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相遇

界力，數百年前，在世界的某一處，出現了人類史上第一位的超長能力者，並且從那之後，世界各地相繼出現類似的人物，每個人能力獨一無二，由於當時並未找出確切的原因為何，只能假設其為發生在人身上的某種基因突變，之後的人們便將這種基因突變視為「世界的祝福之力」。

然而，直到世界首次出現界力者殘殺事件，某位女子被不明界力者慘忍殺害，四肢及頭部遭到分離，並將已被挖空的身軀附著於街區的某處高牆上，此次事件造成世界譁然，普通人民心中開始畏懼起界力者的存在，之後也出現多次的暴力事件、竊盜事件以及殺人事件都與界力者產生關連，最終在多數人同意的狀況下，選擇將僅佔世界人口約百分之一的界力者一一監禁或處死，以防範類似事件繼續發生。

這樣的消息一公布，世界上的界力者一致反彈並且聚集起來，從而導致世界大戰的發生，但也因為這起戰爭的發生，所有的界力者發現，界力並不是無窮無盡的。

過度且長期使用界力會出現的五階段症狀：

階段一、眼睛以及精神出現疲勞症狀。

階段二、心跳加速，呼吸困難，異常出汗。

階段三、七孔出血，暈眩昏厥以及癲癇等症狀。

階段四、焦慮、躁鬱、憂鬱、恐慌、失智等症狀。

階段五、心臟暴斃死亡。

以及依照個人界力不同產生的獨有副作用，聽聞能力越強副作用越強。

在戰爭的過程中，由於過度使用，部分的界力者達到階段四，他們會喪失心智進而失控發動無差別攻擊，所以在人數壓倒性不足且面對內憂外患的狀況下，這場界力者面對世界的戰爭，在短短一年便宣告敗北，界力者慘遭世界流放。


月亮高掛，黑夜降臨，我走在住宅區的徒步道路上，雖然說相比以前，夜晚的治安多少有些改善，但在這個時間仍然不會有人在外溜達，況且聽聞最近發生的失蹤事件，就更不可能了，不過此時走在這條路上不是只有我一人，在我前方有一名身高約在一百四十公分的八歲男孩。

這名男孩穿著清涼的短袖短褲以及配戴有可愛圖案的鴨舌帽，腰上則是繫著一袋麻布袋，聽著聲音，內容物貌似彈珠的琉璃物。

而我現在心中充斥著滿滿的罪惡感，今天下午會長跟我說道，為了趕緊抓到犯人，他會想辦法找出一名幫手與我同行，但我萬萬沒想到那傢伙竟然直接找了一名孩童當作誘餌，雖然這樣可能確實較快引出犯人，但我內心實在無法釋然。

「那個…小弟弟，你這麼晚出來好嗎？你媽媽知道這件事嗎？」我用自己不擅長的家長口吻關心小弟弟。

嘖！

這位小男孩的聲音著實渾厚。

「小子，我好歹也是排名二十三，人稱「浩大」的二十八歲青壯年，你講話最好小心一點。」

什麼？

「騙人的吧…」

浩大？二十八歲？

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我的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個畫面，那是一位明明擁有嬌小身軀，卻仍然在競技場奮鬥的背影。

「回神了沒，小子，你發呆太久了，你真的確定有什麼誘拐犯嗎？」

「阿，不好意思，浩大先生，剛才愣了一下，消息應該不會錯，畢竟也算現行犯。」不知不覺就恭敬起來，真是為我剛才失禮的行為感到難為情。

「嘖，叫我浩大就好。」看來浩大的耐性不是太好。

就這樣，我們遊走了一段時間，但仍然沒有見到異樣的動靜。

「對了浩大，還是我們選擇某一處，讓你站在那等待，而我躲在旁邊埋伏支援，這樣比起我走在你旁邊應該比較有效率。」雖然我這麼說有些失禮，但他必定知道委託內容後接受的，所以我還是提出了比較有效率方案。

