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工序·靈魂悲慟 06
本章節 2792 字
更新於: 2018-09-16
「這就著急著回去了？」翎挽棠坐在墓碑上——淡藍夢境裏的唯一落腳點，解開紐扣的風衣安靜的下垂，「是不是對噩夢師的印象好了一些？」
「不，我只是對夢魘造物的實質有點困惑而已，你也看到了繁光在被激起後發狂的樣子。」面對翎挽棠，還有他臉上正在癒合的傷口，翎夜歌的回答半真半假，其實從自身情況來說，她比夢魘造物更令人困惑。
「我也是。」翎挽棠順著翎夜歌的話說下去，在他製作的這一片淡藍中，舒適並愜意，「它們以人的恐懼為食物，卻來源於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因何而來又要進化到怎樣的存在。」
「嗯，就是這樣。」翎夜歌心不在焉地說，她無所事事地玩著頭髮，把找到的一兩根分叉揪掉，心裡想著的卻是回去睡個死，「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想先走一步，因為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調查清楚，我需要時間。」
「哦？這樣啊……」翎挽棠的聲音惋惜，他跟著翎夜歌來到公墓，找到機會單獨相處，但顯然的，翎夜歌沒有興趣，「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且碰巧我知道的話，請不要大意地問出來，我很喜歡別人問我問題，更不用說你是我最喜愛的堂妹和夢境師學徒，我可以幫你成為更好的夢境師。」
「我會考慮，所以現在能放我走了嗎？」翎夜歌繼續低頭揪頭髮，沒有把翎挽棠的話放在心上，她現在可是處於誰都不相信的階段。
「好，讓我送你回到住處吧，你一個學徒走在街上我不放心的。」翎挽棠化解掉了夢境，在雨水重新落下的時候快速從墓碑上跳下來，迅捷靠近翎夜歌並一把抄起地上的傘，及時撐起來在頭頂，防止他們被淋濕，「正好我是開車來的，你指路，我送你。」
翎夜歌無法拒絕，她的傘被翎挽棠掌控，而她並不想被淋濕，只好跟在翎挽棠的身邊，步履緩慢的，一步步走出去。
她開始去注意一些不經意的地方，人們的目光很少停留在那些陰影之中，有怯弱的目光閃閃爍爍，孩童一般充滿水汪汪的凝視著她的方向。
這個世間，原來是有這麼多夢魘造物的啊……
不由得，她停下了腳步，一點細雨落到了頭髮上，閃亮亮的一片。
「怎麼了？」翎挽棠將傘傾斜，繼續給翎夜歌遮風避雨，「是看到了什麼吧？墓地裏會有很多夢魘的，在白天它們就是楚楚可憐的樣子，到了夜晚立刻不一樣了，那時才是真面目。」
「這不用你來解釋。」翎夜歌回過神，加快腳步甩開翎挽棠，可惜即使她邁步再快，也比不上翎挽棠的大步伐，幾步就被趕上了。
翎挽棠憨厚地笑，掏出車鑰匙開鎖，然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請翎夜歌上車。翎夜歌無語地搖頭，坐上之後誓死不系安全帶，抱著手臂不耐煩地點著腳尖，催促著翎挽棠快點走。
他答應著，將車子發動，帶著翎夜歌離開公墓。車子行駛不快，很穩當，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事故一樣。
翎夜歌盯著車窗外，腦子想到的是第一次正式見到繁光的那個雨天，打著黑色傘的繁光用目光透視了她的靈魂，藍綠色的光映刻到了她的心中。
——繁光的話從來沒有錯，她擁有直擊靈魂的力量。
回想到這些，翎夜歌下意識看向身旁正在駕車的翎挽棠，想到繁光說其是兇手的話，她的心裡稍稍的打怵。
總感覺，在潛意識裏似乎遺忘點什麼，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許是腦子被動過手腳，夢境師是擁有修改記憶的能力。再仔細一想當時在家裏的景象，還有頭痛欲裂的感覺，她倏地明白了什麼。
——繁光說的也許真的沒有錯。
