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工序·靈魂悲慟 07
本章節 2834 字
更新於: 2018-09-20
之前，她是不會注意到這些不起眼的小造物們，但現在，她的目光離不開這些小東西們。
一路跟著圓滾滾的造物，看著它們在前面一蹦一跳地的帶路，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如果夢魘造物生前為人的話，那麼到底是怎樣的人會在死後變成它們呢？
她被帶到了一個地下停車場，燈光晦暗的像是快要廢棄的樣子，但柱子上的油漆還是新鮮的，甚至還有點隱隱約約的味道。
她特別喜歡油漆的味道，清新地刺激著嗅覺，讓她的其他感官也跟著變得更加敏銳起來。她看到更多的夢魘造物從陰影中探出腦袋，弱小又孤立無援地膽怯，把這裡當作臨時的避難所。
——如果繁光發現了這裡，一定會把它們帶往造夢之所安頓。
翎夜歌有點慫，她跟到了這裡然後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只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渾身僵硬。
直到有一個擁有勉強形狀的小造物蹭了蹭她的腿，才稍微緩和了一些境地，不過，等小造物開始爬上身的時候，她差點驚叫出聲。
小造物的形狀開始破碎，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團亂七八糟的模樣，然後試圖鑽入她的身體。冰冷、濕滑的感覺接觸到皮膚上，她無論怎樣都無法擺脫，這強行進入的小造物一直把如此的感覺傳遞到最深處，那一刻，同時湧入的陌生記憶開始放映，身臨其境的場景讓她不知所措。
是個午後，公園的草地綠草如茵，帶著自清晨起便從薄霧中吸收到的水汽，在葉片上凝結出露珠。
翎夜歌不認識這個地方，她從小生活的城市裏是沒有類似的公園的。她小心地走幾步，空氣潮濕得令她反感，不知道在玩耍的孩童是如何忍受的，反正她是無法容忍衣服被露水打濕。
她向遠離孩子們的方向撤退，並慶倖自己不是個愛好穿裙子的人，就在這時，她停住了，空氣中夾雜的一絲血腥味襲擊到了嗅覺，一點點漸漸濃厚。
驚叫逃走的孩子們奔向了她所在的方向，讓她無所適從地停留在原地。匆忙而走的兇手徒留了背影，但那象牙白的風衣是獨一無二的，她脫口而出兇手的名字，抬腿跑過去，然而在路過受害者的時候，她在再次停步。
受害人是一對母子，男孩子的模樣不過五六歲，母親是被一刀刺中心髒，而男孩子是被胡亂刺中多刀，躺在已經死亡的母親身邊，艱難地掙扎。
——如果這不是記憶的話，她一定能做些什麼。
翎夜歌掩口，這種真實的血腥現場難以入目，她有點反胃，然後轉身蹲下身子，防止自己真的吐出來。隨後吸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淚水，轉回身子，看著男孩子死去後從身上爬出的黑色夢魘，覆蓋在逐漸冷卻的身體上。
夢魘聚集到一起，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形狀，從男孩子的身體上滑下來，緊接著睜開了紅色的雙眸，變成了她熟悉的樣子。
——那隻拉她進入到記憶的夢魘造物。
她與小造物對視，對這段記憶深表震驚，且不懷疑是否為夢境的假像。這種剛剛擁有一點力量的小造物，是沒有能力展開夢境的，所以，真實性毋庸置疑，可對她來說，卻是一劑重擊。
不僅僅是確定了夢魘造物的生前是擁有夢境能力的人類，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一直想要明確的證據——翎挽棠是兇手的證據。
「你們……你們是如何繼續生存下去的……」翎夜歌低頭，將小造物捧起，在黑暗下來的記憶重現中眼角濕潤，「如此悲傷的記憶……」