「恩…這聽起來還行，那要選…」

「救命啊〜」一句呼救聲打斷了浩大說的話。


我與浩大奔向聲音來源處。

只見一名女子靠著牆壁倒臥在路邊，她的腳踝貌似被刀刃劃傷了。

「小姐您沒事是吧。」浩大見狀趕緊上前關心，而相比剛才不耐煩的粗曠聲音，現在的他彷彿一名紳士。

這也難怪，畢竟眼前的女子擁有姣好的身材及貌美的臉蛋，她長髮飄逸，散發出的氣質彷彿花朵圍繞在她的身旁…

嗯？

她不是在中午豬肉丸店見到的漂亮大姊姊嗎？

此刻我靦腆的伸出手向她打招呼，她應該還記得我吧？

嘖！

看見我害羞的模樣，浩大又顯得不耐煩。

「你們認識嗎？」浩大開口詢問。

「恩？」只見女子將食指放在嘴巴上然後歪著頭，一臉狐疑的看著我。

「這不是重點，剛才我從酒館走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名行為怪異的男子，感覺他哪裡不舒服而上前關心，結果他直接攻擊我，聽到我大聲呼救後他才嚇得逃跑。」女子左手的抓緊浩大的衣袖，用顫抖聲音描述剛才狀況以及顫抖的右手指出對方逃跑的方向。

確實在這個緊急時刻認不認得我不是重點，要趕緊把誘拐犯的嫌疑人抓到才行，但相信她只是太緊張到忘記我而已。

「小姐您別緊張，Shadow你先追上去，我等等隨後跟上」浩大用他小巧的手握住對方正在顫抖的手。

只見浩大相當積極，跟剛剛有點鬆散且不耐煩的個性呈現強烈對比。

「那我先追上去。」我趕緊往女子指出的方向追上去。

但眼前看到的景象，是令我沒想到的。我照著女子指的方向，走到底然後右轉，只是轉了個彎，就見到一隻手臂被擱置在路邊，沒看到手臂的主人也沒看到任何一滴鮮血，那隻手臂彷彿就像人偶的殘肢一般，被遺留在那。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聲音是從手臂旁邊的巷子傳出。

看來事態已經相當急迫。

我趕緊走到巷子一看，一名看似兩尺高的大漢縮在深處，流下與他外表不相稱的淚水。

「我只是搭訕一下而已…我的手…我的手…」

…！

「可惡啊！」一陣吶喊傳出，而那個方向就是我剛才走過來的路上，而那個聲音，是浩大的聲音…

「我被騙了。」


我能夠自由的操控影子，甚至能將自己與影子合為一體，讓自己的速度提升，不過也受限於使用的時間點，我在無限排名大賽的名次不算太前面，只能透過晚上的賽程來累積積分。

我融入我的影子。

整個過程發生的時間相當短，那僅僅只是用我奔跑的速度走幾步路後過一個彎而已。

而在我趕回來時，路上滿是被切半的玻璃珠。

「加倍射擊！」浩大已經在跟那名女子戰鬥，他利用麻布袋中的彈珠加速彈射，直到要撞到對方實在立刻放大數倍，使衝擊的速度維持並加上重量級體積的加倍，通常被擊中都會造成莫大的傷害。

浩大擁有將他觸碰過的物品放大或縮小的界力。

不過對於女子來說，那所有會造成傷害的要素都形同虛設，在彈珠即將正面迎向她時，彈珠就如同紙張一般，化作兩半，完全無法對其造成任何一點傷害。

她用了什麼界力？使用了什麼器具？

沒有，什麼都沒有，我看過去，她只是用手比出了剪刀的樣子而已。

女子微笑，此刻的微笑與過往完全不同，隱藏著一股壓抑許久的癲狂，即使從遠處看，也讓人背脊發寒。

但眼前景象的最大異樣感，就是在這短暫的時間中，浩大已經少了一隻手臂。

「浩大，你的手臂…」

「你跑回來啦，真可惡，我剛才貪心了，本來想靠自己抓住她，結果沒想到她的界力如此麻煩。」與我講話的同時，浩大仍不斷的對對方射出彈珠。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算是吧。」