翎夜歌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在口中哼著不成調的曲，等快到了地方立刻嚷嚷著要下車，打開車門就鑽入到了街對面的超市內，一路跑上了三樓。
她這才彎下腰喘口氣，雖然翎挽棠能夠隨時隨地找到她，但最起碼能逃脫一分鐘是一分鐘。
等定下心，她咬咬嘴唇，裝作挑選衣服的樣子，隨意的翻翻看看，希望能在超市裏找到一兩個弱小的夢魘造物。繁光是不會接她電話的，更不會回復資訊的，所以她想找個夢魘造物幫忙傳話。
然而，人多的地方自然不會有夢魘造物，而她擔心翎挽棠還在外邊又不敢下樓，因此現在的她糾結得像個麻花一樣。
她現在真的打心眼裏非常想念繁光，還有她們在一起的日子。她掏出手機，試著去撥打繁光的電話，結果意料之中的是關機狀態。
怎麼辦？
其實，在黑霆裏熟悉的人還有琉鷙和玖碧，可一時拉不下臉。
不過，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是熟悉的男中音，融入的溫柔聲線裏有著少許的焦慮。
「琉鷙！」翎夜歌從衣架子間冒出頭，不顧別人看過來的目光，跳起來使得目光越過人頭。她確定聽到的人百分之百是琉鷙，認識的人中只有琉鷙擁有這種令人心情舒坦的嗓音。
「夜歌——」琉鷙轉頭看到了在衣架之間一跳一跳的翎夜歌，立刻鎖定她的位置，然後展開夢境。
翎夜歌對這種腳下一空的感覺已經不再反感，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無緣無故地拉進一個夢境。相比於被夢境直接擊昏過去，這種整體性的進入在外人看來僅僅是原地消失，比不知道怎樣的姿態躺在地上強太多。
琉鷙的臨時夢境和翎挽棠的純色一點都不同，他更傾向於進行實地的還原，所以翎夜歌可以在穩定身體後繼續踩在堅實的地面上。
「夜歌，我是來帶你回家的。」琉鷙這麼說，夢境中沒有了嘈雜的顧客，他可以毫無阻礙地向翎夜歌走去，「我給你安排了住處，繁光那邊我會去說的，她就是那脾氣，不要去和她一般見識。」
「啊，不用和繁光說，她做得沒有錯。」翎夜歌抓住衣架，另一只手的手指從面前這一排衣服上掃過，「她的懷疑是沒有錯的……」
「什麼？」琉鷙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翎夜歌和繁光，這兩個人因為兇手的問題爭吵不休，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我感覺翎挽棠的確有點不對勁……」翎夜歌的聲音細小，戰戰兢兢地生怕說錯了一樣，甚至無法直視琉鷙的面容，只是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今天我遇到他了，他有讓我跟著他學習的意思，但是，他話裏有話……」
「這不是你必需去頭疼的事情，不過，繁光知道的話一定會高興的。」琉鷙伸手揉了揉翎夜歌的頭髮，「那個傢伙帶過不少學徒，幾乎都被她趕走過。」
「……嗯，我心裡也暢快多了。」琉鷙竟然岔開話題，翎夜歌不知應該怎樣說下去為好，她撥了撥頭髮，有點想快速結束這場會面，「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想先……」
「哦，忘了給你地址和鑰匙，若還有其他的需要，儘管找我就行。」說罷，琉鷙打開了夢境，重現於現實的他們撞到了人，他立刻抱歉地笑笑，再一轉臉，抓過鑰匙和卡片的翎夜歌已經開跑了，不禁搖頭歎氣。
今天真是倒楣。翎夜歌能吐糟自己一萬字，她從扶梯上直接翻過去，落腳在向下的扶梯上後，迅速繼續跑下去，撞到人也不道歉。
她現在誰都不想見到，琉鷙安排的地方更不會去住。跑出超市後，胡亂拐彎，哪裡人多往哪裡塞，讓自己徹底融入進去。
她長出了一口氣，下班的時間裡行人都是匆匆的路過，不會注意到有一個按理應該去準備上晚自習的少女為何神色慌張地亂晃，更不會看到夜色逐漸拉開下的城市中，有多少夜行存在開始探頭探腦。
