。
女孩據外祖父轉述,那紙休書中寫到,母親身染惡疾,終日下不了床,多次缺席家廟祭祀一事,屬七出之範疇之中,予以休妻。
當時的女孩,始終不了解何謂『休妻』,直到外祖父對著女孩說:「就是你爹不要妳和妳娘了。」她才開始矇矇懂懂。
而後,就在一個綿綿細雨的日子,女孩的母親病故了。
女孩將她的物品及將母親的遺物包裹了起來,跟著她的外祖父回到外祖家。幾日後,當她打開她母親的遺物箱時,竟找不到那盒母親最珍視的紅胭脂,於是她急急忙忙地拉著外祖父,跑回了游府尋找。
女孩在母親的床下,找到了那盒摔破的紅胭脂盒,可同時,女孩也在那胭脂盒旁,看到了兩隻倒臥的老鼠屍體。
女孩的祖父見狀,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立刻帶著她和那紅胭脂盒,急急忙忙地來到了一個藥鋪之中,那藥鋪老闆輕輕聞了一下那胭脂,竟搖了搖頭,轉頭看了女孩,問道:「妳娘常用這個?」
「日日都用,那是爹送給娘的禮物,即使是爹離開了家,娘還是每日都用著,直到過世。」女孩不疾不徐地說著。
後來,藥鋪老闆和外祖父說了好長的一段話,女孩沒有將那些話全聽了進去,只在裡頭抓到了幾個關鍵字句,然後那些字句不斷地在她腦中重複地輪迴著。
『那胭脂有毒』
『是孩子他爹,毒害了孩子他娘。』
『他鐵了心要殺了她。』
女孩母親過世後的日子,女孩在外祖父家住上了好一陣子,直到有一日,她與幾個同齡小孩,跑到了附近的破廟玩耍時,遇到了一名帶刀女子,她受了傷,坐在裡頭閉眼小憩著。
女孩大膽地走到了那女子身旁,想探探她是否還有氣時,那女子迅速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刀砍向那女孩,可就在那刀距離女孩肩膀不到幾寸的距離時,卻猛然停了下來,女子隱忍著身上的傷痛,低聲怒道:「滾開。」
女孩身後的孩子們,聞言嚇得立刻一鬨而散,但女孩卻兩眼瞪得老大,直視著女子道:「姐姐就是說書人所說的會武功的江湖人嗎?」
「再不滾,不要以為妳是孩子,我便不會殺妳。」
但女孩沒有被女子嚇到,而是雙眼帶著無比期盼地問:「姐姐,教我武功行不行?」
「不行。」
「姐姐,您教我武功吧,等我學會了武功,我才能報仇。」女孩跪在了那女子身旁,雙手緊抓著她的袖口懇求著。
這時,女子有些好奇地揚眉問:「妳一個小孩,有何仇可報?」
「殺母之仇。」女孩一臉認真地回答。
「仇人為何?」
「我爹。」
聞言,女子沉默了一會,才又道:「報仇之路遙遙,妳若想明白了,今晚再來破廟,我今晚走。」
然而,女孩卻在那一刻起,便不曾離開過破廟,她跪在了那女子身旁,一直等著她動身,就好像她的心志從未動搖過一般。
那晚,女孩離開了那個她生長的小縣,沒有人知道她去向了何處。
那年,女孩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