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絕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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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19
8
結業式以後,黃永宇走在隊伍解散的人流中,握緊拳頭、懊惱心想:先前所有煩惱簡直白費心機、多此一舉!
他狠盯手上的申請表抿唇。
先前自己的成績不盡理想,仍抱望能與他們進同所高中而為此夾在老師的提議間兩難,遲遲無法做出取捨,如今卻輕而易舉地迎刃而解,他不用再煩惱、也沒什麼好難選的。
拜嚴絟的坦白交代所賜,他徹底下定決心轉班,離開有他在的班級。
黃永宇一臉果決地拿著申請單,與離校人潮擦肩背道,輾轉踏進導師辦公室。
這一幕,恰好被陳光恩看見了。
他遠遠注視他陰沉決斷的面容,隨即轉開視線,與下樓的叉叉一同離開走廊。前往補習班途中,陳光恩忽地快走幾步,攔在叉叉身前,心平氣和地笑道:「叉叉,我想鐵牛不會再與我們有所交集了。」
嚴綽聞言,淡定附和。
「我有心理準備,但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陳光恩把方才所見告訴他,並談起更早以前,自己撿到鐵牛放在抽屜裡的轉班申請表。
「這是必然。我不曉得你有沒有發現,每當鐵牛碰上類似話題,都露出一臉嫉惡如仇……他的天性、他的信仰,在在對這傾向難以接受。」
「這樣啊……」嚴綽微皺眉頭,他倒是沒注意到鐵牛私下在苦惱。印象中,小道問他升學方向時,他可是毫不猶豫表示要和圈圈再創同班奇蹟,完全忽略了縱使是鐵牛,也會有煩惱事沒對他們明說。
「那麼你呢?」他反問王子。
「嗯?所以我才像這樣處處小心不是嗎?」如同小圈不與任何人深交、對誰都保持淺淺淡淡的同儕友誼。
「是沒錯,但破綻未免太多了吧?」稍微心細的人很容易察覺。
至少他就看出來了。
陳光恩搖搖食指笑道:「只要和每個人都相處得來、施與一些恩惠,他們就不會刻意去審查你的行為舉止、挑剔你的毛病,反而會美化你的全部。」
「…原來你打得是這個主意啊。」
「是啊,按照月暈效應的原理,只要我還受歡迎,所有形跡可疑的事都將化險為夷,甚至能一筆勾消,很划算吧?」
「確實簡便又有效。」月暈效應?王子真不虧是聰明人……
「畢竟將月暈效應發揮到極致,是現在的我唯一能做到的策略。」
嚴綽點頭認同了王子的做法,考慮其實行的可能性,便又聽王子道:「順帶一提,正因為有小圈,鐵牛才得以不受父母的打罵扭曲成材以及師長、同學的異樣眼光看待,活出正直的自己…正直到接受不了我們奇特又平凡的愛情。」
嚴綽愣眼看他,彷彿遇見了全新的王子。
「你是這樣看的?」
陳光恩解釋:「月暈效應是好的以偏概全、尖角效應則是加深負面印象,鐵牛很幸運,他在被當成校園惡霸前,遇見了小圈。」
「聽起來…你似乎並不怎麼喜歡鐵牛。」
「那種類型。」
王子的間接承認,令嚴綽大開眼界。
畢竟在他看來,除了對小道特別執著以外,王子似乎沒什麼討厭的人。
看來又是自己先入為主了……
「鐵牛當朋友還可以,但若是形同陌路,就不怎麼討喜了。」
「你認為他會成為你口中的惡霸?」
「當然,以貌取人誰都會,所以我才說鐵牛遇到小圈很幸運,因為大家都會把他粗魯的暴行,當作見義勇為的手段,惡霸變成了英雄,只因為小圈待在他身邊,他的形象就完全不一樣了。」他讓眾人對鐵牛可能產生的偏見與刻板印象完全改觀,連小道都因此受惠。
「在我看來,小圈也算功德圓滿,可以功成身退了。」
「嗯,少了鐵牛,還有小道,不要緊的。」看來這招的確好用?找時間和爸爸討論看看適用性?