小造物張了張口，長久的饑餓另它虛弱不堪，而翎夜歌的身上又沒有太多的恐懼可供食用，在重現過記憶後，它快要堅持不住了。
翎夜歌努力去回想繁光去接不知是她父親還是母親變成的夢魘造物的樣子，雖然她沒有多少恐懼，也沒有足夠的夢魘力量，但是若把這些小造物裝進身體裏的話，應該能給它們贏得更多的生存時間。
這樣的話，需要的是放開身心的去迎接這些小造物，即使不能彼此強大到可以簽約，但是可以互相依存。
「——是時候返回黑霆了。」翎夜歌深吸一口氣，讓手頭的小造物先爬到肩頭，毛茸茸的騷癢著她的脖子，然後通過它邀請其他的進來。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是現在的樣子，站在一個估計是荒廢的停車場內，一身的夢魘的攀附，還有湧入腦海的陌生記憶，給予她新鮮的力量。在此之後，她可以更容易的製造噩夢，同時給小造物們提供棲身之所，彼此充分信任，或許，還能夠得到一份重新回到黑霆的任職書。
對了，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她必須向繁光鄭重地道歉，要是能反悔的話，她一定會選擇相信繁光的懷疑。
她抱緊自己，夢魘的溫度讓她渾身發冷，接踵而來的眼中刺痛讓她痛哼出聲，一些花紋雕刻進了她棕紅色的眼睛，讓她擁有更多使用夢魘的能力，同時，這也是未來和大型夢魘造物進行簽約的文書。
現在的她，已經獲得了成為噩夢師的基礎，只要再進行簽約，她就可以實現這一願望。
是的，她毫無猶豫的想成為像繁光一樣的人。
並不再後悔。
拿起電容筆，畫下的顏色是最純正的黑，構架起來的場景完美複製了停車場，然後繪製出理想中的夢魘造物的樣子，充滿縈繞的煙霧。
和以往繪出的黑色不同，純正用夢魘點出來的顏色，讓人有一種情不自禁的墜入感，且無法自拔的被吞噬掉多餘的感情，單單的剩下恐懼，用以被徹底的、完全的被造物吃掉。
按照那些讀過的書上所寫，一個漂亮的噩夢是吸引大型夢魘造物的源泉，可以製造合格的噩夢意味著能夠使得造物擁有更多的食物，而造物會給予噩夢師越發強大的爆發力，這是信任與雙贏共存的好事。
她迫切想找到一個合適自己的大型夢魘造物，不然繁光和翎挽棠都會變成更可怖的樣子。
從天花板上垂下黑色的槲寄生，向下滴著黑色的墨水，落在她的淺色罩衫上，暈開一片均勻的墨點。她看到陰暗的牆面上有掠過的巨大身影，和本身的黑霧模樣沒有多少區別，雖然今天是不可能和造物進行簽約，但是已經引起它們的注意便是很不錯的事情了，至少能夠證明她是擁有成為噩夢師的資格的。
——不知道繁光在得知此事後，會不會誇獎自己呢。
她閉上眼，身體內的小造物逐漸地安靜下來，在她的靈魂裏各自找到合適的暫留地。這樣，她的身體裏充滿了呼之欲出的夢魘力量。
她準備把這個一點都不恐怖的噩夢留在這裡，然後沒事就過來收集一點小造物之類的，就相當於幫助無家可歸的流浪人士了，現在，她準備好回家了，哪怕繁光不會讓她進家門，她也要去試一試。
走出夢境，停車場外已經是紅燈酒綠的黑夜，一旁酒吧的霓虹燈亮得刺眼。她在路過小吃街的時候隨意塞了點東西，一路吃著向繁光的住處走去。
這次倒是不急不躁的，和繁光住在一起的時間不短，她非常明確繁光是個早出晚歸的人，去得太早估計玖碧都不敢開門。
說句實話，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了十五六年，她很少在夜晚出來活動，除去和繁光一起出來的夜班，這樣的單獨行動次數屈指可數，令她不時的停下腳步，走走停停地目不暇接。
「以後，要多出來走走，真希望黑霆不是強制上學的組織。」她自言自語，步履輕快起來。她做好了吃閉門羹的心理準備，但心裡仍舊是開心的，只要能近距離見到繁光然後道個歉，再被趕出來就不算什麼了。
她在心裡想好了幾句話，等見到繁光的時候可以說出來試試，說不定繁光一下子就開心然後原諒了自己呢。