為了躲避一切想拉攏自己的人，她滿腦子的問題沒有一個問出了口，既然看到了有夢魘造物溜過，自然不會放過。
這才是實打實的正事。
「不，我只是對夢魘造物的實質有點困惑而已，你也看到了繁光在被激起後發狂的樣子。」面對翎挽棠，還有他臉上正在癒合的傷口，翎夜歌的回答半真半假，其實從自身情況來說，她比夢魘造物更令人困惑。
「我也是。」翎挽棠順著翎夜歌的話說下去，在他製作的這一片淡藍中，舒適並愜意，「它們以人的恐懼為食物，卻來源於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因何而來又要進化到怎樣的存在。」
「嗯，就是這樣。」翎夜歌心不在焉地說，她無所事事地玩著頭髮，把找到的一兩根分叉揪掉，心裡想著的卻是回去睡個死，「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想先走一步，因為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調查清楚，我需要時間。」
「哦？這樣啊……」翎挽棠的聲音惋惜，他跟著翎夜歌來到公墓，找到機會單獨相處，但顯然的，翎夜歌沒有興趣，「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且碰巧我知道的話，請不要大意地問出來，我很喜歡別人問我問題，更不用說你是我最喜愛的堂妹和夢境師學徒，我可以幫你成為更好的夢境師。」
「我會考慮，所以現在能放我走了嗎？」翎夜歌繼續低頭揪頭髮，沒有把翎挽棠的話放在心上，她現在可是處於誰都不相信的階段。
「好，讓我送你回到住處吧，你一個學徒走在街上我不放心的。」翎挽棠化解掉了夢境，在雨水重新落下的時候快速從墓碑上跳下來，迅捷靠近翎夜歌並一把抄起地上的傘，及時撐起來在頭頂，防止他們被淋濕，「正好我是開車來的，你指路，我送你。」
翎夜歌無法拒絕，她的傘被翎挽棠掌控，而她並不想被淋濕，只好跟在翎挽棠的身邊，步履緩慢的，一步步走出去。
她開始去注意一些不經意的地方，人們的目光很少停留在那些陰影之中，有怯弱的目光閃閃爍爍，孩童一般充滿水汪汪的凝視著她的方向。
這個世間，原來是有這麼多夢魘造物的啊……
不由得，她停下了腳步，一點細雨落到了頭髮上，閃亮亮的一片。
「怎麼了？」翎挽棠將傘傾斜，繼續給翎夜歌遮風避雨，「是看到了什麼吧？墓地裏會有很多夢魘的，在白天它們就是楚楚可憐的樣子，到了夜晚立刻不一樣了，那時才是真面目。」
「這不用你來解釋。」翎夜歌回過神，加快腳步甩開翎挽棠，可惜即使她邁步再快，也比不上翎挽棠的大步伐，幾步就被趕上了。
翎挽棠憨厚地笑，掏出車鑰匙開鎖，然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請翎夜歌上車。翎夜歌無語地搖頭，坐上之後誓死不系安全帶，抱著手臂不耐煩地點著腳尖，催促著翎挽棠快點走。
他答應著，將車子發動，帶著翎夜歌離開公墓。車子行駛不快，很穩當，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事故一樣。
翎夜歌盯著車窗外，腦子想到的是第一次正式見到繁光的那個雨天，打著黑色傘的繁光用目光透視了她的靈魂，藍綠色的光映刻到了她的心中。
——繁光的話從來沒有錯，她擁有直擊靈魂的力量。
回想到這些，翎夜歌下意識看向身旁正在駕車的翎挽棠，想到繁光說其是兇手的話，她的心裡稍稍的打怵。
總感覺，在潛意識裏似乎遺忘點什麼，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許是腦子被動過手腳，夢境師是擁有修改記憶的能力。再仔細一想當時在家裏的景象，還有頭痛欲裂的感覺，她倏地明白了什麼。
——繁光說的也許真的沒有錯。
翎夜歌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在口中哼著不成調的曲，等快到了地方立刻嚷嚷著要下車，打開車門就鑽入到了街對面的超市內，一路跑上了三樓。