陳光恩笑瞥叉叉一眼,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叉叉,你知道為什麼小圈很聽小道的話,凡事都問他嗎?」每回一遇事就找他,而且只找他。
「不知道?」這點他的確好奇。
「小道的全盤付出,是不論疑難雜症,都會全方位幫你詳加查明、搜索消息,並替你分析情勢、籌畫所有細節到無微不至、完善盡美的地步,所以只要按照他給出的建議執行即可,而小圈正是會完全聽從、徹底執行的那種人……可以說小圈交付全心全意的信賴去行動、小道則從中獲取全然信任的回饋及成就,所以對他更加盡心盡力、說掏心掏肺也不為過了。」為排解掉所有對小圈可能造成的障礙,小道能奉獻自己全數的寶貴時間,甚至徹夜不眠。
「彼此相輔相成嗎?」嚴綽琢磨,他能理解這種相處融洽,確實是旁人無法橫插一足的依賴互信關係。
思及此,他轉而打量王子的表情,猜想他是否對此感到羨慕?
忠言逆耳,王子雖然享受其中,卻不一定辦到小道對他的要求……這種關係他們無法建立。
「你很在乎這段關係嗎?」
「不僅如此,叉叉,小圈作為理解小道的存在,卻不曾擔心小道的交友狀況,而小道根本不在乎,認為自己不需要,所以他們才一拍即合。」陳光恩輕刮臉頰,有些小苦惱表示:「人是群居動物,因此社交很重要,小道卻棄如敝屣……哪怕必須透過我,也想替他銜接起一點接觸外界、維持與他人最低限度的溝通或交流也好,偏偏小道和小圈卻一致認為,只要他們互通有無即可。」
正是切身體會過,才格外著重於此,搖擺不定地評估。
全面斬斷與鐵牛的關聯,真的好嗎?
勞是他也有些迷茫,唯恐鐵牛不留意說漏嘴,造成他們在離開校園前,面臨萬劫不復的境地。
儘管王子沒頭沒腦的開啟社交圈話題,嚴綽依舊領會於心,奉陪到底。
「你覺得只有我們不夠?」
陳光恩點頭,抒發自己的體悟:「叉叉,在你以前,我沒什麼志同道合的人可以商量,雖然我也喜歡孤軍奮戰、孤芳自賞,享受高處不勝寒的喜悅。」他學起小道雙手環胸的姿勢嘆道:「老實說,我也不想別人發現小道的好,但這很不利於他的人際關係發展。」
嚴綽挑起一邊眉,展臂攬上他:「有發現你話語中充滿矛盾嗎?」
他拍拍他道:「這不是靠我們倆定奪的事,何況小道沒有社交障礙,只是寧缺勿濫。」再說了,比起堅毅不撓的小道,他更擔心順水推舟的王子勉強自己。
聽出叉叉獨樹一格的中肯安慰,陳光恩會心一笑,回攬住他,繼續往前走。
「是啊,或許是我心思太複雜,才渴望小道隨時直言不諱的指正。」他在旁人眼中的尖酸刻薄,全是刀子口豆腐心,因為苦口良藥利於病,使他情根深種心田裡。
「你分得清哪些是玩笑嗎?」嚴綽始終認為,兩人互動是標準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小道訓得很投入、王子聽得很入迷,差別僅止於小道看起來永遠很正經,王子則總是顯得沒聽進去。
「當然,玩笑標準是由我體驗方來判斷的,幾分笑鬧、幾分真誠,這點差異我能看得出來,我對這方面有足夠的自信。」
「哦?」不虧是重度小道粉……
「譬如說你和小圈,關係應該不同以往了吧?」陳光恩笑瞥叉叉舉例。
嚴綽坦然回望他。
「小圈對你說的?」原來與小道無關,是貨真價實的眼力夠強?
「我猜的,自跨年過後,你們之間的氛圍就有所改變,但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似乎關係更緊密了,何況你擺皮夾裡的照片說明一切。」
「嗯,聖誕節的時候。」嚴綽沒打算隱瞞,見王子好奇,便全盤托出。
「本想選生日時主動爭取,但敗給了腦補中的失敗……幸好一切順利。」多虧了媽媽從旁支持。
陳光恩聞言笑嘆:「你的行動力之快,令人欽佩,我望塵莫及。」
嚴綽反問:「你呢?打算什麼時候說?還是不打算說?」
「……時機大概還沒到。」他也能擁有那一天嗎?
面對王子略帶感傷的微笑,嚴綽拍了拍他的背,不再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