「剛才不是為了要和我玩耍嗎？為什麼不乖乖地跟我走？為什麼要欺騙我？為什麼要欺騙我？」女子的音調不斷提高，雙手不斷的搓揉她的頭髮，原本的柔順也變得毛躁，她的癲狂已達到界線。

「看來只能一起上，對了，聽說在晚上是你的主場優勢，給我好好表現。」

「我盡力而為。」

但我得先測試一件事，我將手移動到我的影子上，直接將影子攝取出來。

「影子彈。」我將部份影子投向對方，雖然速度沒有剛才的彈珠來得快，但仍然有一定的殺傷力。

果不其然，女子的手勢已比出剪刀，黑色的砲彈對她來說就像一片黑布，輕而易舉地被剪成兩半，隨之消散在空氣中。

「連影子也一樣嗎。」

看來她的手是關鍵。

「浩大，我想到一個辦法…」

我溶入影子中，嘗試從旁邊牆壁繞道她後方，並不斷投射影子彈。

「你要知道靠近我的結果會變成怎樣，哈哈哈。」女子發出淒厲的笑聲。

恩，我知道。

所以我不會輕易地靠近妳。

「影繩。」現在已是黑夜，所以對於我來說，無論是電線桿、房屋、牆壁、垃圾桶，現場的所有影子都在的操控之下，我利用他們延伸出繩子，直接綑綁住她的雙手雙腳。

「趁現在。」

當我確認必須要控制她的手時，我腦中浮現出兩個方法。

第一個是讓傷害降到最低，直接把她擊昏，但是依照剛才浩大與我的嘗試，遠距離是無效的，近距離的風險也已經擺在眼前，施行的難度相當高。

第二則是比較粗暴的方式，弄斷她的手筋，但也因為這相當不人道，所以讓我有些猶豫，雖然我有認識的人可以治療，不過當下會相當疼痛。

在我跟浩大說明第二種方法時，他二話不說直接採用。

「超‧加倍射擊。」浩大必須快速且準確地擊中兩隻手，他這次改變方式，每一次的射擊都連續使用兩顆彈珠，第一顆射出經過縮小的彈珠，第二顆則是加速且放大的快速彈珠，透過大彈珠撞擊小彈珠，使第一顆的彈珠比子彈的還快且更具殺傷力。

「好痛！」擊中了左手，女子的左手癱軟放下，看來是沒辦法在動了。

浩大快速的準備第二次攻擊，他的速度驚人，不愧是排名在二十三的老手。

而我乘機加速繞到她後方，為了以防萬一，我決定同時採用兩個選項，斷她手筋並擊暈她。

在我出手擊暈她前，浩大已經朝她右手射出第二次的彈珠，我再次佩服他的速度，只是，在彈珠射中前，那一瞬間我的眼睛瞄到，女子的右手從伸出食指及中指的剪刀手勢改為僅有食指的數字一手勢。