她這才彎下腰喘口氣，雖然翎挽棠能夠隨時隨地找到她，但最起碼能逃脫一分鐘是一分鐘。
等定下心，她咬咬嘴唇，裝作挑選衣服的樣子，隨意的翻翻看看，希望能在超市裏找到一兩個弱小的夢魘造物。繁光是不會接她電話的，更不會回復資訊的，所以她想找個夢魘造物幫忙傳話。
然而，人多的地方自然不會有夢魘造物，而她擔心翎挽棠還在外邊又不敢下樓，因此現在的她糾結得像個麻花一樣。
她現在真的打心眼裏非常想念繁光，還有她們在一起的日子。她掏出手機，試著去撥打繁光的電話，結果意料之中的是關機狀態。
怎麼辦？
其實，在黑霆裏熟悉的人還有琉鷙和玖碧，可一時拉不下臉。
不過，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是熟悉的男中音，融入的溫柔聲線裏有著少許的焦慮。
「琉鷙！」翎夜歌從衣架子間冒出頭，不顧別人看過來的目光，跳起來使得目光越過人頭。她確定聽到的人百分之百是琉鷙，認識的人中只有琉鷙擁有這種令人心情舒坦的嗓音。
「夜歌——」琉鷙轉頭看到了在衣架之間一跳一跳的翎夜歌，立刻鎖定她的位置，然後展開夢境。
翎夜歌對這種腳下一空的感覺已經不再反感，畢竟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無緣無故地拉進一個夢境。相比於被夢境直接擊昏過去，這種整體性的進入在外人看來僅僅是原地消失，比不知道怎樣的姿態躺在地上強太多。
琉鷙的臨時夢境和翎挽棠的純色一點都不同，他更傾向於進行實地的還原，所以翎夜歌可以在穩定身體後繼續踩在堅實的地面上。
「夜歌，我是來帶你回家的。」琉鷙這麼說，夢境中沒有了嘈雜的顧客，他可以毫無阻礙地向翎夜歌走去，「我給你安排了住處，繁光那邊我會去說的，她就是那脾氣，不要去和她一般見識。」
「啊，不用和繁光說，她做得沒有錯。」翎夜歌抓住衣架，另一只手的手指從面前這一排衣服上掃過，「她的懷疑是沒有錯的……」
「什麼？」琉鷙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翎夜歌和繁光，這兩個人因為兇手的問題爭吵不休，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我感覺翎挽棠的確有點不對勁……」翎夜歌的聲音細小，戰戰兢兢地生怕說錯了一樣，甚至無法直視琉鷙的面容，只是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今天我遇到他了，他有讓我跟著他學習的意思，但是，他話裏有話……」
「這不是你必需去頭疼的事情，不過，繁光知道的話一定會高興的。」琉鷙伸手揉了揉翎夜歌的頭髮，「那個傢伙帶過不少學徒，幾乎都被她趕走過。」
「……嗯，我心裡也暢快多了。」琉鷙竟然岔開話題，翎夜歌不知應該怎樣說下去為好，她撥了撥頭髮，有點想快速結束這場會面，「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想先……」
「哦，忘了給你地址和鑰匙，若還有其他的需要，儘管找我就行。」說罷，琉鷙打開了夢境，重現於現實的他們撞到了人，他立刻抱歉地笑笑，再一轉臉，抓過鑰匙和卡片的翎夜歌已經開跑了，不禁搖頭歎氣。
今天真是倒楣。翎夜歌能吐糟自己一萬字，她從扶梯上直接翻過去，落腳在向下的扶梯上後，迅速繼續跑下去，撞到人也不道歉。
她現在誰都不想見到，琉鷙安排的地方更不會去住。跑出超市後，胡亂拐彎，哪裡人多往哪裡塞，讓自己徹底融入進去。
她長出了一口氣，下班的時間裡行人都是匆匆的路過，不會注意到有一個按理應該去準備上晚自習的少女為何神色慌張地亂晃，更不會看到夜色逐漸拉開下的城市中，有多少夜行存在開始探頭探腦。
為了躲避一切想拉攏自己的人，她滿腦子的問題沒有一個問出了口，既然看到了有夢魘造物溜過，自然不會放過。
這才是實打實的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