殊不知，一路上的角落陰影中，有更多的小造物探出腦袋，對於城市中一個新出現的、身上又帶有夢魘味道的人，它們比任何人都要好奇。
一路跟著圓滾滾的造物，看著它們在前面一蹦一跳地的帶路，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如果夢魘造物生前為人的話，那麼到底是怎樣的人會在死後變成它們呢？
她被帶到了一個地下停車場，燈光晦暗的像是快要廢棄的樣子，但柱子上的油漆還是新鮮的，甚至還有點隱隱約約的味道。
她特別喜歡油漆的味道，清新地刺激著嗅覺，讓她的其他感官也跟著變得更加敏銳起來。她看到更多的夢魘造物從陰影中探出腦袋，弱小又孤立無援地膽怯，把這裡當作臨時的避難所。
——如果繁光發現了這裡，一定會把它們帶往造夢之所安頓。
翎夜歌有點慫，她跟到了這裡然後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只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渾身僵硬。
直到有一個擁有勉強形狀的小造物蹭了蹭她的腿，才稍微緩和了一些境地，不過，等小造物開始爬上身的時候，她差點驚叫出聲。
小造物的形狀開始破碎，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團亂七八糟的模樣，然後試圖鑽入她的身體。冰冷、濕滑的感覺接觸到皮膚上，她無論怎樣都無法擺脫，這強行進入的小造物一直把如此的感覺傳遞到最深處，那一刻，同時湧入的陌生記憶開始放映，身臨其境的場景讓她不知所措。
是個午後，公園的草地綠草如茵，帶著自清晨起便從薄霧中吸收到的水汽，在葉片上凝結出露珠。
翎夜歌不認識這個地方，她從小生活的城市裏是沒有類似的公園的。她小心地走幾步，空氣潮濕得令她反感，不知道在玩耍的孩童是如何忍受的，反正她是無法容忍衣服被露水打濕。
她向遠離孩子們的方向撤退，並慶倖自己不是個愛好穿裙子的人，就在這時，她停住了，空氣中夾雜的一絲血腥味襲擊到了嗅覺，一點點漸漸濃厚。
驚叫逃走的孩子們奔向了她所在的方向，讓她無所適從地停留在原地。匆忙而走的兇手徒留了背影，但那象牙白的風衣是獨一無二的，她脫口而出兇手的名字，抬腿跑過去，然而在路過受害者的時候，她在再次停步。
受害人是一對母子，男孩子的模樣不過五六歲，母親是被一刀刺中心髒，而男孩子是被胡亂刺中多刀，躺在已經死亡的母親身邊，艱難地掙扎。
——如果這不是記憶的話，她一定能做些什麼。
翎夜歌掩口，這種真實的血腥現場難以入目，她有點反胃，然後轉身蹲下身子，防止自己真的吐出來。隨後吸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淚水，轉回身子，看著男孩子死去後從身上爬出的黑色夢魘，覆蓋在逐漸冷卻的身體上。
夢魘聚集到一起，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形狀，從男孩子的身體上滑下來，緊接著睜開了紅色的雙眸，變成了她熟悉的樣子。
——那隻拉她進入到記憶的夢魘造物。
她與小造物對視，對這段記憶深表震驚，且不懷疑是否為夢境的假像。這種剛剛擁有一點力量的小造物，是沒有能力展開夢境的，所以，真實性毋庸置疑，可對她來說，卻是一劑重擊。
不僅僅是確定了夢魘造物的生前是擁有夢境能力的人類，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一直想要明確的證據——翎挽棠是兇手的證據。
「你們……你們是如何繼續生存下去的……」翎夜歌低頭，將小造物捧起，在黑暗下來的記憶重現中眼角濕潤，「如此悲傷的記憶……」
小造物張了張口，長久的饑餓另它虛弱不堪，而翎夜歌的身上又沒有太多的恐懼可供食用，在重現過記憶後，它快要堅持不住了。