彈珠再次無情射穿女子的右手。

明明計畫成功了，但為什麼有一種相當怪異的違和感。

女子回頭並再度展現出剛才毛骨悚然的微笑，而她的左手舉起，比出剪刀的手勢。

剛才第一次不是擊中了嗎？

「影牆。」我從我的影子中拉起一道黑色牆壁，現在的行動已經完全是透過腎上激素激發所做出的反射動作。

兩半，牆壁果然輕而一舉的變成兩半。

「再見了。」女子臉上的表情，彷彿要將我的靈魂拉入無底深淵。

「喂，女人，你在看哪裡啊？」不知不覺，浩大已經在女子的右後方。

他將一根大約食指長的鐵棍放在女子肚子下方的地板上。

「別以為我只有彈珠啊，看我的，沖天杵。」

鐵棍迅速拉長，頂住女子的肚子並無限向上延伸。

當然，鐵棍依然被輕鬆剪斷，失去方向的巨大鐵棍只能無力的倒向旁邊，直接撞毀旁邊牆壁，使一條小徑直接被封住。

不過因為浩大的突襲，現在女子呈現滯空的狀態。

「失敗了第一次，那就再試第二次，超‧加倍射擊。」

浩大嘗試提升他的射擊速度，這次彈珠成功擊中右手，只是在擊中的瞬間，女子已經將她的左手移動到她的嘴邊並比出食指放到嘴巴，動作彷彿請所有人安靜一般。

但最令我不舒服的是，她此刻的動作就像剛才假裝不認得我的樣子一樣。

同時，剛才浩大造成的傷口也已經如針線縫補一般，癒合了。

「可惡，結束了嗎。」浩大低喃。

女子運用下降的速度讓全身旋轉，雙手皆比出剪刀的手勢，加速墜落。

「快離開那裡，浩…」

碎片，明明是有血有肉的身體，但卻像紙張一般，不，是如一匹布一般，被剪成碎片四散在空中，而我在無數的碎片中看到的其中一片，是浩大的一隻眼睛，那一瞬見，我們互相凝視。

死了…浩大死了…都是因為我…

「為什麼…」腦袋已經無法運轉，身體已經無法控制，空氣的重量像是要壓扁我，此刻我的心中只有滿滿的為什麼…

女子輕巧的著地，然後她的手開始變形並逐漸擴大，像是漁夫對海洋撒網，只是她是對著空氣，在四處飛散的身體碎片掉落在地上之前，她將全部攬於手中並裝入透明玻璃瓶。

「你的界力到底是…」

「目標已達成，再來只要回收…」很無情的，女子沒有等我把話說完，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無視我的存在。

碰！

不過一聲巨響也打斷女子說的話。

剛才因為鐵棍倒下而被封住的道路，硬生生被打出一個大洞，然後一隻腳緩緩的從洞裡踏出。

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難道是支援？

不過下一秒我便發現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從巷子裡走出來的人物實在讓我目瞪口呆。

「KING…」為什麼排名第一的不敗人物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女子大吼，只要生活在鐵籠城裡，沒有人是不認識他的。

聽到聲音後，KING便面向我們，他的表情，就是沒有表情，始終如一，不會笑、不會哭、不會憤怒，就因為這樣，即使他沒有人高馬大的體型，沒有讓另人害怕的外型，依舊讓人充滿壓迫感，而且是會瞬間窒息的那種。

KING一步步走近，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即便剛才面對我與浩大的兩人攻勢仍游刃有餘的女子，像這樣正面迎接KING的壓迫，她的額頭不免開始泛起顆顆水珠。

相信她面對這樣的狀況也無計可施，嗎？

正當我這樣想時，女子開始有了動作，她迅速的往旁邊牆壁跑去，然後我又看見了，這次她的手比出食指、中指、無名指，看似爪子的手勢，往牆壁一劃，不對，仔細一看是往空氣一劃，空氣中毫無原理的出現一道裂縫，女子往裡面踏進去，然後裂縫像拉鍊般收起。

女子消失了。

由於心中的無限懊悔，我只是眼睜睜看著她離開，沒能阻止。

我將雙手用力的握緊拳頭，用力到指甲都要滲進我的手掌心裡。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KING走到我面前，他的聲調沒有半點起伏，完全符合他那始終如一的表情。

我抬起頭看向他。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KING又再度問一次，只是此刻他的手上正握著一隻活蹦亂跳的手臂，我沒記錯的話，那是浩大的手臂。

咦？明明被切斷的手臂，卻還是活蹦亂跳，手指還不斷蠕動。

看到如此離奇的畫面，我開始覺得這陣子晚上都沒辦法睡得安穩。


夜幕降臨，城市的街道冷清到令人發慌，這一天，我與他第二次的相遇。