翎夜歌努力去回想繁光去接不知是她父親還是母親變成的夢魘造物的樣子，雖然她沒有多少恐懼，也沒有足夠的夢魘力量，但是若把這些小造物裝進身體裏的話，應該能給它們贏得更多的生存時間。
這樣的話，需要的是放開身心的去迎接這些小造物，即使不能彼此強大到可以簽約，但是可以互相依存。
「——是時候返回黑霆了。」翎夜歌深吸一口氣，讓手頭的小造物先爬到肩頭，毛茸茸的騷癢著她的脖子，然後通過它邀請其他的進來。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是現在的樣子，站在一個估計是荒廢的停車場內，一身的夢魘的攀附，還有湧入腦海的陌生記憶，給予她新鮮的力量。在此之後，她可以更容易的製造噩夢，同時給小造物們提供棲身之所，彼此充分信任，或許，還能夠得到一份重新回到黑霆的任職書。
對了，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她必須向繁光鄭重地道歉，要是能反悔的話，她一定會選擇相信繁光的懷疑。
她抱緊自己，夢魘的溫度讓她渾身發冷，接踵而來的眼中刺痛讓她痛哼出聲，一些花紋雕刻進了她棕紅色的眼睛，讓她擁有更多使用夢魘的能力，同時，這也是未來和大型夢魘造物進行簽約的文書。
現在的她，已經獲得了成為噩夢師的基礎，只要再進行簽約，她就可以實現這一願望。
是的，她毫無猶豫的想成為像繁光一樣的人。
並不再後悔。
拿起電容筆，畫下的顏色是最純正的黑，構架起來的場景完美複製了停車場，然後繪製出理想中的夢魘造物的樣子，充滿縈繞的煙霧。
和以往繪出的黑色不同，純正用夢魘點出來的顏色，讓人有一種情不自禁的墜入感，且無法自拔的被吞噬掉多餘的感情，單單的剩下恐懼，用以被徹底的、完全的被造物吃掉。
按照那些讀過的書上所寫，一個漂亮的噩夢是吸引大型夢魘造物的源泉，可以製造合格的噩夢意味著能夠使得造物擁有更多的食物，而造物會給予噩夢師越發強大的爆發力，這是信任與雙贏共存的好事。
她迫切想找到一個合適自己的大型夢魘造物，不然繁光和翎挽棠都會變成更可怖的樣子。
從天花板上垂下黑色的槲寄生，向下滴著黑色的墨水，落在她的淺色罩衫上，暈開一片均勻的墨點。她看到陰暗的牆面上有掠過的巨大身影，和本身的黑霧模樣沒有多少區別，雖然今天是不可能和造物進行簽約，但是已經引起它們的注意便是很不錯的事情了，至少能夠證明她是擁有成為噩夢師的資格的。
——不知道繁光在得知此事後，會不會誇獎自己呢。
她閉上眼，身體內的小造物逐漸地安靜下來，在她的靈魂裏各自找到合適的暫留地。這樣，她的身體裏充滿了呼之欲出的夢魘力量。
她準備把這個一點都不恐怖的噩夢留在這裡，然後沒事就過來收集一點小造物之類的，就相當於幫助無家可歸的流浪人士了，現在，她準備好回家了，哪怕繁光不會讓她進家門，她也要去試一試。
走出夢境，停車場外已經是紅燈酒綠的黑夜，一旁酒吧的霓虹燈亮得刺眼。她在路過小吃街的時候隨意塞了點東西，一路吃著向繁光的住處走去。
這次倒是不急不躁的，和繁光住在一起的時間不短，她非常明確繁光是個早出晚歸的人，去得太早估計玖碧都不敢開門。
說句實話，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了十五六年，她很少在夜晚出來活動，除去和繁光一起出來的夜班，這樣的單獨行動次數屈指可數，令她不時的停下腳步，走走停停地目不暇接。
「以後，要多出來走走，真希望黑霆不是強制上學的組織。」她自言自語，步履輕快起來。她做好了吃閉門羹的心理準備，但心裡仍舊是開心的，只要能近距離見到繁光然後道個歉，再被趕出來就不算什麼了。
她在心裡想好了幾句話，等見到繁光的時候可以說出來試試，說不定繁光一下子就開心然後原諒了自己呢。
殊不知，一路上的角落陰影中，有更多的小造物探出腦袋，對於城市中一個新出現的、身上又帶有夢魘味道的人，它們比任何人都要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